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午
《愛人坊》箴言:
當一個男人對于愛情的認知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他便不會再堅持曾經固守的那些原則。
在夜店,在那些燈紅酒綠high曲震耳欲聾的場合,你是不是經常會看到那些仿佛來自外星球的紅男綠女們,形如篩糠一般瘋狂舞動的身姿,不出一時半刻即三三兩兩醉倒在沙發(fā)或茶幾下,橫七豎八一攤爛泥的景象?
“撿尸”,便是這混亂場合中慢慢滋生出的病毒,殺人于無形。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撿尸”,你可能會被鄙視,被恥笑,甚至,被踢出局。
“撿尸”之前我還只是個為了一畝三分地終日勞作,辛勤耕耘的矮窮丑。房貸讓我和那些需要通過酒精和肉體來麻痹自己的苦逼男區(qū)分開來,成了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好青年:朝九晚五,不抽不賭。
我只想找個簡單的女人結婚生子過日子,打一開始就拋開了速食愛情隨便玩玩的態(tài)度??墒鞘屡c愿違,半年以后,女友一句“不想玩兒了”就把我給踹了。
認識我的人這時個個像從土里鉆出來一樣看我的笑話:“不是我說你,跟女人屁股后頭小心伺候了大半年,連個手指頭都沒碰上,丟不丟人啊你?你想把那事兒帶到新婚之夜,人家還以為你那活兒不行呢?!?/p>
在大家的冷嘲熱諷下我喝了很多酒,心里有團火突突地往上躥,躥到了腦子里,眼睛里。男人們嗤之以鼻:“她什么貨色?我隨便撿一具都比她好!”
“撿什么?”
“撿尸呀!你不會連這也不知道吧?”
“談戀愛多庸俗,勞民傷財傷感情,哥們兒這兩年的消遣全靠撿了。你要還是個男人,今晚就去撿一個回來!”
就在那個丟盡了臉面和尊嚴的晚上,我被他們帶進了夜店,做了一回“撿尸人”,開始了我的罪惡之旅。
在夜店,看著那一張張醉生夢死的臉像柳條一般,搖曳在五顏六色的搖滾燈下,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亢奮起來。酒壯慫人膽,我不知道給自己灌了多少杯,跟他們說:“我看中了一個?!?/p>
“想上哪個,就去灌她。喝不過她沒關系,有我們呢!”
我要的那個女人,最終被我灌倒在沙發(fā)上,全身都是嘔吐物。梁曉波告訴我,醉到不省人事的就叫“全尸”,真正的撿尸老手是不喜歡的。他們大多“全尸不要,只撿半尸”,因為“半尸”七分醉,不像“全尸”有“尸臭味”,當然說的也就是酒味,而且會吐,很惡心。“半尸”雖然醉,還有知覺,做愛時會更主動。
他們笑梁曉波不要臉,因為這段話分明是從百度上學來的。
第一次干這種事既緊張又興奮。在梁曉波等人的幫助下,我將這個不省人事的女人帶回了家,來不及拖進臥室,就在客廳的地板上忙活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一個女人的裸體,才看了一眼她豐滿肥碩的乳房,我就已經亢奮到快要窒息了。當我小心翼翼地剝下了她的花邊小內褲時,頓時血脈賁張,像有股熱流要穿破身體噴射而出。
不記得在她清醒之前的七八個小時內我一共要了她多少次,我只知道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讓我體驗到了無法言喻的快感。如果說起先我還擔心不小心將她弄醒,那么到了后半夜,我的粗暴和野蠻似乎只是為了將她弄醒。
我渴望一個微醉的女人在狂風暴雨的沖擊下,做出本能的回應,來滿足我近乎變態(tài)的征服欲。
她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我有些手足無措,但同時也做好了被暴打和敲詐的準備。然而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我瞬間石化,她說:“別緊張,我被撿了十多次了,就沒見過你這么得瑟的。姐走了,有緣再見!”
首戰(zhàn)告捷,大家拿我尋開心,說我終于上道了。
梁曉波自詡“撿尸達人”,戰(zhàn)功赫赫。一夜情多了去了,但鮮聞有男尸被撿的,他就被撿過一次。撿他的是倆姐妹,分好工了似的上下夾攻,折騰得他死去活來。
“你以為現在有幾個女人還他媽的守身如玉?敢喝得爛醉如泥的,都是做好了被人扛走的準備的。知道網上怎么說么:撿尸過程與召妓不同,有不可預知的征服快感……”
當一個男人對于愛情和女人的認知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他還會一如既往地堅持曾經那些扯淡的原則么?距離第一次撿尸才十來天,我就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那天,凌晨兩點左右我又獨自去了之前那家酒吧。
這次逗留了十來分鐘也沒找到目標,只見一兩個男人扶著七分醉的女人東倒西歪地出去了。
這應該就是“半尸”了。
梁曉波說撿東西不是上網收菜,每天都有,這是運氣活兒,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要能判斷哪些“尸”可撿,哪些碰都碰不得。
比如,跳舞時摟著對方的腰進行試探,不排斥的大多可以上嘍!你以為那些女人真跟死尸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判斷對了啥事兒也沒有。你要沒個眼力見兒判斷失誤,就該“詐尸”了,剛扒了衣服就嚷嚷讓你賠個十萬八萬的。
也許耳濡目染,再或者因為那個激昂亢奮的夜晚,我對于撿尸竟到了癡迷的程度。為了重溫“不可預知的征服快感”,我常常入夜以后就去酒吧蹲守,叫一瓶最便宜的飲料,看著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以無限的激情來揮霍自己有限的青春。
久而久之,我讀懂了他們的語言,知道了每一個忽明忽暗的角落里,暗藏著怎樣一種淫穢齷齪的訊息。有時候不經意間一個眼神的交替,就足以表明了彼此的心意,隨即他摟著她,或她挽著他,匆匆離開。
在我成功撿回一具“半尸”的第二天,我工作的地兒不知怎么突然宣告倒閉:老總出車禍死了,財務主管卷了公司全部的資金人間蒸發(fā)了。這就意味著我們這幫倒霉蛋一夜之間集體失業(yè),并且一毛錢工資都領不到,還意味著我半年前拿下的60平米的房子突然就沒錢按時還貸了。
我一下子傻了眼了,辛辛苦苦攢了四年,還搭上爸媽全部的積蓄才湊足了首付的錢,剛還了半年不到就失業(yè)了,這是什么情況?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銀行把房子收走。
連續(xù)奔波了好多天,倒是有公司肯聘用我,但薪水少得可憐。
失業(yè)的壓力和莫名的沖動又迫使我于深夜?jié)撊肓司瓢?,我搭上一個半醉的妞,只因為她一身名牌,挎著個真假難辨的LV。我知道我是被逼急了,急到什么事都敢做了。不是說撿尸也有個“三不二有”原則么?“三不”我不記得了,但是“二有”即有酒量,有子彈,也就是有錢。
我攬上她的腰,嘴幾乎貼在了她臉上:“還喝么?哥請你?”
