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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鸚依人(三)

2014-08-12 10:00:43驚鴻
飛言情B 2014年7期

驚鴻

上期回顧:安哲學(xué)來了兩三招養(yǎng)鳥心得,非要潘意可根據(jù)他的手勢練習(xí)飛行,否則就不給她吃巧克力。潘意可偶爾滿足滿足他的虛榮就算了,可為啥要被抱到浴室里跟他一起洗澡?

粉紅色的人影出現(xiàn)在書房的門口,秦凱薇笑瞇瞇地走了進(jìn)來:“你的藏書還真多?!?/p>

安哲把手里的書遞給她:“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版本?!?/p>

秦凱薇夸張地發(fā)出一聲贊嘆:“比我想找的版本還要好。真是謝謝你了,安總?!?/p>

安哲笑了笑:“別那么客氣,你叫我安哲就行?!?/p>

秦凱薇含情脈脈地望著他:“那我就不客氣了,安哲?!?/p>

帥哥美女的組合果然養(yǎng)眼??墒牵@樣一幅爽心悅目的畫面看在我的眼里,卻仿佛變成了一根細(xì)細(xì)的針,幾乎不易察覺地,就在我心里劃過了一絲尖銳的疼痛……

他就那樣背對著我,一直跟她說話——甚至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他居然……因?yàn)榍貏P薇跟我生氣了……

我的眼眶忽然有點(diǎn)發(fā)酸,一扭頭,毫不猶豫地從書房半開的窗戶里擠了出去。

深秋的夜風(fēng)涼颼颼的,我的眼淚也終于掉了下來。似乎聽見安哲在我身后焦急地喊了一聲,但是我沒有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只想飛到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誰也不想見。

第九章 離家出走(二)

好像只打了個盹的時間,天色就已經(jīng)黑透了。

夜風(fēng)吹動干枯的枝葉,發(fā)出單調(diào)的“刮拉刮拉”的聲音。我抬頭看看頭頂上的月亮,明明是如銀盆般喜慶的模樣,看上去偏偏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煙火氣。這個季節(jié),景色果然凄涼——尤其在我這無家可歸的可憐生物眼里。

我嘆了口氣,把全身的重量換到另外一只腳上。

站在樹枝上睡覺果然比不上躺在我的小窩里來得舒服,看來我還真不是當(dāng)鳥的材料。其實(shí)我也想不明白,我現(xiàn)在到底算是什么呢?我沒有人的身體,卻偏偏有人的記憶。我有個鳥的身體,卻偏偏不知道要如何當(dāng)一只鳥。

那種隨遇而安的境界,我恐怕永遠(yuǎn)都達(dá)不到。我的腦子里如果還有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隨遇而安的意識,想來今天那樣尷尬的一幕也就不會出現(xiàn)了。

再嘆一口氣。

站在樹枝上餓著肚子吹了半夜的冷風(fēng),我多少也冷靜下來了。其實(shí)回頭想想安哲又有什么錯呢,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條件又不錯,身邊怎么可能沒有異性的追逐呢。秦凱薇也算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吧,漂亮、獨(dú)立、聰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勇敢地去爭取。

那我到底生什么氣呢?

我低下頭的時候,借著淡淡的月光又看到了自己的兩只黑色爪子。心里一陣難過,趕緊移開了視線。

是不是因?yàn)樵谒麄兊拿媲埃野阉麄兌籍?dāng)成了平等的人,但是在他們眼里,我只是一只鳥兒的緣故呢。也許這才是最令我難以接受的吧,如果我也是一個人……

是啊,如果我也是一個人……

一陣?yán)滹L(fēng)夾雜著落葉“呼”的一聲撲了過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冷啊。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吧?

我放松了身體靠在樹干上,盡量想找個舒服一點(diǎn)的姿勢。唉,野外生活還真是不容易。動物也難做啊,想我一個年輕貌美正當(dāng)年華的小女子,竟然淪落到披著一身鳥毛夜棲樹枝的地步,這經(jīng)歷還真算得上坎坷了吧,而且名正言順的主人還不在家,寄養(yǎng)的主人還被我給得罪了,周圍又沒有什么熱帶森林能讓我重返大自然……恐怕出了這個小區(qū),我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動物園和馬戲團(tuán)了……

原來世界之大,還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第N次的嘆氣,愁腸百結(jié)。

遠(yuǎn)處的人行道上似乎有一道光線晃了過去,我身上的毛立刻都豎了起來。好像有人在喊什么,留神傾聽,卻又沒有什么動靜。是我饑寒交迫出現(xiàn)了幻覺嗎?

