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掃墓
清寂的早晨,默默地走進山門,手捧一束白菊,環(huán)眺那霧氣籠罩的遠山,回顧那佇立的石碑坊。心中似悲,卻又哭不出來。四周的石頭下的音箱奏出那空靈的佛經(jīng),悠悠蕩蕩。
不一會兒,我便來到這座碑前,凝望著、凝望著,因為這里躺著的是我爺爺。天上開始垂下如酥的小雨,滴滴答答,又和著佛經(jīng),我的心縱是百感交集,卻摸不著頭緒。我就靜靜地、靜靜地將這束白菊依在他的碑旁。亂雨打下幾瓣花,凋落在碑前,心中波起圈圈漣漪,接著蕩起崇敬的澎湃波濤……
望那鳳凰山,埋首又看見胸前飄揚的紅領(lǐng)巾,油然感嘆這個川軍將領(lǐng)傳奇的一生。
義旗革命
早年,他出生貧苦,是佃戶的兒子。時值清末民初,土豪劣紳慘無人道的壓榨,他快扛不住了。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命運一生下來就在那些惡人手里攥著?為什么我每天起早貪黑卻食不果腹,那些地主整天臥在榻上吸食鴉片,卻衣食無憂?這不公平!一顆革命的種子在這個青年心中埋下了,它就像一堆干柴,只欠一顆火星,就可以燃燒出沖天大火。
在1916年這顆火星來了,劉伯承在他家鄉(xiāng)組建了四川護國軍,他參軍了,從此告別了家鄉(xiāng),那個名叫萬縣的渝北小城。
三十年來他追隨紅色革命,北平日寇,南征白匪,長征路上吃過皮帶,火里血里刀上滾三回,漸漸地,從兵到排到連到營到團,一直到少將師長。
真的,他做到了。廣大的勞苦大眾得到了解放。這個佃戶出身的農(nóng)民在黨的領(lǐng)導(dǎo)下推翻了地主,人民有了自己的土地,可是他遍體傷痕累累,槍傷五處,刀傷九處,這是一枚枚特殊的勛章啊。
前鋒進藏
全國解放已成破竹之勢,西藏反動勢力還在負(fù)隅頑抗。毋庸置疑,西藏自古就是我國不可分割的神圣領(lǐng)土。爺爺在日記中經(jīng)常提到一句話:“巴頓將軍說:‘一個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在最后一場戰(zhàn)斗中,被最后一顆子彈打死?!?/p>
他主動請纓,請率一團深入西藏作為先鋒打響了昌都戰(zhàn)役。
藏者,世界屋脊。從成都到昌都,道路崎嶇,有些地方,根本就沒路,藏軍更是以逸待勞,坐守天塹。一個已經(jīng)到天命之年的川軍老將,奔波千里只為一戰(zhàn)。
戰(zhàn)旗昭昭,號角震震。解放西藏誓師大會開始點兵。
揮師西進,橫跨金沙水濤濤,腳踏橫斷山迢迢,為了不給藏軍喘息的機會,部隊忍受空氣稀薄、饑寒、勞累等痛苦,日夜兼程、連續(xù)作戰(zhàn),連戰(zhàn)皆捷。爺爺?shù)娜沼浝镎f:“戰(zhàn)士們用雪水解渴,腳趾甲也凍落了?!本瓦@樣昌都戰(zhàn)役勝利了,西藏和平解放了,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馳騁沙場。
血染的杜鵑
凱旋不久,爺爺被打成走資派,一天天無休止的批斗,使這個垂暮的英雄垮了。一輩子的刀光劍影,一輩子的槍林彈雨都過來了,但這清名毀于一旦的坎兒說什么也過不去啊。紅衛(wèi)兵逼到家里來,他斜倚在沙發(fā)上,默默不語。紅衛(wèi)兵走后,他走到陽臺上,似乎心中追著岳飛的忠魂,隨后掏出配槍?!芭椤薄豢|鮮血從他面頰上流下來,像一條紅色的小溪汩汩流淌,染紅了他肩章上的那顆金色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