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國
本期的女作家專號,是我刊今年的特別策劃之一。
女性寫作是中國文壇的一個重要部分,當前中國引人矚目的作家中,女性幾乎占了一半,她們的寫作是一個巨大的存在,有力地推動了中國文學的發(fā)展。
本來寫作就是寫作,無男女之分,但女性寫作畢竟與男性不同,這不同與題材、觀點、寫法等無關,是體現(xiàn)在人類的文明史中。歐洲女性的寫作不過幾百年,英國的奧斯汀三姐妹寫出了驚世之作,其所處時代,仍然對她們的作品充滿偏見,并不認可。漫長的人類文明史中,女性因為不識字,長時間處于沉默的陰影中,只在近一個多世紀,世界以及中國女性,才大量加入寫作隊伍,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這聲音無比尖脆和響亮,女作家杜拉使法國變得更加優(yōu)雅和與眾不同,一個張愛玲弄出的響動,至今回聲不絕。女人要么不寫,要么語驚四座,獨立不羈。上世紀九十年代在中國大陸興起的女性主義寫作之風,也一度蓋過男性作家的吵鬧,成為引人注目的風景,其間產(chǎn)生的很多作品非常優(yōu)秀,即使不冠以女性寫作的噱頭,或者時過境遷,也足夠巨大并充滿恒久的文學力量。
這就值得研究了,女性寫作有何特點?女作家的成長有何不同尋常之處?稍加深究,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女性寫作在題材、思想、寫法等方面,與男作家有明顯不同。女作家多選擇女性生活題材,多在作品中表達關于女性命運的思考,手法上不乏現(xiàn)代形式主義色彩,卻不喜歡在結構上做更多花樣翻新的安排。
這無所謂好壞,只是一個特點。相比之下,男性寫作也有其特點,比如喜歡宏大敘事、喜歡分量重、喜歡歷史題材、敘述結構上多有特殊設計等。當然隨著女性寫作者的增多,隨波逐流的女性寫作平庸者也在增加,相當一部分男作家,也不過在走著千篇一律的老路,重復著司空見慣的寫作內(nèi)容。但一個顯著的區(qū)別是,盡管男性作家中不乏喜歡創(chuàng)新出位者,卻少有女性最出格者的那種無所顧忌的決絕,這種現(xiàn)象值得研究。
另一個特點是,男性天然的社會性角色定位,會使他把寫作當作一份工作或一份事業(yè),現(xiàn)代社會的女性作家當然也已經(jīng)把寫作當成了工作,但她們內(nèi)心深處也許會多了一份純粹表達的愿望,這份愿望,男性作家就未必強烈。我說的是男性作家更多地把寫作當作一份工作,該說什么話或怎么說,大多數(shù)時候都由文本決定,女性作家的表達愿望,則可能出自生命內(nèi)部的焦慮與疼痛。
諸如此類,都需要理論家進行研究。作家的寫作,有其自覺的文本安排,也有不知覺中的情感宣泄,其中流露出來的印跡,就成為研究線索。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世界范圍內(nèi)的文學創(chuàng)作,女作家已經(jīng)成為重要力量。女性的敏銳細致和優(yōu)雅纏綿,某種意義上,更接近文學的質(zhì)感。女作家作品的窄小和輕薄,像鋒利的刀片,能更加迅捷地切開人類生活的血管,讓人看到噴涌而出的情感波瀾。女作家的文本,為世界文學提供了另一份經(jīng)驗,另一份表達,為文學觀察世界提供了另外一個角度,從而使得人類對自身的認識,多了一份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