“好啊,不過,待會兒你得送姐回家?!?/p>
潛臺詞,我現在就可以帶她去開房做愛了?,F在,女人見多了,她放個屁我都能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想把她灌到爛醉,抬回去好好發(fā)泄一通,再看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如果沒有,我甚至會考慮把她給賣了??墒鞘虑橥蝗话l(fā)生了轉變,當我扛她上肩準備打車的時候,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下了。他問我扛的是什么人,要去哪兒。
老實說我剛開始是嚇破膽兒了,可轉念一想,這么晚了他還在酒吧外頭窩著,準不是什么好人。我正盤算著該說什么好的時候,他開口了:“撿尸的吧?你這具給我,我給你錢。”
他一出手就是600塊。
“憑什么?你誰呀你?”
“大家出來玩兒的,火什么?你撿尸,我收尸,好商量嘛。我就是懶得進去灌她們,這才在外頭等現成的。別啰嗦了,拿錢走人吧你。”
我沒想到這么輕松就拿到了600塊錢,我不過就費了點力氣把個爛醉如泥的女人挪出了酒吧而已。我握著鈔票,心潮澎湃:有“撿尸”的就有“收尸”的,收廢品不就這樣嗎?撿來的廢品也可以賣給收廢品的不是?
我決定做個“賣尸”的。只要這個男人下次還來,我就能從他那兒找到銷路。
有了這個信念,我仿佛重生了。
我很快就找到了客戶,他們有直接在夜店外頭等著的,有給我電話號碼叫我送貨上門的,還有和我一起灌女人酒,全程合作的。
他們“收尸”也有一定要求,包括成色,尺碼和包裝,也就是姿色,身材和穿著打扮。我按照客人的要求尋找不同的女人,使出渾身解數去勾搭和灌醉她們,然后交易。
為了事半功倍,我還得在特殊藥物上費功夫。
有時候你說100句,還抵不上一顆藥丸的威力。
我漸漸做出了成績,月收入是之前的十倍不止。這讓我開始懷疑,之前的失業(yè),究竟是禍是福?
每天穿梭于各種酒吧、夜店,難免會碰上一兩個故人。當我看到半年前踹我入地獄的前女友楊慧摟著別的男人亂搞的時候,冰封于心底的怨恨瞬間爆發(fā)。我看那家伙眼熟,仔細一想,竟是個同行。那么楊慧這婊子極有可能是他的獵物了,而在夜店這種地方,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
我叫他到一旁,掏出一沓鈔票:“兄弟,哥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看上你那具了,你把她搞定,回頭交給我,這錢就是你的了?!?/p>
他點了點鈔票,打了個OK的手勢。
就在那個酷熱難耐的晚上,我對這個深深傷害過我的女人發(fā)泄了心底所有的怨恨。我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讓我悲憤的靈魂得到莫大的寬慰。當我筋疲力盡地從她身上下來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我注意到她下體已經有些紅腫,穢物中還帶著點血絲。
然而我被報復煞紅了眼,沒有多想就撥通了一個電話:“張老板,我有個一等品,你要的話現在就送過去?!?/p>
那一刻我又豈會知道,我為心魔驅使的惡行毀滅的不單單是一個女人的清白。
當晚楊慧在酒吧已經服用了大量藥物,被我多次蹂躪之后生命垂危,而我又慘無人道地將她轉賣給了別人,最終導致楊慧慘死在陌生男人的床上。而那個變態(tài)買家竟然本來就有心臟病,發(fā)現楊慧早已停止呼吸且身體逐漸僵硬時,一時害怕,居然發(fā)病死了。
一夜間發(fā)生了兩起命案,我是真的怕到骨子里了。我想到了死,然而在距離死亡僅一步之遙的時候,我強撐著爬進廚房關掉了煤氣閥門,失聲痛哭。
張老板被認定為導致楊慧死亡的兇手,而幫兇鎖定為在逃的軟性毒販,全城開始了大規(guī)模清掃黃賭毒活動。我知道,罪孽深重的我雖然得到了一條生路,卻要永遠活在無盡的悔恨和自責當中。
我想說,如果你不知道“撿尸”,你可能“out”了;但如果你不知道罪惡之心會把你送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那才是真的糊涂到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