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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文藝作品譯介和閱讀活動的時政罹難:1966—1976年

2013-12-29 00:00:00徐雁
出版科學 2013年3期

[摘 要] 回顧新中國初期“十七年”的外國文藝作品譯介活動,以上海為重鎮(zhèn)的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出版活動取得了顯著成果;而在1966—1976年間,外國文藝作品譯介和閱讀活動被迫中輟,文人學者們也在此期間留有難以磨滅的外國文藝圖書的禁錮回憶。

[關鍵詞] 外國文藝作品 譯介和閱讀 1966—1976

1966年8月,時值“文革”初起,在“紅衛(wèi)兵”破“四舊”行動興起之時,即是我國各地的古舊書店業(yè)務告停之日。曾經(jīng)見證其事的馬嘶、陳詔、周巖歷數(shù)道:

史無前例的“文革”爆發(fā)以后,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口號的蠱惑下,一夜之間,“紅寶書”以外的書,幾乎全部成了十惡不赦的“封、資、修”,于是燒書之風驟起。在這種情勢下,古舊書業(yè)也便銷聲匿跡,延續(xù)了千百年的中國古舊書業(yè),幾乎是廣陵散絕響了[1]。

“文革”政治風暴掀起后,古舊書被視作“封、資、修”的大毒草,古舊書店成為“販賣毒草”的大黑店,霎時間,全(上海)市舊書店全部關門大吉,從業(yè)人員全部參加“斗、批、改”。除維持極少量的收購業(yè)務外,整個舊書業(yè)處于窒息狀態(tài)。與此同時,散布在民間的舊書和古籍,更受到空前荼毒,有被毀的,也有自焚的,難以數(shù)字計,從此上海舊書業(yè)受到致命打擊,一蹶不振[2]。

1966年6月—1976年12月,“文化大革命”使北京古舊書業(yè)遭到了嚴重破壞。中國書店曾被誣陷為“三家村”黑店,琉璃廠、隆福寺多處古舊書刊收售門市部被迫關門,收售業(yè)務全部停頓。企業(yè)大量虧損,職工人心渙散,等著“斗、批、散”。1966年至1971年,共虧損一百四十一萬元,等于中國書店“文革”前十三年全部上繳利潤的總和[3]。

陳詔認為,民間古舊書刊資源的大量毀滅,是1978年“文革”結束后包括上海古舊書刊業(yè)在內,在經(jīng)營上每況愈下的三個主要原因之一[4]。由于當年整個社會文化系統(tǒng)都遭到了時政力量的全面破壞,因此包括外國文藝新書在內的編輯、出版和發(fā)行也同樣跌入了低谷,并成為上世紀90年代以來舊書驟貴,甚至有價無書的根本原因。

據(jù)介紹,“到1960年,全國有新華書店五千八百七十二處。由于‘三年經(jīng)濟困難’和‘文化大革命’的破壞,發(fā)行網(wǎng)點減少了一千處”[5];同時由于“文革”之初的巨大沖擊波,新華書店“門市部陳列的一大批書籍被打成‘封、資、修毒草’,只好下架封存或報廢化成紙漿。在出版發(fā)行工作中禁區(qū)林立,‘帽子’和‘棍子’橫飛,一片肅殺之氣,營業(yè)蕭條。1967年全國新華書店的圖書銷售額倒退十年,猛跌到1956年水平”。有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表明,整個“文革”期間,出書品種大幅度減少?!皬?966到1976十年之間,平均每年出書(含課本)七千多種,只及1956年的27.5%……真正有價值的學術著作和文學作品則出的很少,印數(shù)更少,書荒嚴重”[6]。

據(jù)在此期間深受時政迫害的陳白塵回憶說,在1969年夏天前后的一段時期,他每逢星期日,便與同受迫害的作家張?zhí)煲?、張光年相約到王府井大街偷偷溜達,并去“東風市場逛逛舊書門市部,但每每無書可買”[7]。顧志興則回憶說,“文革”期間,除了四卷《毛澤東選集》和《毛主席語錄》外,“余者皆為‘封、資、修’,都不能看,書店里也一色是這幾部書。后來傳出(偉大)領袖說要‘讀點魯迅’,又說《紅樓夢》要讀幾遍以上的話。其時妻子在一個大機關里工作,與資料室那位女同志很熟,可能是為了供領導‘讀《紅》’,那時內部印了幾部《紅樓夢》的不同版本,記得的有甲戌本、庚辰本,還有戚蓼生序本等”[8]。

