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翻譯范式中的顯化是翻譯中存在的重要指標(biāo)之一，文章以文化層面的顯化現(xiàn)象對《菜根譚》的四個英譯版本進(jìn)行對比分析，認(rèn)為四個譯本在文化層面上都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了顯化范式。譯者需要將文化層面的元素呈現(xiàn)給目標(biāo)語讀者，這樣才有利于英譯中國典籍的傳播。

關(guān)鍵詞：顯化 文化層面 《菜根譚》

一、引 言

在翻譯的百科辭典里面，英國翻譯家Mona Baker最早提出了“翻譯普遍性”（translational universals）。所謂翻譯普遍性，是指在譯文而非原文中展現(xiàn)出來的典型特征，這種特征不是特有語言系統(tǒng)相互影響的結(jié)果。顯化是法國學(xué)者Vinary和Darbelnet在1958年提出的，因受當(dāng)時視野格局所限，顯化只被認(rèn)為是一種形式上的技巧。在20世紀(jì)80年代，Blum-Kulka提出顯化的假設(shè)，將其看做是翻譯文本中一種普遍存在的策略。而柰達(dá)認(rèn)為顯化是一種翻譯的添加，差不多每個重組的原語表達(dá)都會有詞匯的添加。20世紀(jì)90年代，House進(jìn)一步提出將譯文分成顯化翻譯和隱化翻譯兩種。（陳吉榮，2013）翻譯顯化概念明確了再現(xiàn)原文內(nèi)容與風(fēng)格的具體方法。顯化在典籍翻譯中的體現(xiàn)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文言文相對于現(xiàn)代白話文，是言簡意賅的，要先轉(zhuǎn)換成白話文，譯者根據(jù)這個譯文來進(jìn)行翻譯。而這兩次語內(nèi)翻譯和語際翻譯的轉(zhuǎn)換，將拉伸譯文的長度。因為虛詞和連接詞的增加，以及文化在兩種語言間的傳導(dǎo)，必然導(dǎo)致譯者對于譯文的謹(jǐn)慎和斟酌。

那么，在具體的典籍翻譯過程中，顯化的應(yīng)用是否有規(guī)律可循呢？產(chǎn)生顯化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要回答這兩個問題需要用具體的實例來論證。本文以《菜根譚》的兩個英文譯本為例，分析和闡述英譯過程中典籍中文化因素的處理方式。

二、《菜根譚》的文化因素

《菜根譚》是中國明朝萬歷年間（1573——1620）著名語錄體著作，作者是洪應(yīng)明，匯儒、佛、道三派于一爐，句式對仗整齊、聲調(diào)鏗鏘有力、意蘊優(yōu)美清新。該書自問世以來，廣為流傳，經(jīng)久不衰。該書雖篇幅短小，但內(nèi)容豐富。在重刊《菜根譚》序中，稱書中有“其間有持身語，有涉世語，有隱逸語，有顯達(dá)語，有遷善語，有介節(jié)語，有仁語，有義語，有禪語，有趣語，有學(xué)道語，有見道語”，涉及人生的根本問題，如生死觀、修身養(yǎng)性、向?qū)W之道、為官持家等等，無所不及。此書雖在本土湮滅不聞，卻東渡日本，影響極廣。有學(xué)者統(tǒng)計，自明治四十年（1907年）到大正四年（1916年）的9年間，《菜根譚》就出版了25次之多，到了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隨著日本經(jīng)濟的高速發(fā)展，同時也催生了前所未有的《菜根譚》熱。日本工商界人士普遍認(rèn)為《菜根譚》一書所闡述的思想意趣，包含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對企業(yè)管理、用人制度、業(yè)務(wù)營銷、市場開拓及企業(yè)員工的自身修養(yǎng)等等，皆能起到警策的作用（府建明，2009），熱潮也同樣引起了中國各界對于這本書的重視，各出版社除了將《菜根譚》原版出版外，還將其新編成《禪說菜根譚》、《佛光菜根譚》、《儒解菜根譚》等版本，或輔以插圖，或輔以中國古代的名人故事，增加趣味性的同時也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原文。

典籍中的文化因素，例如人名、標(biāo)題內(nèi)涵、人物背景以及隱喻等等必然包含其中。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第一步就是準(zhǔn)確地理解清楚原文的意義，否則就違背了作為語際交流的目的。那么僅僅表達(dá)意義，就成為了譯者必須應(yīng)用顯化的原因嗎？筆者認(rèn)為，在表達(dá)文化元素時，要使譯文讀者貼近原文讀者。因為雙方不在同一個文化背景之中，擁有眾多的不共享信息，所以在翻譯過程中，對原文讀者可以隱而不表的信息，必須對譯文讀者說明，講清楚。翻譯的顯化，可以說是指在文法上、形式上、內(nèi)涵和方式上更傾向于明晰化的翻譯。翻譯的隱化，就是根據(jù)譯入語的語言文化規(guī)則，隱去或者是淡化原文中的某些語言與文化成分。（陳吉榮，2013）筆者選擇了《菜根譚》的四個譯本進(jìn)行比較，它們是：蔣堅松譯的1999年譯本，簡稱蔣譯本；英國人保羅懷特譯的2003年譯本，簡稱懷特譯本；布萊恩布魯雅在2006年的譯本，簡稱布魯雅譯本，周文標(biāo)譯的2008譯本。本文將從宗教、地名等兩個角度對比分析典籍英譯過程中文化因素的處理方式。