光線又晃了過來,真的是有人啊。

我還沒有來得及躲到更高的樹枝上,刺目的光線已經(jīng)當(dāng)頭罩了過來,晃得我一時睜不開眼睛,心里卻真的惶恐起來。如果就這么被人抓走了,恐怕會再也見不著安哲了吧。

“下來,回家去。”耳畔傳來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

竟然真的是他?!

我直愣愣地望著夜色里這個輪廓模糊的人影——他真的是出來找我的?

“回家。”安哲重復(fù)了一遍他的命令,聲音里流露出一絲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柔和。

我突然之間有種想要哭的沖動。

所謂身不由己說的就是我這樣的情況吧,在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之前,我的鳥翅膀已經(jīng)撲棱起來,帶著我的鳥身體一頭扎進(jìn)了安哲的懷里。聞到他身上那種我再熟悉不過的清爽味道,我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起初他沒有動,任由我抓著他的衣襟抽抽搭搭,然后,兩只手臂慢慢地環(huán)了上來,把我緊緊地?fù)ё×?。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也不說話,就那么摟著我,任由我一直抽搭。在我的記憶里,我還真的沒有這么哭過,小時候挨打最重的一次,是跟鄰居家的小朋友玩過家家,拿我老爸的論文底稿生了爐子,老爸回來之后把我按在椅子上一頓好打。那時候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嚎了兩嗓子以滿足他的暴力欲,同時告訴我老媽趕緊來救駕,眼淚畢竟是沒有掉。

現(xiàn)在……唉,變成了異類,果然性格也跟著受影響。

這一天,我的最后一個發(fā)現(xiàn)是:哭果然很傷元?dú)?。因?yàn)檫€沒有走到家,我就疲憊不堪地拱在他的臂彎里睡著了。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安哲也是。因?yàn)樗与娫挼穆曇艉觳磺?,帶著濃濃的睡意:“你好,我是安哲?!?/p>

電話里傳來一個男人爽朗的笑聲:“還在睡?說好了今天一起打兩桿的,想反悔?”

安哲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今天不去了,改天我請你?!?/p>

電話里的男人戲謔地問他:“你小子居然也有睡懶覺的時候?昨晚干什么了?”

安哲也笑了:“別再給我造謠了。昨晚上我家的鸚鵡離家出走了,我找了半夜,現(xiàn)在當(dāng)然得補(bǔ)補(bǔ)覺啊?!?

電話里的男人哈哈大笑:“你小子是養(yǎng)寵物嗎?我怎么感覺你自從有了那只鳥,就像結(jié)了婚似的,也不出來跟我們鬼混了,有事沒事還上超市買菜。這回居然還離家出走?它別是只妖精吧?”

安哲也笑了:“它還真是只妖精。回頭讓你也見見。”

電話里的男人又笑了。

聲音怎么聽得這么清楚啊?我納悶地轉(zhuǎn)過身去看,不料正對上安哲那張放大了的臉,嚇了我一跳:我睡覺的地方,他怎么會在?

安哲的胳膊繞了過來,把我攏到了他的懷里又閉上了眼睛??礃幼铀€沒有睡醒呢。我小心翼翼地抬頭張望,深藍(lán)色的被子,深藍(lán)色的枕頭,不會吧,真的是……他的臥室?

因?yàn)檫^度驚訝,我的身體小小地哆嗦了一下。安哲立刻就察覺了,他的手在我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在示意我別亂動。

我不敢亂動了,但是腦子卻開始快速運(yùn)轉(zhuǎn),他的臥室平時是不讓人進(jìn)的,連打掃衛(wèi)生的陳阿姨也不能進(jìn)去,我當(dāng)然也不可以。所以我的睡籃一直被他安置在臥室門外的矮柜上。一直以來我都猜測他是個有潔癖的人……

有潔癖的人竟然把寵物抱上床睡覺?他的腦子是不是被我給氣壞了?或者,昨晚回來的時候,我的爪子掛在他的毛衣上摘不下來了?所以他干脆把我也放上他的床?

