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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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藝術音樂與印尼甘美蘭的比較研究

郭學智

（黃淮學院 音樂表演系，河南 駐馬店 463000）

歐洲藝術音樂和印尼甘美蘭是兩種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音樂，兩種音樂文化都很優(yōu)秀，在世界音樂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兩種音樂在文化背景、調式體系和記譜法、樂器類別、音樂體裁、演出場合以及民族特征等方面均存在很大差別。

歐洲藝術音樂；甘美蘭；比較；地位；影響

任何國家、地區(qū)和民族都有自己獨具特色的本土藝術，不同國家和民族的藝術也都有各自的魅力所在，音樂藝術也不例外。音樂屬于聽覺藝術，當人們聆聽不同國家和民族的音樂時，在得到愉悅的同時，也會產(chǎn)生不同的感受，這就說明它們之間存在著同異之處。本文就歐洲藝術音樂和印尼甘美蘭的異同之處做一分析比較。

一、歐洲藝術音樂概述

何謂歐洲藝術音樂呢？朱丹丹編譯、湯亞汀校的《當代歐洲藝術音樂文化：歷史的作用》一文，把藝術音樂稱作古典音樂，主要是指歐洲很久以前創(chuàng)作的音樂作品。在該譯著中，歐洲藝術音樂所指的就是歐洲古典音樂。“古典音樂：（Classical music）原指古代流傳下來堪稱經(jīng)典的作品，后廣指一切將深刻的思想內容與完美的藝術形式相結合的典范音樂作品。在這種意義上，這一概念不受時間和地域的限制，不同歷史時代和不同國家、民族的高度藝術性的民間和專業(yè)的音樂，均可稱為古典音樂。”[1]226我們從中不難看出，古典音樂的含義比較寬泛，不受時間和地域的限制，也沒有專業(yè)音樂和民間音樂的區(qū)別。但《當代歐洲藝術音樂文化：歷史的作用》一文在討論歐洲藝術音樂時，并沒有把歐洲的民間音樂列入其中，因為“藝術音樂的大多數(shù)擁有者都接受過普及的或至少某種正式的音樂教育”，而“民間音樂是農(nóng)村和未受教育階層的音樂”[2]?？梢姡跉W洲人的眼里，藝術音樂擁有者的一個重要的標志是受過正式的音樂教育，而即使是十分經(jīng)典的、藝術形式和思想內容非常完美的民間音樂也進入不了藝術音樂的殿堂。這種觀念恐怕只是歐洲人的認識觀念，在其他國家和地區(qū)就不一樣了，比如中國新疆少數(shù)民族“十二木卡姆”的擁有者，他們未必都受過正式的音樂教育，但思想內容豐富、旋律優(yōu)美動聽的“十二木卡姆”卻堪稱中國經(jīng)典的古典音樂。這可能是由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以及認識觀念的不同所決定的。

通常把歐洲音樂的歷史分期分為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巴洛克時期、古典主義時期、浪漫主義時期以及20世紀等七個時期。一般認為，歐洲的藝術音樂是從基督教音樂（公元8世紀）開始的，它包括各個時期的聲樂、器樂、合唱音樂、交響音樂等體裁多樣、結構完美、內容豐富的藝術音樂。

二、甘美蘭音樂概述

甘美蘭是印度尼西亞多種多樣的音樂中最具典型性的代表，在世界音樂文化中，它是一個獨特的以金屬擊奏樂器群為主體的樂器王國，它是一種傳統(tǒng)器樂合奏形式，在當今世界音樂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案拭捞m（gamel），印尼語的原意是‘用手操作’、‘敲擊’。所用樂器大多數(shù)是青銅制樂器?！盵3]130“甘美蘭這個詞指一套樂器的組成，既指它們的調音也包括它們裝飾性的雕刻和繪畫?！盵4]153以上是對甘美蘭做出的兩種不同解釋，前者是甘美蘭的原意，在音樂中是打擊樂器的代名詞；后者是甘美蘭的引申義，既包括音樂藝術領域，也包括雕刻藝術、繪畫藝術領域。在此，筆者把前者理解為狹義的甘美蘭，把后者理解為廣義的甘美蘭。我們所接觸到的、被世人所關注的主要還是狹義的甘美蘭，即指甘美蘭音樂，它主要是指以打擊樂器為主的合奏音樂，同時用來泛指一切合奏音樂，也包括演奏這些音樂的樂隊。

