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啟陣

唐朝人審視女性“以肥胖為美”的說法相傳已久，有專家在經(jīng)過一番考證之后，指出了唐朝人以肥胖為美的若干原因：唐朝經(jīng)濟繁榮，人們有條件吃飽穿暖，保持健康豐滿的體格；唐朝文化開放，兼容并包；唐朝皇族身上的鮮卑血統(tǒng)使他們天生就喜愛健碩體魄的女性……這些理由聽起來頭頭是道。但是實際上，這種說法有待商榷。

人們之所以認為唐朝女人以肥胖為美，依據(jù)主要是楊貴妃的體態(tài)以及唐代畫作中的女子形象等。

其實，只要仔細看一下唐朝著名畫家閻立本的作品便不難發(fā)現(xiàn)，畫中的宮女、仕女，根本說不上肥胖?！恫捷倛D》中的九個宮女，有抬輦子的，有打傘蓋的，有舉扇子的。雖看起來都有一把子力氣，但決非弱不禁風的病態(tài)美女，身材都是相當纖瘦的?！遏⒒ㄊ伺畧D》中的女子身形略顯豐滿，但站立姿態(tài)無不娉婷裊娜，輕盈如春風拂柳，她們的身材完全可以用“苗條”一詞形容。

關于楊貴妃，文獻中確有她體胖懼熱的記載，“素有肉體，至夏苦熱”。但頂多就是有點肌肉而已，決不至于今天人們所說的肥胖程度。一個擅長舞蹈的人，平?？隙ㄉ俨涣酥w運動，有點肌肉是很正常的。楊貴妃懼熱，其實不是因為肥胖，而是因為她天生體質如此。史載楊貴妃“每宿酒初消，多苦肺熱”，她常于凌晨獨自去后花園吮吸花露，滋潤咽喉。為了潤肺，楊貴妃夏天每日都要在口中含一塊清涼的玉魚。

沒有證據(jù)表明，楊貴妃受到唐明皇的寵愛，是因為她的肥胖或者說豐滿。史載楊貴妃的得寵，主要原因是她具有文藝特長，而且聰明伶俐，善解人意。

實際上，唐明皇對楊貴妃身上的肌肉并不欣賞。有一次唐明皇在百花院便殿看書，楊貴妃看見后，問他看的什么書。唐明皇笑著說：“不要問，知道了你會心里難受的。”楊貴妃搶過書，看到書上寫著：“漢成帝獲飛燕，身輕欲不勝風?！碧泼骰示烷_她玩笑說：“你就比她禁得起風吹。”楊貴妃不服，十分自信地表示自己的《霓裳羽衣舞》肯定能超過趙飛燕。

李白供奉翰林期間，奉旨寫下《清平調詞》三首，歌詠楊貴妃的美麗。其中一首曰：“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痹娭袑钯F妃比作趙飛燕。如果楊貴妃真的是肥胖之人，跟趙飛燕構成肥瘦兩極鮮明的對比，那么，這種比擬就是嘲諷，就是忤逆了。很可能，楊貴妃本人也很欣賞趙飛燕，并且愿意別人把自己比作趙飛燕。至于楊貴妃有“肥婢”的外號，也可能是嫉妒、憎恨她的人對她的一種咒罵。由此可見，當時人并非以肥胖為美。

可以肯定，唐朝人的美女標準中，也是有苗條一項的。據(jù)文獻記載，唐明皇的兒子肅宗李亨還是太子的時候，被李林甫構陷，處境危險，愁得須發(fā)皆白，對一切聲色娛樂都失去了興趣，日子過得十分凄惶。唐明皇得知后，讓高力士派人“選民間女子細長潔白者五人，將以賜太子”?？梢姡跁r代的選美標準也跟今天一樣：身形苗條，身材高挑，皮膚白皙。

詩僧貫休的《白雪曲》中有這樣兩句詩：“為人無貴賤，莫學雞狗肥?！币馑季褪牵藷o論貴賤，都不應該養(yǎng)成肥胖的樣子。換言之，唐朝人的審美觀念中，有“以苗條細瘦為榮，以肥胖碩大為恥”這樣一條。

最有意思的是白居易的兩句詩，“馬肥快行走，妓長能歌舞”。馬以肥為美，歌舞妓卻以瘦高為佳。妓女長得肥胖，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缺點。著名詩人杜牧在陜西遇到一個比較肥碩的勸酒妓女，他馬上作了一首詩，極盡諷刺丑化之能事?？梢?，唐朝人不但不以肥胖為美，甚至是極端憎惡肥胖的。

選自《傳奇故事·百家講壇》2013.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