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海鵬

我們組織了一支演出隊，專門搞結婚慶典演出。那天，我們到一個小村演出。下午3點從公路拐入小道，接著翻山越嶺，下溝爬坡，走到天擦黑才到村里。

我們慌忙收拾東西，安裝設備，一切準備妥當，這才猛然醒悟，天啊，光顧著忙活了，這里哪兒有觀眾啊。

主家住在一條溝里的一處小平臺上，加上他家，我們總共就發(fā)現(xiàn)了兩家住戶。我們相互一望，哭笑不得，一股子賣力演出的興奮勁兒頓時減了大半?？磥?，今晚咱要破天荒給兩家?guī)卓谌?，還有群山大溝、滿山草木演上一場了。

正當我們無精打采時，管事的人走過來，一臉笑容地問：“都準備好了吧，咱待會就開演，熱熱鬧鬧的！”我撲哧一聲笑了，說：“還熱熱鬧鬧的，誰看？就你們兩家人嗎？”管事的人一愣，說：“我們鄰居多著哩，這一條溝都是呢，只要開演，我就去叫人了。”

我越看他一臉正經的樣子越想笑，真有意思，這山溝里的人住得這么遠也能叫鄰居，你一家家去喊，不喊到明天早上去。

他看我滿臉疑惑，說：“我這就喊人去，人多著哩，天沒黑定嘛，人都在路上呢?！闭f完，他自顧自往屋后一處高地上走去。他爬到高處，手里拿著炮仗，用煙點著，炮仗嘭嘭嘭就響了起來。等炮仗響完，只見他把雙手攏在嘴上，昂首挺胸地沖山谷喊了起來：“哎──鄉(xiāng)鄰們，老根家辦事的演出隊來了，馬上開演，都快來哦──”他喊完，整個山谷開始響起回聲。

片刻之后，有了不同的回應從山溝里傳來：“慌啥哦──馬不停蹄地走著哩！”“馬上就到，老熊啊，先好好照應著啊──”“等著啊──”

聽著此起彼伏的回聲，我們頓時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不到半個鐘頭，我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山溝的小道上一個個人頭攢動，仿佛一條溪流正匯入演出臺前面的空地上。接著，男女老少，七嘴八舌，占滿了整個空地。

那天晚上，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演得格外賣力，演出的時間格外長。我們看到，老鄉(xiāng)們臉上的笑容格外純真，讓人動容。

我只知道鄰居是比鄰而居的，卻不知道山溝里隔著幾里地也是鄰居。住得遙遠，心卻那么近，真是天涯若比鄰了。那份溫情，那份感動，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選自《古今故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