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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晟府樂官盛允升、朱維、蔣瑎考略

2014-04-17 11:34:22張春義
嘉興學院學報 2014年1期
關鍵詞:宋會燕樂政和

張春義

(嘉興學院 中文系,浙江 嘉興 314001)

盛允升、朱維、蔣瑎三人,分別在大晟府擔任制造官、典樂、大司樂之職。其中盛允升在擔任制造官期間,對大晟燕樂樂器的制造做出了較大貢獻。朱維在典樂任期內(nèi)及此前講議司禮樂的研討方面,都有過一定作用。而蔣瑎在擔任大司樂期間,則對大晟府使用郊廟祭祀樂舞的人數(shù)及禮文制度等,做過一些修訂工作。然而 《宋會要》《宋史·樂志》等,對此均未有提及。今據(jù)相關史料試做探討,不當之處,敬請批評指正。

一、盛允升任大晟府制造官考

盛允升,字德常。其先祖為余杭人,四世祖盛蟠徙建德;父盛僑宦游吳興,因在此定居,便成為吳興人。有關盛允升與大晟府的關系,沈與求 《朝請大夫盛公行狀》有較詳細的記載,如:

政和二年,當路以公年未艾,才不宜遂休,表復用。訓詞褒許,即以舊領階官司開封府戶曹事。方朝廷考正徵、角二聲為燕樂,以厘革鄭衛(wèi)淫哇之習。公上所著 《樂書》數(shù)萬言,論辨古樂,所以析用中、正之法甚悉。上嘉用之。改儀曹,兼大晟府制造官。三年,司勛奏公曩攝邑蘇之常熟,捕獲盜鑄金錢,法應賞。由是累遷朝請郎。九月,燕樂成,上命輔臣覆視,唯公所制精妙一時,特恩遷朝奉大夫。逾月,賜服三品,皆異數(shù)也。[1]卷一二,1133冊246-247

按 “方朝廷考正徵、角二聲為燕樂”,事始于崇寧末至大觀元年初,時劉詵為大晟府典樂、彭幾為協(xié)律郎等,相與討論補徵調事宜;大觀二年 (1108)二月劉詵上 “徵聲”;三月,徽宗下詔:“可令大晟府同教坊依譜按習,仍增徵、角二譜,候習熟取旨進呈?!保ā端螘贰肺逯?,[2]8冊342《宋史·樂志四》[3]卷一二九,350)然而 “徵、角二聲”是否在大觀二年即已 “考正”完備,史籍記載卻較為隱晦。今據(jù)沈與求的 《朝請大夫盛公行狀》,可證大觀二年 (1108)劉詵所上之 “徵聲”,只不過是論述“徵聲”的樂書理論。《宋史·樂志四》:“(政和三年)五月,帝御崇政殿,親按宴樂……于是令尚書省立法,新徵、角二調曲譜已經(jīng)按試者,并令大晟府刊行,后續(xù)有譜,依此。”[3]卷一二九,351“新徵、角二調曲譜已經(jīng)按試者”云云,與大觀二年 (1108)“仍增徵、角二譜,候習熟取旨進呈”,所載時間雖有先后之分,但不宜太遠。大觀二年 (1108)至政和三年 (1113),有5年之久,其時大晟府燕樂樂器還在制造之中,何從 “按習”“徵、角二譜”?難道是用大晟雅樂樂器 “按習”新燕樂曲譜嗎?史載“教坊次樂工”制譜,[4]卷上,565冊30而非劉詵,知劉詵所上之 “徵聲”為樂書理論,而非曲譜本身,這一點十分清楚。劉詵在政和二年 (1112)七月前已卒 (《宋會要·儀制》一一之一三[2]51冊2031),這時朝廷正處于 “考正徵、角二聲為燕樂”的緊要關頭,急需有人負責具體的制造工作。時任 “開封府戶曹事”的盛允升,就在這個關鍵時候 “改儀曹,兼大晟府制造官”?!按箨筛圃旃佟睘榧媛?,盛允升當時的官職是 “開封府戶曹”(正八品),由于急需用人,被任命為大晟府制造官的盛允升也就調動了工作單位,“改儀曹”。這在品秩上是一次升遷。儀曹即禮部,大約為禮部員外郎 (正七品)一類的官職。大晟府隸屬禮部,所謂 “改儀曹,兼大晟府制造官”,其實主要工作是大晟府制造官,“兼”云云,不過是宋人的一種委婉說法,儀曹才是掛名美銜。

