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
這是一場難以醒來的噩夢。一個神色慌張的年輕女子,抱著懷里熟睡的幼童,快步走出胡同口,就此消失。
監(jiān)控錄像的畫面定格在2010年10月23日18時15分,梁紅勤永遠都記得,她1歲零8個月的兒子郭苒,被人拐走了。
“墜入深淵?!边@位母親形容道。盡管最后孩子找回來了,可她再也沒能從陰影中爬出來。
已經(jīng)過去兩年多的時間,驚魂未定的一家人還是緊繃著神經(jīng),生怕孩子再次丟掉——哪怕一點風(fēng)吹草動或一場虛驚,都讓他們?nèi)缗R大敵。
噩夢
曾經(jīng),一家人過著幸福溫馨的小日子。
梁紅勤和丈夫郭躍賓在北京通州經(jīng)營旅店生意。2009年2月,郭苒出生,年近四十的夫婦倆笑得合不攏嘴。
“活脫脫一個小沙彌?!绷杭t勤嘴角微微上揚,向記者展示郭苒百歲時的照片:粉色背景,一個臉蛋胖乎乎、長睫毛大眼睛的娃娃,正咧著嘴笑,胳膊擠出好幾個肉圈圈。
“他2個月就自己學(xué)坐著,6個月可以站在學(xué)步車里,滿院子跑。”她頗為自豪。衣柜堆滿了那時候買的小衣服,有一半還沒拆商標。
小郭苒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牽著父母的手,站在中間,蕩秋千般往前打提溜兒。一歲半的時候,他已經(jīng)會用英語說出五官和家里的家具。
“沒見他哭過,總是嗤嗤的笑?!绷杭t勤聲音低沉下來,“1歲零8個月,正是要把詞連成句子說出來的時候?!?/p>
2010年9月7日,一位自稱李婷的女子入住旅店。她解釋身份證丟火車上了,只有身份證號。一個多星期后,女孩提出想在店里幫忙。
此時夫婦倆在街對面又開了旅店,便答應(yīng)了。
女孩很老成,眼皮子機靈,搶著干活,嘴巴也甜,總是說,“想要郭苒這樣一個弟弟?!?/p>
2010年10月23日下午5點半左右,梁紅勤買了個鴨架,準備熬上一鍋湯,叫上李婷一起吃晚飯。因為身體不舒服,她打電話叫丈夫從另一個旅店過來幫忙。
“孩子睡著了,我正要抱回去,她(李婷)說,我看著吧?!惫S賓語氣急促起來,“我沒多想,就答應(yīng)了?!?/p>
晚6點30分,飯還沒做好,有住店的客人打來電話,說登記室沒人看管。
兩人趕過去,發(fā)現(xiàn)孩子和李婷不在,抽屜里的1500多塊錢也沒有了。沿街尋找,郭苒平時愛逛的超市、飯館、小賣鋪和小吃攤,都不見蹤影。
7點左右,他們急匆匆到通州區(qū)馬駒橋鎮(zhèn)派出所報案。
“孩子被拐走了。因為她倆是一塊消失的?!绷杭t勤談起第一反應(yīng),當時她希望馬上立案偵查。警察告訴她,目前還不足以證明李婷拐走了郭苒,也有可能是出去玩了。一個負責人告訴她:“再等等吧?!敝钡浆F(xiàn)在,梁紅勤還對立案的遲緩有些耿耿于懷,“孩子丟失一小時內(nèi)是黃金時間啊?!?/p>
晚12點左右,才立了案。警方建議夫婦倆明天早上去采血,作DNA備案。話還沒說完,被梁紅勤打斷:“我們現(xiàn)在就去?!?/p>
沉默著回到家,鍋里的鴨架湯已經(jīng)涼透了。
“仿佛過了十年。”
“他身上的保暖衣褲,黑色小皮靴,橘紅色外套,都是前一天剛買的?!绷杭t勤眼圈紅了,“天越來越冷,會不會凍著?。 ?/p>
凌晨4點半,郭躍賓趕往火車站,想尋到女孩山西臨汾的老家,卻發(fā)現(xiàn)上午沒有到那兒的列車。
“你把我兒子弄丟了,不找回來,我要你的命!”梁紅勤沖著電話吼,郭躍賓耳朵震得嗡嗡響,一言未發(fā)。
一路上,碰上抱孩子的,他就忍不住盯兩眼,還舉著照片不停問乘警:“見沒見過這個娃?”
