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娃沙

2013年9月，我有幸參加了中國第八屆海內(nèi)外華語文學(xué)創(chuàng)作頒獎會議，全國30多位獲獎作家及詩人，齊聚在陜西省素有“漢上明珠”之譽的洋縣。

洋縣——今又稱“朱鹮故鄉(xiāng)”，這個北依秦嶺、南屏巴山之地，給我留下了有江南秀美的印象，更重要的是見到了令我難以釋懷的美麗精靈朱鹮。

之前，我對朱鹮知之甚少，偶爾也聽陜西、四川的朋友說過，只是沒有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朋友把這種鳥說得美到極致，像一種神鳥，我的心情也就成了一種渴望。我有一個習(xí)慣，每當(dāng)要到一個陌生地出差時，總會去查一查這個地方的資料或簡介之類的東西，至少先做到有個文字的接觸，這就叫作“未見佳人先聞香”吧。從資料得知，目前中國是世界上唯一有野生朱鹮分布的國家，它被稱為“東方寶石”，又稱“吉祥之鳥”，在近100年的時間里，種群數(shù)量急劇下降，1963年，前蘇聯(lián)境內(nèi)最后一只朱鹮在哈桑湖滅絕；1979年，朝鮮境內(nèi)的朱鹮在板門店銷聲匿跡，上世紀(jì)60年代，國際鳥類保護委員會就已將朱鹮列入了國際保護鳥的名單。

進入洋縣，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對朱鹮的保護宣傳，這似乎成了當(dāng)?shù)氐闹餍桑簭V場有朱鹮的雕塑、商家店鋪都貼有保護朱鹮的宣傳畫，街道兩旁的路燈桿上齊刷刷地安裝著朱鹮霓虹動畫，身在此處，仿佛置身于人與朱鹮的親密世界。這個坐落在漢中盆地東緣的陜南洋縣，海拔最高點3074米，最低點也有389.7米，有漢江流過之外，溪流縱橫，屬北亞熱帶內(nèi)陸性季風(fēng)氣候，被喻為東方寶石的神鳥朱鹮，就是在這里頑強地生存著。

根據(jù)會議的安排，與會人員在當(dāng)?shù)匦麄鞑块T的邀請下，去華陽古鎮(zhèn)體驗生活，因為那里才是朱鹮真正的棲息地，并建立了保護區(qū)和人工繁育基地。華陽古鎮(zhèn)距縣城76公里，山高林密，平均海拔1700米。我們乘坐的商務(wù)大巴沿著盤山的水泥公路行走了近兩個小時，一路上的農(nóng)舍依山傍水，汽車上坡下坳如同在林海泛舟，山崖下的小河綠水如帶，淺灘的沙洲上不時看見一群群長著各色羽毛的鳥兒在覓食或嬉戲，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直盯著車窗外，看著沿途的風(fēng)景，坐在我旁邊的洋縣宣傳部干事張鵬先生告訴我，這里的水是絕對沒有污染的，柔沙見底，河里的小魚、小蝦很多，所以朱鹮很喜歡這樣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正說著，他突然驚叫起來：“大家快看，一群朱鹮飛過來了！”只可惜汽車在跑、朱鹮在飛，我們只看到了一群漸漸遠去的飛鳥影子。

我們下榻在華陽鎮(zhèn)一座明清風(fēng)格建筑的“秦嶺酒店”，周圍都是別致古樸的居民屋。已是九月的季節(jié)，四周山上仍是一片爛漫的山花，空氣里飄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天空飛來飛去的鳥兒像流星一般，鳥的叫聲與穿鎮(zhèn)而過的小河的水聲交匯在一起，這種原生態(tài)的享受在如今都市里恐怕是一種奢望。我與江蘇一位作家丁先生去看附近的田園風(fēng)光，來到一片金黃的水稻田邊，見許多村民在給稻田泄水，看來是準(zhǔn)備要收割了。我與一位看上去有60多歲的村民搭上了話，他放下手中的活來到路旁，笑著接過我遞去的煙，用一口陜南漢中音問“你們從啥地方來嘛？”，我回答了他的問題后得知他姓陳，便叫他陳大叔，在一旁抽煙的丁先生直奔主題問道：“你們這里的朱鹮多嗎？”

