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雯
那年我16歲,課余的時候很喜歡到蘭桂坊的一家酒吧 Insomnia 聽現場音樂。每次都是一個人去,為的其實不是喝酒或者什么,僅僅是鐘情現場音樂的氣氛。樂隊來自菲律賓,聽說那里的人民都能歌善舞。他們通常都會演唱一些大家比較熟悉的歐美流行搖滾。每次當他們唱出一些情緒比較高漲的歌時,觀眾都總會一起跟著樂隊大唱一番。
那刻,所有人都在唱小紅梅的“Dreams”,節(jié)奏很有感覺,歌詞是有關夢游的。我轉過頭看了看站在我旁邊的人,他也在唱,而且很投入。他察覺我在看他,他也轉過頭來看了看我,邊唱邊對著我微笑。我總相信音樂有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魔力。
當我回到座位后,這位男士便走過來跟我聊天。他的年紀比我稍大,頭發(fā)略灰。他問,你也很喜歡音樂嗎?我說,是的,你怎么知道?他說,我看得出來,當某人完全陶醉在一樣東西里的時候,會散發(fā)出一種無知的氣質。我回答,那你也很無知。他笑了,我也笑了。當時還是16歲的我,其實還真挺無知的。為甚么這么輕易就和一個陌生人交談起來?他提議,我們到別的地方聊音樂吧,我厭倦了人群。我說,好吧。
從Insomnia出來,我們走在大街上。已是凌晨2點多,街上顯得比白天冷清,有些孤寂。一向喜歡炫耀的我,掏出了我的口琴,開始吹起“Over the Rainbow”。我們一直往碼頭方向走,他從來都沒有打斷我,反而每次音樂結束后都讓我再吹一遍。這路走來,我大概吹了也有五六遍,碼頭到了。此時他對我說,小姑娘,我們不能聊音樂了。我問,為什么?他說,其實你是不應該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的。我問,為什么?他說,我有工作,要離開了。我問,你是誰?為什么這么晚還工作?你要去哪里?他說,我不能說,這是一個秘密。我沒作聲,低下頭。他拉著我的手去摸了摸他褲子后的口袋。我能感覺出來,我知道那是什么,那形狀,那形狀……是一支手槍!此時,從遠方來了一輛車,他把我的口琴一手拿走,說,這給我作留念吧,謝謝你的音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車已經消失在我眼前。
大概過了15分鐘左右,我才回過神來,然后腦里想起了這么一句話:?。∵@個殺手不太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