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詩玉 楊 楓
(上海交通大學, 上海 200240)
隱喻理解加工中概念構建的內在理路及其作用機制研究*
吳詩玉 楊 楓
(上海交通大學, 上海 200240)
本文介紹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概念構建的詞匯語用過程,著重闡述3大研究范式對此的解釋,即范疇涵括模型、詞匯語用學解釋以及Recanati的詞匯闡釋模型。隱喻理解加工既要應用已習得概念,又涉及新概念的構建,即臨場概念,這是一個經詞匯編碼概念的“窄化”與“寬化”的語用調整結果?!皩捇笔沟迷~匯編碼概念的一個或者更多的邏輯或者定義屬性被“摒棄”;“窄化”則相反,詞匯編碼概念的一些百科屬性被“提升”為概念的邏輯或者內容組成成分。本文指出,“提升”與“摒棄”本質上是詞匯焦點屬性的激活問題,是認知機制即強化與抑制機制作用的結果。概念構建的3大研究范式對隱喻理解加工的洞察具有開創(chuàng)性。從概念構建入手研究隱喻的理解加工將打破自亞里士多德以來視隱喻為隱含比較的學術傳統(tǒng),學術動向值得關注。
臨場概念;寬化;窄化;抑制;強化
“X is a Y”的隱喻最為經典,也受到學界最為廣泛的關注。例如:
① a. My lawyer is a shark.
b. My job is a jail.
不同的理論對它們的理解加工模式進行不同的解釋。純匹配理論提出,隱喻的理解加工過程就是要揭示隱喻所潛藏著的隱含比較,把本體(My lawyer, My job)和喻體(shark, jail)兩個概念的相同特征(aggressive, constraining and puni-shing)進行匹配(miller 1979);突顯不平衡理論則認為,隱喻的理解加工是發(fā)現隱喻中突顯不平衡的特征,即之于喻體是高突顯而之于本體是低突顯的特征(aggressive, constraining and punishing),當把這一特征提升,使它在本體也具有高突顯度的時候,隱喻就獲得了理解(Ortony 1979);后來的域交互理論則更為復雜,提出隱喻的理解加工不是進行本體與喻體之間的比較,而是它們所屬的兩個域(domain)之間的比較,通過編碼、推理、映射以及比對等過程,確定在兩個不同的域里的匹配關系(Tourangeau & Sternberg 1982)。
概括起來,這些理論都源自于同一個學術傳統(tǒng),即亞里士多德在《詩學》和《修辭學》開創(chuàng)的隱喻研究“隱含比較”(implicit)的研究范式。這一學術傳統(tǒng)經歷了漫長的發(fā)展過程,取得了許多重要的成果??梢哉f,隱喻理解加工的研究長期以來都難以脫離這一研究范式的樊籬(吳詩玉 馬拯 2013)。
然而,這一范式下的研究在后來暴露了許多問題,人們開始質疑其解釋力。比如,純匹配理論無法解釋隱喻的不可逆性(irreversibility),突顯不平衡理論關于特征突顯的解釋又過于抽象,無法很好地解釋“比較”發(fā)生的細節(jié),而域交互理論則難以獲得實證數據的支持。而對當前研究者所發(fā)現的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的“涌現特征”(emergent properties)(即隱喻實際要交流的特征,既不是隱喻喻體的特征,也不是本體的特征,見后文),比較理論則根本無法解答。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學界開始從新的視角,即從概念構建的角度,來研究隱喻的理解加工。從概念構建入手研究隱喻的理解加工將打破自亞里士多德以來視隱喻為隱含比較的學術傳統(tǒng),為我們更深入地認識隱喻現象及隱喻的理解加工提供重要學術視角。
關于概念構建這一研究課題,先前的文獻遵循和形成了多個研究范式,概括起來有范疇涵括模型(Class-inclusion Theory)(Glucksberg & Keysar 1990)、關聯(lián)理論視域中的詞匯語用學闡釋 (Wilson 2003; Wilson & Carston 2007; Carston 2002, 2010b)以及Recanati(2004)的詞匯闡釋模型。這些研究范式都是基于“臨場概念”,不同點在于對“臨場概念”的構建過程存在分歧。本文認為,無論怎樣的分歧,它們有著共同的認知機制,即通過抑制和強化,調節(jié)詞匯屬性的激活。因此,研究抑制和強化這兩大機制的作用,就成為理解隱喻理解加工中概念構建的關鍵。