又所謂 “公上所著 《樂書》數(shù)萬言,論辨古樂,所以析用中、正之法甚悉”云云,當在開封府戶曹任所上。今原書久佚,南宋后公私書目均不見記載,可能并未刊行,或在南宋即已散失??计鋾罢摫婀艠贰奔?“析用中、正之法”,當是探討大晟樂樂理之書,“中、正之法”為劉昺所倡,為大晟樂的實際制器所本。劉昺大觀二年 (1108)十一月因 “親喪不葬,坐奪職罷郡”(《宋會要·職官》六八之一七,[2]99冊3916《宋史·劉昺傳》[3]卷三五六,1065),大觀四年 (1110)六月 “復以事免官”“勒停”(《宋會要·職官》六八之二一,[2]99冊3918《宋史·劉昺傳》[3]卷三五六,1065),直到政和二年 (1112)五月蔡京“再輔政”(《宋史·宰輔表三》[2]卷二一二,606),劉昺方才恢復官職。據(jù)諸葛憶兵先生考證,政和二年(1112)劉昺為戶部尚書兼任大晟府提舉。[5]9故政和二年 (1112)盛允升上所著 《樂書》數(shù)萬言,“析用中、正之法甚悉”,當為劉昺樂提供理論依據(jù)。不過,從大晟府制造官的工作性質來看,盛允升當負責樂器制造而非 “考正徵、角二聲”樂譜,但其所撰 《樂書》中可能涉及到 “考正徵、角二聲”的問題,更多的成分是討論如何 “以雅樂中聲播于燕樂”(《宋會要·樂》三之二七,[2]7冊320《宋史·樂志四》[3]卷一二九,352)。

按大晟府制造官今可查者只有兩位:一位為大樂府師、授大樂局制造官魏漢津 (《宋會要·輿服》六之一五,[2]45冊1833《能改齋漫錄》卷一二[6]850冊733),其時大晟府尚未成立,故為大樂局制造官,主要負責制造九鼎及相關樂器;另一位即是盛允升,“改儀曹,兼大晟府制造官”①另有田為曾任 “修制大樂局管勾官”(《宋史·張樸傳》),在政和八年 (1118)八月后,其性質也相當于 “大晟府制造官”,不過名稱不同而已。。如果說大樂局制造官魏漢津負責大晟雅樂樂器制造的話,那么,盛允升則是負責大晟燕樂樂器的制造。沈與求 《朝請大夫盛公行狀》所謂 “方朝廷考正徵、角二聲為燕樂,以厘革鄭衛(wèi)淫哇之習”[1]卷一二,1133冊246云云,并沒有涉及到這一點。但既然是 “兼大晟府制造官”,則當負責樂器制造之事。又據(jù) 《盛公行狀》“燕樂成,上命輔臣覆視,唯公所制精妙一時”[1]卷一二,1133冊246,則盛允升必負責大晟燕樂樂器的制造無疑。大晟燕樂樂器不同于傳統(tǒng)燕樂樂器的地方,是加入了所謂的 “燕樂部八音”。文獻資料明確表明,大晟燕樂樂器的制造完全依照雅樂 “八音”理論而行,也就是說,“以雅樂中聲播于燕樂”(《宋會要·樂》三之二七[2]7冊320),體現(xiàn)在大晟燕樂樂器的制造方面,即嚴格依照大晟雅樂律 (即 “大晟律”)制器。《鐵圍山叢談》:“八音謂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土則陶也。后世率不能令其克諧,至政和詔加討論焉,乃作 《徵招》《角招》而補八音所闕者,曰石、曰陶、曰匏三焉。匏則加匏而為笙,陶乃塤也。遂塤、篪皆入用,而石則以玉或石為響,配故鐵方響。普奏之亦甚韶美,謂之燕樂部八音,蓋自政和始。”[7]24《宋會要·樂》三之二七、二八[2]7冊320-321、 《九朝編年備要》卷二八[8]328冊758,均載政和三年 (1113)按試新添 “匏笙、塤、箎”入燕樂克諧并頒降天下事。據(jù)此,知 “塤”“篪”“匏笙”等成為所謂 “燕樂部八音”,主要應歸在時任大晟府制造官的盛允升頭上?!端螘贰啡咻d有 “新燕樂進訖”劉昺等轉官的名單:“(政和三年)六月二十八日,中書省言:‘大晟府新燕樂進訖?!t:‘提舉官劉炳特轉兩官,內(nèi)一官轉行,一官回授有服親屬;楊戩落通仕大夫,除正任觀察留后;黃冕階官上轉一官;馬賁等五人各轉行前官;王昭等三人各轉一官,減一年磨勘;張苑轉一官?!保?]7冊320“轉官”名單中沒有盛允升的名字,可能是史籍漏載。今據(jù)沈與求 《朝請大夫盛公行狀》:“(政和三年)九月,燕樂成,上命輔臣覆視,唯公 (盛允升)所制精妙一時。特恩遷朝奉大夫。逾月,賜服三品,皆異數(shù)也?!保?]卷一二,1133冊246-247知盛允升因制造大晟燕樂樂器有功,由儀曹 (正七品)特恩遷朝奉大夫 (從六品),并 “賜服三品”,可見徽宗還是因盛允升對大晟燕樂的貢獻,給予了充分的評價和特優(yōu)的賞賜。

