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安

縱觀黨的十八大以來的反腐實踐，從基層到中央部委，各地、各級都有為數(shù)眾多的官員“落馬”，尤其是在查處省部級高官（俗稱打“老虎”）方面的全面突破，已真正體現(xiàn)習近平總書記2013年初提出的“‘老虎‘蒼蠅一起打”的反腐思路。筆者認為，從黨的十八大至今，中央在打“老虎”方面已呈現(xiàn)如下十大新動向：

一、從被打“老虎”數(shù)量看，與前五年相比呈暴增態(tài)勢。十八大召開至今，僅僅過去不到兩年時間，即已查處省部級（含）以上官員48名，遠超過十七大召開后的五年總和（30人）。按宣布查處的時間排序，分年度情況如下：2012年（指十八大召開之后）查處1人：四川省委原副書記李春城。2013年查處中央編譯局衣俊卿等17人。2014年上半年打“老虎”勢頭更加強勁，已有海南省原副省長冀文林等16人“落馬”，筆者預計，2014年查處的省部級（含）以上高官必將超過30名。

二、從時間進度看，被打“老虎”數(shù)量呈“加速”態(tài)勢。2013年上半年，全國僅查處5名高官，而下半年查處了12名高官。尤其是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后，查處省部級高官的節(jié)奏明顯加快，會議閉幕至2013年底不到50天的時間里，就有陳柏槐、郭有明、陳安眾、付曉光、童名謙、李東生、楊剛、李崇禧等8名高官被查。今年上半年“打虎”更為“給力”，不僅僅體現(xiàn)在有16名高官“落馬”這個數(shù)字上，還表現(xiàn)在相隔16天的時間內即公布了兩名“副國級”官員接受調查的消息，甚至十分罕見地一次性即公布兩名副省級官員被查處的消息。特別是中共中央決定，對周永康立案審查，威懾力大，令依然“潛伏”的腐敗官員心驚肉跳。

三、從被查官員的職務看，打“大老虎”意圖十分明顯。2013年被查處的最高級別是3名正部級官員，分別是蔣潔敏、李東生和李崇禧。而今年不但有正部級官員申維辰“落馬”，還有蘇榮和徐才厚這兩名“副國級”官員被查，而這兩名“副國級”官員，又都是“實力派”人物，一個曾任三省“省委書記”，權傾多方；一個官至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進入軍隊權力核心。尤其是周永康被立案調查，充分體現(xiàn)習近平總書記“‘老虎‘蒼蠅一起打”的決心正在得到落實。

四、從查處官員任職經歷看，地域特征十分明顯。李春城被查半年后，郭永祥“落馬”；又半年，李崇禧接受組織調查。而在此一年間，四川省涉及黨政機關、國企的腐敗案紛紛浮出水面，預示四川省官場“地震”已正式發(fā)生。

而之后第二個發(fā)生官場“地震”的省份，則非江西省莫屬。6月14日蘇榮被查，無疑是江西省官場“地震”在升級。而在此前半年時間里，該省已有3名副省級高官被查，分別為陳安眾、姚木根和趙智勇。蘇榮被查，并不說明江西省官場“地震”已結束，或是更大烈度“地震”的開始。

而令政策、杜善學同時被查，無疑讓山西省成為十八大后中國官場發(fā)生“地震”的第三個省份。在半年的時間里，山西省先后就有6名重量級官員“落馬”，包括此前被查的金道銘，及長期在山西省任職的中國科協(xié)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申維辰。

五、從查腐信息來源看，呈“多樣化”趨勢。十八大之后被查的高官中，部分腐敗線索是中央紀委通過最新渠道取得：一是網絡舉報，如衣俊卿、劉鐵男被查；二是巡視組提供，如廖少華、郭有明、陳柏槐、陳安眾、姚木根、沈培平、童名謙、金道銘等被查。

六、從反腐策略看，首次采用“層層剝筍”方式。為揪出周永康這只“大老虎”，反腐機構采取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式。比如薄熙來，在王立軍滯留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一個月之后即被宣布遭查處，隨后反腐機構“自上而下”，剝繭抽絲，查處了一批和薄熙來有交集的貪官、親屬。而此次查處“大老虎”案，卻采用了截然不同的“自下而上”方式，即從外圍“層層剝筍”，迂回進行，先查處和該“大老虎”有利益交集的官員、親屬，從這些人身上打開“缺口”，目的在于讓該“大老虎”及其支持者心服口服，以減少案件查處阻力。

具體說來，圍繞“大老虎”案所獲取的反腐成果包括：一是四川省官場“地震”，李春城、郭永祥、李崇禧及一批國企高官被查；二是“石油幫”轟然坍塌，已被查處的“石油幫”高官包括蔣潔敏、王永春、李華林、冉新權、王道富、孫龍德、王國樑、吳枚、王文滄及沈定成等，其中含一名正部級（蔣潔敏）官員、2名副部級（郭永祥、冀文林）和超過兩位數(shù)的廳局級官員。三是政法系統(tǒng)部分高官被查，包括李東生，及北京市國安局局長梁克等。四是“秘書六人幫”崩潰，這六人包括郭永祥、冀文林、李華林、沈定成、余剛、談紅。五是神秘商人周濱落網，牽扯到“四川首富”和“黑社會老大”于一身的劉漢等富商，還牽扯出周濱在祖籍無錫的眾親屬。

