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當皇帝嗎

這顯然是個偽命題。中國的封建帝王史雖然綿延數(shù)千年，堪稱世界之最，但距離最后一個皇帝溥儀被推下龍椅，已有整整一百年了。共和、民主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封建專制制度也早已像帝王的背影一樣，隨著現(xiàn)代化的進程一去不復返。雖然袁世凱曾開過歷史倒車，圓了一場當皇帝的美夢，畢竟他那時與封建王朝近在咫尺，而即使如此，他那洪憲皇帝的龍袍也不過披了83天，就在全國人民的唾沫中嗚呼哀哉了——真不明白他已貴為一國的大總統(tǒng)，為什么還要做那看似風光，其實危機四伏的皇帝夢——當今之世，除個別腦子進水的精神病患者，恐怕誰也不會再動那個心思。當然，不動帝王心思不等于沒有帝王思想，某些喜歡一手遮天的人，總會像泛起的沉渣，時不時地做出些自以為是的糗事來。比如把他管轄的那方地盤視作自己的家天下而作威作福，明里暗里包養(yǎng)一大串情婦，仿佛那就是他的三宮六妃；或者將他的辦公樓修建得堪比北京的故宮或者美國的白宮，但這號人充其量也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土皇帝，給他十八個膽子，終究也是不敢做皇帝夢的。

不過，我說起“你想當皇帝嗎”這個話題，也并不純粹是忽發(fā)奇想，我是有所指也是切切實實有所感的。就是說，假定今天有這個可能，假定憲法忽然又允許實行封建制了，沒準皇帝的幽靈還真就會卷土重來。起碼在當下中國，想過把皇帝癮的人恐怕也不會是一個兩個。

但請注意，皇帝是個極度高風險的職業(yè)。幾乎不受約束的權力，并非權力的瘋狂渴望者想像的那樣百利無害，相反還極可能是給自身帶來毀滅的禍端。

首先，皇帝者，大多都是短命者。從秦始皇至清末帝，中國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350個皇帝中，僅僅有6個人活過80歲。其中活不過50歲的，共計99位。

而被殺的皇帝，居然達到令人不寒而栗的121人（其中有三位是被迫自殺者），占到所有皇帝的三分之一強！而他們再加上50歲以下早逝者，總數(shù)達220人。

具體而言，被殺的皇帝中，大多數(shù)是死于皇位爭奪或改朝換代。“皇帝人人想，今年到我家”，顯然朕即天下的滋味還是極有誘惑力的。只不過篡弒上臺者，他們或他們的子孫，往往也被別人篡弒！

也有相當一批皇帝是死于部將、權臣或王族中的皇位覬覦者，其目的其實也如出一轍，總有人覺得該把皇位讓給我了。這類現(xiàn)象較多地發(fā)生于國家分裂、地方藩鎮(zhèn)割據(jù)坐大的歷史時期。大小朝廷間互相爭斗不已，內(nèi)部尤其是皇族間又為了那張龍椅而自相殘殺。典型的如西晉時期的八王之亂。你方唱罷我登場，互相殘殺的結果就是同歸于盡，外侮趁虛而入，西晉歸于破亡。再如十六國時期，立國不過數(shù)十年的西燕一國，就先后有7位皇帝在內(nèi)斗外患中死于非命。他們中有被弟弟剌殺的，也有被哥哥謀害的，還有被臣子政變殺害的，被后燕軍擊敗俘殺的……活生生就是一面鏡子，折射出整個帝王史中爭權奪利的血腥現(xiàn)實。

也有一部分皇帝死得更冤或更離奇古怪。他們中有被皇后命宮女活活捂死在被窩里的，也有被寵宦下藥毒死的，還有的竟是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所害。比如被史家認為是“在北魏封建化進程中一位承前啟后較有作為的皇帝”北魏獻文帝拓跋弘。他就死于自己的親生母親馮太后之手。原因是：相州剌史李訢貪贓枉法被查處，李訢為了求生，告發(fā)了尚書李敷和弟弟李奕和馮太后通奸的陰私。拓跋弘大怒，立刻下令將李敷、李奕兄弟處斬。馮太后聞訊后，五內(nèi)俱焚，決心為情人復仇。便暗令左右在拓跋弘的食物中下了毒。拓跋弘吃后七竅流血，死于平城宮中的永安殿，年僅23歲！