二、朱維任大晟府典樂及其他仕歷考

《全宋文》朱維小傳:“朱維,大觀中為刑部郎中,以罪貶秩。五年,除知廬州。累官至提點京畿刑獄。宣和元年 (1119),以右文殿修撰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見 《宋會要輯稿·樂》四之一、職官一五之一六、職官六九之二?!保?]149冊264所述頗為簡略,時有訛誤。今據(jù)相關史料進行了重新考辨。

(一)朱維任大晟府典樂時間考

朱維任大晟府典樂,見于 《避暑錄話》卷上,如:

政和間,郎官有朱維者,亦善音律,而尤工吹笛。雖教坊亦推之,流傳入禁中。蔡魯公(京)嘗同執(zhí)政奏事。及燕樂,將退。上皇曰:“亦聞朱維吹笛乎?”皆曰:“不聞?!蹦擞髦颊?(朱)維試之,使教坊善工在旁按其聲。魯公與執(zhí)政會尚書省大廳,遣人呼維甚急。維不知所以,既至,命坐于執(zhí)政之末,尤皇恐不敢就位。乃喻上語,維再三辭。鄭樞密達夫 (居中)在坐,正色曰:“公不吹,當違制?!本S不得已,以朝服勉為一曲。教坊樂工皆稱善,遂除維為典樂。維為京西提刑,為予言之。[4]565冊47

按 《宋史·宰輔表三》[3]卷二一二,606,鄭居中為同知樞密院事在政和三年 (1113)正月至六年(1116)五月,宣和二年 (1120)十二月至五年 (1123)六月又領樞密院事。又 《宋會要·樂》四之一:“(政和)五年九月十六日,新差權知廬州朱維奏:‘臣伏睹大晟府以雅樂頌 (頒)降天下州軍,姑有其器而已,未必能作之。乞詔大晟府將合頒降雅樂,定一圖繪形制,逐件以譜釋標記?!保?]8冊322可證朱維為典樂在政和三年 (1113)正月至五年 (1115)九月之間。

(二)朱維其他仕歷考略

崇寧二年 (1103)九月至三年 (1104)四月,任講議司禮樂房檢討官。

據(jù) 《宋會要·職官》五之一四:“崇寧三年八月七日,罷講議司,奉議郎禮部員外郎陳旸、朝奉大夫朱維、承議郎劉詵、朝請郎鄭僅各轉一官?!保?]90冊3543知朱維于崇寧二年 (1103)九月至三年(1104)四月在講議司任職。又據(jù) 《長編拾補》卷二〇[10]349冊245及卷二三[10]349冊274、 《宋史·陳旸傳》[3]卷四三三,1262等,知朱維任講議司禮樂房檢討官。又朝奉大夫為從六品 (元豐官制前為 “中行郎中”),朱維當以六部或寺監(jiān)屬官的身份兼任講議司禮樂房檢討官。崇寧三年 (1104)八月罷講議司后,朱維 “轉一官”,由朝奉大夫轉為朝請大夫。

崇寧五年 (1106)九月或大觀元年 (1107)初,以朝請大夫任刑部郎中。

慕容彥逢 《朝請大夫朱維、朝散大夫行大理正王谷,并可刑部郎中制》:“敕:具官某,朕明慎用刑,教民祗德。故刑官之選,不以輕授。爾等講聞憲令,練達事為,茲用寵嘉,擢置郎省。爾其體朕欽恤之意,使情法兩得,下無侵冤,時乃稱職,尚勉之哉!可?!保?1]卷四,1123冊335-336按慕容彥逢為中書舍人在崇寧五年 (1106)九月至大觀元年 (1107)春 (《慕容彥逢墓志》)[12]卷五三九,77,可見朱維為刑部郎中在崇寧五年 (1106)九月或大觀元年 (1107)初。又朝請大夫為從六品 (元豐官制前為 “前行郎中”),乃為崇寧三年 (1104)八月所 “轉”之官。

