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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囂(短篇小說)

2014-11-13 10:06:22周齊林
滇池 2014年11期
關(guān)鍵詞:出租房床上小米

周齊林

1

那是四年前盛夏的黃昏,陳小塵拖著笨重的行李行走在博夏社區(qū)幽深而又細長的小巷里,幾步下來,他便淹沒在博夏社區(qū)密密麻麻的出租房里。一些灰舊或者嶄新的樓房墻壁上像是商量好一般,都張貼著一張招租啟事,鮮紅的招租啟事在風(fēng)吹日曬之下顏色漸漸暗淡下去,滿目蒼白,像一個個病人毫無血色的臉。當然,這種蒼白的情況往往是很少的,這抹蒼白一暴露就會被一抹鮮紅所頂替,那一抹紅仿佛在隱喻著這里出租房生意的興旺,也暗示著這里外來人口流動的頻繁。陳小塵拖著瘦弱疲憊的身軀,額頭上爬滿細密的汗珠,他最終在一棟名為平安公寓的出租房門前停了下來。平安公寓,希望自己出門在外能平平安安吧。他忽然想起每次臨行前,母親在他耳邊嘮叨的話語。而此刻這些嘮叨的話語,重新咀嚼起來,卻涌動著一股別樣的溫暖。陳小塵就這樣在平安公寓住了下來。

依靠在十八樓的窗沿,濃重的夜色墨汁般在暗黃的宣紙上緩緩洇散開來,馬路上人頭攢動,黑壓壓的,給人以無限壓抑之感。每天下班之前,待辦公室人群散去,陳小塵總喜歡端著一杯咖啡站立于窗前,看著遠處的風(fēng)景以及樓下步履匆匆、黑壓壓的人群。他慢慢喜歡上這種感覺,眼神漫無目的掠過城市鱗次櫛比的建筑,逼仄而略顯焦慮的心像浮游在云間,頓時變得輕盈無比起來。

從樓上下來,陳小塵便陷進蒼茫的夜色之中。穿過喧囂的街市,回到逼仄的出租房,陳小塵見兩個八九歲的小孩正趴在電腦前玩網(wǎng)絡(luò)游戲,房東老徐則在屋里看電視。見陳小塵進屋,老徐趕忙起身,一臉熱情地招呼起來,像是初來乍到的稀客。在廚房炒菜的女人回頭看了陳小塵一眼,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陳小塵見了,親切地喊了聲嫂子。陳小塵在一家文化傳媒公司上班,中午在公司吃,晚飯則跟房東老徐搭伙。

晚飯十分豐富。老徐特意買了兩瓶冰鎮(zhèn)啤酒,拉開架勢和陳小塵喝起來。幾杯啤酒下肚,陳小塵又下樓買了兩瓶外加二十塊豬耳朵和雞爪。這頓飯從晚上七點多一直吃到將近九點才散,兩人相聊甚歡,喝到最后,陳小塵有點暈,走上樓去,腳底像踩了棉花一般。

一直看到深夜才回出租屋,屋里仿若一個蒸籠,晚上陳小塵回到出租房,片刻也呆不下去。拿了張涼席和被毯,便上了六樓的陽臺。陽臺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一輪圓月高懸于天際,讓人心曠神怡。陳小塵走了幾步,見有人躺在陽臺中央,一陣歡聲笑語。細看,見是女人和兩個孩子。原來晚上客房都已住滿,無處藏身,母子三人便移步住到了這里。見陳小塵上來,女人一臉熱情地幫陳小塵鋪席子打掃地面。看著女人的模樣,陳小塵忽然想起千里之外在家耕種的母親。

躺下睡了一會,陳小塵感覺有些渴,便摸索著下樓找水。再次回到陽臺,兩個小孩正偎依在女人身旁,望著米白的月空竊竊私語有說有笑著。看著地上躺著的母子三人,陳小塵立刻想起幼時農(nóng)忙時節(jié),趁著夜色清涼時分,自己跟著母親去田地里收割稻谷,累了便躺在高高的草垛上看時而高懸于夜空時而在云層里穿行的月亮的情景。一轉(zhuǎn)眼已是十幾年,而今自己已年近三十。三十而立,陳小塵卻一無所立,每每想到這些,心底便感到隱隱的疼。兩個孩子鳥兒般嘰嘰喳喳著,直至很晚才睡去。

