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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和殷海交往是因為媒人趙姐的一句話:“小海老實可靠,會做飯,話不多,是做老公的好材料?!?/p>
我29歲,虛歲三十了,眼看著12月已經(jīng)逼近,女伴們都被拽進了愛情的墳墓,日子過得活色生香,我能不著急嗎?我這個年紀的女人找男人不圖個老實可靠、安穩(wěn)過日子,還圖什么呢?
殷海的確老實,相親時對我目不斜視,相親后穩(wěn)當當決不先打電話。失落之余也暗想:都33歲了,見到我這等還不錯的女人當是餓狗看到了肉骨頭,可他怎么這么穩(wěn)呢?如此穩(wěn)重,婚后肯定也錯不了。
想著要讓殷海成為夫婿,我也神傷過,他一米七一,小眼睛、小鼻頭,怎么看怎么舒展不開。人沉默少語,家庭條件一般般,普通工薪家庭,倒也沒有負擔,有一套80平方米的樓房按揭著,做飯手藝我嘗過,的確沒話說。
細想一下,媒人說得對:他是做老公的好材料,要那么漂亮干什么呢?女人嘛,找老公不就圖個好好過日子,有個安全踏實感,難道還像紀偉明那樣風花雪月、浪漫著裝清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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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你到底看上姓殷的什么了?他到底哪比我好?”27歲的紀偉明堵在我的診室幽怨地問我,沒有滄桑的臉龐有些泛紅。
是啊,到底殷海比紀偉明好在哪呢?如果是5年前,只要腦子不生銹,肯定選擇紀偉明,這個月薪一萬、開著私家越野車、敢把喜歡的人名字寫在T恤上、帥得驚動了紅綠燈的男人,哪個女孩能不愛得心驚肉跳呢?
可是,他給不了我安全感。他太年輕、太帥、太招搖,家庭條件太好,我是大齡剩女,只想找個老實可靠的男人,一輩子波瀾不驚地過日子,就算紀偉明在他父親出院后就對我這個主治醫(yī)生大把大把玫瑰地追求,我也不敢讓自己心動。他不是做老公的材料。
“你這么優(yōu)秀,去找個時尚女子吧!我只想找個男人過日子?!蔽移降卣f。想說服自己討厭紀偉明,但做不到。
紀偉明不依不饒:“怎么我就不是過日子的料呢?要不我們明天就登記!”
明天登記領紅本,后天就登記領綠本嗎?我矜持地笑笑,這個游戲我玩不起。
我開始和殷海正式討論結婚,這個年紀的男女相親,只要對得上眼,結婚是立馬被提到議事日程的,殷家人已聽到風聲,急著見我了。
我去殷家那天,殷家忙個了底朝天,殺雞宰魚,只差放鞭炮了。殷家二老熱情得讓我有種被捧上天的感覺,殷媽媽說:“以后生了孩子只管拿來我們帶,我們有退休金,自己過足夠了,小海這孩子從小家務活兒比女孩子做得都好,你只管當甩手掌柜吧?!?/p>
殷媽媽熱情的“推銷”讓我倍感溫暖,殷海這時正擠在窄小的廚房里大顯身手,“咝咝”的爆炒聲和香味從門縫飄出來,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打起架。嫁夫如此,婦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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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殷海還是有說不出的遺憾,至今我們也沒有親吻過,也沒有親熱的情話,每晚8點半到9點,他會準時打來電話,簡單問候幾句就掛了,表示他還在乎我,但絕無愛情的溫度。
都三十的人了,還要什么愛情溫度呢?過日子要那么浪漫干什么?浪漫,只不過是浮華的東西,不適合婚姻。
紀偉明不死心,還是三天兩頭地給我“浪漫”。這天,他把我硬拉進了越野車,很有搶劫的味道,我想掙扎,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著去了。紀偉明的手臂很有力,他開車的架式也男人味十足,我浮想聯(lián)翩:跟這個人結婚自然不行,但做情人還是很夠味的。
紀偉明的房子在望景花園,復式的,裝修得遍地輝煌,他有張雙人床,床單被套全是粉紅色的,讓人有種艷遇的沖動。我想:那上面肯定睡過不少妖精似的女人。
紀偉明一進門就想吻我,我佯裝生氣躲開了,他就放開了我說:“今天給你個意外驚喜?!比缓笞儜蚍ㄋ频淖兂鰲l嶄新的圍裙,鉆進了廚房。
紀偉明放開我,我竟有些悵然若失,他干嘛不把我丟到那張寬大的粉紅色床上呢?我一直認為,和紀偉明這樣的男人親熱一定味道十足,但即使是這樣,他仍不是我結婚的對象。親熱和結婚難道不能畫等號,我怎么變得這樣輕???
不一會兒,廚房飄出了菜香,紀偉明為了討我歡心,居然操練起了廚藝。我看到菜板前一本沾了油漬的菜譜,心中有些感動:紀偉明,你干嘛不普通點呢?你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怎么靠得???你今天對我好,明天也會對其他女人好的。
在桌上那兩碟燒糊的紅燒肉、放了醋的菠菜雞蛋面前,紀偉明關了燈,點起情調(diào)十足的蠟燭,深情地端起了高腳杯:“明年的今天,能和我在這里喝交杯酒嗎?”我頭暈眼花、找不到北了,輕浮就輕浮吧,不輕浮怎么叫男女之情呢?
