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智

2014年元旦前幾天，30名被俄羅斯方面逮捕的環(huán)保組織“綠色和平”成員，因俄總統(tǒng)普京簽署的赦免命令而重獲自由。一段時間以來鬧得沸沸揚揚的俄政府與環(huán)保組織對抗的國際事件終于塵埃落定。

但是，環(huán)保人士對于俄羅斯在北極海域開采石油可能導致生態(tài)災難的抗議，卻不會因為這一事件的結束而消停。

普京：“他們不是海盜”

據(jù)英國廣播公司（BBC）、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CNN）、加拿大廣播公司（CBC）等報道，2013年圣誕節(jié)之后，30名被俄羅斯方面逮捕的綠色和平組織成員大部分已獲釋。這30人是2013年12月20日俄總統(tǒng)普京簽署命令赦免的。他們來自英國、俄羅斯、意大利、美國、法國和澳大利亞等18個國家。2013年9月19日，他們在俄西北部的伯朝拉海域舉行示威活動，抗議俄在北極開采石油、污染環(huán)境的行為，示威者在試圖登上俄羅斯天然氣公司的一座石油鉆井平臺時，被俄海岸邊防部隊逮捕，并被指控犯有海盜罪。

事件發(fā)生后，國際輿論廣泛關注。2013年9月25日，俄總統(tǒng)普京在北方城市薩列哈爾德出席第三屆國際北極論壇時也談及此事。普京表示，雖然他不清楚整個事件的細節(jié)，但“很明顯他們不是海盜”。

不知是否普京的“開脫”之言起了作用，2013年10月23日，俄聯(lián)邦調查委員會宣布，將以“流氓罪”而非之前的“海盜罪”，起訴綠色和平組織的成員。按照俄羅斯法律，海盜罪最高可被判處15年監(jiān)禁，而流氓罪只有7年。但綠色和平組織對俄方的這一舉動并不買賬，該組織認為，他們的成員在抗議行動中沒有任何流氓行徑，因此要求取消對他們的一切起訴，并盡快將他們釋放，還在全球各地舉行抗議活動，包括在法國埃菲爾鐵塔上打出抗議橫幅等。

盡管對綠色和平組織的成員“從輕發(fā)落”，但絕不意味著普京認可了他們的抗議活動，俄羅斯也絕對不會停止開發(fā)北極的腳步——普京在北極論壇上曾明確表示，任何國家、國際組織都應該以文明的方式開發(fā)北極。

美稱北極蘊藏900億桶原油

現(xiàn)代語境下的“北極開發(fā)”，主要是指開采北極的能源資源。

北極是指環(huán)繞在地球北極點周圍的地區(qū)，由被巨大冰原覆蓋的北冰洋和環(huán)繞在其周圍的凍土帶組成。在這片天寒地凍的廣袤地帶，儲存著令人艷羨的能源資源。美國地質調查局2008年7月23日發(fā)布評估報告稱，北極地區(qū)可用現(xiàn)有技術開發(fā)的石油儲量可能高達900億桶，可供全球使用近3年。此外，北極的天然氣儲量估計為47萬億立方米。北極石油和天然氣儲量，分別占全球未開發(fā)的石油和天然氣儲量的13%和30%。

除了油氣資源，北極還有儲量驚人且質地優(yōu)良的煤炭資源，鐵、金、銀、金剛石、鈾等礦藏也很豐富。

與南極的自然資源被禁止開采不同，北極早已不是資源開采的“處女地”。早在1920年，人們就已經開始在加拿大的馬更些河谷打出世界上第一口陸上油井。從那時起，人們在北極地區(qū)陸續(xù)開發(fā)出400多個石油和天然氣田。然而由于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以及高昂的開發(fā)成本，北極地區(qū)的能源開采進展緩慢。

進入21世紀以來，這種狀況發(fā)生了重大變化。

隨著全世界對石油、天然氣等能源需求量的一再攀升，加上經過數(shù)十年、上百年的開采，世界各地的許多油田面臨無油可采的窘境。國際石油巨頭們把目光瞄準了北極。

科技的發(fā)展也為人類在北極開采油氣提供了技術保障：成本更低、具有破冰能力的30萬噸級油輪的建造；能夠抵御冰山撞擊的鉆井平臺……都給大規(guī)模開采北極石油帶來了希望。

