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洼
2014年4月19日凌晨一點多,家住南京濱江新城小區(qū)的莫建彬得知女兒莫恬卉跳樓后,狂奔到樓下的草坪上,抱著女兒瘋了一般朝醫(yī)院趕去,然而,女兒早已身亡……待他神情恍惚地從醫(yī)院回到家后,驚恐地發(fā)現(xiàn)妻子鄒敏也在衛(wèi)生間里自縊身亡。
天塌了!一夜之間,妻女雙雙自殺,莫建彬萬箭穿心。這一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個家庭怎么了?
4月19日凌晨一點多,南京濱江新城小區(qū)29棟1103室。“咣咣咣”的砸門聲驚醒了莫建彬夫婦?!澳闩畠禾鴺抢?!”看著驚魂未定的保安陸景強,莫建彬轉(zhuǎn)身推開女兒的屋門,打開燈,發(fā)現(xiàn)女兒莫恬卉真的不在。隨即,他沖出家門朝樓下奔去。在保安周杰的手電指引下,驚恐萬狀的莫建彬急速奔到女兒身邊,慘叫一聲抱起女兒朝小區(qū)大門跑去。同樣跟著跑過來的妻子鄒敏嚇得嚎啕大哭,莫建彬一邊跑一邊兇神惡煞般地說:“卉卉死了,我就殺了你。”事實上,女兒早就沒了氣息,但莫建彬依然哀求??吭谛^(qū)門口的私人面的將女兒送往江北中西醫(yī)結(jié)合醫(yī)院。就在他將女兒放進車里之時,他轉(zhuǎn)身對著嚎哭的妻子鄒敏厲聲喝道:“你給我滾遠點!”直到醫(yī)生無奈地搖搖頭,莫建彬才相信女兒救不活了。
近一個小時后,莫建彬神情恍惚地回到小區(qū)。傳達室內(nèi),接警后的社區(qū)民警胡英華正在等候他的到來??粗荒槺吹哪ū?,胡英華不忍心過于攪擾,便安排輔警陪同陸景強、周杰一起將莫建彬送回家。一走進莫家,內(nèi)急的周杰就匆忙去衛(wèi)生間,門剛推開,就聽見周杰一聲慘叫嚇癱倒地。眾人一看,莫建彬的妻子鄒敏正懸掛在衛(wèi)生間里自殺身亡,第一個撞見這慘景的周杰當時就小便失禁了。直到記者采訪時,因兩次驚嚇而病倒的周杰依然還住在醫(yī)院里。
[一夜之間,妻女雙雙自殺身亡。小區(qū)內(nèi)熟知莫建彬的人深感同情,紛紛自發(fā)前來陪伴他,并幫助他操辦妻女的后事。4月22日,母女倆下葬,就連久不來往的親戚朋友,也都來送別最后一程。記者聽聞后,明白慘劇剛剛發(fā)生,此時前去采訪莫建彬多有不妥,遂開始了多方外圍采訪。濱江新城小區(qū)的社區(qū)主任孫磊曾經(jīng)是莫建彬的下屬,后來又做了鄰居。在他眼中,莫建彬年輕時春風得意、躊躇滿志,到后來他無奈在另一個領(lǐng)域強撐著,做了一個繭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的人生狀態(tài),讓人嗟嘆。]
今年43歲的莫建彬是南京市江浦縣人,1994年9月畢業(yè)于南京大學,當年11月,他進入家鄉(xiāng)縣委辦公室工作,很快升為團縣委書記。1995年,莫建彬和縣中心小學教師鄒敏結(jié)婚,年底,女兒莫恬卉出生。2001年6月,因有突出表現(xiàn),30歲的莫建彬成為縣黨委辦、政府辦、人大辦主任。仕途正旺、鋒芒畢露的他樹敵太多。2005年11月18日,莫建彬突然被免去職務(wù)調(diào)到一家小企業(yè)當黨支部副書記。心高氣傲的他覺得顏面掃地。
8天后,莫建彬毅然辭職,在大學同學的介紹下,進入他完全陌生的領(lǐng)域南京一家裝飾公司工作,他決意從裝飾設(shè)計學徒做起。34歲的他孤獨地在南京市和會街租了一套一居室,開始在陌生領(lǐng)域艱難地跋涉。
