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鵬霄
小華出得門,沒有朝別的方向去,竟直朝村后的山里走。山離村子不遠,可是溝大林深,也不常有人出入,倒是那些野物,時不時地從山林里走出來,竄進村里,見著便宜,隨口叼了,有時還吃個大飽,又進山去了。里邊最多的是野豬、黑熊。野豬常成群結(jié)隊,將那種在半坡上的莊稼拱個一塌糊涂,然后揚長而去;黑熊則不然,猛不丁從草叢中沖出來,發(fā)聲喊、撲到眼前不是被抓傷了臉,就是被撕爛皮,血絲糊辣,好不可憐,村子里常有這樣的事發(fā)生,臉皮不全的,牙齒露在外邊的,叫人看了怪難受。黑熊有時行走在前邊的坡下頭,人走在這邊的坡下頭,人和熊走著走著到了坡頭,對了臉,熊一聲吼,人一聲叫,人向后跑,熊向前攆,不是人被熊抓傷了,啃了背腿,就是攆到樹上,人抱著樹,熊在下邊啃著樹,三下兩下,樹倒人倒,熊就將人啃了,常是慘叫一聲,命就沒了,好一點的人撿了命回來,可就是肢體不渾全了,不是少了胳臂就是斷了腿,頭皮也揭了,慘狀目不忍睹。村里有人見過,那只肚皮下有片白毛的黑熊,傷的人不止一個了,村里人一提到,心里就發(fā)狠發(fā)顫。
前些天,小華舅舅和小華在深山里下了一個套子,就是想將這只黑熊套住,不讓他再禍害村里人了。昨天看了套子還原模原樣,今天看看是不是套到那只熊了呢?
小華連臉都沒有洗,出門就一路走了去。早上的山里空氣很清冷,草塵上還結(jié)著露珠,風一刮,隨風搖晃,太陽一照,亮晶晶的,山風吹來,有一股潮濕的涼。小華不時地將手伸到高高的灌木稍上,讓梢上的露珠將手打濕,而后放在臉上,三下兩下搓搓,覺著臉的確被搓凈了,垢甲離了皮,這才不伸手了,就一路小跑著向下套子的地方走去。
小華穿著膠鞋,是前些日子才從鎮(zhèn)上買來的,花子還沒有磨掉,很有彈性,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山里的鳥只顧自己大聲地叫,水也在歡快地流,只見小華的人和影子在小路上飛快的走,卻聽不到鞋底的磨擦聲。這使得小華很愜意。穿著這樣的鞋在山里來回上下奔跑,就像麻羊那樣歡快了吧?
套子下在黑熊常出沒的路上,黑熊是不知道路上設(shè)了機關(guān),而人卻能知道,小華和舅舅在下套的地方做了個記號,每當村里人路過這里時,一看到這個記號,就會謹慎的繞開去,不會受到夾子的傷害,而熊則會被夾在套中,等待的是被屠殺的命運。
村里人常用這種辦法。在山里生活,沒有這點手法,是不能指望好好過日子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漁民能結(jié)網(wǎng),山民會下套是不同環(huán)境下的不同分工,很有一點天然性的區(qū)別。
套子前并無動靜。
小華失望地想,又是沒套著,套著了的地方,一定是有掙扎的樣子,遠遠望去,下套子的地方風平浪靜,說明套子還在那里,可是套子上卻沒有熊啊??吹竭@情景,小華的一股失望情緒悄悄爬上心頭。但腳步卻沒有收住,一邊走一邊想,萬一要是套了啥呢,走近了看,也許有收獲呢?
