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勁松

2014年6月20日上午11點，玉林狗肉節(jié)的前一天，峒口市場門口，人群當中，一名穿牛仔褲T恤衫，戴墨鏡的男子用鐵叉將一條黃狗高高挑起，叫嚷道“沒人買就弄死它”。威脅之下，一名來自重慶的女子出價350元買下了這條狗。當天下午，玉林狗販子逼人買狗的新聞傳遍了網(wǎng)絡(luò)，微博轉(zhuǎn)發(fā)次數(shù)一度超過世界杯新聞。罵狗販子沒人性，玉林市民不道德的評論隨之涌來。

下午七點，玉林市官方論壇，紅豆社區(qū)版主“正午陽”報警，他向警察說有人冒充玉林市民脅迫他人買狗，詆毀玉林形象?！斑@個人穿得干干凈凈，又這么年輕，肯定不是狗販子，肯定是愛狗志愿者假冒，合演的一出戲?！?/p>

圍繞狗肉節(jié)，從6月初開始，全國各地的愛狗志愿者就云集玉林，策劃并執(zhí)行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而一些玉林市民為了捍衛(wèi)他們的傳統(tǒng)與舌尖上的自由，發(fā)動了反擊戰(zhàn)。有趣的是，地方政府在各方夾縫中拼命想保持沉默。

二環(huán)市場

6月13日凌晨四點，西安動保志愿者郝哥給幾位記者打了電話，讓他們迅速趕來，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了玉林最大的一個狗交易市場。

二環(huán)路橋頭上，郝哥正等著大家?？匆娪浾吆?，他向左一指，示意記者趕緊過去拍照。緊接著，一片嘈雜的狗叫聲。視野中，一輛面包車和一輛皮卡停在非機動車道上，兩車間有一條不寬的泥路通往黑暗中的一處空地。3名中年男子坐在綠化帶道沿上，吸著香煙“把守”。狗叫聲就從空地那里傳出。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的摩托車、面包車、小型貨車、轎車源源不斷地向這里涌來。每輛摩托車后都裝有一個鐵籠，塞滿了大小不同顏色各異的狗，鐵籠一側(cè)還插著一把捕狗用的狗鉗。

“為什么這么多窮人你們不同情，卻總是管狗的事？”一位女攤主站在路口，同動保志愿者爭論道。兩位動保女志愿者從路口折回來匯報情況，“他們不準拍攝，要搶相機?！币环套h后，一個志愿者決定買下幾條狗，讓記者拍下全過程。兩位女志愿者又返回路口，在女攤主疑惑的眼神下，走進市場。

狗市中有五十多輛摩托，目測有300多條狗。兩位女志愿者看中了一條黃色的小土狗，不到三個月大。開著摩托車的狗主顯然識破了她們的身份，喊出1000元的高價。幾番砍價后，兩位女士最終以300元買下了這條小黃狗。若是當?shù)厝速I這樣一只小狗，不會超過100元。狗主人拿了一條編織袋，將小黃狗放入袋中，遞給她們。這個掏錢買狗的場景第二天隨即在某衛(wèi)視與網(wǎng)絡(luò)上瘋傳。

兩位女士與郝哥鉆進一輛奇瑞7座面包車，連同記者一共擠了10個人，開起來直打晃。小黃狗趴在副駕座椅下面，時不時探出頭叫兩聲。它是現(xiàn)場300多條狗中唯一的幸存者，郝哥開著車，時不時撫摸一下它。

“奧巴馬”的“猴子毛”

距市中心10公里的寒山風景區(qū)，是玉林最大的犬類養(yǎng)殖地?！霸诙h(huán)市場交易的狗，大多來自寒山?！闭珀栒f。如今，這里成為狗肉節(jié)保衛(wèi)者引導(dǎo)外地人參觀的基地。

6月15日正午時分，“紅豆社區(qū)”版主正午陽身穿軍綠色衣服，戴迷彩帽，騎著摩托帶著記者直奔寒山村。出發(fā)前他還遞給記者一頂迷彩帽，“白天出去很曬”。

有著600萬人口的玉林原本寧靜，是桂東南部最發(fā)達的城市，人稱“廣西小溫州”。但人們最近對它的知曉，源于一個備受爭議的節(jié)日——夏至荔枝狗肉節(jié)。在這一天，當?shù)厝撕襞髥居?、三五成群，喝燒酒、吃狗肉、啖荔枝，以?yīng)驗民間“吃了夏至狗、西風繞道走”（抵御風寒侵蝕）之說。