1971年3月至8月,國務院召開了全國出版座談會,周恩來總理直接過問了書店的工作,他聽取匯報后指示新華書店不得胡亂“報廢”圖書,不僅不能把“文革”之前出版的圖書封存、下架,而且應該把它們從庫房里拿出來,“公開陳列出售”。遺憾的是,周總理的指示受到當時極左思想的干擾,后來并沒有將之全面落實。于光遠就曾回憶說,1972年“到了‘干?!?,總算有機會可以到銀川新華書店走走。那時全國出版社都不出什么新書,書店的書架上整整齊齊地都放著《毛選》和《語錄》,別的書可以說簡直沒有”[9]。

直至1978年4月24日,國務院正式批轉國家文物事業(yè)管理局《關于圖書開放問題的請示報告》后,“文革”期間被封存的包括外國文藝圖書在內的各種書籍,才得以較全面的開放。但就古舊書行業(yè)而言,由于新書編輯出版活動的十年停滯,使得書籍資源的積累形成嚴重斷層,從而極大地制約了古舊書業(yè)在80年代以來的可持續(xù)經(jīng)營。這其中,外國文藝作品的譯介和閱讀更是大傷元氣。

1 新中國初期“十七年”的外國文藝作品譯介活動

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鄒振環(huán)在《20世紀上海翻譯出版與文化變遷》一書中指出,1949年10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為了與“社會主義計劃經(jīng)濟體制”相適應,在上海翻譯出版界實行的是“計劃性”、“組織化”和“系統(tǒng)性”相結合的機制,這是“在政治、經(jīng)濟上模仿蘇聯(lián)的同時,在翻譯出版體制上對蘇聯(lián)的一種模仿”,其中在選題規(guī)劃上執(zhí)行的原則是:“優(yōu)先選譯古希臘羅馬、文藝復興時期有定評的作家作品,優(yōu)先選譯‘積極浪漫主義’和‘批判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優(yōu)先選譯有‘人民性’的作家作品等”,因此,從1949年10月到1966年發(fā)生“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運動的“十七年”,以上海為重鎮(zhèn)的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出版活動取得了顯著成果。他指出:

“十七年”上海的外國作品的翻譯出版,雖然打開的窗戶還很有限,不時還掛上了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窗簾”,但畢竟是流通了空氣,擴大了讀者的視野。建國后成長起來的一代青年讀者,認識莎士比亞,源于朱生豪;認識列夫·托爾斯泰,源于董秋斯;認識契訶夫,源于汝龍;認識莫泊桑,源于李青崖;認識泰戈爾,源于吳巖;認識車爾尼雪夫斯基,源于包文棣(辛未艾);認識巴爾扎克和羅曼·羅蘭,源于傅雷。他們的譯筆使中國讀者開闊了眼界,享受到譯本的魅力,他們所提供的果戈理、屠格涅夫、高爾基、法捷涅夫、肖洛霍夫、歌德、巴爾扎克、雨果、泰戈爾、湯因比、杜威等世界名著,創(chuàng)造了一個不同于現(xiàn)實而又比現(xiàn)實更真實、更善、更美的世界,這種來自異域的智慧,使新中國的文化不致自閉和孤陋。為中國青年認識生活、認識社會、認識世界,開拓了一個廣闊的空間[10]。

但湯永寬認為:“在過去的極左路線下,我國文學的翻譯介紹工作受到嚴重破壞,成為‘重災區(qū)’。從五十年代后期的‘大躍進’時期到六十年代‘反修’,直到‘文革’時期,二十多年來,外國文學基本上停止出版……外國文學書籍在偌大的中國圖書市場,當時除了越南的《南方來信》以外,早已銷聲匿跡了。廣大讀者長期讀不到文學書籍,精神食糧嚴重匱乏,達到了饑渴若狂的地步,不少讀者甚至只得購買醫(yī)書、藥典聊以充饑。”[11]

誠然,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一波未平一浪又起的政治運動裹挾下,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和編輯出版活動萎縮嚴重,圖書市場蕭條極甚,有關的教學、著譯活動動輒得咎,逐漸成為文化學術的畏途和禁區(qū)。據(jù)回憶:

(清華大學)學生們受“一面倒”學蘇聯(lián)方針的影響,急于以俄語代替英語為第一外語……(原來)西洋文學系自1925年成立,后改稱“外國語言文學系”,一向以英文為主要外國語,法、德、日、俄為“第二外國語”。訓練以文學為主,語言為副。到1950年,已分設俄文、法文、英文三組織,以訓練語言干部為主了。隨著教學改革的發(fā)展,大勢所趨,截至1952年初,英文組的課程主要是英文讀本及作文,英文翻譯及口語實習。課本停止采用多年的英、美原著和清華自編課本,而一律改用莫斯科外國文書籍出版局編印的蘇聯(lián)《英文簡明讀本》。文學課程,過去必修的《西洋文學史》或《歐洲文學史》已取消,《文學批評》《戲劇》等亦壓縮掉,只剩下莎士比亞和小說、詩歌及當代散文選讀,限于高年級選修。學生常問:“學文學有啥用?”[12]

外語文學教育嚴重缺失的慘重后果之一是,在“文革”初,外國文學名著成為文化知識上無知和政治立場上“左視”的“紅衛(wèi)兵”們文化施暴的重要目標之一。

2 在“文革”中被迫中輟的外國文藝作品譯介和閱讀活動

外國文學研究專家屠岸回憶說,1941年底日、美“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寇進入上?!白饨纭钡赜?。由于英、美人士被抓進“集中營”失去了人身自由,“他們家中的藏書大量流入舊書市場。當年我把零用錢全花在購書上,覓得了許多極好的版本”[13]。其中有購自舊書鋪和舊書攤的莎士比亞戲劇作品、惠特曼和斯蒂文森的詩集、狄更斯的小說等英文原版書,待到1953年,他奉調北京工作時用整整一個大皮箱把它們帶到了北京。結果在1966年破“四舊”時卻被迫處理掉了。因為“一個女同事的公公家被抄,‘紅衛(wèi)兵’發(fā)現(xiàn)有許多外文書,說她公公里通外國,打死了她公公,所以我把原版書賣給了廢品收購站,收購廢品的人把精裝的書皮撕掉,當廢紙秤斤論價,二分錢一斤。雖然心痛,也不后悔,那時,只有先保護自己?!盵14]隨后,“一些中文圖書也在被兩次抄家后失落殆盡”,于是所謂書房便成為了“空巢”[15]。

1942年畢業(yè)于上海震旦大學法律系的法國文學翻譯家鄭永慧回憶說,“第一本引誘我想將世界名著譯成漢語的小說,是俄國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法文版——引用者注)……這本書激發(fā)我強烈的共鳴,使我產(chǎn)生抑制不住的與人共享的欲望,宛如我初讀《紅樓夢》后的感覺”,“我譯的第一本書是巴爾扎克的三篇短篇小說《貓求商店》《蘇城舞會》和《錢袋》……從此一發(fā)不可收”,在以后除了“文革”期間的半個世紀里,一共翻譯了巴爾扎克的《舒昂黨人》《中短篇小說選》《驢皮記》《古物陳列室》《被遺棄的女人》,雨果的《九三年》《笑面人》,左拉的《娜娜》,大仲馬的《蒙梭羅夫人》《我們的愛情》,紀德的《梵蒂岡的地窖》,以及喬治·桑的《魔鬼池塘》和《梅里美小說選》等40余種書,累計字數(shù)六百多萬,成為“擁有讀者最多的”一位中國翻譯家。他寫道:“只有在‘文革’時期,我隨大伙到河北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方停止了翻譯;我的家人還認為今后不可能再翻譯了,把我的大部分外文藏書都賣掉了?!盵16]

陳若曦曾經(jīng)多次回憶1966年10月16日,其夫婦由上海入關時的遭遇:

飛機在(上海虹橋機場)跑道滑翔時,才見到機場大樓前一字排開的十幾個工作人員,膀子上纏著紅袖章,手持一本紅色的《毛(主席)語錄》,作揮手歡迎狀。這就是機場的“紅衛(wèi)兵”。當時自然想象不到紅袖章所象征的威力和破壞性,還同機上寥寥幾名外國旅客一樣,大贊“紅衛(wèi)兵”是“新生事物”。行李驗關時,我們才第一次品嘗了這“新生事物”的厲害。我們行李不多,但世堯喜愛畫,經(jīng)過歐洲,參觀美術館時,買了幾本畫冊。海關人員把每本畫冊都打開一頁頁檢查。除了一本中國古畫外,其他每本都有一兩張半裸或全裸的人體畫,一律斥為“腐朽的資產(chǎn)階級意識”,當場沒收……[17]