“甘美蘭按地方特色可分為西爪哇、中爪哇、東爪哇、巴厘四種類別。其音節(jié)類型既有無半音五聲音階也有有半音五聲音階。甘美蘭音樂所使用的還有一種‘七平均律’的音階，即有七個相互均等的音程構成。印度尼西亞音階有兩種，一種五聲的稱slendyo，另一種是七聲的甘美蘭音樂音階?！盵5]甘美蘭樂器大致可分為三大類：第一類為敲擊鑼類樂器，包括大吊鑼、中吊鑼、小吊鑼、大釜鑼、小釜鑼、雙釜鑼、低音排鑼、高音排鑼等；第二類為金屬鍵樂器，包括低音金屬排琴、中音金屬排琴、高音金屬排琴、低音共鳴筒金屬排琴、中音共鳴筒金屬排琴、高音共鳴筒金屬排琴等；第三類為其他旋律樂器，包括木琴、切連朋、西特爾、豎笛、列巴布、大手鼓、中手鼓、小手鼓、大鼓等。從以上分類可以看出，甘美蘭主要以打擊樂器為主進行合奏，其他管弦性旋律樂器僅處于輔助地位。以上各種樂器在正規(guī)的甘美蘭樂隊中都能派上用場，呈現(xiàn)出各自獨特的音響效果。一支完備的甘美蘭樂隊一般應有20余種不同類型的樂器，其中每一種樂器又包括大小不同的形制，除樂器之外，甘美蘭樂隊也有歌唱演員。總之，甘美蘭是一種以銅制敲擊樂器為主體的器樂合奏形式，同時也伴有歌唱，主要用于戲劇、舞蹈以及皮影戲的伴奏，同時也用于各種宗教儀式，其音響效果獨具特色，結構規(guī)整，可以循環(huán)反復，學起來也較容易。甘美蘭也是印尼傳統(tǒng)音樂文化的象征，在世界多民族的音樂文化中顯示出極其蓬勃的生命力。

三、兩種音樂文化之比較

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音樂文化都根植于本國家、本民族的土壤之中，不同的地域、信仰和生活習慣會形成不同的文化，每個民族都有自己最優(yōu)秀、最獨特的傳統(tǒng)文化。音樂文化作為精神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世人賴以生存的精神食糧，一定會在不同的傳統(tǒng)文化中反映出來。

(一) 文化背景

凡是超越本能的、人類有意識地作用于自然界和社會的一切活動及其成果都屬于文化。梁啟超在《什么是文化》中稱，“文化者，人類心能開釋出來之有價值的共業(yè)也”，這“共業(yè)”包括眾多領域，諸如認識的（語言、哲學、科學、教育）、規(guī)范的（道德、法律、信仰）、藝術的（文學、美術、音樂、舞蹈、戲?。?、社會的（制度、組織、風俗習慣）等[6]。由于生活方式、風俗習慣、價值觀念、思維方式、教育制度等方面的不同，不同的國家和民族都會形成自己有別于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別具特色的本土文化，國度性、民族性是文化的一個重要屬性。音樂象征著一個民族的生活方式，代表了一種文化風格的精華，是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不同的文化賦予了音樂不同的內涵和意義。

歐洲是一個地理概念，習慣上分為南歐、西歐、中歐、北歐和東歐五個地區(qū)，人口稠密，民族復雜，語言分屬印歐語系、烏拉爾語系和高加索語系，絕大部分屬印歐語系。歐洲的藝術音樂是從基督教音樂開始的，基督教是音樂性很強的宗教，它的音樂活動和教會生活聯(lián)系極為緊密，中世紀時期，教會一直壟斷著官方的音樂機構和活動，教會的思想就是當時占統(tǒng)治地位的思想。所以，在基督教盛行的歐洲，宗教題材一直是音樂活動的一個重要內容。

印度尼西亞位于亞洲東南部，地跨赤道，由大小17500多個島嶼組成，是世界著名的群島國家。境內大部分居民為印度尼西亞人。印度尼西亞也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有爪哇、巽他、馬都拉等100多個民族，其中爪哇民族是最大的民族，人口占該國總人口的近50%。印度尼西亞是伊斯蘭國家，絕大多數(shù)居民信奉伊斯蘭教，該國原是一些分散的封建王國，有著相當發(fā)達的文化。大約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就已開始了從新石器時代到青銅器、鐵器時代的文明，公元前300年左右，從中亞傳入青銅技術，以爪哇為中心形成了高度發(fā)達的青銅和鐵的鑄造技術，使大小不同的各種各樣的樂器制造成為可能。正是由于該國發(fā)達的青銅鑄造技術，才形成甘美蘭打擊樂器群的現(xiàn)狀。