午夜時分,雷聲轟隆,天徒然下起雨來。一滴雨水滴落在陳小塵額上,一股細微的涼意在他臉頰蔓延開來,他頓時驚醒過來。地上母子三人依舊熟睡著,陳小塵滿是急切地喊了幾聲,才醒過來。兩個孩子揉著惺忪的睡眼,像是還未從悠遠的睡夢中緩過勁來??粗鴥蓚€孩子,陳小塵又想起幼時疲憊的自己躲藏在夢里,午休時分的一個響雷便讓他們亂了陣腳,母親匆忙把他喚醒,他一邊揉著雙眼呆坐在床沿,一邊看著莊里的人火急火燎地忙著搶收晾曬的稻谷。

雨水漸大,陳小塵卷好席子,匆匆下樓回到出租房。陳小塵轉(zhuǎn)身,見女人則把席子鋪在五樓的走廊上,母子三人蜷縮著繼續(xù)入睡。一連幾日,出租房生意很好,每個臨時房都住滿了,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夜宿在陽臺上,遇見下雨就移步到陽臺邊的走廊上。陳小塵看在眼里,心底徒生絲絲憐意。

天涼時分,陽臺上走廊上的席子早已搬離,地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印痕,像是幾個人的身軀蜷縮著依偎在一起制造出的模樣。陳小塵特意走到三樓樓梯口看了一眼,只見房東老徐和兩個孩子躺在那張逼仄的床板上,女人則坐在一旁不停地搖著手中的風(fēng)扇,一旁的落地小風(fēng)扇飛速旋轉(zhuǎn)著,卻依舊驅(qū)散不了籠罩于屋內(nèi)的那股燥熱。女人不急不緩富有節(jié)奏地搖晃著扇柄,耳畔響起父子三人均勻酣暢的鼾聲,這一幕印在陳小塵腦海里,一股別樣的溫馨感在他心尖流淌開來。

幾天后便是周末,陳小塵早上九點多從床上爬起來,目送老徐他一家四口漸行漸遠,便百無聊賴地躺在老徐的那張床上,等待著房客的到來。前天老徐一臉誠懇地請求陳小塵幫忙看兩天房,他想帶著老婆孩子去逛下深圳的世界之窗。陳小塵看著老徐身后那兩個小孩一臉期待的眼神,便毫不猶豫地應(yīng)承下來。老徐說不會讓他白看的,到時給他減少一百塊錢房租,算是看一天五十塊錢。陳小塵搖頭一笑,說沒事,給不給錢都沒關(guān)系,都這么熟了。

白天生意冷清,到了晚上原本空蕩寂寥的出租房便變得熱鬧起來。陳小塵前后左右忙碌著,到晚上12點,租客魚貫而入,7個臨時房終于住滿。租客魚龍混雜,神情各異,有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情侶,也有一前一后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的偷食客,更有衣著暴露打扮妖冶的站街女,她們來去匆匆,轉(zhuǎn)瞬便又淹沒在彌漫著欲望氣息的夜色里。陳小塵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所有的租客之中,偷食者居多,站街女其次,情侶則又次之。

陳小塵繼續(xù)蹺著腿躺在床上,盯著冒著雪花點的黑白電視看著,不停地換著頻道,腦海中卻一片空白,他仿佛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慣性之中,電視中晃動的畫面暫時牽制著他的思緒,使他暫時失去了胡思亂想的能力,以往此時此刻他總是頭昏腦漲。

接近凌晨一點時,陳小塵關(guān)掉電視,平躺在床上時,隔壁的房間卻響起一陣床板晃動的嘎吱聲,聲音時快時慢,富有節(jié)奏,像是起了一個很好的頭一般,這邊剛停歇片刻,門對面的房間又緊接著響了起來,此起彼伏,偶爾發(fā)出女人控制不住的尖叫聲。起先陳小塵被這樣的聲音吸引著,但很快就成了一種煎熬,心尖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撕咬著他,淹沒在這無邊的聲囂里,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只幼小的帆船漂泊在浩瀚無際的大海之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多回,陳小塵依舊難以入睡,他干脆坐了起來,起身走到門口,一股晚風(fēng)裹著一抹涼意拂來,他整個身軀微微一顫。幾個房間里的喘息聲依舊此起彼伏著,他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豎耳傾聽,幾分鐘之后看兩道門透出一絲絲光亮,門被拉開了一個小縫,有房客瑟瑟著腳步走到聲音發(fā)出的房間門口,用手機錄音著,聽見房內(nèi)的喘息聲頓時停歇下來,瞬時又匆忙躲進屋內(nèi),像是一個心虛的偷窺者,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一般。endprint