2.1 臨場概念
近年來,臨場概念(ad hoc concept)①這一術語逐漸被引入到許多學科研究中,其中尤為值得關注的是認知心理學以及語用學等研究領域。對它的最早應用可追溯到心理學家Barsalou(1983),他提出了臨場范疇(ad hoc categories)的概念。Barsalou指出,不同于普通范疇,臨場范疇是人們在特定語境中即興創(chuàng)造出來的、特殊的個體集合。它既與環(huán)境缺乏關聯(lián)結構,也不在記憶中固化。但臨場概念被認為是應特定場合的需要而形成的臨時性概念,此前并沒有與之相當的固定而清晰的概念(蔣嚴 袁影 2010)。
在語用學研究領域里,臨場概念已經成為關聯(lián)理論(RT)工具包里的重要器具 (Recanati 2004),并開始應用于隱喻研究。如有研究者提出,人們在隱喻的理解加工過程中既要應用到已習得的概念和圖式,同時又會涉及到新概念的創(chuàng)造(Cacciari & Glucksberg 1994)。這一新創(chuàng)造的概念被研究者稱為臨場概念(Glucksberg & Keysar 1990; Wilson 2003; Carston 2002, 2010a)。從話語交際來看,它是區(qū)別于語言詞匯編碼概念的交際概念。研究者指出,臨場概念的構建使得人們能夠交流比語言系統(tǒng)編碼概念多得多的概念(Carston 2010b)。
本文將首先對隱喻理解加工中概念構建的相關文獻及多個研究范式進行綜述,探討它們的實證基礎,然后分析強化(enhancement)與抑制(suppression)這兩大認知機制在伴隨概念調整而進行的概念構建過程中所發(fā)揮的對詞匯屬性激活的關鍵作用。
2.2 研究的理論范式
2.21 范疇涵括模型
Glucksberg 和 Keysar (1990:3)認為,形如 “X is a Y”的隱喻“就是它們看起來的那樣:范疇涵括判斷(assertion)”。根據范疇涵括模型,對 “X is a Y”的隱喻進行理解時,并非通過對本體(X)和喻體(Y)進行直接比較;相反,人們構建一個如上述Barslou所提出的“臨場范疇”(表示為Y*),隱喻的本體(X)被涵括在這個范疇里,而喻體(Y)則是其典型成員,它的典型屬性也就通過臨場范疇被指定給本體。如在理解①b時,人們通過喻體(監(jiān)獄)構建臨場范疇(表示為監(jiān)獄*)?!拔业墓ぷ鳌?my job)作為隱喻的本體,被涵括在這個新范疇里。既然“監(jiān)獄”是臨場范疇的典型代表,它的突顯屬性,如“讓人不快、不自由和懲罰性”將通過臨場范疇指定給隱喻的本體,即“我的工作”(Rubio Fernndez 2007)。例如:
② Rage is a volcano. (Gernsbacher et al. 2001)
為理解例②,人們不把憤怒(rage)和火山(volcano)直接比較,而是以喻體“火山”(volcano)為基礎構建一個臨場范疇(火山*),本體憤怒(rage)被涵括其中,為其成員。喻體火山作為臨場范疇的典型成員,它的典型屬性,如“突然暴發(fā)、具有破壞性”將通過臨場范疇指定給本體,即憤怒(Rage)。
從上述分析可見,臨場范疇是一個抽象的語義范疇,從喻體推導而出,重要的是能將它的典型特征屬性傳承給本體,從而形成對隱喻的理解。概括起來,從喻體開始的理解過程經歷3個階段(楊小虎 鄭樹棠 2005:284):(1)構建跟喻體相關的抽象語義范疇,即臨場范疇;(2)將該范疇投射到本體;(3)通過臨場范疇把喻體典型屬性傳承給本體。但是,在用范疇涵括模型對隱喻理解加工進行分析時,仍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