三、文化因素的顯化應(yīng)用處理方式

首先，《菜根譚》是集儒、釋、道于一書的清言集，所涉及的三教的宗教信仰上的詞匯比較突出，對于天地、主宰、佛、道等詞匯，譯者之間所選擇的手段也是不盡相同。

例1：人定勝天，志一動氣，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鑄。

Since man can prevail over Nature，with a firm will and devotion，a man of virtue can certainly build up his strength and refuse to be moulded by the forces that created the Universe.（懷特譯本，2003：42）

Man can conquer nature，and single-mindedness can change ones temperament：the junzi will not be moulded by the Creator.（蔣譯本，2001：119）

A focused person transcends fate；a concentrated will stirs one's energy；for a gentleman is not restrained by the mould of the creator. （布魯雅譯本，2006：15）

原文中的“造化”是指造物主，或者是創(chuàng)造者。蔣譯本和布魯雅譯本都用的creator這樣的詮釋，譯文讀者很容易和基督教信仰中的上帝聯(lián)系起來，天和創(chuàng)造者之間是文化上的對等，相對于基督教的一神論，中國的多神論給譯者帶來很大的選擇上的困難。懷特譯本就在譯文里添加了解釋說明的定語，進(jìn)一步闡釋了造物主，即創(chuàng)造宇宙的力量，使文化因素得到充分的顯化。接下來，再試舉一個有關(guān)佛教和道教的例子。endprint

例2：家庭有個真佛，日用有種真道，人能誠心和氣，愉色婉言。

Real faith and genuine rules of conduct can be found in the home and in everyday life.（懷特譯本，2003：21）

With a true Buddha in the family，and a true Tao in daily life，people will be sincere and amiable，kind of face and polite of speech.（蔣譯本，2001：111）

原文中的“佛”和”道”是佛教和道教的特有詞匯，在這句話中是來強調(diào)規(guī)則準(zhǔn)則的重要性，兩個譯者的選擇卻涇渭分明。從對原文理解來看，“真佛”和“真道”分別指的是信仰和真理，作者借用佛教和道家的名詞來強調(diào)原則和信仰在家庭生活中的重要。蔣譯本中，譯者將其直譯為“Buddha”和“Tao”，然而讀者未必明了佛和道德意思，核心意思疏忽傳遞，往往使讀者不解，甚至是誤解。懷特譯本中，雖沒有傳遞宗教的信息，卻傳遞了原文的核心意思，更加易于讀者理解。Blum-Kulka在2001年曾經(jīng)提出文本指向和讀者指向的兩種顯化，例2中的兩個譯本分別詮釋了兩種顯化在實際翻譯過程中。

其次，《菜根譚》中的人名、地名也使得譯文讀者不知所云，究根溯源，是因為這些人名和地名對于中國人而言，家喻戶曉，而對于目的語讀者，卻是“瓶頸”。所以，顯化策略可以將譯文就近譯入語讀者，更好地闡釋原文的精意?！扮R湖”和“灞橋”，出現(xiàn)在《菜根譚》中，譯者們的選擇從兩個角度呈現(xiàn)了應(yīng)用顯化的必要性。

例3：詩思在灞陵橋上，微吟就，林岫便已浩然；野興在鏡湖曲邊，獨往時，山川自相映發(fā)。

Poetic inspiration wells from an enchanting natural spot like Baling Bridge where people bid farewell to departing friends.The moment one murmurs a few lines，the forests and gullies already present a spectacular sight.The yearning for travel comes about in a magnificent setting like those of Jinghu Lake or the Qu River.When you go there all alone，you will find the surrounding green hills mirrored in the emerald water——and everything there becomes intoxicating.（懷特譯本，2001：301）

The sentimental Baling Bridge where the ancients saw off friends is a source of poetic inspiration：the moment a poem is composed，forests and mountains seem invested with the poetic spirit；the picturesque Lake Mirror and River Que are a place of rustic charm：when one sets foot there alone，one will find the mountains and waters vividly set off each other.（蔣譯本，2001：259）

此例中提及的”灞陵橋”，富含中國式離別的文化元素。灞陵橋，相傳為三國時關(guān)羽挑袍辭曹之處，在原文讀者中，頗為熟悉。然而對于譯文讀者而言，若是沒有譯者在翻譯文本里添加定語從句，解釋背景知識，讀者就很難理解。并且，前兩位譯者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顯化“灞陵橋”，對于“鏡湖”卻選擇隱化策略。不同的是，周譯本中，譯者選擇的顯化策略是直譯加注，用中英雙語分別解釋了“灞陵橋”和“鏡湖”，增加了篇幅，同時也給讀者更多了解典籍中文化因素的知識。

