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淡
因我曾做過心理醫(yī)生,朋友竟把他出現(xiàn)早戀傾向的兒子送到我這里接受心理輔導(dǎo),我哪里有什么絕招,可朋友丟下兒子就走了,說一個小時后來接。
冬雪已下,路上一片濕滑,朋友的車冒著白煙,歪歪扭扭地開走了。
我領(lǐng)著他的公子,回到我的住處。這里只是個單身公寓,簡單得簡直有些簡陋,我調(diào)高電暖器的溫度,準(zhǔn)備開始談話。其實,我的心里實在沒底,憑經(jīng)驗,孩子一旦沾上早戀,家長老師很難扭轉(zhuǎn)乾坤。
孩子其實也不過是初中二年級,還小,這時,只弱弱地看著我,也沒有其他的話??粗臉幼?,我想起了自己上初中時猴急早戀的苦澀滋味,于是,突然不想談早戀的問題了。我看看表,問他:“你餓嗎?”
“有點兒!”孩子答道。
“我也餓了,咱們?nèi)ソ稚腺I火燒吃吧!”我說著話就要帶他走。
“別,我爸說,待會兒來接我時,會請您好好吃一頓!”孩子阻止道。
“不了,我不習(xí)慣上街吃飯,清粥小菜配火燒,我的最愛,走吧孩子!”我說道,并順手帶上了門。
大街上人流稀少,昏暗冷清,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盞明燈在閃爍,那是老劉頭兒的火燒攤,已經(jīng)開了十八年了。
循光而去,我站在雪地里,等這一爐的火燒出來。
老劉頭戴著棉帽,手拿火鉗,熟練地翻著爐中的火燒。一爐炭火燒得正旺,紅紅的爐膛,熏人的熱浪,配上斑駁的爐壁,讓人看了是那樣的溫暖和熨帖。
兩分鐘后,火燒的一面烤熟了,黃黃的,脆脆的,另一面卻還露著白面的原色。老劉頭把這些火燒取出來,他需要依照程序上一層油,繼續(xù)烤?;馃言谝粋€籮筐當(dāng)中,等著被老劉頭一個個收拾。身旁的這個孩子卻凍得不行,一邊搓手,一邊跺腳,忍不住時,伸手拿了一個,一口咬下去。
老劉頭一見,馬上斥道:“還沒好,不能吃,吃了會拉肚子!”
其實,老劉頭的話音未落,這孩子也嘗出了生面味,遂丟了回去。老劉頭笑道:“讓你別急嘛,生的火燒是不能吃的,再等一會兒吧!”
爐火繼續(xù)燒,紅紅的火苗攪動滿天的寒氣,我笑著拍一拍這孩子的肩頭,說道:“別急,很快就好。”
“這個火燒還是你的,你咬了一口,就不吃了,你得負(fù)責(zé)!”說著話,老劉頭熟練地把這個火燒又放進(jìn)了爐子。
兩分鐘后,老劉頭揭開爐蓋,只見一圈兒的火燒圍著撩人的火舌,個個飽滿好看,老遠(yuǎn)就飄著一股麥香。拿一個在手,咬一口,一股熱氣冒出,白白地像升騰在空中的霧氣。因為燙手,這孩子將捧在手上的火燒邊拍邊吹,時不時地咬上一口,嘴里直夸:“好吃,比漢堡還好吃!”
老劉頭笑道:“火候到了才會好吃,對吧?這是你咬的那個,也一并拿走?!?/p>
我笑著又拿了幾個,付了錢,帶著這孩子走?;厝サ穆飞?,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其實吧,愛情的真味,就像這火燒的麥香味一樣,本色、單純,不到火候出不來,你急了,提前嘗一口也只會丟在一邊,不過,一個咬破的火燒好負(fù)責(zé),被你傷害的‘愛情可就沒這么簡單了!耐心等待你愛情的火候,好嗎?”
孩子沒有回答,只捧了火燒在手,細(xì)細(xì)地品嚼。一個月后,他父親告訴我,孩子真的擺脫了早戀。我在想,這其中是不是有這個火燒的功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