也不像,因?yàn)樗砩洗┲钏{(lán)色的睡衣……

納悶。

他怎么也開始不對勁了呢?

又或者,昨天抱著我回來的時候,無意間觸動了他幼年時抱著玩具熊睡覺的美好回憶,所以,他為了重溫美好的童年舊夢,暫時把我當(dāng)成了記憶中的玩具熊?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什么爛理由啊,總之,這個男人也開始變得奇怪了。

電話鈴又響了。

安哲嘆了口氣,閉著眼睛摸過電話放在耳邊:“我是安哲。”

這回是個女人的聲音:“安哲?是我。你的鸚鵡找著了嗎?”

原來是秦凱薇。我屏住了呼吸,把腦袋湊過去一點(diǎn)。

“嗯,找著了?!卑舱荛]著眼睛,聲音溫溫的,聽不出里面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那就好?!鼻貏P薇夸張的聲音道,“要是被人抓走,可就不好找了。”

安哲“嗯”了一聲,肩膀微微放松下來,卻沒有說什么。

“對了,我特意告訴你一聲,李教授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住在利德酒店。”

安哲的眼睛睜了開來:“利德酒店?”

秦凱薇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今天是休息日,我打算去看看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安哲瞟了一眼窗外,說:“行啊,一起去吧。這樣……出門之前給我電話,我去接你?!?/p>

秦凱薇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聽到他們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我心里又有點(diǎn)不太舒服。唉,看來我也就這么點(diǎn)出息了,明明跟自己說過了不再干涉安哲的私生活,可是真的要面對這個假想敵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容易。我感覺自己像一只剛從蛋殼里爬出來的笨鴨子,把第一眼看到的人當(dāng)成了母親,就這么毫無道理地想要霸占這個自己認(rèn)定的親人。

這樣的做法不是我一直不屑的嗎?

我這是怎么了?

難道真是因?yàn)樽兂闪锁B的緣故,性格也跟著脆弱了起來?

安哲的腦袋湊過來,在我的后腦勺上親了一下:“別悶悶不樂的了,我一會兒帶你出去玩。”

出去玩?我豎起耳朵望著他,立刻又感到泄氣了。還不是去見我的……假想敵?!

我懶懶地倒了回去,心里暗想:多么老套的情節(jié)啊,帥哥男主角帶著自己的寵物去約會女朋友……

然后這只寵物有意無意地闖點(diǎn)禍、搗點(diǎn)亂什么的……

然后……男女主角的感情由此加深……

然后……

唉……

第十章 病號安哲

安哲沖完淋浴,裹著一條深藍(lán)色的大毛巾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從洗手間里走出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倒回到自己的小窩里,打算再睡個回籠覺了。

也許是因?yàn)樗呐P室里陽光最充足,他一大早就把我的小窩搬到了窗臺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果然很舒服啊。我翻個身,滿足得直嘆氣。不是因?yàn)樨澦?,而是對即將要進(jìn)行的活動提不起什么興趣來。他雖然說是出去玩,可是電話我也聽到了,無非就是去利德酒店看望那個李教授,有什么好看?又不是看畫展。尤其是一想到我扮演的這個超級大燈泡的角色也不是那么討人喜歡,就更沒有興趣了。

安哲瞟了一眼懶洋洋的我,伸手從衣櫥里取出幾件要換的衣服放到床上。我支起腦袋饒有興趣地等著看現(xiàn)場版的內(nèi)衣秀……

嘖嘖,好景致啊。

門鈴?fù)蝗豁懥似饋怼?/p>

我嘆了口氣,真煞風(fēng)景哦。

安哲這么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樣是不能見人的,開門的重任當(dāng)然又落到了我的頭上。

扒在門框上先從貓眼里窺視窺視,好像是個快遞公司的職員。

我趕緊扭開門鎖,扒拉在門把手上探頭看他。穿著制服的年輕人看到門打開似乎愣了一下,目光隨即落到我身上,露出一個十分意外的表情。又是這種表情?真是沒有創(chuàng)意的人。

我瞪著他,他也瞪著我。所謂的大眼瞪小眼,就是指我們現(xiàn)在的狀況吧?

