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前莉
余華小說《兄弟》中的人物特色語言
煎前莉
在十年的沉寂之后,余華分別在2005年和2006年出版了長篇小說 《兄弟》的上下兩部,再次掀起了讀者對余華的內心向往。對于 《兄弟》這部作品,余華本人認為它是一個新的誕生。《兄弟》這部作品在銷量上逐漸上升,在國內文壇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同時,對于 《兄弟》這部小說的關注也與日俱增,對其評價眾說紛紜。對于外界的不同評價,余華本人的評價一直都是,這是一部讓自己感到很滿意的作品。同余華在20世紀90年代的其他作品相比,《兄弟》在主題選擇上是明顯不同的,不僅對作者以往的寫作進行了很好的傳承,同時也有了較大的變化。
余華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要特點便是對人物的完美塑造。在小說 《兄弟》中,人物的塑造方面包含了自主式的敘述、自主式的表演,從而將人物的性格非常鮮明地展現(xiàn)出來,為讀者呈現(xiàn)出富有時代特色的兩代人物的性格。描寫上面有的富于濃墨描寫,有的富于工筆細刻,將鮮活的人物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如小說當中的蘇媽、童鞋匠、余拔牙等形象。在小說的人物形象中,宋凡平、宋鋼和李光頭是三個最為典型的人物形象,凸顯了作者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的新突破。雖然從現(xiàn)在的文壇角度來分析,余華在對人物進行塑造方面顯得有一些樸拙,但是作者卻對這些人物賦予了非常豐富的精神內涵。通過對這些人物進行描寫,作者將自己對時代的思考進行表達,從而更好地將人物的命運、時代的本質等進行把握和思考。
小說當中的宋凡平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知識分子,是在時代中不斷掙扎的一個小人物。當時正處于 “文革”時期,是善被惡壓倒的時代,宋凡平沒有一點個人自由。對于宋凡平這一人物形象,他的偉大之處并不在于他有多么偉大的精神靈魂,也不在于他對暴力是如何進行反抗,而是在于他在暴力下所體現(xiàn)出來的那種溫情和忠誠,是在暴力下對人性尊嚴的一種維護。因此,小說當中的宋凡平是不平凡的,這一點是通過對他日常生活細節(jié)的描述體現(xiàn)出來的,也是通過周圍人們的映襯所體現(xiàn)出來的。
小說當中的宋凡平是一個非常開朗的人,內心充滿快樂,即使在他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他仍然是滿臉堆笑。宋凡平的這種含淚的笑多次觸動了讀者的心靈。當時是一個霸道橫行的時代,宋凡平是一個鰥夫,李蘭是一個寡婦,他們還各自有一個兒子。這樣的兩個人卻在那樣的時代組成了一個非常幸福、快樂的家庭,毫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在舉行婚禮的時候,宋凡平用板車拉著李蘭和兒子們幸福地走著,全然不顧別人的嘲笑。在婚禮的第二天,宋凡平看見人就介紹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臉上流露出的都是幸福和快樂。對于這些閑言碎語,李蘭非常害怕,而宋凡平則告訴她要勇敢地抬起頭來。
在中國,“文革”時期就如易卜生所描繪的群鬼世界一般,那些理想主義者他們最終都是悲劇的結局。在“文革”時,宋凡平是地主的身份,因此也被進行嚴厲鞭撻。對于此,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過于激烈的抵抗,也沒有表現(xiàn)出過分的剛烈和怯懦,而是一直保持快樂的心態(tài)生活。在被紅衛(wèi)兵批斗的時候,宋凡平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沒有表現(xiàn)出一點痛苦。面對紅衛(wèi)兵的抄家,他讓紅衛(wèi)兵練習掃堂腿。當自己的胳膊被打折的時候,他卻和自己的兒子說胳膊累了,想休息一會。所有的這些都表現(xiàn)了宋凡平非常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熱愛。對于未來,他相信精神和愛的自由是一定能夠實現(xiàn)的,因此他寧愿將淚水吞下,用自己的雙臂來為人們的心靈進行遮擋,寧愿用自己的良好心態(tài)來為孩子建立愛的信任。在這樣的愛下面,讀者在冷笑當中感受到了微笑,在殘酷的暴力下體會到了鮮花盛開的美麗。對于愛情,余華是不太擅長的,但是在小說 《兄弟》中,作者卻對李蘭和宋凡平之間的愛情進行了描寫,為讀者展現(xiàn)了一份非常真摯、淳樸的人間真情。小說當中,兩個人的愛情是非常富有理想色彩的,宋凡平帶給李蘭的是足夠的愛和幸福,李蘭給予宋凡平的是足夠的忠誠。為了履行對李蘭的愛,宋凡平在紅衛(wèi)兵的亂棍下義無反顧地前行,直到被打死。只是為一個愛的承諾,宋凡平竟然有著這么強大的生命力量。此時的亂棍只是人間真愛的一種襯托,不斷飛濺的鮮血在這個時候都落地成心瓣了。因為心中有愛,李蘭為丈夫守喪七年。在這七年的時間里,她沒有洗過頭發(fā),當她洗頭發(fā)的時候,已經滿頭白發(fā)。在 《兄弟》這部小說中,我們看到了這樣的愛情故事,雖富有傳奇色彩,但是卻又顯得很合情理。
在對宋凡平進行塑造的時候,他不僅彰顯了宋凡平對李蘭的偉大的愛,同時也描寫了在強大的暴力之下,宋凡平所具有的軟弱。在最后,宋凡平開始向紅衛(wèi)兵屈服,將信打開,讓他們相信自己只是要將自己的妻子接回家,并不是要逃跑。對于這一點,宋凡平的性格變得不那么完美,但是這卻更顯出了宋凡平的完整。在死亡面前,人都會迫切表現(xiàn)出自己的本能欲求,對于宋凡平來說,接妻子回家就是最本能的欲求。對這一事件的描寫使宋凡平的人物性格變得更為圓滿、真實。我們不得不對余華的用筆嘆服。小說當中,宋凡平的死是非常經典的。從他的死當中,讀者可以看出其中所蘊藏的悲壯和無奈,同時也體現(xiàn)了他對個人尊嚴的一種維護。宋凡平的死不僅僅是對悲劇的一種狂歡,同時也是在經歷了肉體的巨大痛苦之后所體現(xiàn)出來的對人類靈魂的一種升華。宋凡平是作者著力塑造的一個人物,凝聚了作者本人的理想主義思想。
