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英
城市像一粒粒精致的銀扣,綴在浩瀚廣袤的地球上,不分晝夜地熠熠閃光。城市的記憶如同每年的落葉,層層疊疊,發(fā)酵化合,滋養(yǎng)著我們的城市人文。印象中的上海是霓虹燈閃夜未央的繁華世界。年代感十足的《夜上海》,帶著百年記憶走來的“和平飯店”,腰肢搖曳、性感風韻的旗袍女子,仿佛時光逆轉(zhuǎn),將我們帶回那個記憶中的上海。車水馬龍,歌舞升平,鋪陳著十里洋場的熱鬧與喧囂,講述著轟烈動蕩的上海傳奇,散發(fā)著濃烈的上海味道。
摩登與懷舊:華麗復古外衣的味道
上海這座城市,古老懷舊又時尚前衛(wèi)。黃浦江就像是新舊世界的臨界點,新上海急速發(fā)展,老上海韻味猶存。黃浦江畔,對岸的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上海環(huán)球金融中心等現(xiàn)代建筑儼然成為今天上海的地標景觀。浦江西面,則是古典復興時的舊上海建筑群。隔著黃浦江,一面高樓林立、朝氣澎湃;一面古舊厚重,暮氣十足。老式的西洋建筑與現(xiàn)代的摩天大廈交相輝映,這就是今天我們看到的上海。
提到上海,多數(shù)人的記憶還停留在諸多女作家筆下形容的弄堂里,鱗次櫛比、林林總總,性感的弄堂。石庫門、田子坊弄堂是上海弄堂里最有象征性的一種。要是來了上海而不去上海的弄堂走一走,才是遺憾。走在上海街頭,總會被一抹濃郁的梧桐綠色所籠罩。作為行道樹,它在大街小巷像哨兵一樣站著。年復一年。老房子拆了,道路寬了,而它依然站著。這梧桐樹經(jīng)歷了上海的滄桑,見證了城市的變遷,在高樓林立的水泥森林中,露出了一抹綠色,成為上海的標識。
走進上海人的弄堂,才算是走近了上海的生活。若隱若現(xiàn)的音樂,不知哪家飄來的飯香,底樓拉著麻繩曬出來的被子,新洗的衣服飄在風里,時有清新?lián)浔?。偶見穿著拖鞋睡衣的女人出來買菜,還有弄堂里的老人,在有太陽的地方坐著說話。如果去跟老大爺搭話,他會興奮地講些當年的故事給你聽。
去過上海的弄堂,再去到上海的別處去,會看得懂更多東西。因為上海的弄堂是整個上海最真實的地方,人們實在地生活在這兒,是上海最真實的味道。
精致與精細:恰如其分的上海人味道
上海人的獨特味道,在女人身上。王家衛(wèi)的電影《花樣年華》里張曼玉穿著旗袍,體態(tài)婀娜,知性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透著上海女人的精致?!堕L恨歌》里的“上海小姐”王琦瑤,對生活的時尚有獨到的領(lǐng)悟,把時裝看作女人的名片,追趕并緊跟潮流,在不同的時代都能展現(xiàn)自己的風采,而且充滿了魅力。時至今日,上海女孩仍舊保留著歲月帶不走的對衣著的追求。女為悅己者容,生活精致,人生才會精致。所以說,上海是一座適合女孩的城市,她們的燦爛笑容和華衫麗服令整個城市也熠熠生輝,成為這個城市特殊的風景線。
而上海男人,似乎成了“全民好老公”的代名詞。他們分析力強,講原則;不喜歡糊涂,不多作豪言壯語;愛干凈、節(jié)儉持家,細膩體貼,講究實惠。更重要的是,他們會承擔家務,下廚做飯。
近幾年,火起的“海派清口”周立波,地道的上海男人。他講起上海人,有個詞怎么也躲不過——“精明”。顯然,這個詞略帶貶義,我們不如把它拆開來看,“精明”,就是“精細+明白”。細想會發(fā)現(xiàn),上海男人不喜“侃大山”,喜歡一語中的,會快速地領(lǐng)悟和推斷。如果你有事情找他幫忙,他會事先跟你講清楚,他能不能做到,能做到多少,絕不輕易許諾,但是只要是他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按周立波的話來說,這樣濃烈的“上海味道”叫作“先小人后君子”。上海男人喜歡把事情講明白,做精細。比起北方男人的豪爽,大概上海男人“精明”的辦事態(tài)度更加靠譜。
清淡與鮮美:忠于原味的樸質(zhì)味道
對于味道,味蕾其實更有發(fā)言權(quán)。上海小吃清淡、鮮美、可口?!鞍倌晷↑c心”生煎饅頭,底酥、皮薄、肉香。一口咬上去,湯汁裹著肉香、油香、蔥香、芝麻香噴薄而出。吃生煎饅頭還有一句口訣:“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后吸湯?!奔毙宰拥娜丝偸且徊恍⌒木蜖C了嘴?!拔匆婏灱蚁嚷勏悖肟谒制ぜ娂娤隆?,蟹殼黃香脆可口,甜咸適宜;把菜放在飯里燜得黃爛,但吸足了味道,菜香混著米香,咸肉菜飯撩人食欲;還有備受爭議的鮮肉月餅,一口咬下去,酥皮香脆,又潛伏著幾分韌,肉汁滲透,油酥夾著肉香,真是“打個耳光也不肯放”。這些小吃,滲透著上海暖暖的回憶,想起來便是綿香纏繞、挑戰(zhàn)舌尖觸感的經(jīng)典小吃,留在唇齒間的上海味道,是保留了食物本身的味道,化繁為簡,忠于原味的樸質(zhì)味道。
文字與歷史:上海記憶的味道
文字記錄歷史。時過境遷,留下來的是從舊上海穿越而來的文字。記憶里的上海,華麗時尚、喧鬧擁擠,既前衛(wèi)現(xiàn)代,又遺世懷舊。有筆記錄,所以得以知曉。穆時英的上海是繾綣慵懶、華麗舒緩的《上海狐步舞》;茅盾的上海是紙醉金迷,名利場上斗爭激烈的《子夜》;張愛玲的上海是借著愛宣泄疼痛的《半生緣》;王安憶的上海是生活在弄堂里的女人,沉壘了無數(shù)理想、幻滅、躁動的《長恨歌》;陳丹燕的上海是洋溢著愛嬌與精美的《上海的金枝玉葉》;今天的上海是程乃珊《上海探戈》里節(jié)奏抑揚、明快奔放、熾熱細膩的探戈舞步。
他們在上海,與這座城市互相糾纏又精于配合。方寸之間,進退之中,東方與西方、開放與約束、傳統(tǒng)與出格、挑釁與應對,配合默契,演繹出令人眼花紛亂的傳奇。
上海這座城市,像是個混血般的存在,各國公民在這里匯聚,各種思想在這里碰撞。它就像一個身穿旗袍的舞女,摩登而不失優(yōu)雅,踏著時代的節(jié)拍,一次又一次華麗地轉(zhuǎn)身,但古韻卻不曾消失。城市記憶像是攀附在墻上牽扯不清的藤蔓,相互糾纏,錯綜復雜,但個中滋味,或許只有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才會懂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