“請問你找誰?”還是我最先忍不住,好歹我也算是半個主人啊。

“我……”年輕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請問……這里是不是有位安哲先生?”

我點(diǎn)點(diǎn)頭,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于是又補(bǔ)充了一句:“對?!?/p>

年輕人遞過來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愣了一下,好像意識到了不妥當(dāng),立刻又收了回去,尷尬地?fù)狭藫夏X袋:“有安哲先生的快件,請問誰來簽收?”

他好像有點(diǎn)回過神來了,目光里流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戲謔的味道,好像故意出個難題給我,想看我如何來應(yīng)付似的。

小樣!我氣鼓鼓地把門推開一點(diǎn),欺負(fù)我不識字啊?

“快件放到鞋柜上。”我從他手里抓過簽字筆,簽什么呢?

安哲?潘潘?潘可意?

我開始犯愁了。一抬眼,看到年輕人滿臉都是好笑的表情,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用腳拿筆?。空鏇]見過世面……

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接過了我腳上的簽字筆,不用抬頭看也知道是安哲。他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不動聲色地推了我一把,示意我進(jìn)屋里去。

我忽然發(fā)現(xiàn)只要有外人在場,他永遠(yuǎn)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我從書房拿來裁紙刀的時候,包裹已經(jīng)撕開了,里面是厚厚的一摞文件。最上面的一頁寫著“泰晟集團(tuán)090012”幾個大字。安哲還沒有來得及看,電話就響了。

“孟總,您好?!卑舱艿穆曇粲肿兂闪死铣沙种氐闹心瓴?,“已經(jīng)收到了,我現(xiàn)在就看。周一把報(bào)告送到您辦公室?!?/p>

是重要的公事吧?泰晟這個名字聽著十分耳熟,好像我在哪里聽到過。正想再湊過去好好看看,卻被安哲推開了。他十分小心地捧著文件去書房,還不忘回頭警告我:“不許碰啊,是重要的東西!”

一副六親不認(rèn)的架勢,這男人果然不可理喻。不過,看這副樣子,今天出門的事算是徹底泡湯了。我不禁悄悄松了口氣,他既然要工作,自然不會去和秦大美女約會——我也不用扮演惡俗電視劇里的可愛配角了……

那我干點(diǎn)什么好呢?

想了想,鉆到書柜底下把我藏起來的那本《時尚》拽出來,這是我從他的書柜里找到的唯一一本適合女士消磨時間的讀本,還是女士版的呢,也許是安心留下的吧。剛發(fā)現(xiàn)的那天,我費(fèi)了好大勁才從一摞雜志的最下面把它抽出來,為了不讓他再放回去,我每次看完了都悄悄把它推到書柜的底下。

安哲紋絲不動地坐在書桌前面看他的文件。

看了一會兒雜志,我伸個懶腰跑到客廳里啃蘋果。探頭看一看書房里,安哲還是那么坐著,幾乎連姿勢都沒有變。

靠回沙發(fā)上吃掉半袋花生,再溜達(dá)到書房門口看看,安哲正在電腦上忙活。他還真是個工作狂啊。

早飯已經(jīng)被他省略掉了,不會連午飯也要省略了吧?

我摸摸餓癟了的肚子,有氣無力地吆喝了一句:“該吃午飯啦。”

再探頭看看書房里,還是沒有動靜。我猜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裝沒聽見。

看看墻上的掛鐘,再看看他坐在書房里的那副架勢,今天的午飯是不能指望他了。還是毛主席說得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我飛到廚房先打開冰箱,一樣一樣地清點(diǎn)里面的存貨:一盒咖啡,半打啤酒,幾盒牛奶,兩個沒有打開的面包,另外就是十幾個雞蛋和兩瓶醬菜。

我嘆了口氣,安哲這個家伙,有閑情逸致的時候,會上超市買來好多的菜啊肉啊把冰箱塞得滿滿的。接下來的幾天,又會懶洋洋地天天叫外賣。我記得我們昨天的晚飯吃的就是外送的燒賣,一點(diǎn)也不好吃。

關(guān)上冰箱,再搜查櫥柜,只有大米和半箱方便面。

算了,還是去問問安哲好了。

我飛到書房門口探頭往里看,空的。他人呢?