紀偉明不老實地把手伸進了我的衣領,我也決定裝醉配合他,可惜這時刺耳的手機音樂響了,是殷海的,時間正好8點40,他還是白開水的那幾句話,我都能背下來。
我猛然清醒:殷海才是我結婚的對象。雖然很想,但我還是狠心離開了,丟掉身后紀偉明燃燒的眼睛,丟掉我無限向往的粉紅色大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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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殷海我們幾時結婚,問這話時,我有些臉紅暗惱,好像我急于低價出售似的。
殷海還是四平八穩(wěn)的:“明年吧,房子得裝修。”
按照慣例,男方出資購了房,裝修得女方出錢。我在裝修材料市場一個人孤獨地走著,旁邊多是勾肩搭背的情侶,卿卿我我好不令人羨慕。我極度失落起來,殷海是老實可靠、適合結婚,可我怎么感受不到愛情的溫度呢?
女人到底要的是愛情還是婚姻?愛情和婚姻到底是不是兩碼事?我開始矛盾起來。
兩個閑來無事的老板娘站在店門口大聲喧嘩:哪家哪家的閨女臨結婚事情給黃了,正在為裝修費打官司呢。
我一驚,是不是得要張結婚證呢?這是起碼的保障啊,不然我十幾二十萬的裝修費丟進去,萬一……沒有萬一,因為殷海老實可靠??晌疫€是心里打小鼓,既然要結婚了,領結婚證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殷海很爽快地答應領結婚證,可我卻仍然開心不起來,總感覺這不過是買賣成交。愛人之間是不是應該像和紀偉明那樣呢?怪不得西門慶能迷倒潘金蓮,武大郎是能嫁的,卻是難讓人愛的。
我還是決定嫁給“武大郎”。跟西門慶只能勾搭勾搭,情不自禁地我往紀偉明的望景花園走。能半路遇到他嗎?遇到他時他會把我扔到那張粉紅色大床上嗎?
我沒遇到紀偉明,倒是遇到了媒人趙姐,這個年近四十還有著小蠻腰的女人邊走邊打手機,聲音高八度,沒料到我從后面偷襲過來。
“趙姐想你了嘛,怎么有了女朋友就忘了我?老家伙出差了,今晚來吧,給小娜說你加班就成了?!壁w姐嗲得出水的鶯聲越來越遠,我像個木樁呆在那里,難道趙姐的情人會是殷海?不可能,他是那么老實的人。
事實勝于雄辯,當夕陽余輝下殷海拉長的影子離趙姐的家越來越近,我明白了:知人知面難知心。
進過道口時,殷海接到了我的電話,還是四平八穩(wěn)地和我寥寥數(shù)語,還說后天領結婚證的事。邊往情人屋里鉆,邊和我談論結婚的事,這等無恥之人也太滑稽了吧。
突然間,我竟有些開懷,終于找到不強迫自己嫁給殷海的理由了。
紀偉明的房子就在不遠,我突然加倍地思念起他那張粉紅色大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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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分手是在一個星期后,我以為不接電話、不打電話一星期后,殷海會知趣地離開,可他仍舊發(fā)短信說:“什么時候領結婚證?”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如果是以前,我還以為他是老實木訥得腦袋里長出了蘑菇。
我沒說理由就提出了分手,對方沉默十幾秒后,掛了手機。沒一會兒趙姐的電話就打來了,她是我們的媒人嘛,有調(diào)解的權利。
我感覺好笑,倒也并不悲涼,只是有些面子難堪問題,原來,我一直對殷海都是不愛的,他只是適婚對象。
有話也就當面講了。趙姐承認了和殷海的私情,大大咧咧的她對我實話實說:“小海的確老實,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搞定的,就是現(xiàn)在,我不去找他,他也不會主動找我,這人一點也不會浪漫,沒什么花花腸子……”
我含笑聽著,像聽與己無關的八卦。趙姐花癡風騷是出了名的,但一個巴掌能拍響嗎?殷海也向我坦白了:“我和趙姐根本沒結果,只是她愛纏著我?!?/p>
我為自己喊冤。原以為找個長得丑的、年紀大的、沉默少語的,會有安全感,能實在安穩(wěn)過日子,卻發(fā)現(xiàn)原來老實男人照樣也會出軌。
男人無所謂正派,正派是因為受到的引誘不夠,也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既然什么樣的男人都可能成為混蛋,干嘛不找個優(yōu)秀養(yǎng)眼的混蛋呢?
于是,我找了紀偉明這個混蛋,半年后便奉子成婚了。
那張婚床變成了大紅色,紀偉明的紅燒肉早就不會糊了,我也再吃不上有醋味的雞蛋了,原來只要有愛情做動力,男人的廚藝是可以再造的。紀偉明帥氣的面孔被油煙熏得發(fā)亮,他用鼻子頂著我的腦門說:“我要把你養(yǎng)成一只小豬,圈在我的圈里跑不出去?!?/p>
我抱著紀偉明想:我其實不必再為男人的所謂安全感矛盾了,一個人能否給你安全感,能否和你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不在乎他的性格如何、條件如何,而是他是否真正在意你,愿意釋放多大的能量去愛你。只要愛足夠,誰不是做老公的好材料呢?
紀偉明的菜上桌了,味道進步不少,只是略感花椒太多,但我吃到了過日子的味道,過日子也得麻點、甜點、辣點、酸點,味道不能太淡,不是嗎?因為那根基是愛情嘛。
責編/彭藝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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