(二) 調式體系和記譜法

歐洲藝術音樂的調式為大、小調體系，最常見的調式有自然大調、自然小調、和聲大調、和聲小調、旋律大調、旋律小調，另外還有多利亞、弗利吉亞、愛奧利亞、混合利底亞等幾種中古調式。它們都是以四音音列為基礎，這些四音音列都包含兩個全音音程和一個半音音程。在歐洲藝術音樂中，功能和聲的靈活運用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在塑造人物形象、旋律的起伏變化以及矛盾沖突等方面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甘美蘭調式體系則屬于東方調式體系，它和西方調式體系迥然不同，要了解甘美蘭調式體系，首先要了解“帕忒特”。何謂“帕忒特”呢？“孔斯特的定義是：‘所有以基本音階中的同一音為中心音的音階一起構成一個一個帕忒特?！碌母拍顬椋骸ν鄣呐吝厥且粋€適合于兩類非等音程的特殊音節(jié)體系的調性概念，即五聲斯連德若和七聲佩羅格?！盵7]從以上解釋可以看出，“帕忒特”類似于西方調式的概念，它們的區(qū)別在于歐洲藝術音樂的調式為七聲音階的大小調體系，甘美蘭為五聲的斯連德若和七聲的佩羅格音階體系。兩種調式的音階結構也不相同，歐洲藝術音樂的調式以四音音列為基礎，這些四音音列中都包含兩個全音音程和一個半音音程；五聲斯連德若音階由基本等距離的音程構成，七聲的佩羅格音階由大小不等的音程構成。兩種調式體系的音分也不相同，歐洲藝術音樂調式體系的1到2為200個音分，五聲斯連德若音階的1到2為240個音分，也即是藝術音樂調式體系的音程比五聲斯連德若音階的音程距離短，所以，同一首樂曲，用鋼琴和甘美蘭樂隊演奏是極不協(xié)調的，不能奏出協(xié)和的音響效果。歐洲藝術音樂采用五線譜記譜，甘美蘭采用簡譜記譜。

(三) 樂器類別

歐洲藝術音樂中使用的樂器按功能可分為木管樂器組、銅管樂器組、打擊樂器組、弦樂器組四種類別，在大型的交響樂隊中，一般使用以上四個樂器組，各個樂器組在樂隊中的作用同等重要。根據(jù)樂器的音色，為能達到最佳的音響效果，各個樂器組在樂隊中所占樂器的數(shù)量多少不一，一般情況下，木管樂器和弦樂器要比銅管樂器和打擊樂器所占的數(shù)量多。甘美蘭樂隊由濃郁地方特色的打擊樂器群組成，打擊樂器在樂隊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其他旋律樂器處于從屬地位，樂隊中使用最多的樂器是鑼?，F(xiàn)在甘美蘭樂隊中使用的樂器主要有以下四類：第一類為鑼類樂器，第二類為排琴類樂器，第三類為管弦類樂器，第四類為鼓類樂器?！俺尯推渌饘贅菲髦?，一支甘美蘭樂隊通常至少要有一面鼓，也可以由其他種類的樂器：木管樂器、弦樂器和木質打擊樂器（木琴）”[4]。可見，鑼和鼓是甘美蘭樂隊中必不可少的樂器。

(四) 音樂體裁

歐洲藝術音樂的體裁主要有聲樂體裁和器樂體裁兩部分。聲樂體裁有清唱劇、康塔塔、歌劇、合唱音樂、藝術歌曲等；器樂體裁有室內樂、奏鳴曲、交響曲、回旋曲等。甘美蘭音樂是與戲劇、舞蹈混生發(fā)展的一種藝術，適用于各種典禮、儀式，以展示其威嚴和權力，并對宗教有著深遠的影響，在體裁形式方面，常作為木偶戲和皮影戲的伴奏音樂。甘美蘭音樂的曲式結構具有循環(huán)性，每一段音樂都可以無限反復。從以上可以看出，兩種音樂體裁都和本地的宗教有一定的淵源關系，甘美蘭音樂的無限循環(huán)性和歐洲藝術音樂的回旋曲式在曲式結構上也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五) 演出場合