進入寒山村50米，一只黃色小土狗，被正午陽的摩托車嚇得四處亂竄。一個村民家已擺上宴席，七個菜?！爸滥悴怀怨啡猓姨匾飧嬖V他們不要弄。”

這家主人端坐正中，膚色黝黑，臉很長，“我們都叫他奧巴馬?！闭珀栒f?！皧W巴馬”姓梁，在玉林火車站做出納，是這個家里唯一有正式工作的男人?！皧W巴馬”不停地敬酒，他的矮板凳旁邊一只褐色的卷毛小土狗，則不停地舔他的大腿。“他叫猴子毛，最機靈的一個，吃飯時就圍在桌子旁。”猴子毛舔了主人一會兒，就開始啃人們?nèi)酉碌墓穷^。

記者直接問“奧巴馬”以后會不會殺猴子毛過狗肉節(jié)，他搖了搖頭，“我舍不得下手，但我會把它換到村子里其他人家，換一只狗殺了吃?！倍昼娭?，酒飯完畢，女主人一聲呼喚，齊齊出來二十多條小狗，開始吃剩飯剩菜，“這些都是我養(yǎng)的，吃剩飯剩菜，花不了幾個錢”。

一位村支書告訴記者，玉林吃狗肉自古已有，一般家里養(yǎng)狗，養(yǎng)大在夏至吃掉?！坝窳秩艘郧安粫鲅蛉?，很膻，只好吃狗肉。吃了幾千年了，不需要人管?！薄安贿^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吃狗肉，因為現(xiàn)在的狗肉做得不好吃。”他補充道。

下午，正午陽與記者返回峒口市場，這是玉林最大的狗肉集散地，也是志愿者歷年來的主要目標。

從東邊數(shù)第二個檔口的女攤主姓曾，這里層層疊疊擺了二十多只脆皮狗，味道刺鼻?！白詮那澳晁麄儯ㄖ驹刚撸┛棺h以來，我們的生意變得很差，以前一天能賣七八十條（狗），現(xiàn)在只有二十多條了?！痹恳贿吅陀浾邔υ?，一邊熟練地將狗皮挑開，將里面的肥肉部分剔除，放到旁邊的一個塑料袋里。

記者問及如果玉林市政府取消狗肉銷售的話她會怎么辦，“我會同他們拼命！”曾女士揮了下手中的刀，但沒說“他們”是指市政府還是志愿者。

郝哥

峒口市場正北方一公里是玉林汽車站，附近的桂鑫大酒店已經(jīng)成為外地志愿者的大本營。這是一家四星級酒店，有著敞亮的大堂。

郝哥四十多歲，西安人，平頭，穿著花格子襯衫，斜挎著一個黑包，每天穿梭于酒店與狗市之間，聞著截然不同的味道。他6月9日就自費來到玉林，是志愿者中的活躍分子。

采訪中，郝哥不時接到電話，他總是拿出手機看一下號碼，然后掏出另一個手機打過去?！斑@個手機我從來不接，”郝哥說，“做我們這行，要保持一定的警惕。”

郝哥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最初在西安一家國營藥廠工作。前些年國企改革，郝哥下崗后自己跑到四川做藥品生意。2008年汶川地震后，他回到原單位。

那時起，郝哥開始從事動物救助?！爱敃r主要是救助街頭的狗，壓傷的，流浪的，還有些被小區(qū)保安打傷的?！焙赂缯f。他與朋友建立一個流浪狗基地，收容這些狗，郝哥逐漸成為西安著名的動保人士。

