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舞狐
翻開孫昌建老師這三本重讀李漁的《閑情偶寄》,只覺得他是筆底開花,開出一朵朵碩大、繚繞、豐艷的花,但即便美態(tài)如此,它還是花,不是別的怪物,所以行得正。比如《女人好色·百媚千轉(zhuǎn)別樣情》一章,寫女人這種尤物的媚態(tài),“女人一好色,男人還會不色起來?”即是開出一朵蕩漾的花,隨后筆鋒一轉(zhuǎn),“當(dāng)然色的還是家里的法定的那一位”,告訴你別光顧著陶醉在那蕩漾之態(tài)里忘乎所以,這始終是世上一朵平凡實在的花。
他十分能夠站在對方的角度上想,描述傳神,幾乎是將自己全部抽離出來,品味至別人的幽微處。他能將一些令你霧里看花的東西一語道破,比如說女人的媚態(tài),也就是那種狐貍精的感覺是否可以熏陶、培養(yǎng)出來,影評寫得很棒的孫老師告訴你,導(dǎo)演就有這個本事!“導(dǎo)演就是當(dāng)今美女們的皇上,他有可能碰到全中國全世界最風(fēng)騷的狐貍精。起碼的,他可以培養(yǎng)和制造狐貍精。”
孫老師的文字很幽默,比如說到女人春光乍泄的那一種韻味,他說,這既要有勇氣還得有實力,再來一句“有實力者即使包裹得如同修女,人們還是對其充滿期待的”,可見“好春光”真是硬道理。
美容大師兼婦女之友的李漁,時不時地要在書的左頁賣個萌,你像《閑情偶寄一·點染》那章結(jié)尾,談到黑皮女子怎樣搽粉的問題,李大師給出一妙招,讓你用過之后立馬變成自然白美女。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搽兩次、乃至三次粉,抹勻一點,那么你就可以由一個黑面女俠一步步地變成那個你做夢都想擁有的白皮。于是李漁開始賣萌,說但凡讀到這一編的讀者們,您批閱到這一塊,便可知道我湖上笠翁并不是個蠢東西,我不止是個風(fēng)雅功臣,我還是個“紅裙知己”呢。
孫昌建與李漁的文字有同一種活色生香,對女人的了解有著相似的細膩。就像李漁在寫《閑情偶寄》時說的,“務(wù)使讀是編者人人有裨”。
難得的是這套書的配圖很出彩,都是些歷代名畫、好畫,對于我這個愛好藝術(shù)的人來說,簡直是大飽眼福,過癮!你隨手一翻,都可以感覺自己是被鄭重對待的。本書的美術(shù)感覺非常到位,色彩醒目,文字編排上也很獨特,敘述古人雅致的李漁的文字用仿宋體,放在左頁,配古畫;敘述今人風(fēng)尚的孫昌建的文字用黑體,放在右頁,配了很多今天的畫面、攝影圖片,還有些西洋畫,但求看官在悅目的同時亦能收獲些干貨。
這套活色生香的書足夠小資,因為李漁的生活美學(xué)與懇切的藝術(shù)談不會過時,恰恰是今天的我們,在內(nèi)心深處依然缺少的那些調(diào)調(diào)。
書中某一處結(jié)尾,孫昌建嘆道:“我們對女人的身體和欲望又能真正了解多少?”這個問號實在是可喜的:男人對女人的探索永遠沒有盡頭,就像一個人對自己的探索永遠沒有盡頭一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