首先,臨場范疇的構建伴隨著概念的調整。如①b句所構建的臨場范疇(監(jiān)獄*)既囊括各個監(jiān)獄的個體,又具更大的外延,它還要包括“我的工作”。監(jiān)獄*這一新的抽象語義范疇指代“讓人不快、不自由和懲罰性”的所有事物。同樣,由例②所構建的臨場范疇(火山*)既包括所有的具體火山,又具有更大外延,它還包括憤怒(rage)這一新的成員。這樣,火山*就指“突然爆發(fā)、并且會導致破壞作用”的所有事物。Glucksberg認為,詞匯中與心理表征或概念相關聯(lián)的百科信息通過臨場概念的方法能被用來限制或者擴展它的外延(Glucksberg 2001),這些例子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
其次,在構建臨場范疇時,隱喻的本體與喻體起著不同的作用。Glucksberg, McGlone和Manfredi(1997)的實驗發(fā)現:首先,本體影響所構建范疇的性質,為屬性傳承提供維度。這也避免了隱喻理解時喻體相同而構建的臨場范疇也一樣的問題。如句子My dentist is a magician和句子My stockbroker is a magician都有相同的喻體(Gernsbacher 2001: 435),但因本體所發(fā)揮的影響,所構建的臨場范疇并不會相同。前一句的牙醫(yī)(dentist)為臨場范圍構建提供屬性維度“手工操作技能的熟練程度”和“控制疼痛水平的能力”;而后一句話里投機客(stockbroker)提供的屬性維度是“做出精準預測的能力”和“把握時機的能力”。其次,喻體的作用一方面是通過臨場范疇把所建議的屬性傳承給本體;另一方面喻體是新范疇的典型成員,也為它命名。故當我們說Her rage was a volcano時,“火山”不再代表一個物理實體,而是代表以它為典型成員的整個范疇。這種以典型成員來命名整個上義范疇的現象在語言里并不少見 (Gernsbacheretal. 2001; Glucksberg & Keysar 1990)。
隱喻把一套本來不相關聯(lián)的屬性通過范疇化指派給本體,語言表達由此獲得隱喻性。另外,范疇涵括模型還能解釋許多隱喻現象。首先,它能幫助人們正常地理解從字面看不正常的語言使用(如從字面看,“我的工作是監(jiān)獄”不符合常理。同樣,憤怒也不可能是火山)。其次,范疇涵括模型還能解釋其他理論所不能解釋的隱喻不可逆性。如可以說A college education is a goldmine,但卻不能說A goldmine is a college education,而不可逆性是范疇陳述的固有屬性,隱喻的這個特征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2.22 關聯(lián)理論視域中的詞匯語用學闡釋
以臨場概念構建為基礎的隱喻理解加工的另一個解釋來自于關聯(lián)理論視域中的詞匯語用學(Carston 2002; Wilson 2003),它引起了國內外許多學者(Wilson 2003; Carston 2010a,b; 董成如 2007等)的重視。它研究詞匯字面意義在具體使用時如何發(fā)生變化,以解釋詞匯在使用時其交際概念與編碼概念不一致的深刻原因。例如:
③ a. Ann ishappy.
b. This steak israw.(Carston 2002)
“happy”所編碼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包括系列表示積極心理狀態(tài)的概念。但在③a中,所交際的概念(用HAPPY*表示)卻“窄”了很多,表達很具體的心態(tài)(如短暫的歡樂或滿足感等),即③a所構建的臨場(交際)概念比編碼概念更小。而③b則正好相反,“raw”一詞并不是指“完全生”的,實際可能是“沒煮到期望的熟”的程度。也就是說,這個句子構建了比編碼概念更為寬泛的臨場概念。
關聯(lián)理論學者指出,隱喻現象的發(fā)生機制是與這完全一致的語用過程(Wilson 2003; Wilson & Carston 2007; Carston 2010a,b),他們也因此采用同樣的方法對它進行研究。例如:
④ a. 他的那位助手是條老狐貍。
b. Iraq is this generation’s Vietnam.
c. 他就是個官老爺,進門時,還要人請他進來。
d. My girlfriend is an angel.
