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讀小學三年級,老師讓寫一篇《我的理想》的作文。他的作文交上去,被老師當了范文在全班同學面前讀:我長大了最想干的事,就是當爸爸……老師念到此處,全班哄堂大笑。老師卻不笑,繼續(xù)讀下去:我想當爸爸,讓爸爸當我的兒子,那樣每天天不亮時我下地干活兒,爸爸就可以躺在床上睡個囫圇覺……
一向?qū)Υ龑W生極嚴苛的語文老師,給那篇作文打了滿分。盡管那里面有老師用紅筆圈出的好幾個錯別字,有些地方的語句甚至還不通。
他讀初中二年級,老師讓能交36元錢的學費。他慢吞吞地走進家門,一眼就看到正蹲在灶旁邊做飯的母親,被濃濃的煙嗆出了眼淚。屋里,傳來父親劇烈的咳嗽聲。那一年,父親才43歲,已臥病在床。他看看母親,再看看父親,就把回家拿學費的事生生給吞了回去。他說,我不讀書了,回家來幫你們干活兒。
就這樣,15歲的農(nóng)家少年,從此離開了校園。
到建筑工地上當過小工,在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上賣過冰棍兒,到縣啤酒廠當過宣傳干事,去水泥廠扛過水泥……18歲那年,他的命運發(fā)生了轉(zhuǎn)機。有家電影制片廠到他所在的小縣城拍一部革命題材的影片,導演到他的廠里挑選群眾演員,能歌善舞的他有幸被挑中。在那部影片中,他的臺詞只有3句??呻娪吧嫌澈螅€是成了當?shù)剞Z動一時的小名人。十里八村的人遇著他,無不對他豎起大拇指。常年臥床的父親,竟然紅光滿面地下床。
夢想的大門轟然打開,他不再滿足于在小城里做各種雜工。他揣著幾十塊錢,去闖北京。住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每天等在北影門外,等一個不知何時從天而降的角色。每次10元錢的出場費,演的不過是匪兵甲、匪兵乙的龍?zhí)仔〗巧?,一招一式,他卻演得極認真。他說,只有小人物,沒有小角色。
想來,應該是他的這股子韌勁兒成就了他。偶然的一次機會,有位導演慧眼識英才,在擁擠的人群里發(fā)現(xiàn)了他,破天荒地給了他一個男二號的角色。讓人沒有預料到的是,在影片中他的表演竟然蓋過了當時已是明星的男一號,捧走了那一屆電影節(jié)上最佳男配角獎。再以后,幸運之神便注意到了這位憨憨的農(nóng)家小伙子,去電影學院讀書,頻頻接拍電影電視劇。他,成了地地道道從山溝溝里飛出的“鳳凰男”。
接受采訪,在談到他的成名之路時,現(xiàn)場的主持人問:是不是從小就有一個理想,將來要從事表演事業(yè),當一名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他的回答倒很簡單,卻有點出人意料:不。說真的,走上這條路,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長期以來,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想讓我的父母過上好日子,就算不能光宗耀祖,最起碼也要讓我的父母在外人面前,可以驕傲地活著。那個回答一出,讓提問的人一時不知所措。那不是他們想要的答案??伤酉聛淼囊环忉?,卻博得了一片掌聲與喝彩:把光宗耀祖當成一樁人生理想真的沒有什么不好,為了這個理想,這些年,無論在哪里,無論做什么,我不能也不敢去做一點點壞事,去動一點點壞心思,因為我怕父母傷心!
坐在電視機前,聽著他與主持人侃侃而談,談他的事業(yè),談他的父母,眼眶竟然莫名地濕潤了。原來孝心也能成就一番驚人的事業(yè),原來愛也可以是一個人最高的理想。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