大觀元年 (1107)因過失而降一官;八月二十九日,更降一官。

據(jù) 《宋會要·職官》六八之一五:“(大觀元年八月二十九日)刑部郎中朱確 (維)更降一官?!匝哉哒撔欣顭o咎事乖謬,又以納樣小黃錢指揮行下他路,惑亂眾聽,雖已降官,未厭眾論故也?!保?]99冊3915按 “朱確”當為 “朱維”之筆誤?!端螘ぢ毠佟芬晃逯晃?、一六:“大觀元年八月二十九日,臣僚上言:‘伏見刑部、大理寺官并緣李無咎事乖謬,而刑部又以納樣小黃錢指揮行下他路,惑亂眾聽;朝廷雖已降官,然其事傳播已廣,行遣未厭眾論……伏望圣慈更賜詳酌施行,二事失當官更降一官,依下項:……降授朝請大夫、尚書刑部郎中朱維降授朝散大夫。’”[2]68冊2705知其大觀元年 (1107)八月前因過失而降一官;八月二十九日更降一官。朱維經(jīng)兩次降官后,已由朝請大夫 (元豐官制前為 “前行郎中”),降為朝散大夫 (從六品,元豐官制前為 “中行郎中”),職任則未變?!端螘みx舉》一九之二一: “(大觀二年 (1108)正月二十二日)刑部郎中朱維,為別試所考試官?!保?]115冊4573知大觀二年 (1108)正月前,朱維仍為刑部郎中。

大觀三年 (1109)三月至政和元年 (1111)七月,知越州,兼兩浙提點刑獄。

《會稽續(xù)志》卷二:“朱維,大觀三年三月十四日以中大夫到任,政和元年七月二十五日移知興仁府。”[13]486冊458《浙江通志》卷一一四 《職官四》“兩浙提點刑獄”:“朱維?!保?4]522冊86

政和元年 (1111)七月至三年 (1113)間,先后知興仁府,后又歸朝任郎官。

《避暑錄話》卷上:“政和間,郎官有朱維者?!保?]565冊47按 《會稽續(xù)志》卷二載朱維 “政和元年七月二十五日移知興仁府”[13]486冊458,其為郎官當在知興仁府之后。又考朱維政和三年 (1113)至五年(1115)間曾為典樂,則其先后知興仁府、后又歸朝任郎官,疑在政和元年 (1111)七月至三年(1113)間。

政和三年 (1113)正月至五年 (1115)九月之間,任大晟府典樂。考詳上。

政和五年 (1115)九月十六日,權知廬州。

《宋會要·樂》四之一:“(政和)五年九月十六日,新差權知廬州朱維奏:‘臣伏睹大晟府以雅樂頌 (頒)降天下州軍,姑有其器而已,未必能作之。乞詔大晟府將合頒降雅樂,定一圖繪形制,逐件以譜釋標記 (謂如編鐘于逐鐘,編磬于逐磬,塤、箎、笛于逐穴旁,笙、簫于逐管上,各標題 ‘黃、大、太、夾’字之類),不可譜釋者逐色后疏說如何考擊 (謂如柷后則聲說 ‘凡樂初作,先以木槌于柷左右身、柷底央擊九下’,敔后則聲說 ‘凡樂止,以竹戛于敔背上口 (劃)三遍’之類),余器亦各開排疏說,及將合用樂章、譜并歌調,一處鏤板行下。如外州樂工愿赴大晟府習學者亦聽,仍每日量支與食錢,候精熟日發(fā)遣。仍乞川、廣、福建限一年,余路限半年,習學限滿,委監(jiān)司分詣按試,每路具習學精熟及推行不如法者,各三兩處奏聞,以賞罰隨之,則雅樂何患不行?’從之?!保?]8冊322“新差權知廬州”云云,當在上任后不久。

按:《宋會要》原文只載 “五年九月十六日”,《全宋文》輯錄者添加為 “大觀五年九月”[9]149冊265?!按笥^”無五年,系年有誤,實為 “政和五年 (1115)九月十六日”。據(jù)考,朱維大觀三年 (1109)至政和元年 (1111)知越州兼兩浙提點刑獄,政和元年七月知興仁府,此均見于 《會稽續(xù)志》卷二,自然不可能于 “大觀五年九月”權知廬州。又據(jù) 《避暑錄話》,知朱維政和三年 (1113)正月至五年(1115)九月之間為大晟府典樂??芍炀S “新差權知廬州”,當是因為大晟府典樂有功而升遷。另,凌景埏 《宋魏漢津樂與大晟府》亦云 “(政和)五年九月十六日,朱維奏請頒降 《雅樂圖》”[15]284,亦作 “政和五年”而不作 “大觀五年”。