“不是很多，但時常能看到”，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比以前還是多了不少”。陳大叔似乎有些興奮，邀我們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為我們講起他們保護朱鹮的一些事情來。自從1981年發(fā)現(xiàn)消失幾十年的朱鹮后，這里不久就宣布為保護區(qū)，從蔬菜、果樹到莊稼等都不準(zhǔn)使用化肥、農(nóng)藥，結(jié)果昆蟲、魚類、水生動物多了，而農(nóng)作物產(chǎn)量少了。不但如此，就連下河捕魚也是不允許，有時管理部門還買來很多的泥鰍及小魚類放在村民的水田里，讓朱鹮去捕食。村民開始有些想不通，后來政府不斷地宣傳生態(tài)的作用，國家又給予了一定的補貼，大家也就逐漸形成了一種自覺的行為。陳大叔講到這停了下來，喝了一口自備的茶水，我趕緊又遞上一支煙，我們正聊得津津有味時，陳大叔突然用手指著不遠處的河灘上“你們看，前面河里有兩只朱鹮”，我們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大約一百來米的河灘上真的有兩只朱鹮在淺水里覓食，我悄悄地貓著腰往前移了一段距離，拿起照相機拍下了這幅珍貴的照片。我將數(shù)碼畫面放大讓陳大叔與丁先生欣賞，只見兩只朱鹮體羽白色，像鷺鳥的腿，細細的、長長的，然而從腿到爪都是鮮紅的顏色，后枕部長有柳葉形羽冠，其臉頰及嘴尖均呈紅色，美極了……陳大叔又感嘆地說起朱鹮的許多特點來，他說這種鳥性格溫順，民間把它比作吉祥的象征，稱為“吉祥之鳥”，它不僅稀有而且非常高貴，它們?nèi)绻J準(zhǔn)了一個伴侶，將會永遠不離不棄、從一而終，又被尊稱為“愛情鳥”。是呵，人們都說朱鹮美麗，它可能不光是有漂亮的外表和傳說，更重要的是它的擇偶與愛情觀和人類有著太多的相似，它被人類傳頌著，也就成了美麗的化身……

朱鹮以其特有的秀雅體態(tài)及起落時翩翩輕盈的舞姿，為歷代詩人所歌詠，早有“因風(fēng)弄玉水，映日上金堤。朱鹮戲新藻，徘徊流澗曲”的優(yōu)美詩句流傳。據(jù)史料記載，這種美麗的鳥兒已在地球上生活了6000多萬年。自有了人類歷史以后，更是留下了許多美麗佳話和傳說故事。當(dāng)?shù)匾晃幻耖g文藝家向我們講起關(guān)于朱鹮這名字的由來：很久以前，一位朱姓的年輕漁夫在河邊捕魚，救起了一只受傷的小鷺鷥鳥。待到春暖花開，傷好的小鳥被朱姓漁夫放飛了……轉(zhuǎn)眼又一年，一次打魚回家，忽然發(fā)現(xiàn)一位少女坐在自己的家門口織補漁網(wǎng)。少女見年輕漁夫有點驚呆，便上前說道：“是朱郎回來了么！”繼而又說，“我是一鷺鷥鳥，一年前你救了我，今日特來謝恩并與你結(jié)為夫妻……”從此，他們相依為伴并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取名叫朱鹮。這個傳說雖有些牽強，但是很誘人的，它告訴人們：人與動物的感恩互動就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真諦……

朱鹮雖然是一種遠古的鳥類，歷史也遠遠超過人類，然而為什么會在近百年的歷史天空里成為一種瀕臨滅絕的物種呢？這是人類必須要回答和自省的問題。我們今天的保護其實是在還自己揮霍自然的“債”，代價越大，“債”就越深。

一位詩人說得好：“自然的事情交給自然自己去處理，我們不要打攪自然的呼吸?！闭f到這里，我們還是要感謝那位鳥類專家劉蔭增行程5萬公里后，在洋縣發(fā)現(xiàn)了朱鹮這個精靈，讓我們在地球上再次見到這位久別的美麗佳人。

為了保護朱鹮，洋縣人默默遵守著忍痛的自然法則；踐行不使用化肥、農(nóng)藥，嚴(yán)禁開礦辦廠的“三禁”承諾?，F(xiàn)在的洋縣正朝著生態(tài)家園邁進，他們的綠色有機食品如“菜、果、藥、畜、米”五大產(chǎn)業(yè)基地蜚聲海內(nèi)外。人們在洋縣作客，不會去擔(dān)心各種食品的農(nóng)藥殘留，他們生產(chǎn)有限的各種農(nóng)產(chǎn)品都因“朱鹮保護區(qū)”這塊金字招牌而暢銷海內(nèi)外。相信不久的將來，洋縣會因朱鹮而得福，經(jīng)濟會因朱鹮而騰飛！我更是衷心地祝福它——美麗的朱鹮、親愛的洋縣……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