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駝鈴和微微喘息的朔風(fēng)走過來的時候,風(fēng)雪中的每一盞燈火啊,都像太陽一樣熱情。
然后,便是水色蕩漾的小鎮(zhèn),挺立在雪山與酒幌之間,望著紅袖招展,花兒夢回。
入夜,背上馱了一個世紀(jì)的星星、傳說以及命運,卸下來,整個西域就有了絲的熱烈、茶的肅穆。緊接著,通過天精地華的醇香,找到靈魂中的飛和奇想。
踉踉蹌蹌地走過夜,走過茂盛的草或往事,粗豪漢子與妙齡少女的心中,有了更多的翠色,更美的濕潤。
西域,將巨亮的光輝灑在綠洲、戈壁及日漸豐腴的城市和村莊。它的體內(nèi),一萬個夢想涌動,十萬匹春雨奔騰。
大地與生命,智慧或物質(zhì)的儲積,成為兩千年精神時光的一部分。所有激情,所有揮汗如雨的午夜,都在霍城的土地上創(chuàng)造歷史。
春天,沿著伊犁河一路走來,她的手上,花朵一路綻放。
西域第一次矚目你的時候,肯定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接著,明亮而高亢的威嚴(yán)猛地進入天的視野,之后,就是嬰兒新美的哭聲,把夢浸透。
優(yōu)雅的仙女一樣,手捻著鮮花的霍城啊,妙絕塵寰的鳳眼使勁睜著。
動了動耳朵的馬,還有守衛(wèi)著嫁娶、壽辰、平安的士兵,以生命的本真走進夜。他們的眼睛,比星辰發(fā)散的寒光亮。
每一滴露都純凈,像極了離人心中凄清的淚。比生命寶貴一萬倍的信念,立在新生的雉堞后面,亮如利刃。
冷峻的鐘聲,穿越時空的飛翔壓住了雷聲雨聲,同時盯?。涸鹿庀碌囊晾绾舆?,草尖上的恐懼之外,諸多蓄謀已久的欲望。
現(xiàn)在,走了多少年了,走在鄉(xiāng)野間的和平,每一方叢林都回旋著夜鶯的歌聲。
越來越端莊,越來越安詳了,始終大睜著警惕的鐘鼓樓,仍使浩蕩不息的奔騰啊,時不時地滋生一種,小小的痛,一種,不可或缺的清醒。
一千年前的瓜果和我一起,走進五月。我們面前,有鳥的歡歌。
色嬌骨嫩的野言稗史,鋪天蓋地。來自天堂的神奇啊,懷抱一輪古銅在空中飛奔,漫天飄灑。
穿行而過,許多馬背上的刀槍劍戟,一種永遠(yuǎn)飛翔的精神,燦然綻放出——
蓬勃的春天。
庭院一派碧綠。心痛在草尖上舞蹈。諸多馬纓花,馬燈的光亮,許多人,邁著狐步。
負(fù)載著信念的鳥的雙翼,簌簌下落,夢也似的輕柔。它用知情者的身份,在我的耳邊,說了許多事。
進入晚睡的將軍府啊,此時,仿佛一位須髯老者杯中的香片,喝足了水,不勝低回的威嚴(yán)依然犀利。
我知道,自此之后,在比記憶更加久遠(yuǎn)的遠(yuǎn)方之遠(yuǎn),有一個人,將用一生的時光,擦亮——
所有關(guān)于中亞西亞的,史話與傳說……
一場纏綿的雨,下在我的靈魂上面。
于是,有了抖一抖翅膀聽歌的春燕,帶著閃電采風(fēng)的哥哥,接踵而至。
霍爾果斯河灌溉著一支古老的歌謠,在上午十點鐘燦爛生長,等待著第三次——嘹亮地綻放。
淚水汪汪的清代十八號碑,不無遺憾地說呀說。強勢的火焰,掬起滔滔不息的河水,洗著康熙乾隆的嘆息。
