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記得張藝謀執(zhí)導的電影《我的父親母親》中,一組母親挎著籃子在樹林中邊跑邊眺望的鏡頭,畫面捕捉細膩,幾度催人淚下。又逢一年母親節(jié),我們不妨暫時放下書本和瑣事,靜下來想想:那些課前飯后的嘮叨、不厭其煩的叮嚀、舉手投足的細節(jié),無不都是母親在生活中的剪影。也許,關于母親的偉大之處,我們有時都說不出什么。但是,她們的那些細節(jié)卻是如此動人,總是讓我們記憶猶新。(策劃肖雄杰)
勤勞雙手撐起整個家
為了我們的衣食,母親要給人家洗衣服、縫補或裁剪衣裳。在我的記憶中,她的手終年是鮮紅微腫的。白天,她洗衣服,洗兩大綠瓦盆。她做事絲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戶們送來的黑如鐵的布襪,她也給洗得雪白。晚間,她與三姐伴著一盞油燈,還要縫補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終年沒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還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舊的,柜門的銅活久已殘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沒有塵土,殘破的銅活發(fā)著光。院中,父親遺留下的幾盆石榴與夾竹桃,永遠會得到應有的澆灌與愛護,年年夏天開許多花。
有客人來,無論手中怎么窘,母親也要設法弄一點東西去款待。遇上親友家中有喜喪事,母親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凈凈,親自去賀吊——一份禮也許只是兩吊小錢。(老舍)
一雙長滿老繭的手
在故鄉(xiāng)的初秋,莊稼早已經熟透了,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長滿了谷子、高粱、老玉米、黃豆、綠豆等,郁郁蒼蒼,一片綠色,里面點綴著一片片的金黃,星星點點的淺紅和深紅。
這時候,我的興致是十分高的。干起活來,我總想用最快的速度摘下最多的綠豆莢來。但是,一檢查成績,卻未免令人氣短:母親的筐子里已經滿了,而自己的呢,連一半還不到。在失望之余我細心加以觀察和研究。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這里面也并沒有什么奧妙,關鍵就在母親那雙長滿老繭的手上。
這雙手看起來很粗,由于多年勞動,上面長滿了老繭,可是摘起豆莢來,卻十分靈巧迅速。這是我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在我小小的心靈里不禁有點困惑。我注視著它們,久久不愿意把眼光移開。
我當時歲數還小,經歷的事情不多。我還沒能把許多同我的生活有密切聯(lián)系的事情都同這一雙手聯(lián)系起來,譬如做飯、洗衣服、打水、種菜、養(yǎng)豬、喂雞等。我當然更沒能讀到“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這樣的詩句。但是,從那以后,這一雙長滿了老繭的手卻在我的心里占據了一個重要的地位,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我的回憶圍繞著一雙長滿了老繭的手連成一條線,從幾十年前,一直牽到現(xiàn)在。(季羨林)
樸實之舉常無華
我記得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一個中秋節(jié)的中午,我們家難得地包了一頓餃子,每人只有一碗。正當我們吃餃子的時候,一個乞討的老人,來到了我們家門口。我端起半碗紅薯干打發(fā)他,他卻憤憤不平地說:“我是一個老人,你們吃餃子,卻讓我吃紅薯干,你們的心是怎么長的?”我氣急敗壞地說:“我們一年也吃不了幾次餃子,一人一小碗,連半飽都吃不了,給你紅薯干就不錯了,你要就要,不要就滾!”母親訓斥了我,然后端起她那半碗餃子,倒進老人的碗里。
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跟著母親去賣白菜,有意無意地多算了一位買白菜的老人一毛錢。算完錢我就去了學校。當放學回家時,我看到很少流淚的母親淚流滿面。母親并沒有罵我,只是輕輕地說:“兒子,你讓娘丟了臉?!保裕〆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