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鯨書
問一個愛爾蘭文學大師
采訪︱鯨書
科爾姆·托賓:一只海豹遠遠地看著我,沒有游過來
人物=P 科爾姆·托賓=T
P:你曾說“小說里沒有快樂的人”,能為我們描述一個2013年,你在現(xiàn)實世界里經(jīng)歷的最快樂的場景嗎?
T:2000年,我開始動筆寫兩部小說。其中一部是2003年完成的《大師》,另一部,我每年寫一章,但一直舍不得寫完。今年夏天,我寫到了最后一章。預感這一章最難寫,我寫得非常努力。8月中旬,我獨自住在愛爾蘭東海岸的寓所里,勤奮寫作。一個周六早晨,我預感今天我只要早起,就能完成最后一章的最后一個場景。那天我從早晨寫到下午5點,終于完成。然后我披著毛巾去了沙灘,天下起了雨,我向北走了兩三英里,四下靜寂無人。我脫掉所有衣物,走入大海。水很冷,下雨了,我開始游泳。水慢慢變得溫暖,我游著,游著,一只海豹遠遠地看著我,沒有游過來。游完之后,我走回家,洗了很長時間的熱水澡,換了新衣服。
P:2013年你閱讀的小說里,哪個細節(jié)最令你滿意,為什么?
T:亨利·詹姆斯的小說《一位女士的畫像》,女主人公伊莎貝爾·阿切爾在爐火旁,獨坐了一整夜,終于明白了所有事。我重讀這本書是因為今年我去了意大利佛羅倫薩,我被允許進入小說中奧斯蒙德所居住的那幢房子——那是一幢真實存在的房子。在佛羅倫薩,我還去了詹姆斯寫《阿斯彭文稿》時居住的房子。
P:2013年你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情是什么?
T:我早已不做瘋狂的事?,F(xiàn)在工作、思考和早睡占據(jù)了我的生活。只有勤奮工作,還有夏天打網(wǎng)球、游泳時,釋放我的激情。
P:2013年,全世界范圍內(nèi),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如果你能對TA說一句話,你會說什么?
T:美國詩人路易絲·格呂克(Louise Glück)、西班牙作家胡安·戈伊蒂索洛(Juan Goytisolo)和匈牙利小說家拉斯洛·克勞斯瑙霍凱(Laszlo Krasznahorkai),我都非常喜歡。如果可以對他們說點什么的話,我肯定會輕聲向他們承諾我不會打擾他們,因為我知道他們都非常低調(diào)。
P:請回憶一下你在2013年做過的場景、意境很美或很恐怖的夢。
T:我夢到我在我摯愛的人身旁醒來。然后我就醒了,發(fā)現(xiàn)夢的確是真的——我的摯愛真的就在旁邊。我從沒做過噩夢。
P:2013年,你最無法忍受的問題是什么?
T:部分地區(qū)食品短缺,人們沒有清潔水源。
我脫掉所有衣物,走入大海。水很冷,下雨了,我開始游泳。水慢慢變得溫暖,我游著,游著,一只海豹遠遠地看著我,沒有游過來。
P:如果讓你選一個2013年度人物,你會選誰?
T:我不知道。我覺得今年沒有任何人稱得上是偉大的英雄。不過我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也許是吧,因為他們學習勤奮,還讀完了所有我要求他們讀的書。
P:你覺得自己寫作時,最大的阻礙和最好的朋友分別是什么?
T:我最大阻礙永遠都是懶惰,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是“警惕”,你必須永遠對自己的才華和你寫作的句子保持警惕。
P:除了寫作,你最想從事的職業(yè)是什么?
T:管理員。也許是健康或教育領域的行政人員。
P:如果你是記者,你會問自己一個什么問題?
T:你為什么早上不能早點起床?
P:如果2014年,你有機會為文學出版業(yè)制定一條法律,你會制定什么?
T:我們需要舉行一次國際化運動,爭取有書可讀,讀得懂書成為基本人權(quán)。
P:如果你有機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與任何一位已經(jīng)離世的作家共進晚餐,你會選擇誰?在哪里吃?
T:我想坐在弗洛伊德和簡·奧斯丁之間,什么都不說,只是安靜傾聽,聽簡·奧斯丁告訴弗洛伊德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我會很享受。至于進餐地點,距倫敦約一小時車程的鄉(xiāng)村酒吧就好。
P:如果同性戀婚姻將會在愛爾蘭合法化,你會支持嗎?為什么?
T:我們現(xiàn)在已有權(quán)注冊民事伴侶關系,這是好事情。但毋庸置疑,同性戀者本該擁有所有異性戀者具有的權(quán)利,也應承擔相應的責任。我反對包括種族、性別、性取向在內(nèi)的任何歧視。也許我們同性戀者該告訴那些反對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人,他們自己也不配結(jié)婚,和他們那種狹隘偏執(zhí)的人結(jié)婚就是個錯誤!看他們怎么想!
P:如果2014年,你在運營一所慈善機構(gòu),你會把資金捐給什么項目呢?
T:幫助人們找到清潔水源的和可靠藥物的機構(gòu),還有教人識字的項目。
P:2014年你希望未來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
T:更文明的世界。更清潔的水源,更可靠的藥物;較少的饑荒,較少的偏見。
科爾姆·托賓(Colm Toibin)
他是當代最重要的愛爾蘭作家之一,熱衷描寫愛爾蘭社會以及移居他鄉(xiāng)者的生活。他的作品優(yōu)雅又內(nèi)斂,他自己則是敏感又審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