詞匯語用學研究者認為,根據認知關聯(lián)的相關標準,通過語用推理過程,人們會在上述隱喻喻體的詞匯編碼概念基礎上構建一個臨場概念。如假設④a是要表達他的助手“狡猾、難以捉摸”等意義。在理解這句隱喻時,人們將構建臨場概念表示為狐貍*。這個概念是通過狐貍這一詞匯編碼概念進行語用推理的概念調整而獲得,在④a主要表現為“寬化”(broadening)。因為既然他的助手要包括在臨場概念狐貍*的外延里,那么,狐貍這一詞匯概念的定義性屬性:“食肉目犬科動物”,就必須被摒棄,這樣④a的交際概念比編碼概念更為寬泛。④b的情形也類似,也是一個概念“寬化”的過程。理解者所構建的臨場概念(表示為VIETNAM*)是“災難性的武力干預”的受害者,這個臨場概念要比Vietnam這一詞匯所編碼的概念(指一具體的國家)更寬泛。
大部分名詞性隱喻的理解不僅有概念的“寬化”,還伴隨概念的“窄化”(narrowing),這使得所構建的臨場概念可能在某些方面“窄化”,而在其他方面則“寬化”。如④c要表達他“傲慢”,人們會在詞匯“官老爺”所編碼概念基礎上構建一個臨場概念(官老爺*),并進行“窄化”和“寬化”的語用調整。首先,“他”要包含在這個臨場概念里,因此,官老爺原來具有的“有職權的官員”這一屬性必須摒棄(寬化),因為“他”不是官員。另外,官老爺*又必須具有 “傲慢”這一具體特征,因此凡不具備該特征的官員就不包括在這個臨場概念官老爺*里(窄化)。如例④d要表達我的女友(my girlfriend)“很好、很善良、很美麗”等意義,人們在詞匯天使(angel) 所編碼概念(ANGEL)基礎上構建一個臨場概念天使*(ANGEL*),同時進行概念的“窄化”和“寬化”的語用調整。首先,臨場概念的外延擴大,因為要把“我的女友”包括進去,因此天使的定義性屬性“某種超自然的精靈”必須被摒棄(“寬化”)。另外,天使*(ANGEL*)的外延又必須專指好的天使(根據天使一詞的百科屬性,可分為好的天使、守護的天使、復仇的天使、黑色天使、失落的天使,等等。)(“窄化”)。(Wilson 2007: 14)
在此,我們可以對上述臨場概念構建過程中“窄化”和“寬化”的語用過程進行清晰的定義?!罢笔侵竼卧~用來表達一個比它編碼概念更為具體的概念,而“寬化”則相反,詞匯的交際概念要比它的編碼概念更為通用?!罢焙汀皩捇倍际歉拍钫{整通用語用過程的結果,它們幫助對單詞作出精致化理解,另外這兩個語用過程對話語的真值條件內容和隱含義有影響。Carston (2002:89-90)總結了概念調整的3種情況。第一種是在詞匯編碼概念基礎上概念的單純性擴大而形成臨場概念;第二種是概念的“寬化”和“窄化”的聯(lián)合,導致編碼概念和臨場概念外延的重疊;第三種是在某些隱喻中,所構建的臨場概念與詞匯編碼概念的外延沒有任何重疊。如圖示:
(注:C*=臨場概念,L=詞匯概念)
上面討論的例子中④ab屬于圖1a所述情形,所構建臨場概念表現為詞匯編碼概念基礎上的單純擴大。而上述例子④cd則屬于圖1b所述情形,“窄化”和“寬化”調整聯(lián)合進行,臨場概念與詞匯編碼概念的外延發(fā)生重疊。而圖1c所示情形則較為復雜,Carston(2002)舉了下例進行說明:
⑤ a. Robert is a bulldozer.
b. Sally is a block of ice.
假設⑤a是要表達Robert這個人“倔強、不夠變通、拒絕改變、不聽別人的觀點等”意義。但問題是Robert如何會獲得這些屬性?因為詞匯“bulldozer”的編碼概念里并不具有這些特征,這種情形同樣適應于⑤b. 所構建的臨場概念(A BLOCK OF ICE*)的所有屬性,如在“情感方面極度的保留、對別人不大方”等都不是詞匯編碼概念“A BLOCK OF ICE”所具有的屬性。在這兩個例子里,臨場概念與詞匯編碼概念的外延沒有重疊,與圖1c吻合。這種情形比較復雜,不是本文討論的重點,故在此不再詳述。
到此為止,有兩個關鍵問題須要得到進一步的分析:(1)概念構建及語用調整的觸發(fā)因素是什么?(2)臨場概念具有什么性質?