“給你算算吧?!钡搅伺R汾,出租車司機推薦一位親戚,是當?shù)赜忻乃忝壬?。對方告訴他,孩子沒走遠,就在北京的東南方,丟不了。
梁紅勤也托人求了一卦:最快五六天,最晚一個月能找回來?!皽蕟??”她焦急地詢問。電話那頭干笑了兩聲:“你信,就準?!?/p>
同時,郭躍賓尋訪到了真正的李婷。原來她的身份證曾被一個名叫“霞霞”的工友偷走,其外貌與抱走郭苒的女孩高度相似。郭躍賓要到“霞霞”的QQ號,丟了魂似地離開了。
第三天,梁紅勤調(diào)出了胡同里的監(jiān)控錄像。
晚6點左右,女孩抱著熟睡的郭苒出胡同,隨后又快步返回——房東夫婦正巧過來收房租。6點15分左右,她抱著孩子又一次離開,再沒回來。畫面模糊了,梁紅勤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據(jù)房東回憶,碰面的時候,女孩還面不改色地嘮家常。
“哪兒虧待她了,作孽啊?!绷杭t勤攥緊了拳頭。
夫妻倆推測:有人販子里應(yīng)外合?被競爭對手拿錢收買,打擊旅店的生意?一個女孩子,不可能有膽子和渠道拐買兒童。郭躍賓安慰妻子:“平時她倆那么親,也許是抱回家當?shù)艿莛B(yǎng)了?!闭f罷,他自己也連連搖頭。
接下來的日子,梁紅勤每天都詢問警察,總會得到“正在調(diào)查,請不要急”之類的安慰。她拿著女孩QQ空間上的生活照片,連著監(jiān)控錄像的截屏,交給警方,希望能聯(lián)網(wǎng)通緝。但警方告知,這些照片警方早已掌握,她還不能擅自公布。
“他們嘴巴可嚴咧!”梁紅勤說,“我理解,可能怕打草驚蛇,傷害到孩子?!?/p>
40多天的時間,“仿佛過了十年”。兩人一直瞞著雙方父母。
梁紅勤一直做噩夢—兒子好像被人追著,哭著喊媽媽,跑過來,她伸手去抱,卻總碰不到。醒過來,枕頭就濕一大片。走在大街上,看見年齡相似的小朋友,都覺得長得像自己兒子。
郭躍賓一直悶在屋里。一次,梁紅勤打開登記室的門,被熏得睜不開眼,嗆得后退好幾步。屋子里煙霧彌漫,地上落滿煙蒂,丈夫背對著她,手里拿著煙,直愣愣地坐著。
“那段日子,一天3包多?!惫S賓門牙中間熏出了一個褐色圓圈。不到一個月,他的鬢角全白了,胡子也露出白茬。
房客中有個河南的老爺子,平日信佛,很疼郭苒,天天祈福:“菩薩會保佑他的。”還會詛咒人販子“不得好死”。
郭苒在廣州的姑姑,試著申請過“霞霞”的QQ好友。對方問:“你是誰?”