小華意外地發(fā)現(xiàn),在矮樹叢的背后,是一片狼藉的草灘。綠草和矮樹被狠狠地壓倒地上,有的斷了,有的倒伏著,再一看,套子不見了,那粗壯的鐵鏈子被掙斷了。小華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著身子,想仔細看看,結(jié)果,結(jié)果是鏈子斷了,夾子不見了,周圍未見有什么動物臥在地上,屏住呼息聽著,也沒有動物的喘息聲——在這方面,小華是很有經(jīng)驗的,如果被夾住的黑熊一定會喘著粗重的呼吸作最后的掙扎——小華這才走向套子跟前。
血和被折斷了的綠草樹枝狼藉一地,下套子的地方,被啥東西猥出一個小坑,一灘紫紅色的血漬落在下套子的地方。小華立時明白了,套子套住東西了,一定是一只熊,那熊拚命的掙扎著想從套子中掙出來,將鐵鏈子掙斷了,血也掙出來了,套子卻沒有掉,一直夾在腿上跑了。
什么時候跑的呢?小華俯身用手一探,血還沒有徹底凝結(jié),小華知道熊沒有跑遠,是時間不長才走的,要是按時間推算,走不過二十里,一路小跑就能攆上??墒切∪A赤手空拳,怎么攆呢?攆上了也無濟于事,槍放在房子里,沒有在手上,與熊搏斗,得拿上武器才行。
小華仔細地察看了地,見一縷細小的血漬落在草尖上,輕輕地搖曳著,成一條不明顯的血線向山里邊去了。沒問題,這是熊留下的痕跡,順著這條線尋去,一定能追到這只被套了卻又跑了的熊。
小華折身向家跑去。
他要將存放在家里的槍拿出來,裝上彈藥,再來這里。
他要將這情況告訴舅舅,二人一同將這個獵物逮住,圓了甥舅的套熊夢。
舅舅大樹扛起槍就和小華走了。在大樹看來,受傷的熊是走不多遠的,它帶著傷,腿上還帶著夾子,步履沉重,能走多遠呢?順著它流血的路一路尋下去,定能找到它的身影。但是,受傷的熊不是好攆的,要是發(fā)起脾氣來,也是很要命的。前村的王大悶,砍傷了一只熊的嘴,那熊疼得瘋狂大發(fā)作,將大悶家前的一片竹林用爪子全拔掉了,這事傳聞開去,多少人聽了目瞪口呆,都說這家伙真是不好惹的。
小華、大樹很快來到下套子的地方。大樹比起小華來,太有經(jīng)驗,蹲在草叢中,撥開草,仔細地察看熊的血漬,不錯是流了不少血,斷了鏈子的套子,被熊拉著,在地上劃出一道細印子,向著深山里邊跑去了。大樹心里暗暗好笑,看你跑的快,順著你的印子,任你跑到天盡頭,都能找到你。
大樹對小華揮了一下手,倆人向深山里走去了,一邊走一邊察看黑熊留下的印子,這樣不至于追不到受傷的熊。
血漬和夾子在地上劃的印子,在山的一個小岔口,向里邊那條路走去了。大樹是熟知山里路徑的,熊走到一條陡峭的山頂去了,那個地方是很難行走的,弄不好,一失足,就會掉到深深的峽谷中,“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熊走在這樣的山路上如履平地。那山勢蜿蜒著,繞了一個大彎子,向右邊拐去了,正好與三叉口右邊的一條路相會了,熊再怎么跑也不會跑到別的地方去,肯定要走到兩條山路相交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守候受了傷的熊,一槍將它斃了,是最好不過的機會和地理環(huán)境。
想了一會,大樹有了主意。
大樹在小華肩膀上拍了一下,臉上露著自信的微笑,說:“小華,不如這樣,咱分頭行動,一個人跟著熊走,一個人從這條路抄過去,兩頭夾擊。熊回過頭來,跟在后邊的人迎頭一槍,摞倒它,趕到兩路口,瞅準機會干掉了,毛了皮了、膽了肉了,都歸咱用了?!?