首先,詞匯語用學研究者提出,詞匯編碼概念的調整涉及到詞匯編碼概念本身、上下文信息和人們的語用預期,是在這些因素的交互作用基礎上發(fā)生調整的過程。Wilson和Carston (2007)指出,“窄化”和“寬化”的概念調整由關聯(lián)搜索(search for relevance)所觸發(fā),循認知努力最小化的路徑前進,為滿足關聯(lián)預期通過外顯(explicatures)、上下文假設和隱含等發(fā)生,而當關聯(lián)預期滿足后隨即停止(Wilson & Carston 2007)。可見,臨場概念的構建是為找到符合關聯(lián)預期解釋的結果,在這一過程里,許多字面編碼概念相關信息完全不參與到理解過程中。研究者還特別強調,概念調整是推理的語用調整過程的結果,而非過程本身(Carston 2010b)。
其次,臨場概念的性質問題已經引起了很多學者的興趣,但它仍然須要進行更多的研究才能給出答案。其中,討論得最多的是臨場概念是否可分(atomic),還是具有它的結構。目前研究者只能試探性地給出答案,如Carston認為,臨場概念不可分,通常是無法形容的(ineffable),即沒有語言短語能夠完全地編碼它們;并不是詞匯化的,對它們進行釋義也只是粗略地為方便讀者理解而進行(Carston 2010b:13)。
2.23 Recanati 詞匯闡釋模型
Recanati(2004)提出了一個與詞匯語用學相似的隱喻理解加工模型——詞匯闡釋模型。與前面的研究范式相似,Recanati也區(qū)分了語言表達在理解過程中發(fā)生的“窄化”和“寬化”的語用過程,只是在具體定義時在用詞上稍有不同。根據Recanati,概念都有與它相關聯(lián)的某些應用條件,“窄化”就是通過上下文提供額外的、語言編碼沒有的進一步應用條件,從而限制概念的指代。簡言之就是,句子中某個語言表達的理解通過上下文而變得更為具體。如He wears rabbit,通過上下文,rabbit一詞會被解釋為 “rabbit fur”. 而He eat rabbit,通過上下文,rabbit一詞則會被解釋為“rabbit meat”.
概念“寬化”則是“窄化”的反過程。Recanati認為,在具體的理解過程中,由語言編碼表達的詞匯概念的某個(些)應用條件在上下文里被“摒棄”,由此,概念的外延擴大。如句子The ATM swallowed my credit card,因為ATM機并非生命有機體,不能真的吞吃(swallow)掉我的信用卡,正是在上下文里,“吞吃”這一概念原來編碼的應用條件(具有生命的有機體做出的動作)被摒棄,理解者構建一個應用上更為寬泛的臨場概念(SWALLOW*),從而使“吞吃”這一概念在這句話里變得有意義??梢姡~匯概念內容的某個特征被摒棄后,不再成為所構建臨場概念的邏輯屬性,詞匯的外延變得更大。
根據Recanati(2004)的詞匯闡釋模型,隱喻的理解加工過程也是如此,即通過“窄化”和“寬化”的調整,從而構建理解所需的臨場概念。例如:
⑥ Caroline is a princess.
在例⑥里,公主(princess)這一概念有它固有的應用條件,但是在這個隱喻句里,這些應用條件卻通過上下文被摒棄,同時被進一步具體化,從而發(fā)生“寬化”和“窄化”的概念調整。首先,公主一詞所指的“某種女性的皇室身份”這一應用條件必須被摒棄,這樣隱喻理解時所構建的臨場概念公主*(PRINECESS*)才能把Caroline包含進去,這是概念的“寬化”。同時,這句話要表達Caroline被寵壞了,公主一詞通過上文必須具有“被寵壞了”這一具體屬性,它的應用條件變得更為具體,因此,凡是不具有“被寵壞”這一屬性的公主則必須被排除在所構建的臨場概念公主*(PRINECESS*)外。
概括起來就是,當單詞不是按其字面意義使用時,它所交流的概念(臨場概念)就可能比其編碼概念更“寬”或更“窄”。作為聽者(話語的理解者)是借助單詞編碼概念的百科信息來構建一個在線臨場概念,它比編碼概念或者更“寬”,或者更“窄”。Recanati模型在分析概念的“窄化”和“寬化”時,尚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
