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航天合作的兩個觀點

在美國政治與游說圈子中,與中國合作是一個熱點問題.對于當前美國航天計劃是否接觸中國,在美國國會、學術界和航天游說群體中爭論激烈.航天政策領域中持有不同觀點的兩位專家闡述了支持和反對與中國進行航天合作的理由.

1 支持接觸的理由

最近,美國國家研究委員會(NRC)對美國載人航天飛行的未來發(fā)布了一篇報告.除了倡議一個火星任務之外,該報告還提倡謀求更多國際協(xié)作,其中明確包括中國,這將需要美國政策上的明顯轉變.這一提議很可能遭遇支持2011年以來對美中合作強加立法限制的國會團體的阻力,這一團體雖小卻力量強大.但較之目前試圖孤立并"懲罰"中國的無效國內政策,NRC報告所倡議的現(xiàn)實主義方法,其為美國安全利益提供了更好的機會.

2011年1月,奧巴馬總統(tǒng)會見了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其聯(lián)合聲明的一部分闡述了在太空進行深度對話與交流的愿望,這一點很多人解讀為美國方面與中國合作的一個新意愿,或許會產(chǎn)生一個合作項目.自從1999考克斯委員會報告指控中國竊取美國熱核武器信息,并通過貪求利潤的美國宇航公司轉讓敏感導彈技術以來,美中關系基本上已停滯不前.盡管根據(jù)像斯坦福大學這樣的研究機構專家的非政治化分析,這份報告很大程度上不可信,但國會的抱怨成功將美國置于試圖在全球范圍內孤立中國航天活動這一不可能實現(xiàn)的立場,并最終通過考克斯委員會報告之后所頒布的嚴苛出口控制措施,這首先傷害的是美國宇航公司.

但合作是不可能的.2011年4月,監(jiān)督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的眾議院撥款分委會主席弗蘭克.沃爾夫,一位長期以來反對中國的強硬派,將兩句話的條款加入撥款法案,禁止涉及NASA或由白宮科技政策(OSTP)辦公室組織美中之間任何合作性的科學活動.這項立法持續(xù)有效.NASA和OSTP現(xiàn)在仍被禁止與中國開展雙邊活動.盡管沃爾夫將在2015年1月退休,但可能的繼任者中,部分人持有與他類似的觀點.

在2011年的一次采訪中,沃爾夫對禁止美中雙邊關系的根據(jù)概括為三點:"我們不想給予他們機會來利用我們的技術,我們同他們接觸一無所獲.并且坦率地說,這歸結為一個道德問題……你愿意與斯大林進行一個雙邊項目嗎?"但這番話中的三個假設是錯誤的,與美國的利益正相反.

首先,沃爾夫假定與美國合作會給予中國機會(否則不可能提供),暗含著美國是在幫中國的忙.盡管中國想?yún)⑴c"國際空間站"(ISS)項目被美國禁止,但中國很快就會擁有自己的空間站.實際上,鑒于ISS目前的資金支持僅持續(xù)到2024年,當中國的空間站在2022年左右運行的時候,將會成為唯一在軌的空間站,并且中國已邀請其他國家訪問其設施.

就美國幫助中國的說法而言,中國的政治家對ISS感興趣仍然出于象征性的原因,確切地說,也就是被接受作為國際航天國家大家庭的一部分.但中國很多航天專業(yè)人士擔心與美國合作只會拖他們的后腿.美國的政治家被視為反復無常,且沒有將項目完成到底的政治意愿.對此,并不只是中國抱有這樣的看法.而且,包括美國盟友在內的其他國家不斷與中國合作,并將航天技術出售給中國.中國沒有被孤立.

其次,沃爾夫假定通過與中國的合作,美國將一無所獲.恰恰相反,美國會了解他們怎樣工作-他們的決策過程、機構政策及標準的運行程序.這在準確解譯中國意圖如何使用雙重用途航天技術上是有價值的信息,這在美國的分析工作中,長期以來都是一個弱點和較大的漏洞.在一個實際項目上進行合作,人員面對面一起解決問題,或許以一個航天科學或空間碎片項目開始,在此項目上雙方能貢獻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建立這種目前嚴重缺乏的信任.這樣,在最小的技術共享風險下也會讓雙方理解另一方的文化傾向、思考和制度約束.

從實際的角度來說,與中國合作會使美國去往ISS的選項多樣化.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在烏克蘭事件上的行動導致美國制裁之后,多樣化的需要已變得非常明顯.俄羅斯副總理羅戈津隨后聲稱:"我建議美國用蹦床將其航天員送往ISS."

最后,沃爾夫聲稱,美國不應與中國合作是基于道德考慮.當符合美國利益的時候,與中國合作是符合現(xiàn)實主義的做法.