2008年底，郝哥得到消息，長安縣某農(nóng)貿(mào)市場大規(guī)模交易狗肉，一天要殺幾百只。“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就先去了解一些集貿(mào)市場相關(guān)法律。”郝哥發(fā)現(xiàn)，國家的法律體系很完善，比如在農(nóng)貿(mào)市場就不允許宰殺活雞。找到法律依據(jù)后，郝哥聯(lián)系長安縣工商部門?！八麄兣浜虾芊e極，迅速處理后媒體也開始跟進?！弊源?，郝哥愛護動物的方式從專職救助走向社會活動。

雖然這是郝哥的第一次社會活動，但這次活動包括了國內(nèi)動保組織活動的所有要素——從法規(guī)著手，與政府合作，通過媒體放大關(guān)注度。此后，郝哥開始放眼全中國，從金華狗肉節(jié)到玉林狗肉節(jié)，這種模式屢試不爽。

正午陽

與郝哥對壘的是“正午陽”，作為玉林紅豆社區(qū)版主，也是狗肉戰(zhàn)爭另一方的旗手，支持吃狗肉的玉林市民多在這個網(wǎng)絡(luò)社區(qū)集結(jié)。

正午陽姓李，今年39歲，高中畢業(yè)后，就一直四出打工，交友無數(shù)。他在紅豆社區(qū)經(jīng)常發(fā)調(diào)查性帖子，其中一張?zhí)訛橐凰絽^(qū)小學(xué)爭取了20多萬贊助，學(xué)生們親切地稱他李老師。

玉林民風溫和，沒有排外情緒。峒口市場的幾家狗肉檔口6月份以來每天都要接受十幾家記者的采訪，出租司機興高采烈地將記者拉到一個又一個狗肉館，還向記者推薦哪家的脆皮狗肉最為正宗。攤主雖然談不上笑臉相迎，但還是很配合采訪。

“他們不了解玉林的習(xí)俗，我就在這里長大，我家每年都要養(yǎng)狗，目的一個是看家，二就是解決剩飯剩菜。”說到志愿者的活動，正午陽就開始揮手，嗓音尖銳，“他們拿張狗狗受難的圖片發(fā)在網(wǎng)上，誰看了都會有惻隱之心，但輿論并沒有公正公平地去對待這座城市的習(xí)俗?！?/p>

為了反擊志愿者的宣傳，正午陽在百度貼吧，網(wǎng)易和搜狐論壇都注冊了賬號，發(fā)帖解釋玉林市民為什么要吃狗肉，“那不是我們說話的地方，帖子發(fā)出去之后，半小時就被刪了，又只能回到紅豆社區(qū)論壇”。

線上，玉林市民的憤怒情緒正在醞釀——

“禁吃狗肉的理由同樣可以用于所有肉類之上，得出的結(jié)果就只能是：人不能吃肉。”

“沒人會閑的沒事吃掉昂貴的寵物犬。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不代表每個人最好的朋友都是狗，比如我大學(xué)同宿舍的幾個哥們?！?/p>

“我們喜歡本末倒置，喜歡選擇最安全方向，在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上慷慨激昂，來顯示自己的高大全品格。”

線下，沖突眼瞅著在升級——

6月10日，10名外地志愿者踢壞玉林市大新社區(qū)一戶狗肉商家的大門，想強行救狗，與當?shù)鼐用癜l(fā)生沖突。雙方報警后，商戶向多家部門出示動物檢疫證等相關(guān)證件，最終志愿者離去。

“他們就是恐怖分子！”大新社區(qū)支部書記文先生在接受本刊采訪時非常憤怒。文支書對自稱南寧檢疫部門的一個女孩印象特別深刻，她帶頭把門踹壞。

食客們也加入了戰(zhàn)爭。一天晚上，幾位志愿者來到濱江路的幾家狗肉餐館，挨個桌子用相機為食客拍照，食客也反過來拍他們，最終爆發(fā)沖突。

由于志愿者們對狗肉流通渠道的掃蕩效果并不明顯，還遭遇當?shù)鼐用竦臉O大反彈，志愿者很快將目標定位在玉林市政府。

市政府大門口

玉林市政府接待室里坐著3個人，兩個保安坐在一側(cè)的板凳上，冷冷地盯著。負責接待的短發(fā)女孩在電腦前打電話，“人家已經(jīng)等了半天，你們快點來吧！”