[從江浦到南京,慘案發(fā)生后一個月時間里,記者遍尋莫建彬的舊友、同事、親戚、當事民警、保安,莫建彬一家人的人生際遇也愈發(fā)清晰,記者也得以近距離觸碰這起慘烈事件的起源和真正內(nèi)因……]
仕途斷裂的莫建彬怎堪一個“傷”字。
一連數(shù)天,看著莫建彬沮喪地窩在家里,妻子鄒敏煩不勝煩。一天傍晚,鄒敏接女兒放學歸來,一進家門,就見丈夫一個人窩在沙發(fā)上,也不開燈。鄒敏生氣地說:“你現(xiàn)在弄得像鬼似的,你不是很狂妄傲氣嗎?天都不在你眼里。有本事就去為自己討公道呀!”妻子的話戳痛了莫建彬,他站起來吼道:“別人嘲笑我就算了,沒想到你如此瞧不起我……”夫妻倆你譏諷我怒吼的模樣,讓10歲的莫恬卉滿眼驚恐。
[5月11日上午,事隔近一個月后,記者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撥打了莫建彬的電話,電話里的莫建彬聲音悶沉,當記者說明想見面聊聊的時候,他沒有任何言語就掛斷電話。左思右想后,記者發(fā)了一條很真誠的短信——你的痛苦我也來分擔。一個多小時后,莫建彬的電話來到,相約見面。記者特意把見面的地點選在了江邊公園,出現(xiàn)在記者面前的莫建彬明顯比同齡人蒼老許多。如果不是面對面的傾訴,豈能了解到慘劇背后這個奔波著、奮斗著的男人心有多苦……]
對于莫建彬突然選擇辭職,妻子極力反對,她勸說丈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比欢ū蚬虉?zhí)地認為去這家只有7個黨員的小企業(yè)擔任“黨支部副書記”,他將面對所有人的嘲諷和幸災(zāi)樂禍。
這年12月初,莫建彬落寞地來到南京。對裝飾設(shè)計一竅不通的他從零開始,自費上培訓班,學習掌握各種設(shè)計軟件,并大量閱讀設(shè)計作品。每天夜里,一想到自己在仕途上的慘敗,恥辱的心就瘋狂纏繞。
鄒敏在生下女兒后就辭去了教師工作。2006年,她找到一份在幼兒園當教師的工作。此外,每天還要接送女兒、輔導(dǎo)功課,她的忙碌可想而知。
莫建彬和妻子分居兩地,盡管相距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但他很少回家。有時候想女兒了,就打電話讓妻子在周末把女兒帶到南京來見一面。置身紛亂壓抑的生活,即便是在久別重逢的相處中,夫妻倆也是話不投機,一語不合就開始損語相向。十多歲的女兒初始每次都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久而久之也變得麻木了,經(jīng)常面無表情呆在一旁默默看書。
對這個風雨飄搖的小家最致命的一擊發(fā)生在2007年8月3日深夜,莫建彬接到了家鄉(xiāng)派出所民警的電話,讓他立刻趕過去。當他得知來這里的原因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原來,妻子下班后回了趟娘家,等她在夜里騎車回家的時候,竟然被一名陌生人強行攔下拖入農(nóng)田里強奸了,得知強奸犯當場逃脫,是妻子主動到派出所報的警,莫建彬草草地在報警記錄上簽了字,然后拉著妻子逃離了派出所。