他想著一整個城市的人幾乎都在制造著這樣的喘息聲,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冷笑,卻又陷入對未來婚姻的深深畏懼和恐慌之中。

在愈來愈濃的黑暗之中站立了一會兒,陳小塵重新躺在床上,那股近在咫尺的聲囂漸行漸遠,他的躁動的思緒也隨之平息下來。很快,他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次日黃昏,老徐一家人便回來了。兩個孩子的到來,給平日里空蕩蕩的走廊增添了許多笑聲,廚房里也多了許多煙火氣息。一種獨有的母性氣息在這個狹小而又潮濕的屋子里游弋著,讓人倍感溫馨。

2

陳小塵經(jīng)常在老徐這里看電視。這日,看完電視已是十一點半,陳小塵略感疲憊,起身告辭。陳小塵住的是單間,陳設(shè)簡陋,屋里僅一床一凳一桌,小隔間里的廚具早已生塵。窗外依然燈火輝煌,陳小塵脫衣躺下,幾縷光線透過窗格子投射在墻上,偶爾晃動幾下,像是有個人影行走在墻壁之上。席子上的那絲涼意透過肌膚傳到陳小塵心尖,陳小塵略感一絲涼快,只轉(zhuǎn)瞬間這絲涼意便被夏日的燥熱一掃而光。即將入睡時,隔壁房間隱隱傳來女人壓抑的呻吟聲,時斷時續(xù),偶爾又放肆著大喊一聲。陳小塵躺在床上,頓時沒了睡意,起身坐在床沿,點燃一根煙,緩緩抽了起來。樓下的糖水店里依然很是熱鬧,劃拳喝酒聲不絕于耳,年逾四十的老板娘沙啞著聲音招呼著過往的客人。

在城市的聲囂里,陳小塵忽然感到一絲疲憊和孤獨。

隔壁窸窣的響聲時斷時續(xù),一直到凌晨一點才消失殆盡,陳小塵躺在床上,想著隔壁那對年輕情侶此刻正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相互揉抱著滿臉疲憊滿足睡去的情景,腦海里便不由浮現(xiàn)出往日與女友小米在一起時那些歡快的時光。小米現(xiàn)在在深圳一個電子廠做外貿(mào),在公司頗受老板重用,隔三岔五就會出國一回?,F(xiàn)在兩人相隔兩地,閑時一個禮拜能見上一兩回,忙時通常要一個月才能見一回。陳小塵記得有一段時間,他頻繁往復(fù)于深圳與東莞之間,愛情的魔力讓他樂此不疲,并陷入癡迷的程度,小米的身上像是有一股魔力吸引著他一般。

剛畢業(yè)那會兒,兩人還在一個城市。雖然兩人平時上班比較累工資也比較低,但兩人畢竟在同一處上班,心情是歡愉幸福的。平日下班之后,在狹小的出租房,他負責(zé)炒菜,小米在一旁打下手,時不時用毛巾替他擦汗,這樣的場景如今回想起來陳小塵覺很是幸福,口里滿是余味?,F(xiàn)在,廚具早已生塵。小米現(xiàn)在很忙,每次一見面他們就抱在一起做愛。許久不見,陳小塵幾乎想要把女人一口吃下去,他們哪也不去,彼此蛇一般緊緊糾纏在一起,恨不得把對方嵌入各自身體中去。他們不知疲倦地做愛,換著各種姿勢,累了便相擁著下樓吃飯。思緒滑到這里,恍惚之間,陳小塵才發(fā)現(xiàn)快一個月沒見小米了。