首先,Recanati(2004)區(qū)分了首要和次要的語用過程。在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概念的“寬化”和“窄化”是首要的語用過程,這種語用過程具有無意識、純關聯(lián)的特點,不涉及推理。這與關聯(lián)理論的詞匯闡釋存在很大的分歧,詳見下文。
其次,Recanati的詞匯闡釋模型是建立在可及性基礎上的。單詞加工時,字面解釋首先被介入,由此觸發(fā)了與它關聯(lián)的表征。通過語言表達所激發(fā)的字面概念和通過關聯(lián)激發(fā)的其他的表征都可能成為理解的選項。它們平行地被加工,并彼此競爭激活。當理解加工穩(wěn)定下來時,最活躍和最具可及性的表征選擇成為理解內容,與其他的話語成分一起進行語義合成。所有的其他義項也就被抑制(Recanati 1995, 2004)。例如:
⑦ 然而圓規(guī)很不平,顯出鄙夷的神色。 (魯迅 《故鄉(xiāng)》)
例⑦里的“圓規(guī)”表達激活了作為畫圖儀器的表征,獲得字面理解。然后,跟一這表征的關聯(lián)表征也被激活,如“長得瘦、細腳、有點尖酸刻薄等”,它們都應該是理解的備選項。然而,雖然“圓規(guī)”字面表征一開始比“楊二嫂”具更強的可及性,但后者會獲得激活,因為它作為例⑦的主語更為適切,也因此成為最終理解項。從字面中得到非字面的選項將會被作為所表達命題的一個內容保留在記憶里,其它字面意義則被抑制。
3.1 隱喻理解加工的抑制與強化機制
總體看來,3個研究范式對隱喻現象以及隱喻理解加工的洞察具有毋庸置疑的開創(chuàng)性。它們克服了先前一些隱喻理論,如隱喻比較理論的局限,把學術研究向前推進。然而,對隱喻理解加工中伴隨概念調整的概念構建仍須要進行更進一步的總結、提煉,尤其是概念調整發(fā)生的認知機制仍須要進行更深入的、以實證為基礎的探討。如有研究者指出的,盡管關聯(lián)理論及Recanati的理論框架都為實證研究提供了理論基礎,但是它們對隱喻的理解加工并沒有做出具體的實證預測,尚存很多問題有待從實證角度進行探討(Rubio-Fernández 2007)。如臨場概念的構建是否能找到共同的實證基礎?是否為統(tǒng)一認知機制作用的結果?
在具體的操作上,Carston和Recanati都分別用詞匯屬性的“提升”(promotion)和“摒棄”(dropped)來描述概念的“窄化”和“寬化”這兩個相反的語用過程。“寬化”使詞匯編碼概念的一個或者更多的邏輯或者定義屬性被“摒棄”;“窄化”則相反,詞匯編碼概念的一些百科屬性被“提升”為概念的邏輯或者內容組成成分。實際上,Glucksberg和Keysar提出的范疇涵括模型的解釋也是一樣的,那就是臨場范疇形成于概念調整中屬性的“提升”與“摒棄”。而對于這種“提升”與“摒棄”,研究者認為,可以共同地被理解為是詞匯焦點屬性的激活問題:“提升”即是屬性的激活獲得強化;“摒棄”則相反,指屬性的激活被抑制(Rubio-Fernández 2007)。至此可知,臨場概念構建時所伴隨的概念調整是相同認知機制作用的結果,即強化與抑制機制。
強化與抑制機制在語言理解中的重要作用已經得到廣泛認可,Gernsbacher在其結構建造框架(The Structure Building Framework)里對它們的功能作了專門論述,認為強化增加信息在記憶單元的激活,而抑制則阻止無關信息的干擾,通過它們的調節(jié),理解者對理解內容建立連貫的心理表征(Gernsbacher 1990)。下文,我們將對強化與抑制機制在隱喻理解過程中的作用進行介紹,以進一步理解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概念構建的本質過程。
3.2 實例
概括起來,3大研究范式都認識到,隱喻的理解加工過程涉及到強化和抑制兩大認知機制的作用,它們調節(jié)概念屬性的激活,從而控制理解加工過程:強化增強隱喻喻體中與本體相關屬性的激活,抑制不相關屬性的激活。試看前面已經分析過的例子:
① My job is a jail.