政和八年 (1118)至宣和元年 (1119)四月,提點京西刑獄;后以病廢,提舉西京崇福宮。

《宋會要·職官》六九之二:“(宣和元年四月)六日,提點京畿刑獄朱維提舉西京崇福宮,以言者論其以病廢職,陳留、雍邱界內(nèi)盜賊不戢之故也?!保?]100冊3930李之亮先生系朱維提點京畿刑獄于政和八年 (1118)至宣和元年 (1119)。[16]中冊1358但據(jù) 《避暑錄話》卷上: “政和間,郎官有朱維者,亦善音律,而尤工吹笛?!谭粯饭そ苑Q善,遂除維為典樂。維為京西提刑為予言之?!保?]565冊47則 “提點京畿刑獄”又作 “京西提刑”。按 “京畿”“京西”政、宣間分合較明。今據(jù)王兆鵬先生考證,政和七年春晁沖之在潁昌府,與從兄晁說之、外甥葉夢得詩社唱酬。[17]3926-3927潁昌府為京西提刑治所,葉夢得 《避暑錄話》既云 “維為京西提刑為予言之”,當為得實。朱維于宣和元年 (1119)四月六日提舉西京崇福宮后,仕歷無考。

三、蔣瑎任大晟府大司樂考

《全宋文》蔣瑎小傳:“蔣瑎 (1063—1138),字夢錫,宜興 (今江蘇宜興)人,之奇季子。元祐三年進士。調壽州司戶參軍,歷判廬州、秘書省著作郎、兵部郎中、光祿少卿、大司樂,復以徽猷閣待制知興仁府。晚奉祠宮觀,紹興八年卒,年七十六。有 《梁溪集》百卷。汪藻 《蔣公墓志銘》(《浮溪集》卷二七)?!保?]133冊206大體可從。然未述在大晟府任大司樂的時段。今鉤稽相關史料予以考辨。

汪藻 《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

(蔣瑎)除光祿卿。居亡何,擢大司樂。時用魏漢津樂,以中貴人梁師成兼領。師成挾恩怙權,人莫敢忤。會欲增舞佾而三倍之,公顯斥其非。且樂工募市人,猥冗,非所以奉天地宗廟,請一切沙汰。從之。師成怒不主己,語有侵公者。公曰: “一代禮文,當質之《經(jīng)》?!睅煶稍? “仆不讀書,愚抵此?!惫粸閯?,而深銜之,日求所以傷公。久之,無所得。[18]卷二七,1128冊273

又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一八:“(蔣)瑎,之奇子,中進士第,事徽宗為大司樂。”[19]326冊595均未載蔣瑎任大司樂的具體時間。按汪藻 《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時用魏漢津樂,以中貴人梁師成兼領”[18]卷二七,1128冊273云云,所謂 “兼領”,實指梁師成為大晟府提舉官而言。據(jù) 《宋史·職官志一》:“(崇寧元年七月)都省置講議司,以宰相蔡京提舉?!土?,又于尚書省置講議司。十二月,命太師致仕蔡京兼領?!保?]卷一六二,437可證 “兼領”即 “提舉”。梁師成時以提舉秘書省兼領大晟府,時間為宣和三年 (1121)至四年 (1122),其時蔣瑎任大司樂。據(jù)胡寅 《右朝奉大夫集英殿修撰翁公神道碑》:“梁師成提舉中秘書,凡文士希進者必稱門生,宰相且然。公未嘗一造其舍。師成數(shù)數(shù)致愿見之意,公卒不往……乃以日食不奏出公。”[20]卷二六,1137冊706朱熹 《司農(nóng)寺丞翁君墓碣銘》:“大父彥深,宣和中為秘書少監(jiān),梁師成欲一見之,不可得。遂久不徙官。”[21]卷九一,4667李之亮據(jù) 《宋會要·職官》一八之二一、《宋會要·選舉》三三之三八,系翁彥深為秘書少監(jiān)在宣和三年 (1121)至四年(1122)[22]4冊357,其時梁師成提舉秘書省,其 “兼領”大晟府當在此時。據(jù)此可知,蔣瑎任大司樂當與宣和三年 (1121)至四年 (1122)梁師成提舉秘書省同時,故得以與之爭辯禮樂事。

關于蔣瑎任大司樂的時段,還可據(jù)其任光祿卿時間而考定。所謂 “除光祿卿。居亡何,擢大司樂”(汪藻 《蔣公墓志銘》)[18]卷二七,1128冊273,李之亮先生認為蔣瑎除光祿卿在政和六年 (1116)[22]4冊844,似誤。因蔣瑎除光祿卿與大司樂在同時或稍后,而政和六年 (1116)大司樂為馬賁 (《宋會要·職官》五六之四四[2]92冊3647),故蔣瑎不得在此時為光祿卿。據(jù)汪藻 《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

逾年,召對,問魏公事甚詳。公歷敘始終,占奏華敏,有言動聽。即日,除尚書主客員外郎。徙兵部,升郎中。坐曹四載,怡然無留滯之嘆。遷鴻臚少卿。丁內(nèi)艱,終制,除光祿卿。居亡何,擢大司樂。[18]卷二七,1128冊273

