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鄒 舟
編者按:《工傷保險條例》第十五條第(一)項規(guī)定:“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突發(fā)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時之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視同工傷。在工傷認定實踐中,這里所稱的“工作時間”“工作崗位”需嚴格掌握,才能在工傷認定過程中正確把握政策,防止產生分歧。
職工上下班乘坐通勤車突發(fā)疾病死亡能否認定為工傷,是一個比較典型的案例。李某乘坐單位的通勤車下班途中突發(fā)疾病死亡,能否算是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是能否認定工傷的關鍵點。本案中如果李某乘坐通勤車時由于急剎車導致傷亡,可能會被認定為工傷,但因突發(fā)疾病死亡,則要從立法本意予以分明。
李某系某公司職工,從事單位后勤工作。工作內容為收發(fā)報紙資料。2012年5月11日下午五點半,李某正常下班,乘坐本單位通勤車回家。由于公司離職工家屬區(qū)較遠,很多人都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當通勤車快到家屬區(qū)時,李某突然感覺心臟不適,連忙叫司機師傅停車,由單位兩位同事陪同其打車到就近醫(yī)院就診。雖經醫(yī)院全力搶救,李某還是在送醫(yī)院后48小時內死亡。
事后,李某的家屬為李某申請工傷認定,單位以李某不是在工作崗位突發(fā)疾病死亡為由不同意工傷認定申請。李某家屬認為,通勤車應當視同是工作時間、工作崗位的延伸,李某突發(fā)疾病死亡應當認定工傷。于是向當?shù)厣鐣kU行政部門提出工傷認定申請。
當?shù)厣鐣kU行政部門受理了這起工傷認定申請。經過調查和研究討論,作出了李某突發(fā)疾病死亡不能視同工亡的認定決定。李某家屬不服,遂向當?shù)鼗鶎臃ㄔ禾崞鹦姓V訟,基層法院審理后判決維持了社會保險行政部門的認定決定;李某家屬又向當?shù)刂屑壏ㄔ禾崞鹦姓V訟,中級法院審理后,仍然維持了基層法院的判決。
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李某在通勤車上突發(fā)疾病死亡,是否屬于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上突發(fā)疾病死亡?;卮鹆诉@個問題,本案的工傷認定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一種意見認為,李某是在通勤車上突發(fā)疾病死亡,并且其死亡在48小時之內,通勤車應當視同工作時間和工作地點的延伸,李某的死亡應當認定為工傷(亡)。
另一種意見則認為,乘坐通勤車雖與工作有直接關聯(lián),但乘坐通勤車不是工作時間、工作場所的延伸(除非法律有規(guī)定),因此李某在乘坐通勤車時突發(fā)疾病死亡不能認定為工亡。
《工傷保險條例》第十五條第一款規(guī)定,職工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突發(fā)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時之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視同工傷。這里所稱的“工作時間”,是指法律規(guī)定的或者單位要求職工工作的時間,包括加班加點時間。這里所說的“工作崗位”,是指職工日常所在的工作崗位和本單位領導指派所從事工作的崗位。例如,清潔工人負責的清潔區(qū)域即為該工人的工作崗位;車床工人的工作崗位即該工人的車床區(qū)域,等等。這里強調“工作崗位”是因為只有工作崗位發(fā)生的突發(fā)疾病才與工亡有比較密切的邏輯關系。按照工傷保險定義的原意,工傷是“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或者患職業(yè)病”造成的,因此可以說,突發(fā)疾病本來并不屬于工傷的范疇,將突發(fā)疾病死亡納入工亡主要是考慮到工作崗位的突發(fā)疾病與工作原因有較為密切的聯(lián)系,對工亡范圍做了適當?shù)臄U大。客觀地說,這個擴大的邊界有時比較模糊,容易引起歧義,也容易帶來法律理論和道德倫理上的一些糾紛。
回到該案例來看,職工李某是在下班途中的通勤車上突發(fā)疾病死亡,乘坐通勤車與工作有關聯(lián),但通勤車并不是其“工作崗位”,因此,從工傷保險條例的精神和本意上看,認定工亡的條件不充分。換句話說,突發(fā)疾病認定為工亡的條件要求是比較嚴格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缺一不可,且不能做隨意延伸。假設李某是班車司機,在開車時(或者前后準備階段)突發(fā)疾病死亡或48小時內經搶救無效死亡,認定為工亡的理由就比較充分,因為那是他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
實際工作中,一些學者和實踐工作者往往認為應當在工傷認定中突出“以人為本”的思想,這個理念當然沒錯,但俗話說“法不容情”,表明了法律的嚴肅性。西方有句名言即“法律如果不被遵守,則形同虛設”。如果法律存在不足,可以修改法律,但在法律修改之前,還必須遵守法律的規(guī)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