同樣是在北魏，還發(fā)生過兩任皇帝死于同一個寵宦宗愛之手的怪事。第一位就是被史家評為“雄才大略，聰明雄斷……遂使有魏之業(yè)，光邁百王”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拓跋燾晚年時，用太子拓跋晃為副手，總攝國政。但拓跋晃與拓跋燾寵信的宦官宗愛一直不和，宗愛就誣告太子為早登帝位而有謀害父皇之心，拓跋燾一怒之下，下令處死了幾十位太子手下的大臣。太子受此驚嚇，一病而亡。事后拓跋燾查明太子及其手下純屬被冤，傷心不已。宗愛害怕他會追究自己的誣告之罪，就趁拓跋燾借酒澆愁，喝得爛醉之機，獨自進宮，將醉臥龍床的拓跋燾勒死。

隨后，宗愛迎立拓跋余即位。為了報答宗愛的擁立之功，拓跋余將宗愛擢為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并封王——將一個宦官任為朝廷最高權臣并封王，這在歷史上屬罕見之舉。但宗愛總攬朝政后飛揚跋扈，為所欲為，以至朝野內(nèi)外人人忌憚，道路以目。最終拓跋余也擔心宗愛會危及自己，打算削壓他的權力。不料宗愛早防著這手，便趁著拓跋余到平城宗廟祭祀之機，暗令小黃門賈周等趁機將其剌死。倒霉的拓跋余此時剛剛坐上皇帝的寶座只有八個月！

至于那些“正常”情況下，早早地病死于皇位上的帝王們，其早死的原因也五花八門，根本原因卻不外兩條：

一是當皇帝的壓力實在太大。除前述的因爭權奪利而使帝王們時時有坐在火藥桶上的感受外，外戚和宦官集團輪流干政，地方藩鎮(zhèn)和分封諸王尾大不掉或功臣擁兵自重，功高震主，亦使得皇帝常常為之寢食難安。不掉腦袋算是幸事，大權旁落、名存實亡的不甘心也足夠讓他們喝一壺的了。例如東晉元帝司馬睿：

司馬睿是南渡后東晉的第一位皇帝。他明白自己這個偏安一方的朝廷若沒有王導兄弟的支持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一開始他還心甘情愿地敬重王導兄弟。登基大典那天，他特地把龍床讓出一半，對王導說：“請到御床上來，朕愿與您共坐，同享富貴之樂。”王導嚇得連忙大呼不敢，并跪下說：“皇上您是太陽，我是太陽下面的草蟲。草蟲如果和太陽在一起，那它怎么能享受陽光的溫暖呢？”

司馬睿便封王導為尚書管理朝政，封王導的弟弟王敦為將軍，總管江、揚等六州軍事。結果沒用一年王家兄弟就把朝廷上的所有要職給占了。以至時人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謂。這時的司馬?；谥?，于是便起用劉隗、刁協(xié)，與他們暗中商量除掉王氏兄弟。但手握重兵的王敦立刻起兵進駐建康，擊敗劉隗后，捉住刁協(xié)并且殺掉。司馬睿嚇得魂不附體，趕緊去求王導。在王導的勸解下，兇悍的王敦才退回他的駐地武昌。從此司馬睿只好仍然如傀儡般混日子，不久就在愁病交加中一命嗚呼了。

皇帝早死的另一大根本原因，便是他們幾乎毫無節(jié)制地醉生夢死、荒淫無度甚至變態(tài)縱欲，以至元氣耗損，早早夭亡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這類例子在帝王中舉不勝舉。北齊的高洋是東魏高歡的次子，繼父兄掌握朝政后，廢孝靜帝元善見而自立為北齊皇帝。他在位十年，初期還留心政務，削減州郡，整頓吏治，加強國防而使國力逐漸強盛。而后期或許出于心理壓力過大的原因，他開始沉緬酒色，性格也越益殘忍暴虐。最終死于過度荒淫和酗酒，終年31歲。