小華看了一下陡峻的山勢,說:“對,這么辦,我跟著熊吧。”
“我抄道走,不管誰見熊露了頭,就開槍打死它?!贝髽湔f。
兩人分手,各走一邊,臨分手時,大樹還不忘告訴小華,發(fā)槍要快,要準、瞅準白毛那地方,只要一槍,命就給它要了,小華“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小華腳底生風,膠鞋又很帶勁,加上這樣的山路走慣了,啥樣的險都不怕,要擔心的是,怕狗熊藏在哪棵大樹下,哪個深坑中,一躍而起,撲將過來,猛不丁的,慌忙中開不了槍,那可是要命的事。小華知道其中的兇險,但更知道這只黑熊受了傷,帶著夾子,即便是猛不丁沖出來,也不會太多快太多猛,按說,聽到響動后,叩動扳機的時間還是有的,能不能打到白毛處很難說,憑經(jīng)驗,槍彈射進那片白毛處,是不成問題的。
小華迅捷而靈敏地向小路上攀去了。
小路很難走,只容一只腳寬大的尺度,麻羊、羚牛在這樣的路上行走都得要打趔趄。但小華生在山里,似乎對這樣的山路早已很熟悉, 早就練就了飛沿走壁的本領(lǐng),快步地跟了上去。
血漬滴滴地灑在山石上,草尖上、樹枝上,被套夾掛斷了的碎枝掉在地上,有的連在枝頭上,小華不管怎么說,順著這條線路一路追去。他摸摸槍,看看槍機是鎖的還是開的,未見黑熊時槍機該是鎖著的,見有動靜,只是一個迅速的小動作,鎖開了槍彈就能發(fā)出去。這一動作,小華是再快不過了,多年了練的就是這一著。
大樹快步地向深山里跑去,這條小路是傍著條小河的,河水嘩嘩地響著,蝶飛蜂縈繞,花紅草地綠。但這一景觀,大樹早已看慣,也顧不得看上幾眼,大步流星地向里趕。
河水到了路的盡頭,鉆進一座洞子里不見了,路也拐到了一個山腳下。從這個地方走上去,正好與小華走的路相遇,如果熊走的慢,大樹可以埋伏在相交的路上,支好槍,等那熊過來時,一槍將那熊擊倒,就算大功告成了。自然,熊給小華和大樹帶來的不菲收入也該兩人分享了。
大樹踏上了通往山坡的路徑,一邊走一邊思忖,熊的皮厚啊,在山巖上跌撞,在樹桿上磨蹭,在沙地里打滾,練就了一身厚皮馕,槍彈打不透,自然一槍不能致命,反會激怒了熊,一個前撲,可就到了眼前,不是死就是傷。要打就打心臟處,心臟在哪里?就在前腿相交的皮毛處,心臟就在這兩腿相交的中間后邊位置,這個地方的皮毛比身上的薄,瞄準這片白毛,一槍打過去,彈頭穿過白毛,貫通熊皮,直奔心臟,砰地一聲,心臟炸裂,狗熊再咋也翻不了個。
這樣的思路,立刻在腦中劃成一幅圖景,槍聲響了,在山谷中激起很大回聲,那只帶傷的熊,被槍擊中后高高地躍起,來了個前撲,并且大吼一聲,重重地落在地上,還壓倒了一片荒草、幾枝樹枝,那心臟里迸發(fā)出來的血,如噴射的巖漿,向外噴發(fā),那腥熱的血點子,噴到自己臉上糊住了雙眼。多么血腥的場景,多么壯觀的場面,多么激動人心的時刻!腳一絆,才知自己正想得美,把即將發(fā)生的但還沒有發(fā)生的場景,變成了幅圖畫,在腦子里面暈化開來了,大樹心想別再瞎想,等到埋伏地點后,再說別的。
抬眼望,見那隱沒在山嶺叢林中的小路,不,是從草叢中露出一條暗白的小徑,平時是野獸出沒的路徑,而人很少走到那條路上去的;路上很平靜,山風微微地搖曳著青草和樹枝,陽光穿透密林,從樹林的空隙間照進來,像一簇金色的利箭,斜射在草地上??墒?,樹身不搖、蒿草不動,肯定是沒有野物在里邊走動的,如有走動,樹木花草一定會鬧出響動來,山外人不知道,可是大樹卻心里有數(shù),在山中生活幾十年,任何動靜,動物習性,都不能瞞過他的耳目。
