燕農

“打老虎”和“拍蒼蠅”是反腐領域的形象比喻。日前發(fā)布的《中國社會輿情與危機管理報告（2013）》指出，“蒼蠅”的危害在于直接面向基層和群眾，不良作風和濫用公權將在群眾中造成極壞影響，從而直接損壞政府形象；比起“老虎”，“蒼蠅”數(shù)量大，傳播病菌范圍廣，其危害面更廣、更深。“拍蒼蠅”貴在堅持。

到底是“老虎”危害大，還是“蒼蠅”危害大，此前輿論和相關研究報告對此很少涉及。因此，當“蒼蠅”危害甚于“老虎”的結論披露出來后，引起網友熱議。直觀來看，這種邏輯推演和結論，似乎并無不妥。但細忖之下，就會發(fā)現(xiàn)“蒼蠅”有“蒼蠅”的惡，“老虎”有“老虎”的害，二者在一定的觀察坐標下不存在誰的危害更大，而是各有其危害。

從對政府部門形象的損壞來看，“蒼蠅”的確直接面向基層和群眾，不良作風和濫用公權直接造成極壞影響。問題在于，民眾在看慣了眼前“蒼蠅”的蠅營狗茍與為非作歹之后，多會對更高層的權力框架抱有希望。加之在公共信息平臺上，“老虎”在落馬前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現(xiàn)，比如，國家能源局原局長劉鐵男落馬前還在簽署國際合作協(xié)議，所以，“老虎”一旦現(xiàn)出原形，將在民眾中產生顛覆性的認知影響，這對公權力形象的損壞，要遠超過“蒼蠅”的危害。

更何況，“老虎”現(xiàn)形后，往往牽出一籮筐問題，從劉志軍到劉鐵男，貪污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濫用職權、包養(yǎng)情婦……對照其落馬前公開露面的正面形象，以及符合公平正義的講話發(fā)言，會讓民眾大跌眼鏡，開始想象“老虎”在背后是怎樣的聲色犬馬花天酒地，并且由此產生對政府部門的關聯(lián)性質疑和臆想。這種危害程度，顯然也不是“蒼蠅”所能達到的。

從對民眾的直接危害來看，一些地方官員貪污受賄，其后續(xù)問題是行賄者絞盡腦汁搜刮民脂民膏，以及基層財政對民生改善投入不足，讓民眾生活因此受累。但一些“老虎”則會左右政策，通過弄權實現(xiàn)利益輸送，而所謂政策，往往直接關乎很多人的命運。譬如劉鐵男落馬前突擊審批的產能過剩項目，不知會帶來多大負面影響。一個畸形政策，有可能讓很多人的命運軌跡發(fā)生改變。

所以，不存在“蒼蠅”和“老虎”誰比誰危害更大的問題，而是危害面都廣、都深。更何況，如同一些網友跟帖的“神回復”：沒有“老虎”做后臺的“蒼蠅”不是好“蒼蠅”；“蒼蠅”是幼年的“老虎”，“老虎”是成年的“蒼蠅”。正如媒體報道，甘肅華亭縣原縣委書記任增祿受賄九百九十一萬余元，另有四百一十一萬元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同案牽涉到一百二十九名華亭縣官員；安徽蕭縣原縣委書記毋保良受賄兩千余萬元。能說任增祿和毋保良的官職不高，就是“蒼蠅”嗎？所以，反腐敗必須“蒼蠅”“老虎”一起狠狠打。

【原載2013年8月21日《中國青年報·青年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