理解例①時,理解者經概念調整而構建臨場概念(jail*)時,要強化喻體“監(jiān)獄”(jail)與本體“我的工作”(my job)相關屬性的激活,如“讓人不快、不自由和具有懲罰性”等;同時又抑制與“我的工作”不相關屬性激活的干擾,如“窗戶小、有欄桿”等。再看其他實例:
a. 重慶是一座火爐。
b. 他的助手是一條老狐貍。
c. Caroline is a princess.
d. Iraq is this generation’s Vietnam.
對所有這些句子進行理解加工時,臨場概念的構建都涉及到強化與抑制機制的重要作用。如a句,須要強化喻體“火爐”與本體“重慶”這座城市相關的屬性激活,如“氣溫高、酷熱難受”等;同時抑制它與本體不相關的屬性,如“取暖和炊事用具”等。對bc句須要強化先前人們對狐貍已形成的約定俗成的看法“狡猾、難以捉摸”等屬性以及公主“被寵壞”等特征的激活,同時抑制狐貍的如“肉食性、跑得快”等屬性以及公主的“某種女性的皇室身份”等激活的干擾。對d句隱喻進行理解加工時,須要強化Vietnam這一喻體“災難性武力干預的受害者”這一屬性,同時抑制對“地理位置上位于東南亞”等不相關信息的激活。
對強化與抑制機制在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的作用,研究者并不僅僅停留在理論探討和假設上,而是進行嚴密的實證驗證。
3.3 實證證據
以上述3大研究范式為理論基礎,國內外學者對強化與抑制機制在隱喻理解加工的作用進行系列實驗研究(Gernsbacheretal. 2001; Rubio-Fernández 2007; 方曉湘 周榕 2011),最具代表性的是Gernsbacher等和Rubio-Fernández.
Gernsbacher等的實驗以Glucksberg和Keysar的范疇涵括模型為理論范式。為研究強化機制的作用,研究者向被試分別呈現隱喻啟動句(My daughter’s smile is sunshine)和控制啟動句(The light coming through the window is sunshine),在讀完啟動句后,被試對實驗探測句(Sunshine makes people happy)作出判斷,實驗探測句在語義上跟隱喻句相關聯(lián)。研究者認為,如果被試在讀完隱喻啟動句后對探測句的反應比讀完控制啟動句明顯更快,就表明有強化機制的存在。為了研究抑制機制的作用,研究者讓被試閱讀相同的兩句啟動句,然后,再讓被試閱讀不同的一句探測句并作出判斷(Sunshine can cause sunburns),該探測句跟隱喻啟動句在語義上不相關聯(lián),但跟控制啟動句相關聯(lián)。研究者認為,如果被試在讀完隱喻句后對探測句的反應要比讀完控制句明顯更慢,就表明抑制機制在發(fā)揮作用。為了嚴密地測試研究假設,Gernsbacher等通過修改實驗材料,反復進行了3次實驗。
實驗結果最終證實了Gernsbacher等先前的假設:在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跟喻體相關的屬性更容易提取,被強化;同時,與隱喻理解無關的喻體屬性更難提取,可見信息被抑制。
與Gernsbacher等(2001)類似的是Rubio- Fernández(2007)的研究。但后者是在詞匯語用學及Recanati(2004)的詞匯闡釋模型范式上進行的實驗,同時在實驗設計上,Rubio-Fernández采用了跨模型詞匯啟動范式(cross-modal lexical paradigm)來探討抑制與強化機制的作用。實驗先設計一組常用名詞,然后確定與這些名詞相關聯(lián)的目標詞,包括這些名詞的上義詞和屬性詞(如名詞lullaby,上義詞為song,屬性詞為sleep)。然后,通過一定的上下文語境設計了與名詞相同數目的隱喻句(Mary loved maths but this year the teacher was very boring. Every lesson was a lullaby)。通過上下文語境的控制,隱喻句的語義與名詞的屬性詞關聯(lián)(如sleep),而與上義詞則不相關聯(lián)(如song)。被試閱讀完隱喻啟動句后,分別對上義詞和屬性詞作出判斷。為了清楚地測量從語義的最初激活到最后形成理解時的抑制的時間,目標詞分別在隱喻句呈現后的0,400和1000毫秒后呈現。
結果進一步證實了隱喻理解加工中概念構建過程的抑制與強化的作用:隱喻理解一方面須要強化與隱喻喻體的相關屬性的激活,同時抑制不相關屬性的激活。另外,Rubio-Fernández還發(fā)現,不管是與隱喻相關聯(lián)的屬性詞還是不相關聯(lián)的上義詞,在隱喻(最后一詞為喻體)呈現后的0至400毫秒時間段里,它們的語義仍然保持激活狀態(tài),只到1000毫秒后,激活才不再保留(Rubio-Fernández 2007)。可見400至1000毫秒之間,是抑制機制主動抑制與隱喻理解不相關信息發(fā)揮作用的時間。而經過長時間后(1000毫秒),與隱喻理解相關的屬性仍然保持激活,這進一步證明強化機制的作用。
除證明強化與抑制機制的作用外,Rubio-Fernández (2007)的實驗還澄清了關聯(lián)理論視域中詞匯語用學與Recanati的詞匯闡釋模型在解釋隱喻理解加工過程中所存在的一些分歧。Rubio-Fernández發(fā)現,隱喻理解加工時概念“窄化”和“寬化”的調整是“推理”的語用過程,而非Recanati(2004)提出的僅是聯(lián)想。Rubio-Fernández還發(fā)現,盡管上義詞的激活模型可以根據Recanati的理論(2001, 2004)來解釋,但是實驗卻并沒有支持Recanati從“可及性”角度出發(fā)的詞匯加工模型。