我們生活在一個全球化的世界.試圖孤立中國的航天活動已被證明無效,反而實際上推動了中國和其他國家發(fā)展本土的航天業(yè),這完全超越美國的任何控制.美國在自己能壟斷的技術領域設立壁壘-實際上這種領域已經(jīng)只剩下少數(shù)幾個了.同時,在美國能夠做到的領域和時刻與中國采取現(xiàn)實主義的合作方式,將使美國徒勞地玩"打地鼠"的游戲,試圖逐個壓制中國航天預期的成就.

2 反對接觸的理由

就生態(tài)學來說,"合作"的定義是:在一個群落中兩個物種之間有益但無關緊要的相互作用.考慮到地緣政治的性質,這是國家之間對"合作"的貼切定義,并形成進行分析的良好基礎,尤其是當探討美國和中國航天合作的時候.根據(jù)這個定義有兩大問題:首先,美中之間的航天合作對美國的國家利益是有益的嗎?其二,與中國進行航天合作對美國國家利益是必要的嗎?并不奇怪,國家安全是分析的焦點.考慮到國家的固有本質,要優(yōu)先考慮本國的利益,尤其是在美國和中國是地緣政治競爭者的情況下.

當與包括地緣政治競爭者在內的國家進行合作時,總是有一個心照不宣的前提.除了所聲明的政治目標之外,每個參與國都擁有不言而喻的目標:獲取屬于另一個國家的短期與長期的資源利益.就美中之間的合作來說,闡明的任何合作目標都會牽扯技術、知識產(chǎn)權、科學方法和資金.考慮到這一假設,在其中任一領域中,中國擁有在合作關系中有利于美國國家安全利益的優(yōu)勢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越來越是否定的.

中國在其航天計劃上已取得了重大進步,其成就緊隨美國航天活動的腳步.中國在航天計劃上的確擁有動力,并利用目前的技術來實現(xiàn)其成就,但仍然落后.與中國的合作對美國而言,在技術上不會獲得有形利益,實際上會冒著暴露航天技術和方法的危險,中國會在合作的幌子下?lián)芸畈⑷谶M自己的航天與軍事項目.

與美國合作也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任何計劃都會暴露美國的技術,顯然不管采取什么安全防護措施,中國都會獲取這項技術并從中獲益.美國不僅不會從合作計劃中得到好處,而且會犧牲其技術優(yōu)勢,并使國家安全陷入危險之中.

同樣的理論適用于資金.與地緣政治競爭者過去的合作計劃已使美國耗費巨額資金.與蘇聯(lián)/俄聯(lián)邦的合作計劃已經(jīng)并繼續(xù)得到美國的巨額資金支持,而合作協(xié)議的另一方獲得絕大多數(shù)利益.像冷戰(zhàn)時期"阿波羅-聯(lián)盟"飛船對接任務及當前ISS的協(xié)議,都是美國提供了不成比例資金的實例.尤其是目前,對ISS的安排已然證明,俄聯(lián)邦從艙段研制所提供的資金中獲得了顯著收益,還從包括太空旅游在內的商業(yè)活動、從運送NASA航天員的活動中取得了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

中國在合作性的航天活動中獲得類似中的經(jīng)濟利益是可能的,這對美國不利.兩者之間存有很大的相似性.中國會堅持所簽訂的任何協(xié)議中,其資金由美國不成比例地承擔.這轉而會使美國從其他項目中抽取資金,加劇國家赤字,甚至需要從中國拆借更多資金,這對美國國家與經(jīng)濟安全會產(chǎn)生累積效應,無利可圖.

美國與中國進行合作性航天活動的唯一好處是美中合作的政治表象.除了政治,與中國建立合資項目,從國家安全和地緣政治角度來說并不必要.中國沒有帶來有形利益,隨著美國朝商業(yè)航天活動這一思維轉換,與中國的任何合作協(xié)議將會遭受私營運營商的阻力,對在空間環(huán)境中所涉及的技術與運行能力,使運營商有著自己的擔憂.

3 結論

與中國進行航天合作已經(jīng)并將繼續(xù)成為美國航天政策的一個熱門話題,不論與中國的航天合作最終是否成真,都將是一個政治決定.當權衡利弊時,做出這一決定必須對全球化和地緣政治的觀點進行全面考量.

(本文作者邁克爾.J .里斯納是一名律師,兼空間法律與政策解決方案公司的創(chuàng)建者和負責人,該公司是一家智庫和咨詢公司,致力于與太空安全和發(fā)展相關的法律及政策問題;另一位作者瓊.約翰遜.佛瑞思是美國海軍戰(zhàn)爭學院的國家安全事務教授.)

曲向芳/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