半路上,莫建彬氣惱地埋怨說:“你報什么警啊,你還嫌我不夠丟人嗎?這樣的事明天就能傳出去,你讓我以后還有臉見人?”鄒敏詫異地看著莫建彬,哭泣著說:“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懦弱?你不是男人!”從此,夫妻感情徹底進入了冰凍期。
此事又成了莫建彬沉重的心病,他總認為家鄉(xiāng)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老婆被人強奸了,自己再一次徹底地淪為了眾人的笑柄。從這之后,莫建彬幾乎不再回江浦的家,即便回去,也是夜里到家,第二天天不亮就離家,他不想見到江浦的任何熟人。
[“其實以前的朋友圈中,大家多半是同情這一家人,而并非是在看笑話。”鄒敏的閨蜜肖娟告訴記者,“我們曾勸過鄒敏離婚,可是她說不能在一個男人最低谷的時候離開他,再則,她要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熬出頭?!盷
[自毀生命需要多大的勇氣!那一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個家庭怎么了?面對記者的詢問,莫建彬神情黯然,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莫建彬低聲說:“這個家,我真的不敢住了?!盷
9年多的時間里,莫建彬默默啃噬著孤獨,勤勉努力,終于從一個門外漢成了圈子里很有名氣的設(shè)計師,月工資過萬。莫建彬慢慢找到了成功的自信,夫妻倆的感情也開始慢慢復(fù)蘇。2013年年初,夫妻倆一次性付款在南京濱江新城小區(qū)購買了一套103平方米的房子。這年5月,他們一家三口搬入新居,莫建彬每天3個小時耗費在上下班的路上。此時,莫恬卉已經(jīng)18歲了,職高畢業(yè)后在浦成駕校工作。
從人生的角度來看,盡管莫建彬仕途失敗,但他在職場上的勤勉足以讓妻女自豪。然而和妻子女兒分居多年再重新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之后,莫建彬卻覺得百般憋屈,那就是妻女對他無時不在的“脫口傷”。
事情的起因是一筆債務(wù)的擔保。2011年4月,公司里的一名同事急需要借錢,就找他商議能否做個擔保。莫建彬為了回報同事在他進入公司之初給予的無私幫助,一口答應(yīng)。哪知道這名同事私下里搞了個公司,因為經(jīng)營不善欠下了許多債務(wù)。等要債的人找到擔保人莫建彬的時候,他才知道,同事已經(jīng)因為涉嫌詐騙被刑拘了。莫建彬不忍心為難同事的妻女,獨自承擔了這筆10萬元債務(wù)。
這筆債讓剛喘了一口氣的家庭再度爭吵翻滾。這些年,莫建彬一直將工資卡交給妻子,每個月除去房租和必要的生活費之外,他幾乎不花錢。鄒敏怎么也想不通丈夫會干這樣的“傻事”,雖不情愿,鄒敏還是按照協(xié)議,拿出4萬元讓丈夫替人還債。接下來的6萬元,分12期還完,每月償還5000元。
開始分期償還的第一個月,當妻子將錢交到他手中的時候,隨口說道:“你就不應(yīng)該有朋友,一個人死在外面算了?!蹦ū驂鹤?nèi)心的火一聲不吭。2011年12月,莫建彬主動提起該還錢了,鄒敏把錢往桌子上一扔,冷冷地說:“我真瞎了眼,怎么會嫁給你?被人攆出政府,窩囊廢!”此話,又撩開了莫建彬最深的隱痛,仕途的失敗是他最不愿意也不能觸碰的硬傷,時隔近10年了,妻子還是時不時拿出來嘲諷,莫建彬當即怒吼:“當初是誰一定要嫁給我???現(xiàn)在竟然說我是窩囊廢,把工資卡給我,這債我來還!”
