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育麟,臺北輔仁大學英文系畢業(yè),曾在出版社及廣告公司從事編輯、翻譯及撰文等工作多年。近年潛心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有《夸父的手杖》《花須國》《豹人.狐貍.神木國》及“神遇童話系列”等作品。短篇童話集《夸父慢跑》已由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當當網有售。
說起來,山海,跟我的寫作真有關系。
我出生在臺北市,說得確切點,是生在臺北市的陽明山上。
這是座海拔千米,峰谷交錯,長滿綠樹的大山。
奇妙的是,雖然上學時已下了山來,并且搬了幾次家,但總是在離山不遠的地方。家里不時會上山避暑、賞花,我也會和小伙伴們到溪谷玩耍,或進山抓知了。
對少年的我來說,山是一個可以探尋的龐大秘藏,也是開門見著心里就安穩(wěn)的存在。
海呢,常常是旅行去的地方。
小學遠足坐火車去淡水,看河流入海,和美麗的觀音山。中學坐游覽車去臺灣島東北海岸,記得要迂回盤旋翻一座山,越過山頂就聞到了海風,見到了海景。大學畢業(yè)是環(huán)島旅行,也少不了要在幾處海濱駐足游玩。
與海最親近的一次,是在臺灣島最北端的海角懸崖上露營。
夜里,海上漁火點點浮動,和頭頂晶亮的星星相映,恍惚如夢。到日出時,見廣瀚的太平洋金鱗閃爍,崖下潮水輕輕涌動如巨人之肺深深呼吸。忽然覺得,大海就是活的。
這是頭次感到大自然與神靈如此相似。
再說我的寫作歷程吧,最恰當的說法應該是“時隱時現(xiàn)”。
小學時,曾投稿過兒童報刊,那應該是懵懵懂懂的,寫什么都忘了。
中學寫作文,忽然有了舞文弄墨的興致,嘗試了不同題材、筆調,印象最深刻的是論快樂時,說不要追逐“人”式的快樂,應該是放開心胸,與大自然結合。這或許是大自然殘余在我身上的山靈海風,讓我這樣發(fā)聲吧。這個觀念在我日后正式寫作時,也保持著。
現(xiàn)在回想當時寫東西是大膽放言,就像孩子光著腳愛到處亂跑。
其實平日看的書很少,除了報紙之外,文學讀物不過是《唐詩三百首》而已。
到了大學和工作時期,看過許多中外文學的經典作品,寫的反而少了。
也許是好作品見得多了,對自己要求高了。偶爾,會有不甘心的小創(chuàng)作,但真正面世的很少。
寫作夢似乎快要沉寂了。
來到大陸工作,事情有了變化。
先是對唐詩的興趣回來了。
我買了《唐詩欣賞詞典》《唐詩故事》和《唐代傳奇》,甚至,為唐詩畫了插圖。
唐代詩人對人、事、物有感而發(fā)時,將大自然和人文歷史都化于心中,生命的韻味在詩行間生生不息,常讓我莫名地感動。
讀詩,是體會品格氣度與美,也讓自己對文學本質的認識更深了。
然而,真正開始寫作,卻是另一個契機。
前面敘述我與真實山海的緣分,誰知有一天,一本《山海經》讓我心神定格了。它一直存在,卻在此刻叫醒了我。
《山海經》里看起來荒誕不經的各種圖畫,仿佛瞬間就把人拉回了遠古的神話時代。那些神仙般的人物存在過嗎?還有,那些多頭多腳,甚至是不同動物拼接起來的野獸,是怎么回事?有的野獸,還能帶來幸運或災難。
一開始驚訝,后來便明白了,這是一個民族童年時期的集體想象。
我的童心被挑起了,接著更想到,自己為什么不能寫童話?
做了這個決定,心里頭亮了,我開始用古代神話的題材寫作。
只是,原本古籍對神話人物的描述不過幾行字,甚至只有一句話,要如何重新創(chuàng)造演繹成數千字,乃至數萬字的作品?
我不想只是介紹人物,也不想寫有特定目的的故事新編。
我想做的,是讓他們重新活一次。
就像用魔法喚醒他們,讓他們重新感受自己的身體、外在的環(huán)境和內心的情緒。他們可以擁有新的人性,新的生活風格,做出新的人生選擇。
此外,要能構筑出古代的大自然背景。于是,我曾有過的生活感觸,我曾閱讀過的文學經典,尤其是唐詩的蘊藏,以及自己對山海曾經有的記憶,點點滴滴轉化進了這些作品。
就這樣,《花須國》《豹人·狐貍·神木國》及“神遇童話系列”誕生了。
當然,除了神話題材,我也寫過傳奇或以現(xiàn)代為背景的作品。
故事不同,重要的是保持那種境界。
那種境界是什么?不容易描述,就想象一幅畫面吧。
夜里一輪明月,或出于東山,或生于海上,緩緩劃過微云星空,在銀輝灑下的遼闊世界里,孩子的心靈可以自在地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