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山山

用兩句話就可以概括《男人都是智障》系列兩部小說的內(nèi)容：第一部，一個單身漢跌跌撞撞的求偶之路；第二部，一個屌絲如何奇跡般逆襲。

其實我并不想輕易使用“屌絲”這個帶有貶義的詞語來形容《男人都是智障》的主人公西蒙·佩特斯。我們現(xiàn)在的價值觀，一味追求成功，一旦不成功，你就是loser（失敗者），是個連自己也無法原諒的罪人，罪名就是：你居然還沒有成功！應該有多種人生選擇，允許一些人發(fā)發(fā)呆、做做夢，過點沒有多少追求的小日子；沒有人生目標、走一步看一步又如何？那也是一種人生。

第一部的結(jié)尾，也就是西蒙30歲生日來臨時，他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loser（失敗者）：丟掉了工作和好朋友，被警察盯上，銀行賬戶超支一萬六千多歐元。故事就到這里戛然而止，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空間，西蒙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性。我曾經(jīng)設想過西蒙的后續(xù)故事該怎么寫，一直當個失敗者也不壞，因為那更接近真實的人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百萬富翁對不對？但是！作者湯米·堯德就是要讓失敗者完成大逆轉(zhuǎn)，真的讓他成為百萬富翁！

在第二部的開頭，西蒙已經(jīng)失業(yè)兩年，靠每個月345歐元的失業(yè)救濟金生活，窮到捉襟見肘：跟朋友出去吃飯時，悲催地發(fā)現(xiàn)菜單上幾乎找不到價錢是個位數(shù)的餐點。他每天花1歐元泡在網(wǎng)吧里，整天忙著投訴這個、投訴那個——比如投訴索愛的某款手機詞庫里竟然沒有收錄“我擦”和“尼瑪”；投訴公寓附近的教堂每天在早上7點57分準時敲響令人厭煩的鐘聲；投訴品客薯片小罐裝和大罐裝味道不一樣……他不覺得自己作，他覺得自己是在改變世界，哪怕最微小的改進也是改變。

這樣一個四無青年（無房、無車、無存款、無女友），怎樣完成人生的大逆轉(zhuǎn)？答案居然就在他最擅長的投訴上：他和網(wǎng)吧老板合開了一個名為www.你有什么煩惱.de的網(wǎng)站，專門幫別人解決各種問題，視實施難易程度收取費用。他們接到的最大金額的一個單子，是幫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解決釘子戶，事成之后將獲得50萬歐元酬勞。怎么想都覺得很難，至少要多耗費一點筆墨交代交鋒的過程，交鋒過程本來也應該是看點之一，但作者直接讓西蒙走狗屎運，第一次上門摸底，釘子戶就心臟病發(fā)，掛了！

這不合理，整件事就不合理。西蒙的成功，只能歸功于他莫名其妙的狗屎運：他們的網(wǎng)站做出名聲后，被eBay收購，西蒙和搭檔一人分得200萬歐元；再然后，西蒙花100萬歐元買下所住的整幢公寓樓，和女友（前寶潔公司客服，是他常打投訴電話認識的）住進了可以仰望星空的頂樓豪華套房。這在現(xiàn)實中當然不可能，西蒙沒走狗屎運之前還不是跟其他屌絲一樣在谷歌搜索“如何成為一個百萬富翁”？所以說，這與其說是一個屌絲逆襲勵志故事，不如說是作者為苦逼的屌絲們準備的一份心靈雞湯——好吧，雖然我不喜歡這樣的故事發(fā)展，但happy ending顯然更喜聞樂見。

延伸閱讀：

《男人都是智障》，（德）湯米·堯德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7月版

小說開場時，西蒙·佩特斯正處在他自己概括的“單身男人五階段”的第四個階段——女人視自己如糞土，滿腦子寫著“嘿咻”兩字，但就是沒有人等他回家，“連一只母豬都沒有”。他不是沒有桃花運，但全是爛桃花，次次都搞砸。

《十三封自殺告別信》，（德）科斯汀·吉爾著，新星出版社2010年6月版

可以和《男人都是智障》對照閱讀。女主人公歌莉·塔勒單身，還得忍受老媽對她的嘮叨，失去工作后，她生無可戀，決定去死。她當然沒死成，自殺未遂后，她忽然變得受歡迎，最后遇到了Mr.Right——還是一枚富二代哦。

《窮途，墨路》，（美）保羅·奧斯特著，浙江文藝出版社2014年1月版

“當作家和選擇當警察或醫(yī)生不同，它不是一種職業(yè)選擇，因為與其說是你選擇這一行，不如說是它選擇了你。一旦認了命，承認除寫作外沒有別的工作適合你，你便得準備好要走一段漫漫長路?！北Ａ_·奧斯特從文藝青年成長為作家的歷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