至2012年9月,十萬元欠款終于還完了。但此事又成為鄒敏掛在嘴邊的譏諷。從小在父母間冷暴力中長大的莫恬卉本來就對父親感情不深,再加上鄒敏常常當著孩子的面數(shù)落丈夫,莫恬卉愈發(fā)不待見父親了。2013年6月,莫恬卉懊惱地對莫建彬說:“要不是你幫人擔保,我現(xiàn)在都可以買車了,你以后不要干這種傻事了?!蹦ū驘o奈地說:“卉卉,你不了解爸爸,不要這樣說爸爸?!薄吧賮?,你就怕別人瞧不起你,打腫臉充胖子?!蹦ū驘o奈地搖頭。
從這以后,女兒買車的心愿成了莫建彬奮斗的目標。2013年8月,他得意地對莫恬卉說:“老爸給你買車,貸款買賺錢來還?!蹦窕芘d奮不已。第二天,父女倆不顧?quán)u敏的建議,堅決不買10萬左右的經(jīng)濟適用車型,而是高調(diào)地到寶馬4S經(jīng)銷店購買了一輛紅色寶馬3系。貸款批下來后,首付加上購置稅和保險等費用,花去將近15萬,基本上耗費了家里所有的積蓄,余下的貸款一年期還完。車到手后,女兒歡喜不已,對莫建彬也親熱了許多。面對每個月近一萬多元的貸款,全家人決定,鄒敏的工資家用,莫建彬和女兒的工資還貸。
[事已至此,莫建彬毫不猶豫地對記者說,幫女兒買寶馬車,的確是他虛榮心的表現(xiàn)。他就是想讓人通過寶馬車看到他職場的成功,洗刷當年仕途失敗以及妻子被人強奸的羞辱。]
然而,面子雖然撿回來了,但生活的“里子”卻向他展示了殘酷的一面。2013年12月,莫建彬拿到手的工資不到一萬,加上女兒2000多元的工資,不夠還貸。最終,還是鄒敏出面借錢才解了燃眉之急。
2014年4月18日傍晚,莫建彬回家后,隨手將手機放在了飯桌上。吃飯的時候,鄒敏皺著眉頭說:“你是不是覺得日子好過了,又開始折騰了?”莫建彬覺得莫名其妙,鄒敏冷笑著說:“你又和什么人見面,又匯什么款了?”莫恬卉聽媽媽這么一說,“啪”的一下將手中的筷子扔在桌上,黑著臉說:“你又搞什么了???不想過日子啊。”莫建彬臉上掛不住了:“你怎么能這樣和我說話?”鄒敏再次冷笑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手機里的短信說款都匯了。”莫建彬一聽,笑了,說:“哈,這個你們也信,這是騙子發(fā)來的騙錢短信,我回是想捉弄他一下?!编u敏把他的手機往桌子上一放說:“你敢打電話嗎?”女兒也一臉嚴肅地說:“打電話,免提?!?/p>
看著妻子和女兒對他毫無信任,莫建彬忍著怒火說:“你們要相信我?!编u敏忽地站起來:“你是男人就當著我們的面打電話?!蹦ū蛐睦锏幕饓翰蛔×?,他抓起手機吼道:“我打。我就不信,你們就沒有接到過這樣的短信?!闭f完,他就撥通了對方留下的號碼,隨后,一個帶著廣東腔的普通話語音傳出來,女兒莫恬卉急忙說:“這是騙子,騙子?!?/p>
莫建彬猛然站立起來,“啪”的將手機砸在地板上,聲音發(fā)顫地指著鄒敏和女兒說:“我是你丈夫,是你爸爸,可你們?yōu)槭裁匆@樣子逼我?離開政府,你被強奸,我已經(jīng)很丟人了,被人看了快十年的笑話,你們知道我多苦嗎?你們總是拿話譏諷我,總說我沒出息,不是男人,那么這個家是誰在支撐???”激動哽咽間,他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哭聲讓鄒敏雙眼潮濕,女兒也捂嘴落淚。鄒敏愧疚地說:“我和女兒錯怪你了,我們錯了?!蹦ū蛱痤^抹去眼淚一腳踢翻木椅,怒吼著說:“把我的工資卡給我,我們分開過,我繼續(xù)住租房子去,死都不回這個家。”說到此,他轉(zhuǎn)身對著莫恬卉說:“車貸你自己還,還不上就把車子賣了?!闭f著,他如一頭發(fā)怒的獅子再次對鄒敏吼道:“把我的工資卡還給我!”恐懼的鄒敏轉(zhuǎn)身跑進臥室將工資卡拿了出來,莫建彬一拍桌子:“你們以后死活和我沒關(guān)系!”說完,走進自己的書房。那晚,莫建彬一直呆在書房沒有挪步,門外是死一般的沉寂。直到次日凌晨被小區(qū)保安陸景強的砸門聲叫醒后,妻女雙雙殞命的慘烈,讓莫建彬一夜白頭。