忙完了二環(huán)販狗市場的調(diào)查，郝哥立刻趕往玉林市政府大樓，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停地夸獎玉林市政府大樓修得高大氣派。

在接待室中，郝哥提出了自己的訴求：要求與玉林市長對話，向他表明玉林狗肉來源非法，市民的食品安全處于危險當中。

“按照農(nóng)業(yè)部的最新規(guī)定，每一只狗都應(yīng)該有檢疫證，”郝哥對本刊記者說，“殺狗必須要在指定的屠宰場地，場地必須有檢疫證明運輸消毒證明，屠宰現(xiàn)場必須有官方獸醫(yī)做檢驗檢疫，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玉林每一條被吃的狗都是違法的?！?/p>

不過，接待室里的等待很漫長?！叭ツ晏鞖飧鼰?，我在這里等了6個小時?！焙赂绨参看蠹艺f。隨即他走出門口，對著空曠的市府廣場大喊，“人民在曬著大太陽！”

這時，坐在旁邊的一個保安接了話，“是你自己要來曬太陽的，我們吃狗肉不用別人管，傻的。”郝哥勃然大怒，指著保安，“你說誰傻，你叫什么名字，工號是什么？”房間里一時無人敢于搭腔。

3個小時后，郝哥和記者們被一輛黑色帕薩特帶到玉林市食藥監(jiān)局，綜合科科長謝謹徽及一位王姓執(zhí)法大隊隊長接待了郝哥一行。

謝謹徽拿出一份公文，要郝哥及同行的記者填寫姓名電話和職務(wù)，“我們必須要讓上級知道，我們接待了哪些上訪群眾?！焙赂缣统鲣摴P，填完了單子，隨即又掏出一張紙，遞到謝謹徽面前，“請?zhí)顚懶彰吐?lián)系方式，我們也要知道和誰對話”。

謝謹徽的“敷衍”讓郝哥怒了，“我填的是手機，你為什么寫工作電話？”

場面陷入了僵局。在隨后的半小時內(nèi)，狗肉完全被拋到一邊，雙方一直在爭論如何填寫個人信息。

“快閃抗議”與低頭者

6月14日上午，志愿者在市政府前的大廣場上，展示了一場“快閃抗議”。11點40分，多名志愿者開始向廣場聚集，政府部門得到消息后，廣場四周也聚來不少警車。廣場對面的市政府門前，四五十名警察和便衣整齊列隊。

11點45分，八名志愿者以極快的速度跑到廣場排成一列，舉出準備好的標語牌，抗議玉林狗肉節(jié)。

隨后，記者拍照，志愿者們則從容地收拾標語條幅，走到路邊，上了一輛黑色奇瑞揚長而去。面對這次“快閃抗議”，臺階上的警察先是指指點點，然而慢吞吞地走到廣場，目送志愿者離開。

一邊是從全中國趕來的動保精英，帶著大撥記者與天然的道德優(yōu)越感，一邊是幾百萬老百姓的口舌之歡與自由。玉林市政府面對狗肉節(jié)，就在這細細的平衡木上努力不落水，保持著克制與寧靜。

事實上，從今年四月份開始，市政府就開始調(diào)集多方力量，積極應(yīng)對六月份的狗肉節(jié)，但事情還是持續(xù)發(fā)酵放大，一年比一年瘋狂。“其實，我們很無奈，無端地被攪入了所謂的‘狗肉節(jié)中。”玉林市食品安全辦一位官員對媒體說。畜牧局等多個相關(guān)部門都從基層抽調(diào)人力應(yīng)對“事變”，市里也安排了兩個“有話語權(quán)”的部門接訪，其他單位無權(quán)就“狗肉節(jié)”對媒體“發(fā)聲”。

“有一次中國小動物保護協(xié)會會長來了，還嫌我們部門檔次太低，說應(yīng)該由玉林市長來接待，但是他拒絕出示相關(guān)證件?！绷硪晃皇称钒踩k的官員說，有很多不明身份的人來找他們大談“狗是人類的朋友，應(yīng)取締狗肉節(jié)”。