據(jù) 《宋史·蔣之奇?zhèn)鳌?“(崇寧)三年,卒,年七十四。后錄其嘗陳紹述之言,盡復官職?!蝇€,至侍從。”[3]卷三四三,1032知徽宗 “問魏公事甚詳”,而蔣瑎 “錄其嘗陳紹述之言”上奏,所謂 “歷敘始終,占奏華敏,有言動聽”者,乃指此而言。知蔣瑎除尚書主客員外郎,實借其父蔣之奇 “嘗陳紹述之言”而升遷。李之亮系蔣瑎除 “尚書主客員外郎”在大觀四年 (1110)至政和元年(1111),[22]3冊552又 系 蔣 瑎 為 “兵 部 員 外 郎 ” 及 “兵 部 郎 中 ” 在 政 和 元 年 (1111)至 三 年(1113)[22]3冊627-628??缮倘?。今考汪藻 《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坐曹四載,怡然無留滯之嘆”,當指任 “兵部郎中”四年,如以主客員外郎、兵部員外郎至兵部郎中共 “坐曹四載”推算,四年內(nèi)有兩次轉官,不得謂 “留滯”。如為兵部員外郎及兵部郎中在政和元年 (1111)至三年 (1113),共只兩年,也談不上 “留滯”。因此,“留滯”云云,當指蔣瑎任兵部郎中四年,乃任滿后再任,故曰 “留滯”???《宋會要·職官》六八之二五: “(政和二年)九月五日,兵部員外郎王莘降一官,送吏部?!保?]99冊3920《長編拾補》卷三二:“(政和三年 (1113)九月)辛卯,遣兵部員外郎王亶召濮州處士王老志赴闕?!保?0]349冊364知蔣瑎任主客員外郎為大觀四年 (1110)至政和二年 (1112)九月,徙兵部員外郎當在政和二年 (1112)九月五日之后,政和三年 (1113)九月之前又離兵部員外郎任而升兵部郎中。政和三年 (1113)九月之前至七年 (1117)任兵部郎中 “坐曹四載”。政和七年 (1117)任 “鴻臚少卿”;政和八年 (1118)左右,“丁內(nèi)艱”。根據(jù)宋代法律,“丁內(nèi)艱,終制”當在三年之后,即“宣和三年 (1121)”,蔣瑎除光祿卿當在此時。所謂 “除光祿卿。居亡何,擢大司樂”云云,知蔣瑎宣和三年 (1121)除光祿卿不久,即兼任大司樂。這一考證與上述梁師成宣和三年 (1121)至四年(1122)提舉大晟府,蔣瑎任大司樂與之爭辯禮樂事相吻合。

至于蔣瑎離大司樂任的時間,亦可依相關史料考見。按 《萬姓統(tǒng)譜》也有蔣瑎任大司樂的相關記載,乃撮錄汪藻 《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而成,但在記載蔣瑎任大司樂經(jīng)歷時,卻有明顯的時序先后,可據(jù)此考出蔣瑎任大司樂的時間,如:

徽宗擢為大司樂,與梁司 (師)成議樂舞不合。(蔣)瑎曰:“一代禮典,當質 《經(jīng)》?!辈活櫠ァQ嘣瞥鯊?,廷臣議上尊號。瑎曰: “裕陵郄徽號,為萬世法。奈何故說以虧盛德?”卒止之。(《萬姓統(tǒng)譜》卷八六 《蔣瑎傳》)[23]957冊266

所謂 “不顧而去”,乃為蔣瑎因得罪梁師成而離開了大晟府,不再擔任大司樂一職。今據(jù)汪藻《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敘蔣瑎任大司樂前后仕歷,如:

除光祿卿。居亡何,擢大司樂?!谑窃紫嘀畽?,熏灼中外,公未嘗一至其門。他日,擬官,以公名進?;騿柶涔?,曰:“人望也,用之得人?!比灰嗖还w。繼此當國者,數(shù)欲挽公為助,公毅然不與之合,人以為難。會收復燕云,群臣上尊號。或謂:“庶官之長,當為群臣先?!惫?“裕陵嘗卻徽稱,為萬世法。上躬行之,是也。奈何縱諛以虧盛德乎?”卒報罷如公言。一旦如有不樂者,力祈補外,得徽猷閣待制、知宣州。[18]卷二七,1128冊273