臥室里似乎有電話鈴在響,一聲一聲的,卻不見有人接。我趕緊飛進(jìn)臥室,被子已經(jīng)拉開了,安哲正背對著我躺在床上。電話就扔在枕頭的另一邊,屏幕上一閃一閃的名字是“凱薇”。

什么時候她從秦小姐變成“凱薇”了?

我把電話扒拉到一邊,小心翼翼地落到床頭柜上低頭打量他。他閉著眼睛,眉毛皺成一團(tuán)。是不是病了?我把腦袋湊過去,想試試他的體溫。

“潘潘,別鬧?!卑舱荛]著眼睛嘟囔了一句。

隔著毛皮大衣呢,他的體溫讓我有點(diǎn)難以確定。我想了想,湊到他的腦門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再舔舔,好像是在發(fā)燒哦。難道是昨天夜里凍著了?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我記得撲進(jìn)他懷里的時候他身上只穿了件薄毛衣。心里忽然浮起了很復(fù)雜的感覺,有點(diǎn)感動,又有點(diǎn)愧疚……

這都是被我害的吧。

我在床頭柜上轉(zhuǎn)了兩圈,想起來目前能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吃藥!”

安哲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好像不耐煩我又吵到他似的。

我湊過去拱了拱他的臉:“吃藥?!?/p>

安哲推了我一把,不耐煩地說:“家里沒有藥。”轉(zhuǎn)個身又去睡了。

沒有?不吃藥好像是不行的吧。

我著急地轉(zhuǎn)了兩圈,忽然想起小區(qū)里有診所。他帶著我在小區(qū)里遛彎的時候,我看到過。實(shí)在不行的話,只有我出去一趟買點(diǎn)藥了。以前不是從電視里看到過寵物替主人買東西嗎?我的智商至少要比那些貓啊狗啊的強(qiáng)吧……

趕緊飛到書房里從打印機(jī)上取下一張紙,用我的爪子握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涼,發(fā)燒?!毕肓讼?,又補(bǔ)充了一句,“安哲,男,二十六歲,體重六十五公斤?!?/p>

年齡和體重都是我估計(jì)的,印象里藥師開藥是要根據(jù)體重來下劑量的。看看我這幾個字寫得那叫一個難看,唉,也沒空難過了,救人要緊啊。

從安哲的錢包里抽出兩張鈔票,把它和我寫了字的紙都塞進(jìn)一個小塑料袋里。

抓著這個小口袋,我扒在窗口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今天是休息日,小區(qū)里的人應(yīng)該不少。大白天的,不會有人拿氣槍射我吧?

我忽然開始羨慕貓啊狗啊的了,至少它們出門不像我這么招搖啊。

還真是有點(diǎn)緊張。我發(fā)現(xiàn)爪子好像在抖——該不會就這么高血壓了吧?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從窗口把腦袋伸出去,左看看,再右看看。

算了,豁出去了。

我用力從半開的窗戶里擠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飛往診所。一邊拼了老命地扇翅膀,一邊在心里不停地念叨:這可是我第一次獨(dú)自出門啊,神啊,天啊,請保佑我吧……

一路上倒是有幾個人駐足看我,也許是我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惹人生疑?經(jīng)過廣場的時候,幾個正在玩足球的孩子也看見我了,沖過來大呼小叫,嚇得我差點(diǎn)撞到樹上。

終于看到了墻壁上紅紅白白的十字標(biāo)志。想也沒想我就順著一扇半開的窗戶,一頭撞了進(jìn)去。誰知這一撞,就像撞翻了炸藥桶一樣,耳邊立刻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至于這么大驚小怪嗎?不就是撞壞了一個花盆嗎?賠你還不行嗎?再說我也算受害者啊,我憤憤不平地在地上直跳腳,真是的,養(yǎng)什么植物不好,偏養(yǎng)帶刺的!

跳了半天抬頭一看,一圈的大腦袋圍著看我,人人臉上都是稀奇古怪的表情。

問題是——怎么沒有一個是白大褂啊?

第十一章 謝謝

我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兩步。

“它的爪子還抓著個塑料袋呢。”一個女人的聲音興奮地嚷了起來,“里頭好像還有不少錢?!?/p>

我再退一步。光天化日的,該不會遇到打劫的了吧——而且還是團(tuán)伙作案?