四、文化因素的顯化原則之原因

文化因素的顯化策略，結(jié)合上文的英譯的實例，可以從個體和總體兩個視角進(jìn)行分析。筆者首先從個體的差異入手，分析不同譯者選擇顯化策略的原因，然后總體上分析顯化原則的普遍性。

（一）個體顯化原則的分析

譯者是否選擇應(yīng)用顯化策略，或譯者選擇不同的顯化策略，都是根據(jù)譯者自己對于目的語讀者理解困難的預(yù)設(shè)。針對不同的文化策略，同一個譯者有時會采取顯化原則，有時卻采用隱化策略。譯本之間的差異，體現(xiàn)了翻譯策略的靈活性。自然，四位譯者分別來自中國，美國和英國，所受之教育、文化背景、學(xué)習(xí)漢語的程度，都存在著很大的差異。而且，出版社和贊助人都會對譯者的翻譯活動產(chǎn)生影響，比如布魯雅的譯本，因為該譯本并不是獨立出版，是與蔡志忠的漫畫一同出版，確切地說，布魯雅的譯本是在漫畫的側(cè)邊，整本書的主體仍是漫畫。這樣排版自然給布魯雅的譯本帶來篇幅上面的限制，也使得他的譯本成為四個譯本中顯化策略應(yīng)用最少的一個版本。從另外一個角度講，正是漫畫存在的本身將原文的意味更加直接、更加直觀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

另外，應(yīng)該說，其他三個譯者的翻譯版本，為譯語讀者傳遞了豐富的知識和文化。蔣版本在顯化策略應(yīng)用上，相對于其他三個版本而言，多一些；并且因為蔣譯本是第一個英譯本，簡潔并且質(zhì)量可靠。此外，蔣譯本還大量應(yīng)用釋義和注釋等顯化策略來加深文化的傳播。以此相對的懷特譯本，是大中華文庫系列的一部分，是中國文化向外宣傳的努力，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大多是依照原文的白話文為藍(lán)本，應(yīng)用顯化策略居中；周譯本不但翻譯了原文的所有的標(biāo)題，而且將文化因素加中英雙語的注釋。過度顯化策略，在典籍英譯中是恰當(dāng)?shù)?，可以加深文化傳播的信號。endprint

（二）總體顯化原則的普遍性

從整體看，譯者對翻譯過程中的顯化原則的使用是非常清楚的。首先，在義務(wù)性顯化上的體現(xiàn)。《菜根譚》是語錄體文言文，語言精練，內(nèi)容松散，又因為漢語本身意合語言的特點，使得原文本身常常缺少主語和省略賓語，句法層面上，漢語的有形標(biāo)記不夠突出。相反，英語是形合語言，語法邏輯嚴(yán)謹(jǐn)，各部分及各從句之間關(guān)系嚴(yán)密。故而，在英譯過程中，譯者必然要進(jìn)行語法顯化。例如，添加主語、補充賓語，適當(dāng)給出連接的邏輯關(guān)系。這樣，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必須遵守義務(wù)性顯化。

其次，從語用顯化上看，《菜根譚》中人名、地名、及中國特有之物品的顯化，表層上是對內(nèi)容的進(jìn)一步解釋和說明，深層上是突出了人物背景、典籍出處和宗教因素對語用顯化的影響。語用顯化，在功能上來講，是為了讓目的語讀者能夠全面了解文本傳遞的信息。譯者，除了遵循顯化概念中要求的再現(xiàn)原文，更將文化因素納入考慮范疇，從總體上應(yīng)用顯化原則。以此來看，顯化應(yīng)用的普遍性是因為文化等語言外的因素，譯者在處理上述提到的文化因素時，如若應(yīng)用隱化策略將文化成分淡化處理，想必目的語讀者的接受程度肯定受到影響，最終導(dǎo)致整個翻譯活動的失敗。故而，總體上，譯者選擇顯化的因素，應(yīng)包含翻譯材料特點、譯者本身對于文化因素的把控、以及目的語讀者接受程度和閱讀需求等諸多方面。

五、總結(jié)

顯化策略，在典籍英譯上，是譯者之間不約而同的選擇。典籍中的文化因素，要根據(jù)譯者的處理方式，即顯化或隱化，來區(qū)分翻譯的方向，評估一個翻譯的優(yōu)劣。當(dāng)然并不是說，過度顯化的翻譯就一定勝過應(yīng)用隱化策略的翻譯。決定典籍英譯的成敗，更大程度上是取決于目的語讀者的歡迎程度。

（基金項目：本文由廣西民族大學(xué)相思湖學(xué)院2013年度院級科研立項項目資助，項目名稱為《菜根譚》英譯顯化研究，項目號為2013yjyb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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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金龍 廣西南寧 廣西民族大學(xué)相思湖學(xué)院 53000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