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雜志,應該是近段時間以來最折騰的一期。一周之內,三換封面,自昆明暴力恐怖事件到兩會,再到馬航空難。出刊日期,也因此延遲了兩天。
和兩百多條人命比起來,這個小小抱怨實在不值一提。比悲傷更折磨人的,是漫長而焦灼的等待,是各種不靠譜的混亂信息。到本期雜志發(fā)稿時為止,海天萬里之外,MH370航班仍杳無音訊。
一架消失的航班背后,是239個活生生的人,是一條國際航路的25年歷史,是身邊這個國家無法切割的過去和現(xiàn)在。所以,紐約時報這段話相當準確地打中了我的內心:
“對一個四十年間經濟轉型令人眼花繚亂的國家而言,飛往中國的機上乘客是一個形象生動的截面:藝術家和企業(yè)銷售人員,外國商人和科技公司雇員。包括王家在內的許多人都是在欣賞了東南亞的碧藍大海和雪白沙灘之后度假歸來,東南亞是很受中國人歡迎的旅游目的地?!?/p>
老實說,我們這組封面報道,未必能給你提供多少信息增量,也幾乎沒有對事實下太多可能的判斷。與其說是一篇報道,不如說是一種感傷,一次回顧,是這個策馬疾馳高歌猛進的年代里剎那間勒韁的那一停頓。
最后推薦下本期長報道,這是篇冷峻到殘酷的素描。作者是本刊資深主筆袁凌,對象是陜西平利縣廣佛鎮(zhèn)塵肺病人群體茍延殘喘的時光。袁凌在兩年前的名篇《血煤上的青苔》中,也記錄過殘疾挖煤工在安康八仙鎮(zhèn)上的時光。那同樣是一篇具備紀錄片般品質的報道。這些卑微的人們,正在度過自己最后的時光。哀而不傷,悲而不餒,也許這就是生活的原色。
這兩篇稿子所描述的地方,都是袁凌的故鄉(xiāng)。想起也是兩年前,另一位同行孫旭陽也記敘過家鄉(xiāng)河南一位先天癱瘓農婦“爬行媽媽”任少云的婚姻與愛情。這篇我印象很深的報道標題叫《過時光》。
孫說,“過時光”是當?shù)赝猎?,就是熬日子。這是在殘疾和家暴中掙扎的任少云們的生活指向,她每天得靠小板凳和手搖三輪車到田里勞作。袁凌筆下的廣佛鎮(zhèn)上,塵肺晚期的王祖成也還在惦記著他養(yǎng)的蜜蜂要分桶了。八仙鎮(zhèn)上,高位截癱的王多權還在著了迷似的刺繡,他甚至從簡單的鞋墊迷上更復雜的十字繡。還有航班上的人們和那些正在望穿秋水盼著親人回家的人們啊。
是的,這是陽春三月里一段悲傷和無奈的時光。每個人都在等待,在煎熬,在過時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