一墻之隔的房間里住著一對年輕的情侶,年齡與陳小塵相仿。陳小塵未見過這對男女,只從房東老徐的住宿登記表上得知女的是1988年生,男的則是1983年生,與他同年。

夜色漸重,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陳小塵起床,匆匆洗漱完便鎖上門正準備往樓下跑去,只見一個著紅衣、面容姣好、身形豐滿的女子忽然從隔壁的房間里走了出來。陳小塵不由自主地頓了頓,佯裝著鎖門停了下來。見女子下樓,便緊跟著走了上去。女子穿著高跟鞋,走幾步,高跟鞋落地的響聲便回蕩在整個走廊上。陳小塵幾個跨步走到女子前面,回頭一看,恰好撞在女人的眼神里,女人也抬頭看了他一眼。女人尖下巴,下巴上掛著一個很小的黑痣,看起來嫵媚動人。女人回看了陳小塵一眼,臉頰頓時紅起來,仿佛昨晚那一幕已被陳小塵偷窺到,倍感尷尬。女人的這絲羞澀讓陳小塵心底不由產(chǎn)生些許好感,畢竟在這個時代,羞澀已成為一種十分稀有的東西。在樓下那個早餐店買早餐時,陳小塵故意放慢步履,看著女人的身影,想著昨晚深夜的情景,他忽然產(chǎn)生一種異樣的沖動。只是很快,這種沖動就被陳小塵理智地一甩頭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小塵在華凱大廈上班。

中午,陳小塵下樓吃飯,電梯從十八樓下到十二樓時,有人進來。陳小塵正低頭給小米發(fā)短信,抬頭一看,恰好撞在女人的眼神里。陳小塵感到自己的心忽然噗通跳動了幾下,他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正是住在他隔壁的那個女人。真是無巧不成書,整個電梯的氣氛頓時凝固起來。女人顯得嬌小可愛,陳小塵重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女人正嘟著嘴,偶爾眼神掠過陳小塵這邊。陳小塵鼓足勇氣說,原來你也在這里上班呀。女人笑了笑,一副害羞的神情,朝陳小塵頷首,不語。陳小塵真沒想到女人也會在這座大廈上班,而且還會與她偶遇在電梯里。

飯后陳小塵在一樓物管處查詢,知道十二樓有一個文化傳播公司。如果沒猜錯,女人做的應(yīng)該是前臺文員的工作。陳小塵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樣一種猜測,是因為女人那雙纖細修長的手指讓他印象深刻還是因為自己獨特的職業(yè)敏感。陳小塵想起小米也有這么一雙纖細的手,它們曾一遍又一遍地滑過他的肌膚,在他身上留下印痕。陳小塵在十八樓的瀟湘文化公司的策劃主管,做了四年的文案,直到今年才憑借自己豐富的文案策劃經(jīng)驗成為這家公司的策劃主管。中午上班的縫隙,陳小塵鬼使神差地坐電梯來到十二樓,透過碩大的玻璃門果然看見女人正在前臺忙碌著,一邊接電話一邊忙著整理文件?;氐焦荆叵胱约哼m才的舉動,陳小塵自己不由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陳小塵第一次知道女人名字——歐陽荷。在床上,陳小塵一次又一次聽見他男友喚她小荷。

這晚凌晨時分,隔壁的聲音再次響起。陳小塵躺在床上,回想小荷的羞澀模樣,禁不住有股異樣的沖動,睡意頓時全消,陳小塵從床上爬起來緊貼著墻壁傾聽,只是那邊的聲音忽然停頓下來,像是發(fā)現(xiàn)隔墻有耳。陳小塵起床,走到門邊,輕輕拉開門,門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像是有人在輕語。站在門外,隔壁的響聲清晰地傳到耳邊,陳小塵直感血液頓時沸騰起來。幾分鐘后,陳小塵躺在床上,內(nèi)心躁動不安。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格子灑落在屋內(nèi),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氛圍,此刻他又想起了遠在深圳的女友小米。

次日中午下班,陳小塵故意拖延著晚點下去吃飯。他掐著心底的那個時間下去,果然就再次碰見了小荷。小荷依然羞澀地朝他頷首一笑。一連多日,隔壁房間的情侶適時會想起做愛的聲音,他們親密地聊天撒嬌。貼著墻壁,陳小塵隱隱聽見墻那邊的說話聲。透過男人的口舌,陳小塵知道小荷的乳房上有一顆黑痣。endprint

