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明

2013年12月1日晚，哈爾濱市某網(wǎng)吧門前發(fā)生了一起打架事件，監(jiān)控視頻里記錄了一組酷似“古惑仔”電影的打斗鏡頭——

幾個身著奇裝異服的少男少女，瘋狂地追打一個長頭發(fā)的男孩，男孩驚慌中不慎滑倒在地，頓時遭到雨點般的拳腳。被打得急了眼的男孩，混亂中突然一把揪住了一個女孩的頭發(fā)。女孩一邊掙扎，一邊掏出了一把卡簧刀胡亂地向男孩刺去。中了刀的男孩痛苦地倒地，見狀，驚恐的女孩被同伴拉起逃離了現(xiàn)場……

經(jīng)法鑒，男孩腹部中刀，構(gòu)成了輕傷。而涉案女孩也在第二天一早，在母親的陪伴下向警方投案自首。一起看似“問題少年”間的毆斗，至此并沒有結(jié)束，隨著案件審理的深入，隨著后來男孩父親的出現(xiàn)，警方突然發(fā)現(xiàn)了這起暴力案件背后的諸多“不尋常”——

首先，行兇女孩和受傷男孩是認識的，用女孩的話說，如果她的母親和他的父親結(jié)了婚，她會和男孩成為一家人；其次，兩個大人同居了一年多，竟一直沒有結(jié)婚，用女孩母親的話說，男方在外面又有了人，所以兩人分開了！

想要再婚的大人們分了手，可差點兒成為“兄妹”的兩個孩子，又緣何結(jié)了仇？

分分合合，一對離異男女的“非常生活”

這幾天，43歲的張?zhí)m（化名）忙得不可開交，卻沒有一件事兒和過年有關(guān)。她四處張羅著借錢，給那個被女兒捅傷的男孩黃博（化名）湊醫(yī)藥費，同時償還曾欠前男友黃海濤（化名）的錢。兩件事兒，看似不相干，實則緊密相連。因為黃博正是前男友黃海濤的兒子！如果不湊醫(yī)藥費，惹禍的女兒將受到法律的嚴懲，如果不還前男友的錢，女兒的案件就沒有調(diào)解的可能。無論哪件事哪種可能，都讓張?zhí)m感到力不從心、焦頭爛額……

提及和前男友黃海濤之間的情感糾葛，張?zhí)m的表情異常地痛苦和難堪。張?zhí)m說，6年前因感情不和她和前夫離了婚，當時女兒欣欣只有11歲。離婚后，張?zhí)m分得了一處三十多平方米的住房，還有兩萬多元的存款，前夫每月支付給女兒300元的撫養(yǎng)費。張?zhí)m只有初中畢業(yè)，一直從事售貨員、服務(wù)員之類的工作，收入不高，獨自撫養(yǎng)女兒步履維艱。幾年里，經(jīng)人介紹，張?zhí)m先后和兩個離異的男人有過短暫的交往，對方最終都嫌張?zhí)m收入太低、女兒還是“累贅”而主動提出了分手。

同樣離異的黃海濤，最初并未嫌棄張?zhí)m的這兩塊“硬傷”?，F(xiàn)年45歲的他，在哈市某建筑公司當監(jiān)理，月收入過萬。和能說會道的張?zhí)m相比，黃海濤性格內(nèi)向，不善言語。受過感情傷害的黃海濤，多年來，一直渴望找到一個體貼入微的伴侶，而很會關(guān)心人的張?zhí)m，一出現(xiàn)就填補了他的情感空缺。無巧不成書，黃海濤的兒子黃博竟然和張?zhí)m的女兒欣欣同在哈市一所高中就讀。

2012年10月，張?zhí)m和黃海濤同居在了一起。起初，她一人搬進了黃海濤的家，讓女兒去自己的姐姐家住，后來，勸說女兒也一同搬了過去。同一屋檐下，一對母女和一對父子的相處，并不融洽。矛盾，最先在大人們中間產(chǎn)生。因為日常生活花銷，因為兩個孩子的花費，張?zhí)m和黃海濤經(jīng)常發(fā)生口角。吵急眼了，還時不時地動起了手，而每次，總是瘦小的張?zhí)m吃虧。每次戰(zhàn)爭爆發(fā)后，張?zhí)m都會和女兒搬回家里，可幾天后，又搬回來。聚聚散散，分分合合，這樣的場景每隔一段日子就要上演……

張?zhí)m多次和黃海濤提出分手，黃海濤既不反對，也不立即答應(yīng)?！澳銈冞^的這是啥日子啊，一家不一家，兩家不兩家的！”對于兩人的非常生活，周圍的人都有些看不過眼。

打打鬧鬧，兩個孩子之間的“矛盾對決”