還沒回答,“霞霞”就下線了。
意外破案
孩子找到了,以一種意外的方式。
在外甥女建議下,梁紅勤去尋子網(wǎng)站“寶貝回家”論壇尋求幫助。2010年11月24日,央視“十年法治人物”頒獎錄制現(xiàn)場,網(wǎng)站創(chuàng)始人張寶燕帶著夫妻倆上臺,講述了痛失愛子的故事。
節(jié)目播出后,引發(fā)全國的關(guān)注。公安部打拐辦介入案件,央視《今日說法》欄目組跟進報道。微博上,尋找郭苒的信息被大量轉(zhuǎn)發(fā)。
有目擊者打來電話—一個多月前,在豐臺區(qū)五里店附近,見過模樣與郭苒相像的男孩,后來帶著他的女子失蹤,有人將孩子送到派出所。
但派出所的民警表示,近期沒有接收撿拾孩子的案件。他提示,如果有人撿到孩子,一般會送到福利院。
“我們決定去碰碰運氣。”張穎告訴記者,她是當時《今日說法》欄目組的記者。
因為沒有警方開具的手續(xù),附近的豐臺區(qū)福利院拒絕夫婦倆探查的請求?!拔覀兙涂匆谎??!惫S賓哀求。
天黑了,樓道里光線昏暗。梁紅勤抬眼朝樓梯拐角望去,一個小男孩被抱下來。孩子臉上還掛著淚痕,一言不發(fā),似乎不認識梁紅勤和郭躍賓。
“不是吧?”她定眼端詳一陣,疑惑道。
“寶寶,寶寶?”郭躍賓試著呼喚兩聲,這是平日里兒子最熟悉的字眼??珊⒆勇犃T,依然沒有反應(yīng)。
老郭記得,他給兒子理了個“桃子頭”(周圍頭發(fā)剃光,頭中央留一個類似桃子圖案),而小男孩頭發(fā)很長。工作人員提示,孩子剛被送來的時候,穿著一雙黑色小皮靴??吹竭@雙鞋,夫婦倆驚呼:“哎呀,我的乖乖!”
兩人疑惑不解:“咋癔癥成這樣了呢?瞧現(xiàn)在瘦的!”
當晚,央視記者張穎將情況反饋給辦理此案的通州區(qū)警方。第二天,通州、豐臺兩地警方取得聯(lián)系。盧溝橋派出所一位警察告訴張穎,10月25日下午5點,他們接到110報警,五里店鴻志成賓館前臺發(fā)現(xiàn)一名被遺棄的兒童。咨詢并尋找家長未果后,警方考慮,孩子也許是私生子,請示領(lǐng)導(dǎo)后,將孩子送到了福利院。
也就是說,孩子丟失兩天后,就被警方送到了福利院。可這能讓一個家從地獄回到天堂的信息,被什么東西封閉了。
當時,豐臺區(qū)福利院董院長向張穎解釋,福利院每年都按百家姓給接收的孩子排姓,2010年入院的孩子都姓楊,孩子是盧溝橋派出所撿送的,長得又挺壯實,就起名楊盧剛。
“寶寶,幾點了?”張穎問——她聽郭苒父母說,孩子有個習(xí)慣,無論幾點,都會脆生生地回答:“8點!”
“8點。”孩子聲音很小,怯生生的。
不久,DNA鑒定結(jié)果出來,楊盧剛就是郭苒。
2010年,12月10日,犯罪嫌疑人“霞霞(真名李飛霞)”被捕歸案,交代了作案經(jīng)過。
10月23日當晚,她抱著郭苒上了黑出租車去盧溝橋。她告訴司機,孩子是自己與男友的私生子,因家庭壓力想把孩子賣掉,希望能幫忙聯(lián)系買主。在盧溝橋的小賓館,已聯(lián)系好買主,最終因害怕,她把郭苒遺棄在旅館,自己離開。她生在甘肅隴西,三歲隨父母去山西煤礦場,一直沒有戶口。