[“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因為此前的生活落差,加之無時不在的生存壓力,妻子一直勤儉度日,她好多年都舍不得給自己買件新衣服……她之所以天天提醒,也是希望我們的家庭過得更好?!蹦ū蚧诤薜臏I水幾次中斷記者的采訪]
一夜兩命,社區(qū)民警胡英華向上級作了匯報,很快南京市公安局浦口分局刑偵警察來到莫家。經(jīng)偵查:莫恬卉系攀窗從11樓跳樓自殺;鄒敏系用家中尼龍繩在衛(wèi)生間里自殺。莫建彬推測:已經(jīng)長大的女兒或許看到了他的哭泣,知道父親心里的痛苦之后,覺得對不起父親。特別是那晚,因為莫建彬的脾氣嚇到了女兒,加上說起分家還要求她自己還車貸等,所以,痛苦苦悶之中沖動選擇了自殺;而鄒敏則是因為女兒的自殺,導(dǎo)致其悲傷,加上莫建彬怒吼要殺了她的極端氣話,她最終選擇和女兒一樣自殺離世。
辦完喪事,莫建彬黯然搬回租住多年的和會街。
[5月14日夜里9點多,當記者將寫好的初稿傳到莫建彬郵箱并短信告知之后,他給記者發(fā)來短信——有空嗎?我想喝點酒。幾個采訪回合下來,莫建彬已然將記者當作知心朋友。他太需要傾訴了!在莫建彬的要求下,記者陪同他來到小區(qū)附近女兒最愛吃的炸雞大排檔。]
燈火闌珊下,莫建彬呢喃發(fā)問:“如果我懺悔了,她們能聽到嗎?”
記者:感覺人生的痛苦和悲傷都被你撞上了。
莫建彬:出事前,我總怪老天對我不公平。現(xiàn)在想想,心態(tài)是多么重要。如果當初一切榮辱都持一顆平常心,我也不會像個神經(jīng)病似的整日罵罵咧咧,我的妻子和女兒也不會因為我忽陰忽晴的情緒而生活在緊張和壓抑之中。我上過大學,受過教育,讀過太多的“心靈雞湯”,可是我卻不懂得忘記。你知道我多后悔嗎!太慘了??!我?guī)滋鞄滓苟妓恢 ?/p>
記者:要不,我們走走吧?
莫建彬:沒事,最痛苦的幾天都過去了。以前,我總以為認識我的人都會嘲笑我,辦喪事的那些天,以前的朋友都來了,一直送到公墓,我心里還是溫暖的。是我把所有的朋友都拒之千里,朋友間你來我往,家庭溫馨,妻子、女兒就不會覺得我“陰陽怪氣”。
記者:以后,或許親戚、朋友們依舊會說到你。
莫建彬:我說我解脫了,你信不信?妻子、女兒生前老說我“死要面子活受罪”。我過去就是生活在面子之中,生怕別人瞧不起我,總是活給別人看。去他媽的面子,不僅害了我,也毀了我的家。我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覺得幸福了,就是幸福。可是有什么用呢?就算我用自己身上的血,寫一萬篇檢討書和心得,也換不回我妻子和女兒。
說到這里,莫建彬拿起一塊炸雞直往嘴里塞:“我要多吃點,就當是對女兒的懷念吧!我對不起她……”
當晚,莫建彬大醉。夜色闌珊,回想與莫建彬幾次的交往,記者相信,所有過往的痛與悔都將刻骨銘心且讓人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