七、從查處領域看，軍隊反腐力度大。從被查官員的任職情況看，不但囊括了地方黨委、人大、政府、政協(xié)官員，也牽扯到中央部委，如蔣潔敏、衣俊卿、劉鐵男、李東生。此外，對央（國）企高官的監(jiān)督，已成社會關注的一大熱點，不僅華潤集團董事長宋林被查，以蔣潔敏為首的“石油幫”“勝利系”高官更是密集“落馬”，電力能源系統(tǒng)反腐也是力度逐漸加大。而此輪反腐的最大亮點，則是觸及軍隊高層。由總后勤部副部長谷俊山被查而牽出軍委副主席徐才厚，可以說前無先例，影響巨大。一是徐才厚在軍內地位顯赫。徐才厚作為解放軍上將，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自授銜以來因涉嫌經濟犯罪而遭查處的最高銜軍人；而身為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徐才厚，更是建軍以來因經濟問題被查處的最高級別軍隊領導人。二是徐才厚在權力中心時間長。改革開放后因經濟問題被查處的高官中，在黨和國家領導人崗位上任職時間最長的就是徐才厚，自2002年擔任中央書記處書記，至2013年3月退休，共有11個年頭。而陳希同任北京市主要領導7年，薄熙來任重慶市委書記5年，陳良宇任上海市委書記4年，成克杰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蘇榮任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都是僅1年多。三是軍隊反腐“動真格”。大家知道，一支腐敗的軍隊，是絕沒有戰(zhàn)斗力的。而在近十多年時間里，軍隊的腐敗或已變得觸目驚心，王守業(yè)、谷俊山兩中將的“落馬”，讓社會增添了一份對軍隊戰(zhàn)斗力的擔憂。而整治軍隊腐敗的阻力，從前國家主席劉少奇之子、總后勤部政委劉源所說“腐敗非常嚴重、隨處可見，寧可丟官也要與腐敗進行你死我活的斗爭”的話中即可窺見一斑。徐才厚的“落馬”，讓筆者堅信軍隊的腐敗已經到了極點，同時也到了“拐點”，預示著軍隊治腐工作已邁出堅實的一步。endprint

八、從查處的形式看，抓貪官不打招呼。廣州市委原書記萬慶良被抓當天上午，還在下轄區(qū)域調研，媒體還發(fā)表了其“自我批評‘辣不怕，相互批評‘不怕辣”的新名言，民間甚至傳說其在會場被中央紀委帶走。趙志勇在被免職前4天，還參加江西省八所紅軍小學授旗授牌感恩捐贈儀式；而姚木根被中央紀委公布被查消息的當天，《江西日報》還刊載他的署名文章；申維辰“落馬”前3天，《江西日報》也刊發(fā)了他出席江西省科學技術協(xié)會代表大會的消息。即使如蘇榮這樣的“副國級”高官，被查4天前還在青海省考察調研。應該說，這種做法主要是防止辦案中“跑風漏氣”，同時也顯示出此輪反腐“露頭就打，有源就查，確認就抓”的辦案程序。

九、從中央紀委自身建設看，力查“內鬼”避免“燈下黑”。5月9日，中央紀委發(fā)布消息稱，中央紀委第四紀檢監(jiān)察室主任魏健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魏健成為十八大后首個在任期內落馬的中央紀委廳級干部，其問題應該是做“內鬼”通風報信。

而今年被查的申維辰，還是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而金道銘不但在山西省任紀委書記近5年，在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任職16年，還是十五屆、十六屆、十七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名副其實的“老紀委”。

打虎還需自身硬。中央紀委“清理門戶”動了真格，著力解決“燈下黑”問題，體現(xiàn)出治理腐敗“零容忍”，清理“蛀蟲”不手軟的決心，內部外部一視同仁，反腐不偏心，不藏私，不留死角，誰也別想逍遙法外。

十、從最近反腐動向看，反腐不是淺嘗輒止。近日，中央紀委官方網站發(fā)布消息，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書記陳川平和山西省委常委、秘書長聶春玉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省委兩個常委同一天被查，實屬罕見。中央紀委這次在山西輪番重拳出擊，再次表明了堅定的反腐立場。在依法治國的語境下，反腐敗所面對的只有是否違背法紀的問題，以及違紀違法行為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問題。因而，也就沒有什么“蒼蠅”“老虎”的區(qū)別，更不會說，按照所謂的名額、指標打“老虎”，也不會因為一個地方已經打掉了幾只“老虎”，就此“官場太平”。這既是對各級紀檢系統(tǒng)的督促，又是對一些涉腐官員的警告，不要心存僥幸，不是不查，而是時候未到。

應該說，黨的十八之后，中央紀委向人民交出了一份漂亮的答卷。但這種雷霆萬鈞式的反腐，也只能作為治標之策。正如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強調的：要深刻認識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長期性、復雜性和艱巨性。堅持標本兼治，當前要以治標為主，為治本贏得時間。

未來中國如何走向制度反腐？則是擺在全國人民面前的一項重大課題。

（責編/郭建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