在高洋身上還體現(xiàn)出部分皇帝的另一種特征，即皇權獨攬，沒有任何制衡以至為所欲為而導致的明顯的精神變態(tài)。他整天飲酒作樂，有時披頭散發(fā)、穿上奇裝異服，有時赤身露體，涂脂抹粉，活脫脫一個瘋子模樣。宮中的三千粉黛已無法滿足他的獸性。于是他經(jīng)常去街市上游蕩，隨意闖入民宅，侮辱婦女。爾后他的性情日益殘暴，將魏朝宗室3000多人不論男女老少統(tǒng)統(tǒng)殺死，將尸體拋入漳河。漁民捕魚剖腹，見魚腹中都有人的指甲，嚇得多日不敢捕魚。

許多短命皇帝還有一個共同特點，便是“做了皇帝想登仙”，現(xiàn)實中無他不可追求的了，便企求長生不老或羽化成仙。辦法是什么呢，便是聽信術士或巫醫(yī)之言，大量服食丹藥，結果是重金屬中毒而適得其反。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及其父親道武帝都迷信丹石，結果一個死于39歲，一個終于32歲。這類皇帝還有很多，如唐穆宗李桓、唐宣宗李忱、明天啟帝朱由校等，都很短命，都是因為長期服用金石的結果。

而另一類可謂殊途同歸者，則是因為宣淫過度而求助于春藥。這類皇帝占比亦不少，明光宗朱常洛，明成化帝朱見深等都是。而明成化帝朱見深則是迷信春藥及房中術最甚者，以至愛屋及烏，極為寵信重用江湖術士、僧人、道士、番僧等，總數(shù)竟達3000多人。自己則終日沉溺于深宮淫樂不休，隨意讓太監(jiān)傳旨。最終則落得身染重病，41歲即“羽化登仙”的結局。

“愿后身不再生帝王家”

此言出自南北朝時南朝劉宋新安王子鸞之口。他本是劉宋廢帝子業(yè)的親弟，只因子業(yè)當太子時，宋孝武帝見其言行狂悖，曾生悔意，差點想改立子鸞為太子。所以子業(yè)登基后記起這段過節(jié)，立刻命人將子鸞賜死?？蓱z子鸞年方十歲，臨終前凄然對左右說：“愿后身不再生帝王家！”不僅子鸞，他的同母弟南海王子師，及同母妹亦被子業(yè)下令殺死。

其實類似子鸞的遭遇，在幾千年的封建帝王史上屢見不鮮。尤其是王朝更迭，篡弒成風的魏晉南北朝、十六國和五代十國等時期，幾乎是一個不可避免的規(guī)律。大小朝廷走馬燈似地相互篡奪，形成一幕又一幕幾乎陳陳相因的帝王家族悲喜劇——新朝天子不亦樂乎地大封宗族子孫，皇子皇孫不是封王就是封公。同時，又唯恐子孫坐不穩(wěn)江山，就不擇手段地大開殺戒，不將前朝天子所封的王公斬盡殺絕就不安生。隨便舉一例看看，比如隋文帝楊堅，他在篡奪北周王權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命令宿衛(wèi)各軍，在京城和全國搜捕誅殺北周皇族。所有北周太祖宇文泰孫輩被一股腦兒拘到監(jiān)獄，勒令自殺。沒幾天，已廢黜的年僅九歲的北周末代皇帝靜帝宇文闡，亦被害死于宮中！

