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枝

提起苦草，大概沒幾個人知道。雖然它千百年來就沉靜地生長在我們身邊的水域里，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

但是，你一定見過它的模樣，在大型的魚缸里，苦草，是魚兒的森林，魚兒如音符般在翠綠的葉子間游弋穿梭。

擁有半透明的綠葉，長帶狀、有點像韭菜葉子一樣在水里搖曳生姿的植物，就是苦草。

就是這種低調(diào)、鮮為人知的植物，卻擁有世間傳奇的“愛情”。

苦草的長法有點像麥苗剛剛起身的樣子，四五片葉子直接長在一撮須根上，這點不像韭菜，還有一根主莖。

在“青春期”之前，苦草雌雄異株的根，分別扎在池塘底的淤泥中，安安靜靜地生長在水域的最底層。

夏末，雌株上的雌花開始成熟。這雌花的外貌很不起眼，3片綠白色的花瓣，包在3枚膜質(zhì)的筒狀佛焰苞里，內(nèi)含1枚雌蕊，3個柱頭，花柱基部有3枚退化的雄蕊。

特別的是雌花的花柄。這細細長長的花柄，自苦草的根部伸出，它的長度竟然可以由苦草自由掌控——水深時，花柄鉚足了勁地伸長；水淺時，花柄會以螺旋狀收縮，這伸縮自如的裝置，用以確保雌花穩(wěn)穩(wěn)地浮在水面上。

到了“談情說愛”的時候，雌花被彈簧狀的胳膊緩緩舉出水面，深呼吸、綻放——苞片打開，露出外翻的3枚兩裂柱頭，柱頭上分泌有黏液。在水體表面張力的作用下，雌花瓣將柱頭合圍形成一個個凹陷，這些凹陷將是雄花花粉的新“家園”，用來安頓苦草的愛情。

這個時候，雄花的花蕾也已成熟。雄花透過明亮的池水，看到了水面上的“情人”。它開始熱血澎湃地緩緩升騰起來，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期待。

可是，走著走著，雄花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不動了——原來，它沒有雌花那螺旋狀的花柄，雄花的花柄長度，實在是太短了，根本無法企及水面。

這多么沮喪啊，雄花和雌花近在咫尺，卻被花柄和池水隔成天涯！

水面上，雌花的“呼喚”在繼續(xù)。可雄花卻無法近前，它被困在短短的花柄上。

世間還有比這更殘酷的愛情嗎？“苦草”一名，是否因此而來？

換做是你，會怎么做？放棄嗎？

不知道那一刻，雄花進行了怎樣激烈的思想斗爭，也不知道，雄花從哪里獲得了一種神奇的力量。霎那間，雄花竟然自己猛烈掙斷了維系生命的紐帶！它將自己從花柄上撕開，壯烈一躍。在雌花滿含深情的目光里，在圈圈漣漪的祝福中，雄花瀟瀟灑灑地升起，緩緩抵達水面。待雄花浮到水面上，即刻打開3枚花被片，露出一團團的花粉粒。在“伴娘”風(fēng)兒的簇擁下，到達新娘的身邊，用它裸露的花粉，“親吻”新娘，實現(xiàn)異花傳粉。

婚禮結(jié)束后，這大無畏的愛情勇士，開始在水面上獨自飄零，在心滿意足中枯萎老去。

此刻，已經(jīng)做了母親的新娘，花瓣漸漸合攏，花柄重新開始螺旋狀卷曲，將母子拉到恒溫的水面下繼續(xù)孕育。當(dāng)苦草的下一代成熟后（每個果實內(nèi)含成熟的種子150粒左右），再次在水底萌發(fā)，開啟生命新的輪回，一代又一代。

為了愛情，為了下一代，苦草的舉措，猶如壯士斷腕一樣悲壯。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想要的東西：愛情、事業(yè)、健康……所以，大義取舍，就顯得尤為重要。

這，也是苦草為了愛情，不惜“壯士斷腕”，帶給我的啟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