這個女人的一聲驚叫卻讓圍著我的這一圈大腦袋們越發(fā)地興奮起來,其中有幾個開始躍躍欲試地想要伸手抓我了。

我緊張地注視著他們的動作,腦子里飛快思索:喊救命?喊打劫?要不直接拿大爪子撓他們?

“你們在干什么?!”從人群的背后,突然傳來一個嚴(yán)厲的聲音。

下一秒,大腦袋們紛紛散開,露出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士,她雙手插在口袋里靜靜地站在門口,一雙冷冰冰的眼睛依次掃過人群,本來開了鍋一樣的場面竟然迅速地安靜下來。

我松了一口氣,滿臉崇拜地仰視著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管護(hù)士叫“白衣天使”了。

“2床你還往前擠?”她的眼神和聲音都顯得冷冰冰的,“針管都要被你拽下來了。”她說著,走過去動手整理了一下。2床的那個中年男人明顯瑟縮了一下,看來這個中年天使還真是很有威懾力啊。

我也鬧明白了,這間屋子是診所的滴注室。這些圍觀我的大腦袋不用說都是好奇心旺盛的病號??磥?,滴注的過程果然無聊哦。

眼看白衣天使要踩到我身上了,我不滿意地低叫了一聲。

她看著我,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但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就恢復(fù)了平靜。還真是富有自制力的人,夠冷靜。

我朝她走了兩步,把塑料袋交給她。護(hù)士好奇地接了過去,在周圍人們興致盎然的注視下打開了塑料袋,取出我寫字的那張紙。她低頭掃了一眼,犀利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我。

我突然之間就有點(diǎn)心慌。

這樣凌厲的眼神,讓我覺得真能透過我的毛皮大衣一直看到我心里去似的。難怪《聊齋志異》里面那些好不容易才修煉成人形的小妖,面對忽然間遇到的什么人,會迅速感應(yīng)出自己已經(jīng)被他看穿,然后不顧一切落荒而逃……原來都是真的。

心慌之余還有點(diǎn)心虛,我不敢看她。其實(shí)我也是受害者,應(yīng)該不算是妖孽吧?視線下落的時候看到她的胸卡上簡潔地寫著:醫(yī)護(hù)007。

原來是007啊,難怪難怪。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007用手指了我一下,冷冰冰地說:“你跟我過來?!闭f完也不看我一眼,就拿著字條和塑料袋率先往外走。我趕緊拍拍翅膀追了上去,毫不猶豫地把身后再度爆發(fā)出來的興奮的說話聲都關(guān)在門里面。

門外是一條短短的走廊,一位年輕媽媽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從對面注射室里走出來,那孩子本來哭得聲嘶力竭的,忽然一眼看到我,也不知道是因?yàn)檫^度驚嚇還是因?yàn)檫^度驚艷,竟然連哭也忘記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全然忘記了鼻涕眼淚還掛在小臉上呢。

沒見過世面的小孩!

007鎮(zhèn)定自若地走在我前面,一直把我?guī)У搅碎T診室。門診室里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大夫正在給一個半大孩子開處方。一眼看到我,那孩子驚訝地喊了起來:“安先生的鸚鵡!”

這孩子方方正正的一張小臉,好像還真是有點(diǎn)眼熟。他好奇地湊過來想要摸我,被我退開兩步躲了過去。我一直對這個年齡的孩子充滿了戒備,從常識上講,這個年齡的孩子是最具備好奇心,卻也最缺乏同情心的。

老大夫好奇地問他:“你認(rèn)識?”

男孩兩眼放光地直點(diǎn)頭:“安先生每天帶它在廣場上散步,我當(dāng)然認(rèn)識啊?!?/p>

老大夫看了看007遞過來的字條,再看看我,對007說:“大概是家里沒有其他人?!?/p>

007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大夫拿過一張?zhí)幏絾?,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癥狀?咳嗽不咳嗽呢?”