我們衣服不多,兩人總共兩只箱子,卻有一半裝了幻燈片、八本集郵冊以及參觀歐洲美術館時購買的六本畫冊。關員先打開畫冊,一頁頁翻看;碰到半裸或全裸的人體畫,就抬眼瞪我們一眼,翻完后神色不屑地合上書:“腐朽的資產(chǎn)階級意識!”五本畫冊在這個判決下被沒收了,只放過一本中國古畫。郵票的命運也好不到哪里去……關員也是一張張檢查郵票,結果全部沒收,包括當時和中國友好的蘇聯(lián)和外蒙古郵票,也無一張幸免……四個小時的折騰,應該給我們一個警惕,即我們視為珍寶的,在人民中國的海關人員眼中,全和“資產(chǎn)階級”“腐朽”掛鉤,勢在沒收銷毀之列。我卻還未警悟,只當個別事件,以后碰了幾個釘子,才慢慢醒悟過來,原來到了一個價值觀迥然不同的國度了[18]。

這數(shù)個“釘子”中,就有1966年底,其美國朋友分批寄給他們夫婦的書籍的命運:

科技書全收到,有關文學的則沒收。我其實早有思想準備,雖然修了很多美國文學的學分,約有兩百本英、美文學書籍,臨走時前都贈送給了一個希臘朋友,只保留二十多本法國小說和文學批評的書。我當時是有些“投機”的意思,心想英、美是“帝國主義”,中共視作“眼中釘”,但是剛和法國建交,簽了文化交流協(xié)定,可能會容忍法國的文學作品,豈知不然。朋友分三批寄,我便前后接到三張書面的通知。通知上羅列了郵寄的書名,最后一行是油印字:“以上書籍均屬于資產(chǎn)階級反動思想,特予沒收。”

那時,我在北京已住了半年。眼看舉國上下在“破四舊”的口號下,不但批評莎士比亞,連《傲慢與偏見》也列為“大毒草”(北大的“大字報”說,學生讀了它,“態(tài)度更傲慢”,“偏見更深”?。┪抑牢餮笪膶W在中國不會有前途,倒也死了心。遺憾的是,我曾花了半年研讀普洛斯特的作品,而普氏全集是夏志清所贈,沒收了再購置也難。第三張通知上有本臺北出版的《臺灣風土志》,是當年綽號“紅狐貍”的巴特斐送的,由于是僅有的一本有關家鄉(xiāng)的書,我特意要帶去大陸。這本書沒收,頗使我不服氣。它又不是文學作品,而純粹是地理和風土人情的介紹,臺灣是中國的一省,自己領土上的知識還要封鎖不成?我寫了一封信向北京(海)關抗議。過了一個星期,北京海關回了信,說他們“審查”了這本書,肯定它是“四舊”,因為里面有一章敘述了各族山地同胞的風俗和生活習慣,而這些都是“舊”的,“不合乎毛澤東思想”,因此,“沒收無誤”…… 不久,郵差忽然送來一本莫泊桑小說選集,大概是朋友寄漏了,事后補寄。莫泊桑的小說與被沒收的巴爾札克小說相比,“資產(chǎn)階級思想”絕不會少,我猜想這本書是漏網(wǎng)之魚[19]。

按:因陳若曦擁有美國國籍的國際背景,她在“文革”前期在北京生活和南京執(zhí)教期間,并未受到政治上和生活上的留難。1969年被安排到華東水利學院任教。1973年由深圳離開中國,舉家移居香港。次年再遷居加拿大。隨后以其在中國大陸的耳聞目睹,以當事人身份寫了一系列小說,結集為《尹縣長》(臺灣遠景出版社1976年版),問世后以題材和視角的獨特性轟動一時。1979年應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中國中心之聘,移居美國。1979年底臺灣發(fā)生震驚海內外的“美麗島事件”,遂于次年元月,攜帶一封旅美學者、作家聯(lián)合簽署的求情信函由美返臺面呈蔣經(jīng)國,以通達海外同胞對此事件的關切和憂心。1985年5月在北京得到胡耀邦接見,名噪海內外。1989年創(chuàng)組海外華文女作家協(xié)會,當選為首任會長。1999年被《中國時報·人間副刊》遴選為十二位跨世紀作家之一。2001至2004年間,擔任臺灣“中華民國著作權人協(xié)會”秘書長;2007年當選臺灣“中國婦女寫作協(xié)會”理事長,均業(yè)績斐然。