而對于這些大開殺戒的新朝天子來說，前朝循環(huán)出現(xiàn)的屠殺故事仿佛壓根兒就沒發(fā)生，也不考慮天道好還的道理，不考慮自己如此殘暴，萬一將來后人也冤冤相報會不會禍及宗族，滿腦袋幻想著的都是從此自己的江山將世代永固。實際上要不了多久，你封的那一大堆王公貴胄又將成為新朝天子的刀下鬼。如隋文帝楊堅，他的天下只傳了二世便告滅亡。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功名的極點應該就是稱孤道寡了吧？可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生于帝王家簡直就成了一道與生俱來的催命符，歷史上如同子鸞這樣的哀嘆也就成了不絕于耳的悲鳴曲。如李煜，如崇禎，都曾在鬼門關前發(fā)出過類似的令人悲愴卻又無奈的絕嘆。說真的，我真不明白那些個帝王們?yōu)槭裁催€要飛蛾撲火般前仆后繼地想當皇帝！只可憐了那些生下來就在帝王家，毫無選擇自己命運權力的王公們。子鸞的哀鳴真是泣斷肝腸之衷言，卻仍然感化不了也阻止不了一代又一代撲火的飛蛾！尤可悲的是，那些新朝王公們多半也是不到刀架脖頸之際也毫不考慮后路，一個個為自己加冕王公而彈冠相慶！

苻秦三烈后

苻秦，即十六國時一度雄居我國北方的前秦，因其國主姓苻，故有此謂。前秦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當屬苻堅。雖然他是篡弒上臺，但卻不失為有胸襟、有作為、有領袖氣質的雄杰之主。苻堅即位時，社會還一派混亂。關中本來是各民族雜居的地區(qū)，民族仇殺此起彼伏，法律制度也很不健全。至苻堅則整頓吏治，懲處不法豪強，平息內(nèi)亂，實行休養(yǎng)生息的政策，決心開創(chuàng)清明的政治局面。他深知明政無大小，以得人為本的道理，所以廣招賢才，提拔重用了一批精明廉潔的漢族士人參與朝政，其中最有影響的就是寒門出身的王猛。在王猛的輔佐下，前秦迅速崛起，一度統(tǒng)一了中國北方，并占據(jù)了中國十之六七的國土，對偏安于江左的東晉政權構成了強大的威脅。

然而，正如宋儒王安石對苻堅的評價：“苻堅好功，而不能忍，智大而不見機?！本驮谕趺退篮?，被成就沖昏頭腦的苻堅把王猛希望他“永不伐晉”的告誡拋諸腦后，自恃其“雄師百萬”可以“投鞭斷流”，不顧多數(shù)大臣的反對而悍然伐晉，以至兵敗淝水，徒然在歷史上留下“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等成語。大敗又引發(fā)原先就潛伏在國內(nèi)的民族危機，鮮卑貴族幕容垂叛歸故地復辟燕國，羌人姚萇又占據(jù)長安建立后秦。國土四分五裂，軍閥混戰(zhàn)不休。苻堅自己也最終困于五將山而死。真可謂其興也勃，其敗也忽，一跌而成為后世譏諷攻擊的可悲人物。

然而，苻秦雖然土崩，在此過程中，卻也不乏一些亮點閃爍于青史之中。其中最令我腸熱的是三個原本并不起眼的貴族女性。她們便是苻堅之后張夫人、苻丕之后楊氏和苻登之后毛氏。她們被后人并稱為苻秦三烈后，其故事可圈可點，很值得一看。

其一，苻堅之后張氏。名諱已不可考，史書稱其張夫人。說到張夫人，必先提及苻堅。當他在五將山被姚萇部將吳忠擄禁于新平佛寺中時，姚萇遣使向他索取國璽，并要他效法堯舜禪位于自己。苻堅嚴詞痛斥、寧死不從，倒也表現(xiàn)了帝王中不多見的剛烈血性和尊嚴。姚萇無奈，逼其自盡。苻堅死前，對始終陪伴于身邊的張夫人說：“不可使羌奴辱我女兒?！睆埛蛉它c頭同意。苻堅便拔出佩劍，先將女兒寶錦殺死，然后投繯畢命，時年48歲。張夫人慟哭著向苻堅的尸首伏地再拜，隨即就把苻堅的佩劍撿起，毫不猶豫地向頸一抹，傾刻間碧血飛濺，香銷玉殞。

他們的同時被擄的兒子中山王苻詵，也即拾起寶劍，毅然自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原本也沒什么好說的，但張氏能果敢赴死，不愿荀且偷生也算難得。