被接回家的時候,郭苒就死死抱住梁紅勤,再不撒手。
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在西南邊找到的,算命的說在東南邊,可那也是南邊??!”欣喜若狂的梁紅勤,一度有點神叨叨。
她只覺得自己太幸運了。朋友曾告訴她,河南鄭州的一個男孩被拐走后,爺爺自責沒看住,急得住進醫(yī)院,不到一個星期就辭世了。半年后,孩子奶奶也去世。思念愛子的媽媽,因承受不住壓力而精神錯亂,瘋了?!耙粋€孩子丟了,三個家全毀了。”梁紅勤嘆息道。
“寶貝回家”網(wǎng)上認識的一位父親,孩子已經(jīng)丟了十多年,至今還沒有找到。每年,他都要出遠門找一次。而網(wǎng)站上這樣的案例,“實在太多了?!?/p>
夫婦倆一度慶幸,這場歷時47天的噩夢終于結(jié)束。
但回家的第一天,他們就發(fā)現(xiàn)兒子“不大對勁兒”。
晚上,梁紅勤給兒子洗完澡,換了衣服,正準備哄睡覺。毫無征兆的,郭苒突然竄起來,一頭朝墻壁撞了過去,發(fā)出“咚!”的一聲。眼看還要再撞,她趕緊一把抱住,孩子就用腦袋使勁撞她身上。
“好像瘋了一樣。我嚇壞了,這是哪來的怪毛病?”她心有余悸,撫了撫胸口。
之后的一個星期,郭苒時不時還會出現(xiàn)撞墻的舉動。一聽到巨大的噪音,就會嚇得縮進被子里。一家人小心翼翼地看護,一步都不敢離開。
被抱走之前,他就有點咳嗽,正吃著藥?;丶抑螅人愿鼑乐亓?,而且發(fā)起了低燒。去兒童醫(yī)院看病,診斷為肺炎。前后折騰快一個月,過了元旦,情況才開始好轉(zhuǎn)。
那段日子里,除了父母,郭苒看見任何人,哪怕是以前的鄰居,都不自主地往后躲。家里來了客人,這個小男孩要么躲在爸爸媽媽的背后,要么就悄然縮在墻角,眼神里透著驚恐。
“看人的眼神,說難聽點,就像挨了打的狗似的?!绷杭t勤眼圈紅了。過了半年時間,小郭苒才漸漸恢復(fù)正常。
每天晚上,郭苒都要緊緊抱著她才能睡著。后來,妹妹出生,需要媽媽照看,他得睡在另一張小床上。盡管還在同一個房間,但到了半夜,這個男孩總是悄悄爬過來,央求和梁紅勤一起睡。
梁紅勤曾將央視《今日說法》當時制作的“尋找郭苒”節(jié)目,保存在了電腦桌面上。一次,郭苒好奇地點開視頻,看到福利院院長的時候,他伸手指著,說了聲:“這是媽媽?!?/p>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摟著郭苒問:“福利院的媽媽好不好???”
“那里有媽媽,有爸爸……”孩子回答得斷斷續(xù)續(xù)。
就在孩子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嘟噥一句:“媽媽是媽媽,爸爸不是爸爸?!?/p>
一下子,梁紅勤睡意全無,追問:“為啥爸爸不是爸爸。是不是爸爸不喜歡你,媽媽喜歡你,給糖吃?”