小華呢?是不是也快到了山嶺上的那條路上了,按時間掐算,他該走到這個地方了,他年青,腿腳利索,在山上行走如飛,這么一點路對他來說當是沒有問題。但是,還沒有見他的影子。好,不管他了,只管往前走,到了岔口,找一個能隱身的地方,隱藏起來,把槍架好,到時候,黑熊一出現(xiàn),扳機一扣,對著白毛的地方,只一下,即可要了它的命。
大樹繼續(xù)往上攀登,前方,有一個小坎,翻過這個坎,有一棵槭樹,樹棵很大,足能把身子隱起來,樹下有一塊大石,人爬在地上,槍支在石上,對著叉路口,是個射擊的絕佳位置,對,就在那里隱蔽吧,不,文詞叫埋伏,等那家伙出現(xiàn)。
大樹向那個高坎爬去。剛爬到那個坎,正準備伏下身子,卻見小華在山嶺上向他連連招手。小華從那條路上尾隨受傷的熊來到跟前了,可是那熊呢,怎么就不見響動。
小華順著黑熊流淌的血漬向前追,一路上的險情,讓小華吃了不少苦頭。好在小華的心思一直在追熊,對這些全不在意,所以快步來到了岔路口近前,路過一堆雜草時,見草零亂地倒伏在地,細小的樹枝也被壓塌,胡亂地掉在地上,小華意識到,這熊是疼得忍受不了,在這個地方打了好幾個滾兒,就把那草和樹枝壓在身下,折斷了零亂了;也許嫌套在腿上的夾子太重,想在這個地方把它蹭下來,就把這里搞得亂了樣。小華心里一笑,肯定走不遠了,就在前邊不遠??墒撬€意識到這熊在臨死前的掙扎是很要命的,如果發(fā)現(xiàn)了報復的對象,一定會傾盡全身力氣,撲向?qū)κ郑钡浇Y(jié)束生命。
可得小心一點兒,別讓這只受傷的黑熊瞄上自己。
往前走了幾步,卻見一個黑乎乎地東西臥在草叢中,它隱藏得很好,整個身子隱在草里邊,只露出半個頭來。半個頭一動不動地窩在雙腿中間,是睡著了,還是在草叢中察看動靜,對,是那只受傷的黑熊,就伏在草叢中,只是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了過去。它怎么不動呢,會不會死在草叢中了,熊是不會輕易死掉了,別讓它伏在草叢中,突然發(fā)起反擊,把自己撲倒。于是小華向大樹招了招手,示意那只受傷的熊就臥在距自己不遠的地方,也離大樹不遠的地方。
小華悄然地打開槍鎖,把槍緊緊地握在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前方,那只臥在草叢中的熊絲紋不動,像死了似的,真的死了嗎?得要慢慢地靠近才行,萬一沒死,閃在前頭,那確是一件要命的事。
小華貓著腰,拽著樹枝,一步一步向黑熊靠近。
大樹看到了小華的手勢,知道發(fā)現(xiàn)了黑熊,從小華的手勢上知道熊就在不遠處,但究竟躲在哪里他卻看不到。他的前方是一路上坡,上了坡后,像是一片平地,那里蒿草齊深,只見風吹草梢動,不見黑熊在何方。他在坡下頭向小華打了手勢,問小華黑熊離這兒多遠。離黑熊距離太近不敢出聲,黑熊循聲撲過來,躲都躲不及的,大樹只能用手勢來問答。小華用手勢點著前方,從手勢看來,離小華還有一節(jié)距離,但是離自己卻近在咫尺了。
大樹心里一緊,想,得趕快走到那棵樹下,將身子隱藏起來,要是與黑熊碰個照臉,吃虧的只有自己了。槍機也得打開,萬一碰到黑熊閃過來,開槍是來得及的。
大樹幾步小跑,從山坡上向上跑去,看得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離那棵能藏身的樹只有三五步遠了,再并作一個箭步,即可靠住樹身,然后從容地支起槍來,瞄準小華手指的那個方位。
但是,大樹沒有看到一個危險的場景,一雙仇恨的眼睛,正在盯視著他前進的方向,眼睛中射出一股仇恨的光!黑熊居高臨下,大樹看不到黑熊的身影,黑熊卻看見大樹的一舉一動。黑熊積蓄著力量,等待著大樹再向前靠近一二米距離。