東海波濤自大上海起步,一路向西。它與霍爾果斯口岸之間,一條血脈縱貫古今。
滿眼鷹飛一樣的壯美,1882年的哀慟,一個民族徹骨的痛楚,此時,進入一種——
透亮與舒暢。
一個漂泊在外的游子,回歸祖國的27.4平方公里國土,頭頂是母親的陽光,他的腳下,青草就要鉆出地面。
飄香的浪花告訴牛羊:一個自強不息、日益強大的祖國,祛除了一個民族久遠(yuǎn)的內(nèi)痛。
明亮的波濤,在麥苗的心中含淚微笑。
昨天今天,雀鳥星辰親歷了豐收站在水波上的情景。水的行吟,像秋天的玉米一樣,飽含糖粒的紅蘋果一樣,為了一個民族的強健啊,獻出一切。
在藍天白云聽來,沐水而歌的維族歌舞和垂髫小兒聲震四野的歡呼,血肉連著血肉。大海般的起伏,透過黑夜飛起來。
即使在夜,也能感到一股鮮嫩的氣息,由遠(yuǎn)而近不停地走。
雀躍歡歌的察布查爾原野啊,在馬背上起飛。浪花把人的歌聲以及牧羊犬插上翅膀的快樂傳承至今,如節(jié)日的狂歡一樣璀璨。
一片悠遠(yuǎn)的悲情,一種巍巍的功德,如同河水渠水,起伏在一個民族的心坎上,悠久綿長。
一滴水就開一朵花的春天,十頭牛從渠邊走過。
我看見誰的心上瑩然一閃,是淚花啊,多少言語都難以說出其中的意義。
從隱身的地方飛出來,巨大而美麗的憂傷啊,一次次來到了愛情面前。
風(fēng)情與白楊組成的長廊里,整個世界都在傾聽:生命的歌聲,心靈的歌聲,永不疲倦。
碧草繁生。紅得很美的每一絲嬌羞,火焰一般撲面而來。
多少快樂的鳥啊,披著激情、美好或粗布的人啊,全力以赴,在歌唱。他們的舞姿熱烈,像燃燒的火鳥,在飛。
所有大大小小的喜悅,都如天籟深處的星辰,跑出來。
此時,哲人一樣,比賽里木湖更熱情的可克達拉明白,嫩芽一樣的憂傷沒有了,刻骨銘心的天使啊,已經(jīng)出現(xiàn)。
此時,整個世界看到了,從一片花團錦簇中站起身來的張加毅,微笑著,將無邊憂傷與綿長的淚水
輕輕推開……
一位錫伯族青年軍人,將自家中帶回的白楊幼苗栽種在新疆裕民哨所。多年之后,該哨所被命名為小白楊哨所。
背著五棵白楊幼苗,走過遙遠(yuǎn)的時空,把它們栽種在哨所一隅。多年之后,其中的一棵已經(jīng)長大。
唱過冷月與綠洲,小白楊的歌聲啊,走在一條夢幻色彩的道路上。
它的堅強,它的,無與倫比的美,在擴張。
在母親的目光中不斷長高的綠色傳奇,全是嘩然作響的葉片;一切頑強、抗?fàn)?,全在久遠(yuǎn)的堅守中猛勁翱翔。
牛羊的味道,以及橫空而來的千軍萬馬,直逼靈魂。心靈與血,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水,將越來越強大的苦難全部擊退。
他知道,河流雷雨已然化入他的心,他的靈魂。一盞男性的孤燈,照著邊關(guān)冷月,二十四年的寂寞。
讀著新疆的遼闊與博大,英挺與內(nèi)斂,終于聽懂:小白楊的心聲。
小白楊,美麗的小白楊,在西部邊陲燃著永不熄滅的綠色火焰,展示著一個錫伯族青年對于祖國母親綿綿不盡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