郭苒嗯一聲,不出聲了。這句話,讓她琢磨了好長時間。
后遺癥
兩年多過去,孩子漸漸恢復(fù),可大人的神經(jīng),卻越發(fā)敏感脆弱了。
他們住在通州區(qū)馬駒橋商業(yè)街附近,人聲嘈雜,遍布小店鋪和棚戶區(qū)。以前,郭躍賓經(jīng)常帶著孩子四處閑逛,人多的地方,只要不離開自己的視線,他也會讓郭苒自己溜達溜達。
現(xiàn)在,只要路邊有陌生人夸孩子漂亮可愛,他都會警惕起來,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對方。走著走著,總覺得某個角落里“有人正盯著孩子”呢。
一出門,梁紅勤永遠都是抱著郭苒,如果同時帶兩個孩子出去,就懷里抱一個,手里牽著一個,絕不松手。路遠累了,讓兒子站在原地,自己抱著女兒歇一陣,擦把汗再走。有時候,郭苒會抱怨,手都給攥疼了。兄妹倆都長得虎頭虎腦,招人喜歡,當有人想抱抱孩子,她會斷然拒絕,即使是在旅店里住了兩三年的老房客。
每次看到有別人家的孩子在路邊亂跑,她會提醒不遠處的家長,把孩子看緊一點?!翱匆娋腿滩蛔Z叨兩句,都快成祥林嫂了。”她苦笑道。
有一次,鄰居家的女孩帶著郭苒去街對面買冰糖葫蘆,梁紅勤就在幾米遠處盯著。錢似乎不夠,賣冰糖葫蘆的正在說些什么。她覺得不對勁,沖過馬路一把就把郭苒抱了回來??纯谛?,她覺得對方似乎在說:把孩子留這兒,你去拿錢。
“不怕你笑話,(上廁所的時候)我蹲著,孩子得坐我腿上,一邊一個摟著?!彼悬c不好意思。
夏天的時候,廁所味道不好,女兒怎么也不愿意進去。有時候,拗不過女兒,只得讓孩子站在廁所門口等她。母女倆必須保持喊話狀態(tài)。梁紅勤會不踏實地喊上兩句:“妞妞,在哪兒哪?不許動?。 比绻畠夯卮鸬寐诵?,她就直接跑出去查看。
而郭躍賓的記憶力越來越差,“忘性特別大”。交代干點活兒,常常好一陣不見動靜。催促之后,他會發(fā)一陣愣,拍拍腦門,一臉歉意:“哎呀,忘了。”去年郭苒發(fā)燒,去301醫(yī)院看病,填寫病歷本的時候,他竟然把兒子的生日填錯了?!澳暝氯斩紝戝e了!以前可不這樣子!”梁紅勤責怪中帶著心疼。
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讓一家子失魂落魄。
“丟了!又丟了!”2013年4月初的某天,孩子奶奶小跑著進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當時,梁紅勤正清洗旅館的床單,奶奶看著兄妹倆。兩個小家伙剛出胡同口,就淘氣地分別往兩邊跑。老人顧前不顧后,腿腳也追不上,只得心急火燎地回來報信。
聽罷,郭躍賓直接跑了出去。而梁紅勤甩開手套,“噌”地一下站起來。
可手腳卻發(fā)軟打顫,不聽使喚,耳邊嗡嗡響,只感覺一陣眩暈。她無意識地念叨著,“完了完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幸虧是一場虛驚:郭苒蹲在幾十米外的路邊玩沙子,旁邊就是警察執(zhí)勤的亭子;妹妹則蹲在鄰居的店鋪前,拿菜葉逗小兔子玩。
打這之后,梁紅勤再也不讓奶奶看孩子了。
郭苒已經(jīng)上了幾個月的幼兒園。聽老師反映,同學(xué)們專心聽講的時候,他卻常常發(fā)呆,兩只手下意識地揉來揉去。梁紅勤隱約覺得,孩子沒以前歡實機靈,身體也變差了,一年到頭總是生病。妹妹比郭苒小了1歲半,現(xiàn)在29斤,哥哥也才33斤。
梁紅勤嘆了口氣:“他還是沒緩過勁兒來呢?!?/p>
2013年年底,抱走郭苒的“霞霞”出獄。她被判三年,當時檢方通知夫婦倆,可提起附帶民事訴訟,要求賠償。但考慮到“霞霞”家庭狀況,兩人放棄了。被捕之后,他們再沒見過面。
梁紅勤滿臉都是淚:“我就想問她一句,為什么?”
看著記者,郭苒終于羞澀地笑了,像個小姑娘般。
采訪的最后一天,下著大雨。他搖搖晃晃地舉著傘,在雨中玩耍,整個身子被傘蓋住了。
他越來越像一個哥哥。面對妹妹的欺負,他從不還手。兄妹倆經(jīng)常在一起合唱兒歌《小兔子乖乖》。
跟著爸媽遛彎時,有人湊過來逗妹妹,他會瞪著眼攔住,一臉嚴肅:“壞人,不許碰我妹妹!”
(摘自《中國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