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瀟怡
帕特喜歡周日。
每逢周日,全家都能齊聚一堂。母親會做好吃的酒燴肉卷,父親會穿上心愛的球衣。大家一起看比賽。
然而現(xiàn)在、眼下,即使只是寫這么一封簡短的信,嘗試描述自己有多喜歡周日,也快把他逼瘋了。
“我從前太消極了?!迸撂叵耄踔翛]有跟尼琪描述過,自己確實是喜歡周日的——肉卷、球衣,還有她,美麗的妻子,這些如同空氣一般圍繞身邊讓人忽略其存在的幸福——帕特以前不懂。
在巴爾的摩州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的八個月里,帕特每天都得服用藥物,參加心理疾病者的自助小組。治療沒有讓帕特習慣精神病院的生活,半年多過去了,他仍然時不時會偷偷把藥片扔掉,對于自助小組的懺悔式治療敷衍了事。但心理自助教會他的道理中有一點帕特非常贊同——消極的情緒好比霸道的毒藥,不是什么好狀態(tài)。
于是帕特每天都很積極地面對生活,懷著對家人和尼琪的思念。積極的態(tài)度果然沒有辜負他,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帕特終于把他們給盼來了。
來的是母親,她已經(jīng)替帕特辦好了出院手續(xù),開車接他回家。然而,出院并不意味著回歸陽光普照的生活,迎接帕特的仍然是各種消極的消息:球迷父親失業(yè)了,年邁執(zhí)拗的他于是窩在家里靠賭球營生;回到家中,父親對他的歸來似乎并不感到愉快;不過最打擊帕特的是,父母告訴他,尼琪賣掉房子離開了他們曾經(jīng)的家。
回家的第一晚就在這樣沉郁的氣氛中過去了,帕特努力地想要從這些種種的消極負面中逃開,閱讀海明威的小說,每天晨跑,按時接受心理輔導。
但海明威的小說結(jié)局是主角自殺了。心理輔導的辦公室里播放著他和尼琪的定情歌曲。
“這簡直是莫大的諷刺和羞辱。”這首歌曲讓帕特終于爆發(fā)了出來,面對心理醫(yī)生,他說出了內(nèi)心不愿再面對的消極的過去——尼琪背著他和同事偷情,而他在發(fā)現(xiàn)了一切以后跑去警察局誣告兩人。這件事帶走了帕特生活中的陽光,留給他的只有內(nèi)心重重的烏云。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躁郁癥。
父母為了幫助他,將帕特送進了精神病院。如今雖然已經(jīng)出院,身邊的人難免仍會戴著有色眼睛看他。但帕特對此并不灰心喪氣,他堅信樂觀積極會帶他走出陰霾,回到尼琪身邊。
一次晨跑時,他遇到了舊時好友羅尼。羅尼的妻子維羅妮卡是尼琪的好友。為了重獲尼琪的信任,帕特接受了并不對盤的維羅妮卡登門赴宴的邀請。來到他們家,他才發(fā)現(xiàn)維羅妮卡邀請來與他共進晚餐的并不是尼琪,而是她的表妹蒂凡尼。
一襲黑衣的蒂凡尼容貌姣好身材曼妙,卻滿臉憤世嫉俗。維羅妮卡夫婦倆拼命創(chuàng)造機會想把兩人送作堆,帕特和蒂凡尼卻并不配合??墒潜г蛊鹦睦碇委煼幍碾y處,兩人卻找到了很多共同話題。原來,蒂凡尼因為丈夫湯米的意外身亡也曾經(jīng)陷入心理疾病。一向以中產(chǎn)階級生活楷模自居的維羅妮卡對這個話題相當忌諱,蒂凡尼知道沒法再呆下去,提出讓帕特送她回家。
回家路上,蒂凡尼提出了發(fā)生關(guān)系的要求。帕特雖然不自覺地被這個女孩所吸引,卻豎起無名指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有了真愛的妻子尼琪。
帶著蒂凡尼賞他的巴掌印回到家,帕特輾轉(zhuǎn)難眠胡思亂想。想到尼琪的背叛,帕特又一次陷入了躁狂。
第二天晨跑時,帕特遇到了蒂凡尼,她也堅持在社區(qū)里跑步。這個仿佛無處不在的姑娘讓帕特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困惑。和心理醫(yī)生交流以后,帕特決定嘗試著和蒂凡尼做朋友。不過他有一個條件,讓蒂凡尼幫忙帶信給拒絕見他的尼琪。
兩人約在了街角的小店,帕特把自己的遭遇和決心告訴了蒂凡尼,她也向帕特敞開了心扉——在丈夫遭遇意外之前,蒂凡尼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拒絕過他的親熱要求。湯米死后她因此陷入了自責,傷心而自暴自棄地不停跟陌生人發(fā)生關(guān)系以排解內(nèi)心的愧疚和悔恨。
帕特認為蒂凡尼的抑郁癥表現(xiàn)比自己嚴重得多,這種看法又一次激怒了蒂凡尼。她拂袖而去,卻在小店門口遭遇了熟人的非禮。帕特冒著被送回精神病院的風險幫蒂凡尼解了圍,終于打動了蒂凡尼,答應幫他送信。
第二天,興奮不已的帕特敲開蒂凡尼的家門,想把寫好的信交給她。恰逢蒂凡尼的追求者上門滋擾,帕特又一次仗義執(zhí)言。
“這么一個敏感、聰明、富有藝術(shù)氣質(zhì)的女孩,肯定會很快康復的。你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她呢?”
