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有一次談到他在成名前與前輩作家巴人的交往故事。當時浩然還只是一個初學寫作者,在幾家沒有什么名氣的雜志上剛剛發(fā)表了幾篇短篇小說。他當然知道巴人,巴人當時已經(jīng)是作家出版社總編輯,是著名的作家、文藝理論家。而浩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文學青年,能夠成為巴人的朋友,得到巴人的扶持和提攜,對浩然來說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浩然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得到了巴人的無私幫助。從而改變了自己人生的走向。
在反右斗爭的時候,浩然被列入編余名單。就要離京到山西工作。朋友餞行的飯也吃過了,浩然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也發(fā)表了幾篇小說了,盡管影響不大,可不可以把這些小說交給出版社出個集子呢?他就把刊載自己小說的雜志找出來,又寫了一封自我介紹信,然后從一本書的版權(quán)頁上找到作家出版社的地址,步行到出版社,交給了收發(fā)室的一位老師傅。對于自己的愿望有幾分實現(xiàn)的可能,浩然心里沒有底,所以也沒有抱太大的奢望。他自己想,聽天由命,看自己的運氣了。
幾天以后,在浩然覺得可能已經(jīng)沒有戲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封署名作家出版社第一編輯室的信,開頭第一句就是,你的短篇小說集稿《喜鵲登枝》我們決定采用。而沒過幾天,他又接到了作家出版社打來的電話,詢問他愿不愿意為集寫個后記。而打來電話的人在最后說,我叫巴人,我就是你這本書的責任編輯。
浩然在為自己這做夢一樣的幸運而驚喜的同時,更為巴人平易近人、提攜后輩的風范所折服。其實,浩然與巴人都居住在北京,相隔不過兩站路程,浩然還經(jīng)常從巴人的家門口經(jīng)過。但是在浩然與巴人有了這樣一種關(guān)系之后,許多年他們都沒有見過面。原因是,當浩然一寫信或打電話想去拜訪的時候,巴人都是這樣說,還是讓我多看你的作品吧,見面于你沒有什么幫助。
以后的很多年,浩然一直得到巴人無私的提攜和幫助。巴人在《文匯報》上撰文推薦浩然的小說,直到發(fā)表了看到了報紙浩然才知道。巴人還打電話給浩然單位的領(lǐng)導,請人家支持浩然的創(chuàng)作,說這個青年是可造之才。巴人始終關(guān)注著浩然,但直到他去世,浩然竟連個謝字都沒有當面說出。浩然說,后來寫信他也不說謝字,因為在他看來,在這樣崇高的前輩面前,說出謝字,無疑就是對這種崇高和無私的玷污和褻瀆。
編輯 袁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