3 文人學者們難以磨滅的外國文藝圖書禁錮記憶

出生于江蘇蘇州的葉正亭在《借書》一文中回憶說,自小就想看書,但家里卻無書可看,因此,當他在業(yè)余合唱團結識了一個生于高級知識分子家庭、本人又在大學圖書館工作的女友時,便幾乎每月去圖書館兩次,把《紅與黑》《戰(zhàn)爭與和平》《怎么辦》《悲慘世界》《約翰·克里斯朵夫》《大衛(wèi)·科波菲爾》等許多被當時封閉起來的“禁書”都給讀了[20]。

1966年正在成都一中讀高三的徐友漁回憶說,“文革”前因自己喜歡閱讀外國文學作品,結果受到當時的班主任老師和共青團中的積極分子同學的嚴密監(jiān)視,被他們認為是“思想有問題”的學生,但實際上,只是因為“我看的書他們不懂而已。比如說《怎么辦》,作者為了逃避沙皇的檢查作了許多愛情描寫,團支部不懂的人認為是‘壞書’;還有《紅樓夢》,放在課桌里有人查?!母铩瘯r這些全被打亂了,以前圖書館控制很嚴,‘文革’中圖書館被抄,大量圖書流傳到社會上,閱讀和思想無形中放開了,后來能夠產(chǎn)生‘天安門事件’,能夠迅速否定‘文革’,與這些是有直接關系的……下鄉(xiāng)后,大家相互交流,表達了對‘文革’、對現(xiàn)實的不滿”,“文革”發(fā)生后,“圖書館里的圖書流傳到社會上,‘走資派’的書也流傳出來了,我們下鄉(xiāng)的地方有一個人,他爸爸是四川省社科院的,他把那里的書偷出來,像希特勒《我的奮斗》、蔣介石《中國之命運》這類書都有,更不要說一般的書了?!盵21]

清秋子回憶說,在“文革”期間,他除了拼命搜羅“禁書”以供閱讀之外,甚至在手抄朱生豪翻譯的《莎士比亞戲劇集》,以及《瞿秋白文集》中的“好詞句”外,他還曾借到一部“殘破的精裝本”——《普希金文選》,以及“封面已然失蹤”因而一直不知書名的老版本蘇俄散文選集。多少年之后,他還清晰記得,書里節(jié)選有蘇俄作家普里什文的《林中水滴》,“行文空靈之至”[22]。

1971年被推薦進入北京大學西方語言文學系學習的段晴回憶說:“那時候,北京大學圖書館盡管藏書萬卷,卻處于封存的狀態(tài),特別是西方文學作品被視為洪水猛獸不對學生開放”,當時,“老師不敢教,圖書不開放,現(xiàn)在回想起來,在那時的環(huán)境中上大學,就好像在大海邊的荒灘上漫步……”,以至于當有的老師暗地將私人藏書借給她看時,起初還總是要特別交代一句:“你要批判地閱讀喔!”[23]

郭麗鴻回憶說,其“文革”劫存之書中,有12卷本的《莎士比亞戲劇集》,屠格涅夫的《父與子》《貴族之家》《前夜》《羅亭》,巴爾扎克的《歐也妮·葛朗臺》《邦斯舅舅》《高老頭》《貝姨》,托爾斯泰的《復活》《安娜·卡列尼娜》,以及契訶夫的短篇小說集、戲劇集等等當年“屢禁不絕”、東挪西藏無處躲的名為“大毒草”實際上最為孩子們歡迎的一批書,以至于都被他的兒女及其小伙伴們把書給傳閱爛破了?!昂⒆觽儺吘故?0年代在紅旗下出生的,對‘蘇聯(lián)老大哥’有著天然的仰慕,因此,高爾基的《母親》、法捷耶夫的《毀滅》、馬雅可夫斯基的《列寧》等,也破舊不堪。至于《鐵流》《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則早已不翼而飛”[24]。

凡此種種,嚴重損害了一代青年的讀物結構、知識結構和文藝視野。上海知名出版家趙家璧回憶說,在“文革”后期,“我所收藏的外文書被迫出售,用以補貼生活,但上述那類‘西書’(指1930年代所喜讀的裘屈羅、斯泰因、海明威、??思{等近十位作家的所有英文原作——引用者注)珍藏迄今,現(xiàn)在列在一專柜中。當年的中國文壇,對這些美國現(xiàn)代作家還是生疏而輕視的”[25]。