按 “收復燕云”在宣和五年 (1123)四月?!度泵藭帯肪硪话?“(宣和五年六月)九日庚子,收復全燕?!保?4]350冊133《續(xù)資治通鑒》卷九五:“(宣和五年 (1123)五月)己未,以收復燕云,賜王黼玉帶。”[25]344冊443又 “群臣上尊號”亦在宣和五年 (1123)七月?!端问贰せ兆诒炯o四》:“(宣和五年 (1123)七月)庚午,太傅、楚國公王黼等,上尊號曰 ‘繼天興道敷文成武睿明皇帝’,不允。”[3]卷二二,59正與此合。所謂 “庶官之長”,當指 “光祿卿”“大司樂”一類的官職而言。但據(jù) 《宋會要·崇儒》六之一二:“(宣和)五年正月十七日,大司樂畢完言為裝成神宗皇帝御筆石本二軸,投進,乞宣付秘閣收藏。從之?!保?]56冊2279知畢完言宣和五年 (1123)正月之前,已經(jīng)在大司樂任有一段時間,畢完言任大司樂當在宣和四年 (1122)①按:“畢完言”,依 《宋會要》斷句疑為 “大司樂畢完言:‘為裝成……’”,則人名似為 “畢完”,“言”似為 “奏言”之意。因無他證,茲姑從諸葛憶兵以 “畢完言”為人名 (《徽宗詞壇研究》,北京出版社2001年版,第15頁)。附此俟考。。據(jù)此可知,蔣瑎宣和四年 (1122)已離大司樂任。而宣和五年 (1123)四月蔣瑎任所謂 “庶官之長”,也當指光祿卿而非大司樂而言。

考蔣瑎在任大司樂后,其實還兼任光祿卿,但宣和三年 (1121)底至四年 (1122)正月底可能曾短暫地離開光祿卿一職。按宣和四年 (1122)正月,蔣圓拜光祿卿后又以疾罷,蔣瑎即于此時以大司樂而再次兼任光祿卿。張守 《左中奉大夫充秘閣修撰蔣公墓志銘》:“被旨鞫浙寇方臘畢,賜三品服。元夕,從登樓。上命中貴人以寶杯宣勸,一府以為榮。御筆除大卿。翌日,拜光祿卿。以疾乞補郡,遂除秘閣修撰、知通州。復以疾辭,提舉江州太平觀?!保?6]卷一二,1127冊814方臘伏誅在宣和三年 (1121)八月丙辰,[25]卷九四,344冊429蔣圓于本年元夕后翌日拜光祿卿,當代蔣瑎。李之亮系蔣圓任光祿卿在宣和四年 (1122)至五年 (1123),[22]4冊845又系蔣圓知通州在宣和六年 (1124),[27]261可商榷。據(jù)張守 《左中奉大夫充秘閣修撰蔣公墓志銘》,蔣圓卒于 “建炎四年 (1130)七月十七日也,享年八十有八”[26]卷一二,1127冊815,則宣和四年 (1122)已是80老翁,拜光祿卿后,旋 “以疾乞補郡”,“復以疾辭”,可知其任光祿卿未久,即除秘閣修撰、知通州,又未上任即提舉江州太平觀??紡埵?《左中奉大夫充秘閣修撰蔣公墓志銘》:“拜光祿卿。以疾乞補郡,遂除秘閣修撰、知通州。復以疾辭,提舉江州太平觀。歲滿,再任?!瓋?yōu)游八年,士大夫榮之。”[26]卷一二,1127冊814-815所謂 “優(yōu)游八年”,當是指宣和四年(1122)至建炎四年 (1130)這段時間,益可證蔣圓宣和四年 (1122)后即已未任政事。又據(jù) 《宋會要·職官》六九之一〇:“(宣和)四年二月二日,兵部侍郎黃齊乞黜差知通州?!保?]100冊3934則可知蔣圓“除秘閣修撰、知通州”,當在宣和四年 (1122)正月底,其任光祿卿從本年正月一日至月底,其實未足一月。知蔣瑎以大司樂再任光祿卿,正代蔣圓闕,其準確時間在宣和四年 (1122)正月底。又考汪藻 《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 “會欲增舞佾而三倍之”、 “(梁)師成怒不主己”[18]卷二七,1128冊273及《萬姓統(tǒng)譜》 “與梁司 (師)成議樂舞不合……不顧而去”[23]957冊266云云,據(jù) 《宋史·徽宗本紀四》:“(宣和四年)冬十月庚寅,改燕京為燕山府,涿、易八州并賜名。癸巳,劉延慶與郭藥師等統(tǒng)兵出雄州。戊戌,曲赦所復州縣。己亥,耶律淳妻蕭氏上表稱臣納款。癸丑,以蔡攸為少傅、判燕山府。十一月丙辰朔,行新璽。戊辰,朝獻景靈宮。己巳,饗太廟。庚午,祀昊天上帝于圜丘,赦天下?!保?]卷二二,59知蔣瑎與梁師成 “議樂舞不合” “不顧而去”,當在宣和四年 (1122)十一月南郊之前,或許就是在十月左右,二人正因宣和四年 (1122)的光復燕山府及涿、易八州的特大國慶,而在即將來臨的南郊大禮準備使用何種規(guī)模的樂舞上,產(chǎn)生了嚴重的分歧。于是,大晟府提舉官梁師成一怒之下罷免了蔣瑎的大司樂之職。

