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迎雪
我所在公司的女同事,經(jīng)常八卦兩個女人。
一位是綜合部的凌美,一位是培訓處的康佳芬。凌美人如其名,瘦高的身材,白皙的皮膚,一雙剪水大眼好似會說話,縱使已屆不惑之年,看上去還是楚楚動人。而康佳芬簡直是照著凌美反著長的:又胖又矮,皮膚黑,眼睛小,說起話來粗音大嗓,笑起來像個男人一樣豪放。
康佳芬是個富婆,老公在省城開有幾家公司,先別說她的豪車,單是她身上不斷變換的貂皮大衣,手上兩只金鑲玉戒指,還有腕間那只玉鐲,價格能嚇得窮人跳樓。女同事們說起康佳芬來,語氣間滿是羨慕,有個女同事更是直抒胸臆:“瞧她要長相沒長相,要氣質(zhì)沒氣質(zhì),哪一點比得過咱?可為啥人家這樣好命呢,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幾個人就嘩一下笑開了,有人說:“你先別心理不平衡,要說最不平衡的該是凌美了。最早的時候,康佳芬的老公是凌美的粉絲,那時他還是個窮小子,追了凌美好多年,可凌美看不上,他這才和康佳芬結(jié)了婚。誰知結(jié)婚沒幾年,人家就富得流油,我猜凌美肯定后悔死了,都怪自己當初看走了眼,怎么沒看清他這只潛力股?”
在大家稀里嘩啦的感嘆聲里,我有時也在悄悄想:凌美到底會不會后悔呢?
我和凌美不熟,只知其人,見面時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她氣質(zhì)淡雅,衣飾雖沒有康佳芬那樣富貴逼人,但也非常得體。有幾次我曾遇見她和老公在公園里牽著手散步,那男人聽說是附近職業(yè)學院的老師,高高的個子,戴副眼鏡,很是儒雅。兩人總是一路有說有笑,看起來感情不錯。
轉(zhuǎn)眼到了冬天,有一次我因感冒來到公司醫(yī)院。不巧那天醫(yī)院的暖氣壞了,輸液室里一片寂冷。坐在那兒輸液,我手腳冰涼,尤其是扎了針的那支胳膊,涼涼的藥液不斷輸進來,胳膊和手已經(jīng)凍得有些麻木。輸液室里在播電視劇,可我什么也看不進去,只盼著早點輸完回家。
這時,就見凌美和她老公推門進來,凌美坐下后,護士也給她掛上了吊瓶。那男人從包里拿出個暖水袋,小心翼翼地墊在她胳膊下,然后在她身邊坐下來陪著。兩人開始低低地不知說些什么,大概是極有趣的事情,凌美時而輕輕地笑出聲來。說了一會兒話,男人側(cè)過身來摸摸凌美的手,皺著眉頭說,怎么這樣涼?說完又摸暖水袋,沮喪地說,看來這家伙也不大管事。凌美低聲安慰他,沒事。
那男人卻站起來,解開棉衣。凌美說,你干什么呢?男人只是笑,并不回答,然后把掛在高處的藥瓶取下來,徑直揣在了懷里。凌美忙阻止,男人說,我火力旺著呢。凌美再阻止,男人只是笑而不言。
揣著藥瓶,男人就不能再坐下了,于是他站在凌美身邊,把胳膊緊緊地環(huán)在胸前,小心護衛(wèi)著棉衣里的藥瓶。他歪著頭看會兒電視,過一會兒再看看凌美,無聲的關(guān)愛就那樣在臉上流淌。
輸液的小護士感嘆,你老公對你真好!
凌美就笑了,像一朵正在盛開的春花。
我望著凌美,以前對她的種種疑問此時全有了答案,她不會后悔沒有嫁給那個富商。她的生活如此溫馨幸福,這可是所有女人向往的境界呀。
我想,下次同事們再八卦的時候,我一定會給她們講一下我的這次見聞。我還想對她們說,其實幸福就是一個百變女郎,富裕多金固然是她的一件華裳,但相敬如賓和互相呵護更是她的一件居家衣裳,而無論幸福裝扮成什么模樣,只要你內(nèi)心感到寧靜快樂就是幸福的,更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