我連忙說:“不咳嗽。”

老大夫和007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大夫又問我:“是剛開始發(fā)燒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吧,他一早起來像平時一樣洗澡換衣服,好像沒有什么不對勁。應(yīng)該是看文件的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老大夫開始填寫處方單,一邊喃喃自語:“那就先吃點(diǎn)藥,到明天燒還不退,就給我打電話?!闭f著把單子交給007,“別忘了附上一張我的名片。”

老大夫還真是謹(jǐn)慎的人,他把診斷書和名片用大頭針仔細(xì)地別在一起,連同藥袋一起都交給了007,和藹地囑咐她:“病房我先盯著,你辛苦一趟,送送我們這個特別的小訪客。外面孩子太多,怕不安全。要是耽誤了病人就不好了?!?/p>

他的話聽得我心花怒放,忍不住撲上去在他的臉上用力蹭了兩下。這個老大夫,他真是太可愛了。

老大夫呵呵笑了起來。剛才說話的那個男孩子也趁機(jī)湊過來在我后背上摸了兩把,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奸笑,嬉皮笑臉地跟007說:“阿姨,我也跟你一起去送它吧。”

老大夫一把拽住他:“你就不用去了,趕緊去注射室。”

我松了一口氣,看著他滿臉遺憾的表情忍不住做了個鬼臉。

十分鐘之后,我在007的護(hù)送下平安回到了家。我們在窗戶外面分手的時候,007再次仔細(xì)地叮囑我:“一定要讓病人好好休息,多喝水?!?/p>

我拍著翅膀鉆進(jìn)了客廳,回頭一看,她還站在花圃的外面目送我。突然之間覺得她犀利的眼神也沒有那么可怕了,本想撲回去表達(dá)一下謝意,想想還是算了。

拍拍翅膀,算是跟她道別吧。

臥室里的安哲還在睡,但是臉色紅撲撲的,好像睡得很不安穩(wěn)。這回即使隔著我的毛皮大衣,我也能確定他在發(fā)燒。問題是,該怎么喂他吃藥呢?

我從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他哆嗦了一下,微微睜了一下眼。

我趕緊說:“安哲,起來吃藥?!?/p>

他哼唧了一聲,卻沒有動,眼睛又閉上了。

用力推他兩下,還是不動。

我再喊:“安哲?安哲?吃完藥再睡啊?!?/p>

還是不理我,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想來想去,只能把廚房里那個帶尖嘴的小號量杯取來,把他要吃的藥都放進(jìn)去用一點(diǎn)水化開。再接下來……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枕頭上,嘴里叼著量杯,用一只爪子去掰他的嘴。

咦,牙咬得這么緊呀?用力扒拉了半天,這家伙就是不肯張嘴,忙活得我都要出汗了。

看他這么不配合,我惱羞成怒地在他的下巴上用力撓了一爪子,趁他張嘴呼痛的瞬間,將量杯里的藥一股腦都灌進(jìn)了他的嘴里。他似乎嗆了一下,不過還好,藥都咽下去了。他皺起了眉頭,不知是因?yàn)樗幒芸?,還是我撓得太狠。

唉,這不是沒辦法嗎。我有點(diǎn)內(nèi)疚地看著他下巴上的爪印,在心里反復(fù)念叨:反正你是男人,也不怕破相。

還得喂他喝點(diǎn)水——我發(fā)現(xiàn)被我撓了一把之后,再掰他的嘴就順利得多了。看來,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果然最直接有效……

也許是藥開始起作用,沒過多久他就睡得很安穩(wěn)了。

我靠在他旁邊躺了下來,覺得又累又餓。本想靠在他旁邊睡一會兒的,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安哲一會兒睡醒了也得吃點(diǎn)東西吧?我記得原來生病老媽都要煮點(diǎn)粥給我吃,好像電視里生病的人也都是吃這個的吧?

我飛快地在腦子里把熬粥的程序過了一遍,嗯,好像……不算復(fù)雜。我再仔細(xì)地想了想具體實(shí)施的難度,無非就是我的兩只爪子沒有辦法端鍋,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

看在我剛蘇醒的時候安哲天天照顧我的分上,我決定豁出去了。

嘁,不就是熬粥嘛。

下期預(yù)告:安哲誤以為照顧自己的是前來探病的秦凱薇,因此讓兩人關(guān)系變得微妙起來,潘潘對此生氣又無奈……病好后,安哲帶潘潘到公司,可是新見到的帥哥童海林為啥讓她有種不安全感?更多精彩,盡在下期《飛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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