這天,陳小塵回來已近深夜十一點,遠遠地他就聽見隔壁房間里傳來女人的抽泣聲,聲音一直持續(xù)到凌晨一點才停歇下來,男人好像做了什么對不起女人的事。

3

房東他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在這里呆了一個暑假,便又候鳥般飛回了老家。日子又恢復(fù)了原有的模樣,老徐微微紅潤起來的臉色里又漸次黯淡下來,平日里生動的表情里復(fù)又變得僵硬寡味起來。陳小塵對照著這一前一后的變化,獨自咀嚼著,看老徐的眼神里竟多了些許的悲涼之感。

陳小塵撂下碗筷,出了門,往沃爾瑪超市方向走去。明天是小米的生日。到超市轉(zhuǎn)了幾圈,陳小塵最終花了大半個月的工資買下一個精致的戒指,他想借小米過生日的機會向她求婚。

下午不到五點,陳小塵來到女友小米原先的住處,過往那些親密的時光便在腦海里一點一滴地清晰起來,像放電影一般。只是物是人非,此刻出租房早已換了主人。女友前幾天發(fā)短信告知他已經(jīng)搬了新房。

陳小塵在小米的公司門口附近的一家小超坐了下來。時間已近五點,離下班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公司門口塵土飛揚,不時有幾條火車疾馳而過,陳小塵想著晚上給小米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心跳便不由加速起來。挨到接近六點,小米才出來。陳小塵一把把小米揉在懷里,引來路人不少眼光。

新住處一室一廳,看起來干凈舒暢許多,完全沒了城中村出租房的逼仄和骯臟。住處寬敞起來,陳小塵卻忽然感到內(nèi)心的逼仄。陳小塵心底的這絲不快很快就被與小米相聚的喜悅給沖淡了。小別勝新婚,又是小米的生日,陳小塵決定好好露一露自己的廚藝,做上一頓豐盛的晚餐。小米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說今天談下了一個大的訂單,老板獎勵了她兩千塊。陳小塵聽了高興地跑過去狠狠地親了小米一下。

陳小塵在廚房忙碌那會兒,小米就在旁邊打著下手,嘴里咿呀著說個不停,像是有許多說不完的話。

落日的殘輝灑落在窗外的那棵大榕樹上,金黃的陽光氤氳出一種溫馨的意境。陳小塵望著望著窗外的陽光,一股暖流瞬時在心底蔓延開來。此情此景,讓他想起曾經(jīng)的幸福時光,可是沒想到這種心境很快就被打碎。陳小塵把熱氣騰騰的四個菜端到桌子上,轉(zhuǎn)身去衛(wèi)生間上廁所,蹲下,剛抬頭,見角落里一個避孕套醒目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陳小塵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適才心底的那股暖意頃刻間涼了下來。陳小塵低頭細看,像研究怪物一樣盯著眼前的這個避孕套,發(fā)現(xiàn)一根細長的毛發(fā)粘在里面。陳小塵感到一陣陌生,一幅男女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的畫面鳥一般在他頭頂盤旋著,揮之不去。垃圾簍子是嶄新的,這明顯是一個剛剛使用完的避孕套。

走出衛(wèi)生間,陳小塵感到自己的步履緩了下來,適才熾熱的內(nèi)心一點一點涼了下去。強忍笑顏吃完飯,陳小塵便進了屋。吃飯途中,陳小塵幾次把手放進褲兜里,又幾次把手抽了出來。陳小塵躺在床上,小米很快跟了進來。小米剛沖完涼,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睡衣裹在身上,把她豐滿的軀體襯托得淋漓盡致。陳小塵心底忽然狠狠地罵了一句,賤女人!很快,陳小塵便騎在了小米身上,動作粗暴地運動起來。久旱逢甘霖,小米大膽地在陳小塵身上叫喊著。陳小塵聽在心底,卻感到一陣刺耳,這一聲聲呻吟像是一個個強有力的巴掌般直扇在陳小塵身上。陳小塵再次劇烈地動了起來,完全沒了平日里的溫柔。陳小塵粗暴地在小米身上動著,像一頭野獸,卻感覺始終有一面無形的鏡子隱藏在心底,時刻照著他,讓他輕易間就能把自己內(nèi)心細微的情緒變化一覽無余。