以莫言為例,在1984年夏考入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之前,他在家鄉(xiāng)山東高密的讀書生涯中,只看到過一套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電影版連環(huán)畫,以及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后者是一個平時很賞識他的老師借給他看的。他回憶說:“晚上,母親在灶前忙飯,一盞小油燈掛在門框上,被騰騰的煙霧繚繞著。我個頭矮,只能站在門檻上就著如豆的燈光看書。我沉浸在書里,頭發(fā)被燈火燒焦也不知道。保爾和冬妮婭,骯臟的燒鍋爐小工與穿著水兵服的林務官的女兒的迷人的初戀,實在是讓我夢繞魂牽,跟得了相思病差不多。多少年過去了,那些當年活現(xiàn)在我腦海里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我是三十多年前讀的這本書,之后再沒翻過,但一切都在眼前,連一個細節(jié)都沒忘記?!盵26]

他后來回憶說:“那時候,我還是一個比較純潔的少年,對于書中描寫的保爾和冬妮亞的愛情非常的神往,但又生怕別人知道我神往。那時我就感覺到外國小說與我們中國小說不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后來就再也沒有機會讀外國小說的機會了”[27]。讀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文化大革命”就爆發(fā)了,而莫言的童年讀書經(jīng)歷也就到此為止了。

注 釋

[1]馬嘶.我國古舊書業(yè)源遠流長[M]//種福元.中國古舊書報刊收藏交流指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9

[2][4]見陳詔.上海舊書業(yè)今昔[M]//文史拾穗.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998:363。陳詔認為,另兩個原因分別是:1956年和1957年前后上海舊書業(yè)“公私合營”后,經(jīng)營網(wǎng)點和布局的萎縮;1978年后,上海古籍書店和上海書店轉向經(jīng)營新書,從業(yè)人員失去了古舊書經(jīng)營的積極性。

[3]周巖.北京市中國書店建店五十年記[M]//我與中國書店.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27

[5]鄭士德.新華書店簡史[M]//新華書店五十年.北京:新華書店總店,1987:3

[6]鄭士德.五十春秋話新華:新華書店簡史[M]//新華書店五十春秋.北京:新華書店總店,1987:32-34

[7]見陳白塵.我這樣走過來……[M].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8:66。據(jù)陳白塵1969年8月10日(星期天)日記記述:“每逢周日,大樓中僅剩下我與二張(光年、天翼)。于是每每分別請假,然后共餐于東風市場,再去北京浴室洗澡。”見:牛棚日記:1966—1972[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5:145

[8]顧志興.浙江印刷出版史·后記[M].杭州:杭州出版社,2011:453

[9]于光遠.“文革”中的我[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1:56

[10]鄒振環(huán).20世紀上海翻譯出版與文化變遷[M].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2000:312-313

[11]湯永寬.從成立“翻譯連”到創(chuàng)辦《外國文藝》[M]//我與上海出版.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214

[12]吳學昭.聽楊絳談往事[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8:242-243

[13][15]屠岸.萱蔭閣滄桑[M]//董寧文.我的書房.長沙:岳麓書社,2005:78-79,78-79

[14]屠岸.生正逢時:屠岸自述[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0:69-70

[16][18][19]鄭永慧.往事[M]//郭鳳嶺編.譯書記.北京:金城出版社,2011:15-16,12-22,12-22

[17]陳若曦.文革雜憶·第一集[M].臺北:臺北洪范書店,1978:12-22

[20]葉正亭.借書[M]//姑蘇一葉.沈陽:沈陽出版社,1998:94

[21]徐友漁.歷史研究不能留下空白:關于紅衛(wèi)兵與“文革”[M]//李輝,應紅.世紀之問:來自知識界的聲音.鄭州:大象出版社,2004:243,250-251

[22]清秋子.我是老三屆:60年代的青春記憶[M].北京:中國長安出版社,2011:173,221

[23]段晴.迎接挑戰(zhàn)[M]//魏國英.她們擁抱太陽:北大女學者的足跡.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363

[24]郭麗鴻.一本書是一個回憶[J].隨筆,1990(2):131-132

[25]躲齋.劫后書憶[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2-5

[26]莫言.童年讀書[M]//會唱歌的墻.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109-110

[27]莫言.我與譯文[M]//會唱歌的墻.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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