政府希望公務(wù)員與本地人低調(diào)，但在層層落實中越來越走形。比如，與“狗”字沾邊的招牌、標識中“狗”字一律被遮擋、涂抹直至鏟除，禁止公務(wù)員買狗肉……“不過我一個公務(wù)員朋友昨晚買了十斤狗肉回家煮了，不敢出來吃，過節(jié)這事阻擋不了的。”一位劉姓狗肉攤主稱。

該不該吃狗肉，其實可以上升到“歷史唯物主義”的高度。歷史學(xué)家研究表明，隋唐以前，食狗肉之風興盛，《禮記》中的“八珍”就是烤狗肝，更別說漢代出土的那些陪葬的瓶瓶罐罐里的狗肉湯；隋唐后，狗肉地位迅速下降，社會上層人士開始拒食狗肉，而下層普通民眾也只有在非正式場合才品嘗狗肉，不過，南方多地吃狗肉的習(xí)慣照舊。有研究者還認為，中國人歷史上不是喜歡吃素，而是牛羊（包括狗）等飼養(yǎng)能力不足。改革開放后，狗肉的再度興起則添加了很多“滋補”的意味，動保思潮也同時傳播。

2011年，在網(wǎng)友強大口水攻勢下，“湖頭狗肉節(jié)”被浙江金華市乾西鄉(xiāng)政府公開叫停。有人歡呼，也有人稱之為“可怕的道德軟暴力”。

相比今年玉林狗肉之爭，金華當?shù)卣拇_介入更深，而玉林政府雖曾有借此節(jié)擴大宣傳招商之意，但就如政府公告中寫的，從未“主辦”。在贊同方與反對方強大的“互黑”喧囂中，玉林政府是“低頭不語”，試圖隱身為淡淡的背景。雖然雙方都喊政府出來說話，甚至指責政府不作為，但政府也有不少無奈。

狗肉也是政治

6月21日夏至狗肉節(jié)當晚8點，北京宋莊的行為藝術(shù)家片山空以及另3名志愿者出現(xiàn)在玉林市濱江路，這里是狗肉餐館的聚集地。

片山空也是國內(nèi)最為積極的志愿者之一，他曾創(chuàng)作了一套系列藝術(shù)——《向動物謝罪》。2013年玉林狗肉節(jié)，他將自己關(guān)在籠子里，向曾女士攤上的脆皮狗跪拜。當時正午陽就在旁邊，問了一句你為什么不拜羊不拜牛，引得片山空大怒，差點引發(fā)沖突。

片山空露面不到兩分鐘，就被蓄勢已久的玉林市民發(fā)現(xiàn)?！爱敃r他們上百人圍住我，痛罵我，讓我滾出玉林?！彼挠彝缺惶邆ｋS即警察趕來，將片山空救出。這次騷亂除了片山空受傷外，還有一名食客嘴角被打流血。

“人總是高高在上，總是覺得我們能凌駕于萬物之上，不惜把其他物種滅絕?！逼娇諏Ρ究浾哒f。

正午陽對網(wǎng)上瘋傳逼人買狗的狗販子耿耿于懷，“我覺得他來濱江路就是故意挑釁，”他還在發(fā)動網(wǎng)友，全城搜索那個墨鏡男，“我們幾乎問過所有狗販子，都沒見過這個人，可以肯定他不是玉林本地人，”正午陽告訴本刊，“我們不能被冤枉，一定要個清白?！?/p>

6月22日晚上8點，濱江路的狗肉餐館才恢復(fù)正常營業(yè)。在幾公里外的二環(huán)北路上，三個志愿者正吃力地將一個個狗籠搬上兩部貨車。這是二十天來志愿者在玉林所購買的123條狗，在廣東動保團體首善的組織下，將它們?nèi)窟\往廣州?，F(xiàn)場有大批的玉林市民圍觀，并不斷起哄。正午陽也是圍觀者之一，“終于松了口氣，把他們都送走了?！闭珀栒f。

玉林狗肉戰(zhàn)爭從精神層面發(fā)展到了肉體沖突，兩類人群最終拳腳相見。前者以動保精英為多，后者更多的是尋常百姓。如今，取消不取消，如何化解公共危機，特別是做好分內(nèi)之事——保證食品安全，根本上考驗的是地方政府。從這個意義上看，狗肉也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