一席話說退了追求者,也打動了躲在門后的蒂凡尼。她的內(nèi)心萌生了一個主意。
蒂凡尼把帕特帶到了自家后院的一個小屋,這里已經(jīng)被愛好跳舞的她改造成了一間排練室——蒂凡尼計劃參加國標舞比賽,可她缺少一個舞伴,而帕特正是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選。
擔心帕特不愿意,蒂凡尼以送信為條件要求他每周到小屋排練。懷抱著對重回妻子身邊的渴望,帕特堅持了下來。但時不時,他還是會帶本書帶份報紙,趁休息的時候閱讀偷個懶。
蒂凡尼毫不猶豫地把帕特帶來的報紙扔了出去,還有他正在閱讀的小說《蒼蠅王》——“垃圾?!彼@么評價這本諾貝爾獲獎作品,“人性就是很卑劣,根本不存在什么烏云的金邊。”
帕特可不這么認為,蒂凡尼、能夠送到尼琪手中的信……這就是他內(nèi)心烏云的金邊,能讓他畫出幸福的輪廓線。
就這樣,帕特和蒂凡尼日復一日專心于排練,心理疾病的陰影逐漸被充實忙碌的生活驅(qū)散,兩人都變得開朗起來。然而,又一個壞消息打破了平靜——帕特的父親禁不起損友攛掇,把積蓄都押在了心愛橄欖球隊老鷹隊的比賽上。而比賽舉行的日期正是兩人要為國標舞決賽練習最后的大動作那天。父親堅信兒子會給他帶來贏球的好運,要求帕特放棄國標舞和他去看球賽。
迫于老父的壓力,帕特左右為難。他不愿意放棄通過蒂凡尼爭取尼琪信任的機會,但又真心想為父親完成他在乎的事。聽完帕特的糾結(jié),蒂凡尼告訴了帕特一個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尼琪給你回信了?!钡俜材釗P著手里的一個白色信封,卻不愿意遞給帕特,“但你要看信,先得答應我練好結(jié)束動作?!?/p>
帕特同意了,可是讀完尼琪言辭溫暖的回信,他卻陷入了深深的情緒,奪門而去。
球賽那天,帕特沒有出現(xiàn)在排練小屋。在球場上,他與別隊的球迷產(chǎn)生了沖突,差點被扭送回精神病院。父親把他的沖動之舉和球賽的失利聯(lián)系在一起,大加責備。一家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蒂凡尼找上門來了。
帕特的失約讓蒂凡尼難過不已,但她并沒有放棄自己的努力。她毫不猶豫地向帕特的父親指出,每當他們倆在一起跑步或練舞的時候,老鷹隊就會贏球。迷信的父親大受鼓舞,再次決定押上積蓄和房子,和球友賭一把——如果老鷹隊在最后一場比賽中贏球,而帕特和蒂凡尼在國標舞決賽中拿到五分,他們就能贏回積蓄和房子的雙倍。
帕特本打算拒絕父親的瘋狂之舉,卻被蒂凡尼和他的父母一道說服了。
決賽的那天,兩人來到舞場,蒂凡尼就注意到了隨維羅妮卡一家前來的尼琪。這位“傳說中的前妻”聽說帕特恢復得不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赡徵鞯某霈F(xiàn)卻損傷了蒂凡尼的自信——她早已愛上了帕特,兩人的“破鏡重圓”意味著她將又一次失去戀人。
蒂凡尼一個人躲去了吧臺想逃避比賽,可最終還是被帕特拉上了舞臺。兩人表現(xiàn)得十分搶眼,雖然結(jié)束動作有所失誤,仍然獲得了全場的掌聲。
宣布成績的那一刻,帕特的父親也從球賽現(xiàn)場趕來,帶來了老鷹獲勝的好消息。當裁判念出“五分”的最終得分時,帕特一家和蒂凡尼激動地抱在了一起。
喜悅過后,蒂凡尼注意到帕特走向了尼琪,兩人竊竊私語,看來十分親密。她再也承受不了,撇下眾人跑出了舞場。和尼琪談話結(jié)束,帕特急于尋找蒂凡尼,卻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此時,父母走上前來,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我們不知道尼琪對你怎樣,但剛跑出去的那個女孩,她可是真的愛你。這次,可別搞砸了。”
故事有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帕特的表白,父母的支持,比賽的勝利,還有他們贏回的積蓄和房子。又是一個周日,全家終于聚在一起,吃著母親做的肉卷,看著父親愛的球賽,不過這一回,坐在帕特身邊的是一個真正愛他的女孩,蒂凡尼。他們終于成為了彼此人生中烏云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