冰原消融促進北極開發(fā)

全球氣候變暖導致北極冰川、雪原以及永凍土的融化，更是為人類在北極采油打開了便利之門。

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全球平均氣溫大約升高了0.7攝氏度，北極地區(qū)的升溫速度遠遠高于其他地區(qū)，這是因為冰雪的融化導致來自太陽的熱量被更多地吸收了，而非反射掉了。北極氣溫的升高再導致冰雪融化，如此循環(huán)往復……

美國國家冰雪數(shù)據(jù)中心發(fā)布的海冰報告顯示，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北極冰層面積每10年就消退12%。2011年夏天的最低點為4.33萬平方公里，只達到上世紀60年代的一半。

冰原的消融不僅開放了更多可供勘探的海底區(qū)域，還讓能源的運輸問題變得簡單起來。《紐約時報》2013年7月的一篇報道稱，俄羅斯能源企業(yè)諾瓦泰克公司正斥巨資在俄北極中部海岸建造一個液化天然氣廠。投產后，巨大的油輪將沿著北冰洋中一條被稱為“東北航道”的海上航線，把天然氣運往亞洲，比此前經由蘇伊士運河要大大節(jié)省運輸成本。

這些新變化引得國際石油巨頭們摩拳擦掌，紛紛北上。《紐約時報》稱，諾瓦泰克、道達爾、?？松梨诤团餐沂凸径加型诟弑钡貐^(qū)大賺一筆。

北極采油難度大，生態(tài)脆弱

不過，就目前來看，《紐約時報》的報道過于樂觀了，因為即便大片冰原消融，在北極地區(qū)開采油氣等資源，其難度也遠非尋常地區(qū)可比——在冰原消融的海面上鉆井，浮動鉆井平臺很可能被冰山撞擊。即使把生產設施用混凝土封裝加固，在遇到面積動輒達數(shù)十、上百平方公里的巨型冰山時，仍然不堪一擊。

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不僅加大了在北極采油的難度，也增加了成本。按照俄羅斯油氣分析師瓦列里·涅斯捷羅夫的說法，在北極地帶鉆一口油井得花費1億～1.5億美元，比發(fā)射一枚“質子”火箭還要費錢。另一個可資參照的例子是：自2005年起，殼牌公司（英國、荷蘭聯(lián)營）花了45億美元，在阿拉斯加西北海岸附近開展石油鉆探工作，但進展緩慢，時常傳出設備受損的消息。

在北極采油，更存在破壞當?shù)卮嗳跎鷳B(tài)的可能性。這正是“綠色和平”等環(huán)保組織反對在此采油的原因。

在環(huán)保組織看來，北冰洋冰川在夏季消融所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冰山，以及時有發(fā)生的暴風雪，導致油井井噴和其他泄漏事故的危險性大大增加。一旦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泄漏事故，對于北極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將是災難性的。

曾任國際應用系統(tǒng)分析研究所所長的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災難專家阿恩·謝利洛夫表示，在溫暖水域，類似2010年墨西哥灣那種原油泄漏造成的影響，需要5年才能逐步消散，而寒冷水域的恢復速度要比這慢得多。

“更應擔心的是氣候變化本身”

國際石油巨頭的鉆探活動也影響了北極土著——因紐特人的生活。在阿拉斯加的因紐特人定居點波因特霍普鎮(zhèn)，近800名居民對殼牌公司在海邊鉆井所產生的后果非常擔憂，他們認為，巨大的海上鉆井平臺和各類船只的頻繁出現(xiàn)，很可能破壞鯨魚的遷移道路，讓它們改道，從而使他們無法再輕易捕獵。而鯨魚肉是因紐特人的主食。

對于上述這些風險，英國《經濟學人》雜志刊文指出，“擔憂盡管合理，但往往比較夸張，”人們更應擔心的是氣候變化本身，“融化的北極將給地球帶來災難性影響：海洋環(huán)流將遭到破壞，永凍土的解凍將釋放出大量二氧化碳和甲烷，這樣將進一步加劇氣候變暖，（北極）冰原將徹底瓦解，海平面將上升7米，淹沒絕大部分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