蔣瑎在任大司樂期間,大晟樂 “修制”工作已經(jīng)完成,主要是在應用制度上作些小的變更。汪藻《徽猷閣待制致仕蔣公墓志銘》所謂 “會欲增舞佾而三倍之,公顯斥其非。且樂工募市人,猥冗,非所以奉天地宗廟,請一切沙汰”[18]卷二七,1128冊273,主要是指郊廟祭祀樂舞中的人員多少問題,與當時任大晟府提舉官的梁師成展開過一番爭執(zhí)。梁師成不能容忍大司樂蔣瑎在沒有通過大晟府提舉官批準的情況下,就擅自將 “舞佾”人數(shù)壓縮。之前兩人可能有過討論,梁師成一味追求場面侈大,“欲增舞佾而三倍之”,這樣就不可避免地要擴大樂工人數(shù)。《宋會要·職官》二二之二六、二七 《大晟府》有記載:

(宣和二年八月)十八日,尚書省言:“奉詔在所及諸路樂工,舊制上系免行,后來增破請給,必為冗濫??刹⒁琅f制。內(nèi)在京樂工遇朝會祠事日,特與支給食錢,仍立定人額。本府檢會舊來祠祭共四十三次,今來年中祠祭及明堂頒朔布政,通計八十一次,并非泛應奉。在外教習食錢,見依本府格令外,今措置到朝會祠事日特支食錢下項:上、中、下樂工、舞師各一百文,色長二百文,副樂正、樂師共六人各三百文,樂正共二人各五百文。本府見管樂正 (工)六百三十五人、舞師一百五十人,共計七百八十五人。今欲用見管七百八十五人為定額,今后更不添入。其不足人,乞依例借教坊樂人并守闕樂師,契勘教習,食錢每年都計支六千四百六十一貫五百八十文?!陨隙加嬪X五萬四千二百八貫三百二十文。檢承崇寧五年十一月敕令,諸樂工教習日支食錢,后稍精熟,免日教。遇大禮、大朝會前一月、大祠前半月、中祠前十日、小祠前五日教習,各前期在家習學,止赴大寺協(xié)律廳草按一日,并臺官按樂一日?!痹t:“教習、草、按樂日分,并依未置府以前舊制。遇依舊制合破按樂日分,并特依崇寧五年十一月條支破食錢?!保?]72冊2873

這是蔣瑎未任大司樂之前、宣和二年 (1120)八月郊廟祭祀樂舞中經(jīng)過核定的人員制度。所謂“本府檢會舊來祠祭”“本府格令”云云,“本府”均指大晟府,實由大晟府行政長官大司樂檢會并制訂 “格令”。其時大晟府 “見管樂工”共計785人,郊廟祭祀樂舞中,額定人員不夠使用時,可 “依例借教坊樂人并守闕樂師”。大晟府樂工785人,教坊樂工416人 (《宋會要·職官》二二之三〇 《教坊》[2]72冊2875、《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五一[19]327冊103),人數(shù)已經(jīng)相當龐大。宣和三年 (1121),梁師成任大晟府提舉官后,準備 “增舞佾而三倍之”,除了大晟府樂工785人、教坊樂工416人之外,還要臨時 “募市人”充數(shù)。當然,所謂 “募市人”,實際上也是雇用瓦子、勾欄等處的民間藝人,而非真正不懂音樂的普通小市民。這在大司樂蔣瑎看來,不僅不合 《禮經(jīng)》,而且是 “猥冗,非所以奉天地宗廟”,是極不嚴肅的。這觸怒了梁師成,梁 “深銜之,日求所以傷公”,但 “久之,無所得”。可以說,大司樂蔣瑎為了堅持郊廟祭祀樂舞中經(jīng)過核定的人員制度,而與大晟府提舉官梁師成發(fā)生爭執(zhí)。其實對大晟樂的用樂節(jié)次及大晟樂的相關內(nèi)容等,并未見有任何改革。大司樂蔣瑎、大晟府提舉官梁師成二人,史料中并未見有 “知樂”或獻樂議的記載,爭執(zhí)內(nèi)容亦僅僅是 “禮文”本身,所謂“一代禮文,當質之 《經(jīng)》”云云,可見進入宣和以后,大司樂一職已經(jīng)不太需要真正 “知樂”的人士擔任,而已經(jīng)流于一種 “禮文”形式而已。因此,像蔣瑎這樣的大司樂,對大晟樂來說,也就談不上有什么實質性的貢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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