一陣云雨之后,陳小塵疲憊地從小米身上翻身下來,倒在床上,心底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陳小塵完全沒想到自己與小米多年的相守相伴,竟然被一只避孕套給弄得六神無主。次日早上十點醒來,陳小塵再次去洗手間時,卻奇怪地發(fā)現(xiàn)避孕套不見了蹤影。這個發(fā)現(xiàn)像是一個小型炸彈又在他心底炸開了鍋。陳小塵看著正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小米,心想著小米這般溫存的面孔下面藏著怎樣的一顆心?小米把早餐端到他面前,甜蜜地夾起一筷子,笑容燦爛地塞到他嘴里。小米愈這樣對他,陳小塵卻愈加感到一個女人背叛之后的內(nèi)疚與補償。陳小塵強顏歡笑地在深圳呆了一天,回到出租房時已是晚上七點,先前為小米買的金戒指還在褲兜里,他手緊捏著又放開,帶著一絲惆悵與憤怒。

回來多日,陳小塵心情陰郁不已,時常站在窗前發(fā)呆,心尖仿佛有一根細小的針藏匿其間。往日吃完晚飯,陳小塵都去文化廣場散散步,釋放下工作的壓力。一連多日,下班,陳小塵吃完晚飯便靜靜地躺在床上。屋子里起先是寂靜無聲的,陳小塵躺在床上,他看見落日的殘輝透過沾滿銹跡的鐵窗格子折射在墻,而后又踩著輕盈的步履在屋子中間漫步。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他躺在床上,看見屋內(nèi)的縷縷殘輝一點點地被從天而降的黑暗吞噬而盡,轉(zhuǎn)瞬間各種細小的聲音便此起彼伏起來,鉆進他的耳中,像是唱響了一曲生動而又嘈雜不已的交響樂。

陳小塵在模糊而又混亂的思緒之中睡去,醒來時已是晚上十點。他感到一絲渴意積聚在喉嚨里,歪著身子提起床邊的礦泉水猛的喝了幾口,那股渴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重新在床上躺了下來,周邊的聲音卻變得愈加清晰起來,仿佛是因為睡了一覺,腦海里的思緒都被暫時排空了一般。

“你現(xiàn)在過來吧,他去北京出差了,要一個禮拜后才能回來?!痹卩须s的聲囂里,陳小塵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手法老練的獵手一般,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頓時讓陳小塵陷入到一個無邊的陷阱里,他豎起耳朵,靜聽著那邊的一舉一動。那邊沒了響聲,女人像是掛斷了電話。陳小塵翻了一個身,隔壁又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女人像是在洗澡。嘩嘩的水聲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了十幾分鐘便停歇下來,那股水聲煙霧般繚繞開來,籠罩在陳小塵的心頭。水聲停歇之后,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之中。陳小塵躺在床上,一股焦慮和不安在內(nèi)心深處流淌開來,女友小米的面容呈現(xiàn)在他面前,臉上帶著一絲輕浮的笑。

二十分鐘后,隔壁響起一陣敲門聲,敲門聲急促而富有節(jié)奏,它泄露了敲門人此刻的心情,那種刻意偽裝出來的從容卻愈加暴露出他的迫不及待。果然,門一開,隨著一陣響亮的關(guān)門聲,隔壁屋子便響起一陣寬衣解帶的窸窣聲,隨之鉆入陳小塵耳尖的是男女糾纏在一起而發(fā)出的愈來愈濃重的喘息聲。一直到凌晨一點多,隔壁的響聲才停歇下來。片刻之余,隔壁就響起了男人入夢的酣睡。陳小塵卻頓時陷入失眠的巨大陷阱里,難以自拔,他翻滾著身子,原本清晰的腦子仿佛像灌了鉛一般,昏昏沉沉,頓時沉重?zé)o比。女友小米的身影不時浮現(xiàn)在他腦海深處,揮之不去。endprint

4

幾天后的周末,陳小塵獨自去了深圳,在女友出租房對面的一個旅館里住了下來。陳小塵挑了個房間,位置正好對著小米的窗戶。百無聊賴地等到六點多,陳小塵見小米提著一個小塑料袋回來了,塑料袋里裝著一些白菜和水果。夜幕降臨時,陳小塵的神經(jīng)倍加緊張起來,他用特意買來的望遠鏡緊盯著窗戶對面,擔(dān)心錯過每一分每一秒所帶來的畫面。一直到深夜12點,陳小塵沒看見任何異常現(xiàn)象,很快對面房間的燈就滅了,一切復(fù)又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就像此刻陳小塵的心情。一連幾日,不見有任何動靜。陳小塵決定還是先回去上班,再呆下去,自己公司領(lǐng)導(dǎo)會有意見,畢竟自己當主管才半年有余。這日晚陳小塵正收拾行李,卻見窗戶外一個人攙扶著小米進了出租屋。陳小塵見了,渾身禁不住顫抖起來。只是很快,攙扶小米進屋的男子就出來了。見此情景,估計小米是喝醉了。做外貿(mào)業(yè)務(wù),陪客戶吃飯喝酒也是經(jīng)常的事。是不是小米她同事趁其喝醉送其回家之際,渾水摸魚的?陳小塵左思右想著,難以下定論。