小華看到黑熊輕微地動了一下,心里一緊,黑熊沒有死,沒有死的黑熊,受著重傷的黑熊,會在生命的最后關(guān)口,做出驚人的舉動,多少村里人為此吃過不少苦頭,常常說,困獸猶斗,不可輕易靠近的。小華把那槍柄攥得緊緊的,食指按在扳機上,萬一這家伙躍身而起,手中的獵槍就會應聲而發(fā),自己絕然不會吃虧在這只受傷的熊身上。小華身上的肌肉繃得越來越緊,一有險情,立馬身子像彈簧一樣彈起來,閃展挪騰。
越走越近的小華看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情境:黑熊悄然地抬起頭來,虎視著舅舅大樹的方向,對自己所處的方向連看都不看一下,一定是黑熊聽到舅舅的響動了,也嗅到舅舅的氣味,那風是從舅舅來的方向吹過來,熊的敏感嗅覺當然嗅到了舅舅的氣味,所以一直虎視著舅舅的前進方向。小華心想,舅舅一定看到了自己的手勢,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可是一定沒有看到熊伏的位置,也沒有看到熊的可怕動作,黑熊悄然地站起身來,正在積聚渾身地力氣,沖向正要走向大樹的大樹舅舅。
危險一觸即發(fā)——
小華急切地向大樹招了招手,讓大樹小心前行。小華看到大樹回了一下手勢,但沒有停下向上登攀的步伐。小華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上,這個時刻,黑熊站起來,前腿微微支起,兩后腿壓在后身下,這是一種前撲騰躍的姿勢,正對著就要到達那棵樹前的舅舅。小華吃驚地喊出聲來:“小心啊舅舅!”變了嗓的聲音在山谷中激起很響的回聲,像水波一樣,一波接一波,向著遠方傳播開去。
幾乎在同時,那只伏臥在草叢中的黑熊一躍而起,從高高的山澗上騰身而下,像一發(fā)出膛的炮彈射向大樹。那熊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很漂亮的弧線,盡管腿上還帶著小華和大樹下的套子,但無論如何也難掩它下?lián)涞膬?yōu)美姿勢。毛發(fā)被迅疾沖起的氣浪向上高高地張起,似草尖般沖天而上,而且那股風,帶著一股嘯叫,挺可怕的嘯叫,由上至下沖下來了。
小華一下驚得呆在了山崖上。
黑熊直撲尚未察覺的大樹身上,前爪打過去,打在大樹的臉上,瞬間,一股濃血從大樹的臉上飛濺開來。大樹倒在自己想要埋伏的大樹下,當場昏死過去。血就從大樹的臉上汩汩流淌而出。
那只黑熊呢,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一腔的仇恨集聚在這一美麗的騰躍俯沖之中,它將要逮它的大樹撲倒在地,自己摔在巖石上,重重地喘息了幾聲,便一聲也不響了。
黑熊死了。黑血從嘴中向外噴涌而出,冒著絲絲熱氣,立時,山谷中充滿一股濃濃的血腥。
小華連跳帶躍,看到了一個慘烈的場面:舅舅躺在血泊中,頭皮,臉皮被熊爪撕得掉在一邊,槍被摔得掛在了樹枝上。一個讓人想不到的結(jié)局,人和熊都躺在了血泊中,不同的是熊是死了,舅舅一息尚存。
小華尖利地慘叫一聲:舅啊——
小華的呼喊聲在山谷久久回蕩,聽得讓人撕心裂肺!
起風了,山風從谷底吹過來,搖曳著樹林草木,撕扯著小華破舊的衣襟。山風送走一股濃濃的血腥,誰聞了都有一種不寒而栗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