在小說當中,我們第一眼看到李光頭的時候是他被游街示眾的時候。他有著和父親一樣的癖好,偷看女人的屁股。但是他比自己的父親更為出色,因為他看到了鎮(zhèn)上第一美女林紅的屁股。對于這一點,任何人都覺得這是無法抹掉的人生污點,但是劉光頭卻將這變成了順境,為自己贏得了35碗面、躺椅、板車和傘,為自己的父親搭建了一輛非常豪華的板車。
由于父親的不光彩事件,在很小的時候,李光頭就失去和正常世界接觸的機會,只能獨自一人在黑暗中認識世界。在他看來,陽光是別人的,只有夜晚才是屬于他的。他和自己的母親就像 《紅字》當中描繪的海絲特·白蘭母女一樣,他就是母親的紅字,自己的不羈行為讓他還沒來得及享受童年就已經步入了成年階段。在壓抑的環(huán)境下,李光頭的性情早熟了,雖然枝繁葉茂,但是他卻長得很是蕪雜。在李光頭看來,向有陽光和養(yǎng)分的地方生長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在這樣的生存哲學指導下,李光頭能夠在失利的時候忍受一切屈辱,在得利的時候就非常猖狂。他有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想,在偷吃了糖之后才會想到害怕。當被紅衛(wèi)兵襲擊了之后,他便在地上耍賴,堅決不起來。他所具有的心理素質是非常強烈的,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他媲美。在余華筆下,李光頭的形象是非常鮮活、生動的。他就是當時時代中的混世韋小寶,煽風點火、無賴等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小說中描繪的兩個時代,只有李光頭這樣的人物才能生活得游刃有余,他就是時代環(huán)境下的典型代表。
小說當中的李光頭是一個有著赤裸靈魂的現(xiàn)實人物,這樣的判斷是相對時代的虛偽做出的。同宋鋼相比,李光頭是善惡的綜合代表。當對林紅無法追到手的時候,他便做了結扎,當被年輕母親騙了的時候,他還將其稱之為美人冠軍。這樣的行為只有在李光頭身上才能發(fā)生。李光頭的磊落、張揚有時候會讓人有幾分羨慕。對于李光頭的性早熟,作者運用了很多篇幅進行描寫。對于什么是性,宋鋼雖然是哥哥,但是他卻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李光頭卻開始逐漸從摩擦長凳、電線桿、橋欄等過程中逐漸體會到了性的快樂。李光頭生理上的需求是非常強烈的,而宋鋼的性能力卻是非常弱的,并且每一次的時間都不會大于兩分鐘。宋鋼雖然娶了林紅,但是他給予林紅的僅僅是一種溫暖,沒有性上面的激情。林紅的性啟蒙是李光頭幫助她認識性的意義。對于李光頭和宋鋼兩個人在性心理上面的巨大差別,作者是故意為之的,從而為兩個人在小說當中的命運給予不同層次的象征,從而表達了作者本人對中國社會的深刻認識。我國的歷史其實就是以李光頭為代表的歷史,以宋鋼為代表的歷史僅僅是人們對未來的一種向往,在當前時代下,這種力量是被強烈壓制的,根本不會實現(xiàn)。在當時的那個時代,所謂的善惡、榮辱、廉恥等沒有絕對的界限劃分,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由你的力來決定的。根據時代的形勢生存,李光頭在這個時代成為所謂的英雄。對于李光頭這個人物,余華非常喜歡他內心的豐富和復雜,他是時代的產物,和時代有著難以割舍的關系。對于李光頭,余華所運用的敘述方式是強度敘述,讓人讀來非常舒暢。李光頭是兩個時代交接的代表,“文革”時期對精神的狂熱和市場經濟時期對倫理的顛覆讓處于這一歷史交替時期的人們更關注于個人利益,對他人利益是完全摒棄的。小說中的李光頭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文化和道德虛無主義者,他所奉行的原則是利己、光頭主義,這樣的生存法則不論在 “文革”時期,還是在市場經濟時期,都是永遠不會被顛破的真理。在這樣的生存法則下,李光頭才能夠在逆境之下順利成長,并且始終都能保持充分的力量來生存,并在較強的壓力下對時代進行操縱。在沉寂了十年之后,余華創(chuàng)作了 《兄弟》,是他對世界重新認識的一個啟程,表明了他對于世界的荒誕要通過荒誕來得以消除的觀點。
在小說 《兄弟》中,敘事的主要核心就是對人物進行描寫,從而寄托了作者強烈的思想情感。人物的塑造有著對文本的超越,體現(xiàn)了作者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有著更為深厚的文化和精神背景。小說當中的李光頭和宋鋼是當時社會中的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人物,描繪了他們在特定的歷史時代下是怎樣適應環(huán)境和生活的。本文對小說 《兄弟》中的人物特色語言進行了分析,對小說的理解提供有效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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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前莉(1974— ),女,湖北鄂州人,上海體育學院新外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英漢語言對比、認知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