其二，楊后。苻堅死后，其子苻丕在殘部擁戴下，西奔晉陽，登基稱帝，企圖恢復國祚，然畢竟大勢已去，兩年后兵敗，被自稱帝號的西燕國主慕榮永軍殺死于逃亡途中。其后楊氏則與宮人一同被擄。慕榮永見苻丕后楊氏華色未衰，便起了歪心思，將其召入后庭，逼其侍寢。楊氏當下拒絕不從。慕榮永便威逼利誘道：“你若肯從我，當令汝為上夫人。否則徒死無益！”楊后心生一念，決計為夫君報仇。便假意同意，但要他先行冊封，再入侍巾櫛。慕榮永當即答應。第二天便正式冊封她為上夫人。當晚即欲與楊后共上陽臺，同諧好夢。楊后從容進言道：“今夕得侍奉大王，須先敬奉三觴，聊表敬意?！蹦綐s永得意忘形，毫不懷疑地連飲了楊后敬奉的兩觴美酒。到了第三觴奉上時，楊后左手執(zhí)觴遞過去，右手突然抽出早已備好的短刀向慕榮永剌去。畢竟女子技差，被慕榮永身子一偏，躲過了刀鋒。而楊后卻因用力過猛而將刀剌入了椅背，一時拔不出來，反被慕榮永猛勁一推，跌倒在地。楊后自知無成，仰身斥道：“無恥逆賊！奪我都，逐我主，反思凌辱我身，我豈能受你凌辱？我死罷了，恨不能除汝逆賊！”話未落音，已被慕榮永抽刀一擲，正中楊后頸項。血光飛濺，一道貞魂瞬間飛逝……

其三，苻登之后毛氏。相較而言，毛氏的故事更令人扼腕三嘆而肅然起敬。苻登繼苻丕之后稱帝以續(xù)前秦國祚。但當他領兵逼攻安定時，姚萇率兵3萬，偷襲了他的后方大界營。營中不及預防，竟被姚萇一舉攻入。危難之際，營中一位巾幗英雄挺身而出，她便是苻登之后毛氏。毛氏并非弱女子，有股子勇力且嫻熟騎射。她于倉猝間飛身上馬，左手張弓，右手發(fā)箭，與將士一起射死敵兵700多名。待弓箭射完，毛后還棄弓用刀，拼死格斗，終因寡不敵眾而馬跌被擒。

姚萇見毛后皎皎芳容，婷婷玉立且有一股剛健婀娜的英武之氣，不禁惹動情魔，便命軍士將她釋縛，涎著臉道：“若卿能依我，仍不失為國母?！泵螽斆嫱倭R道：“呸！我為天子后，怎肯為賊奴所辱！可速殺我！”

姚萇倒被她的氣勢鎮(zhèn)住，一時猶豫不決。毛后仰天大哭道：“姚萇！你前弒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豈肯容你長活！”

姚萇聽她越罵越兇，知道不可為。便命左右將毛后推出營去斬首。不一會，又一道貞魂便飛升天國去了。

縱觀中國歷史，好說是一部男人的歷史，尤其是帝王將相的風云史。作為人類社會半邊天的婦女則無論貴賤，終因其社會政治地位卑下而主要作為無所作為的附麗和陪襯人出現(xiàn)，一座貞節(jié)牌坊便是她們的最高褒獎與理想。偶有留名者，也多半系被傳統(tǒng)衛(wèi)道士們根深蒂固地視為禍國亂主的紅顏禍水者，讓她們?yōu)槭』驘o道的男人們背負永世罵名。如妹喜、褒姒、妲己、趙飛燕之類。雖則史間亦不乏武則天、慈禧太后這樣的女政治明星偶露崢嶸，但她們往往被視為背逆怪異的產(chǎn)物，無論實際如何，身上多半總要被潑以重重污水。至于苻秦三烈后這樣的女性，歷史上其實并不鮮見。然則她們多半存在于稗乘野史之中，在正史的地位只是寒光一閃。其實，她們的人格和意志在許多方面并不遜色于男子。恰恰還為苻氏王朝那短促而并無多少可取之處的悲劇命運，添上了一道令人心暖的余音、一抹啟人感喟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