對于母親和黃海濤的關(guān)系，17歲的欣欣態(tài)度很復(fù)雜，她既不愿意搬到黃家，也不愿意和母親繼續(xù)過清苦的日子。她不止一次地親眼目睹母親和黃海濤互相打罵的場面，每一次，她都裝作若無其事地去看電視或離開，她認為，這是大人的事兒，她不想管，也懶得去管。欣欣在小學(xué)時的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后來因為父母離婚一落千丈，上了高中后，基本放棄了學(xué)習(xí)，2013年年初就輟了學(xué)。起初，母親還對她略加管教，可后來和黃海濤同居后無暇顧及，對其放任自流了。欣欣染了頭發(fā)，也戴著夸張的假睫毛，經(jīng)常和一些少男少女出現(xiàn)在網(wǎng)吧和迪廳里。在外人看來，她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問題少女”。

欣欣的兜里，習(xí)慣揣一把卡簧刀，自從搬到黃家后，晚上睡覺都放在枕頭底下。張?zhí)m發(fā)現(xiàn)后罵過她也曾“沒收”過她的刀，可欣欣并不以為然，偷偷到早市再買一把。案發(fā)后，欣欣說，之所以帶刀，是她一直覺得沒有安全感，既怕在外面受別人的欺負，也怕在黃家受父子倆的欺負。那么在母親挨打時，她又為什么袖手旁觀呢？對此，欣欣說，一來她有些怕身材高大的黃海濤，二來怕自己一摻和進去娘倆就再沒了“立足之地”……

而同樣17歲的黃博的態(tài)度，卻和欣欣天壤之別。他極不看好父親和張?zhí)m在一起，而欣欣的到來，更讓他厭惡不已。黃博覺得，欣欣正在一點點侵占他在這個家的“領(lǐng)地”。所以，自打欣欣搬來后，黃博就對她一直冷眼相待。他不允許欣欣碰自己的所有東西，甚至不允許母女倆進他的屋里。每次，母女倆搬走時，他都興奮好幾天。真正讓黃博無法忍受的是，一些同學(xué)知道了他和欣欣之間的特殊關(guān)系，經(jīng)常以此嘲笑和譏諷他，讓他無地自容。

兩個孩子真正的矛盾交鋒，從2013年5月開始。一天，黃海濤出差，黃博晚上回家饑腸轆轆，在廚房里他沒找到一點能吃的東西。正當他啃著面包看電視時，張?zhí)m和女兒欣欣在外面吃飯回來。張?zhí)m讓黃博吃自己帶回來的飯菜，沒想到，黃博竟然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并氣憤地嚷道：“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折籮！”張?zhí)m沒理他，可女兒欣欣卻不干了，她撿回一方便袋的飯菜扔在了黃博的身上。等張?zhí)m回過神兒，兩個孩子已經(jīng)扭成了一團……

從那天起，兩個孩子之間的矛盾越演越烈，終至不可調(diào)和。

誰該為“傷人事件”買單？

和欣欣相比，黃博的成績處于中等，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學(xué)問題不大，對父親的抱怨和對家庭的不滿，讓他無法集中心思學(xué)習(xí)。他很懷念父母離異前的家，甚至覺得單獨和父親生活也是一種幸福。他覺得，是張?zhí)m母女的到來，改變了他的一切，所以，他恨張?zhí)m母女，也恨父親。

2013年10月，這個“特別”的4口之家淤積許久的矛盾，終于像火山一樣迸發(fā)了。因懷疑黃海濤在外面另有新歡，張?zhí)m憤然提出了分手。對此，黃海濤沒有異議，不過，他卻要求張?zhí)m償還曾借給她的6萬元錢。因張?zhí)m不愿償還，兩人多次發(fā)生了激烈的肢體沖突。2013年11月的一天，黃海濤一氣之下將張?zhí)m母女趕了出去。

回歸各自的生活，按說兩人的情感紛爭到此該暫時地平息。然而，隨著兩個孩子的突然介入，風(fēng)波乍起——

因認為黃博在幾個同學(xué)中散布了大量“詆毀”甚至“污辱”自己和母親的言論，欣欣聽說后對黃博懷恨在心。2013年12月1日晚，欣欣找到了3名網(wǎng)友，決定對黃博略施懲戒。當晚7時許，在哈市一家網(wǎng)吧里，4人將正在上網(wǎng)的黃博堵了個正著，隨后就發(fā)生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目前，涉嫌故意傷害的欣欣已被警方取保候?qū)彛p方家長仍就民事賠償事宜進行協(xié)商。

現(xiàn)在的張?zhí)m后悔不已，她覺得，自己在再婚的路上，輸?shù)靡粩⊥康亍Ｈ绻苷_處理或早日了斷和黃海濤之間的關(guān)系，悲劇就不會上演，而自己混亂不堪的情感生活，也不會讓女兒用“行兇傷人”來買單！后悔的，當然還有黃海濤，當著警方的面，他一再自責：“都怪我，都怪我！”

重建家庭、重新回到愛的港灣是一大喜事，但不少準備再婚的男女因為種種糾葛，最終沒有邁過這道坎兒，甚至使他們的家庭再度亮起紅燈，孩子再度受到傷害。愿張?zhí)m和黃海濤的故事，給那些準備牽手的離異男女們一個沉重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