歐洲藝術音樂主要在教堂、歌劇院、音樂廳等一些正式場合演出，具有很強的專業(yè)性和藝術性，欣賞者大多具有一定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欣賞水平。甘美蘭音樂的演出沒有固定的演出場合，也沒有西方古典音樂會的氛圍，在沒有舞蹈和戲劇的情況下，常用于一些儀式以渲染氣氛，主要用于生日、婚禮等場合，演出時客人也不必保持安靜，而在西方音樂會中，這種現(xiàn)象會被視為不禮貌。從兩種音樂不同的演出可見場合，歐洲藝術音樂大多是為藝術而藝術的演出，而甘美蘭音樂則是為渲染節(jié)日喜慶氣氛的演出。

(六) 民族特征

眾所周知，民族性是文化的一個重要屬性，音樂文化中同樣體現(xiàn)著重要的民族特征。不同國家和民族都有其不同的語言音調、生活習慣、心理素質、發(fā)展歷史以及文化背景，這些不同的民族特征都會深深地體現(xiàn)在音樂之中，以聲音的形式傳遞出來。音樂的民族特征不僅表現(xiàn)在音樂語言和表現(xiàn)手法上，還表現(xiàn)在題材內容和體裁形式上。歐洲藝術音樂和甘美蘭音樂是屬于不同國家和民族的音樂，由于歷史背景、傳統(tǒng)文化以及審美理想等各方面的差異，它們也有不同的民族特征。歐洲藝術音樂在每個歷史時期都有民族性因素體現(xiàn)其中，以浪漫樂派時期為例，浪漫樂派的形成正處于19世紀歐洲各國民族意識覺醒的時期，隨著民族解放運動的發(fā)展，在音樂史上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強調民族差異和民族價值的時期，也是民族特征產(chǎn)生決定性影響的時期。這個時期的音樂，無論是旋律音調還是表現(xiàn)方式，均受民間音樂的影響，并深深根植于各民族音樂傳統(tǒng)的基礎之上，強調民族特征和繼承民族傳統(tǒng)。與歐洲藝術音樂一樣，甘美蘭中也深深地蘊含著印度尼西亞的民族特征。印尼是一個文化多樣、民族復雜的國家，這些因素也造就了印尼多樣化的音樂形態(tài)，甘美蘭按地方特色劃分就有四種不同的類別，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風格，如巴厘島的甘美蘭熱情奔放，爪哇島的甘美蘭則斯文典雅。但不同風格的甘美蘭在音樂語言、表現(xiàn)手法、題材內容、體裁形式方面都深深地扎根于本土文化之中，在受到外來音樂文化沖撞時，能夠很好地保存、傳承下來，把本民族的文化內涵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出來，深受世人矚目，呈現(xiàn)出鮮明的民族特征。

通過對歐洲藝術音樂和甘美蘭的比較分析，筆者發(fā)現(xiàn)，二者在文化背景、調式體系和記譜法、樂器類別、音樂體裁、演出場合以及民族特征等方面均存在很大差別。在世界音樂中，甘美蘭雖然不及歐洲藝術音樂的影響，但甘美蘭獨特的音樂魅力卻不斷吸引著西方乃至其他國家的音樂學者，在一些國家大學的音樂教育中，專門開設有印尼甘美蘭音樂，這足以說明其在世界音樂中的地位和影響。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印尼長期受外族統(tǒng)治，在與外來強勢文化沖撞時，卻能把自己的傳統(tǒng)音樂文化完整地保存下來，很好地發(fā)揚和傳承。從保存?zhèn)鹘y(tǒng)文化的角度上講，印尼的經(jīng)驗和做法的確值得我們學習。與其說歐洲藝術音樂比較經(jīng)典，倒不如說印尼甘美蘭更加傳統(tǒng)，經(jīng)典和傳統(tǒng)是藝術美的兩個方面，都應該很好地發(fā)揚和繼承。

[1]中國大百科全書（音樂舞蹈）[Z]．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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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杰夫·托德·提頓．世界音樂[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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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27

郭學智（1974―），男，河南駐馬店人，副教授，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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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