另外,Rubio-Fernández還發(fā)現,隱喻不相關屬性的抑制與同音異義字(如bank)不相關意義的抑制不一樣,前者需要更長的時間。同時,相比非隱喻句,隱喻理解要更多地依賴上下文,有時比非隱喻理解需要更多地依賴注意資源。
從詞匯語用學的角度看,隱喻本質上是一種語用現象,隱喻的理解加工是經詞匯編碼概念“窄化”和“寬化”的語用調整過程。本文認為,這一重要的語用過程也是詞匯焦點屬性的激活,是源于共同的認知機制,即強化與抑制機制的作用。隱喻的理解加工既要強化喻體與隱喻本體相關屬性的激活,同時又要抑制不相關屬性的干擾。
從概念構建的角度來研究隱喻的理解加工突破先前隱喻研究中“隱含比較”的樊籬,把學術研究推向前進。但是,正如學者Laudan所指出的,“科學的目標是要獲得能高效地解決問題的理論,科學的進步也表現在后續(xù)理論能比先前理論解決更多的問題”上(Laudan 1996:78)。而概念構建的理論能否體現這一點仍需要時間的檢驗,它有許多問題須要反復實證。如前面提到的臨場概念的本質是什么?它是否有和詞匯概念相同的實體?是否經反復的使用隨著時間的過去能夠詞匯化等?這些都是未來值得研究的課題。
注釋
①國內學術界對ad hoc concept這一術語有多種翻譯,有譯為特別概念,也有譯為特定概念等。本文根據這一術語的內涵并參見蔣嚴和袁影 (2010)的譯法而譯作臨場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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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松鶴】
TheConstructionofOn-lineConceptandtheCognitiveMechanismsInvolvedduringtheUnderstandingandProcessingofMetaphors
Wu Shi-yu Yang Feng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China)
This article examines the on-line construction of ad hoc concept during the understanding and processing of metaphors by centering on the explanations from three research paradigms: The class-inclusion model, the account of lexical pragmatics and Recanati’s lexical account. Metaphor comprehension involves both the use of previously acquired concepts and the creation of new ones, — the ad hoc concepts. The ad hoc concept results from concept broadening and concept narrowing, — a general pragmatic process of concept adjustment. In terms of concept broadening, one or more of the logical or definitional properties are dropped, while as for concept narrowing, some encyclopaedic property is promoted to the status of a logical or content-constitutive component. Scholars maintain that all this can be understood in terms of degree of activation of the properties of words in focus which demonstrates the effectiveness of two general cognitive mechanisms, — suppression and enhancement. Explanations from the three research models have offered important insights into metaphor understanding and processing.
ad hoc concept; broadening; narrowing; suppression; enhancement
H0-05
A
1000-0100(2014)02-0045-8
* 本文系上海交通大學文科特色研究項目“二語隱喻理解加工中概念構建的內在理路及加工障礙研究”和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項目“外國留學生漢語閱讀中的超讀障礙研究及iSTART策略應用”(10YJC740103)的階段性成果。
2013-0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