回到公司一連多日,小米發(fā)來短信,陳小塵不聞不問,看完便直接刪除,也不回復(fù)。以往每每小米短信來臨,陳小塵如獲珍寶一般,愛不釋手。上班的間隙,陳小塵望著窗外半空中翻飛的云朵,心中頓覺陣陣恍惚,整個身心仿佛飛出去一般,在云朵間輕飄輕揚起來。只是一從云端回到現(xiàn)實,回到忙碌的工作中,回到手機短信上,陳小塵便感到一陣隱隱地心疼。那只角落里的避孕套長牙的怪獸般無時不刻不噬咬著他。

鼠標指著關(guān)機,陳小塵輕輕一點,重重舒了一口氣,忙碌的一天,終于下班。到電梯門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不理我是因為那只避孕套嗎?是女友小米的短信。短信像一根導(dǎo)火線頓時把陳小塵點燃起來。陳小塵按下一條短信,后來又把它完全刪除了,最終干脆把手機關(guān)機。再次打開時手機里冒出一連串解釋的短信?!澳阋湃挝?,房子搬進來才兩三天,還沒來得及打掃,這個避孕套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百分之百是以前住的那對情侶留下的?!毙∶奏枥锱纠步忉屃艘淮蠖眩雌饋砗芗鼻泻芑艁y。陳小塵依然不回。一會小米打過電話來,陳小塵又把它按掉了。兩個人頓時陷入了冷戰(zhàn)之中。

陳小塵的猜想似乎很快得到了驗證。幾日后,被陳小塵買通的房東打來電話說有一男子這個星期來呆過一個晚上,高個子,還挺帥。陳小塵讓房東把拍下來的照片發(fā)過來看一看。很快,隨著一聲短信鈴聲響起,陳小塵大拇指一按,一個年約三十五的高個子男人出現(xiàn)在陳小塵眼前。陳小塵頓時感到一陣眩暈,照片上的那個人正是上次送小米回家的那個男子。窗外雨水淅淅瀝瀝,陳小塵木木地站在窗前,顫抖著雙手把男人的照片發(fā)給小米。手機很快就響了起來。陳小塵按掉,不接。剛按掉,電話又打了過來,陳小塵繼續(xù)按掉。電話不停地響著,陳小塵猛的把手機甩在一旁,電板跟機身頓時分成兩半。等深夜陳小塵醉醺醺地歸來再次打開手機時,只見一條條短信潮水般涌現(xiàn)在眼前。小米不停地解釋,你別誤會了,我們什么也沒做。陳小塵看著短信忽然抽泣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在手機上按下五個字:我們分手吧。

一連多日,陳小塵爛醉如泥。晚上回到宿舍,便一動不動地靜躺在床上,望著灰舊的天花板發(fā)呆,眼神黯淡,沒了往日的閃亮與光彩。這日,陳小塵醉醺醺地回到出租房,步履搖晃地行走在走廊上,剛上四樓,便聽見403房間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男人破口大罵著,女人則一直抽泣著不語,哭聲時大時小,到最后哭聲里夾著絲絲沙啞。陳小塵進門,在床上躺了下來,隔壁的房間的吵鬧聲對話聲便愈加清晰起來。

“你個賤貨,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你對得起我嗎?”男人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憤怒的拳頭不時砸在鐵門上,發(fā)出晃蕩的響聲。

“你呢?你對得起我嗎?”陳小塵躺在床上,聽著女人小荷反擊的語氣,卻很快又軟了下來。

“原諒?你讓我怎么原諒你?我全身都發(fā)綠了?!鞭D(zhuǎn)瞬,陳小塵忽然聽見沉悶的一聲響,緊接著有人嚎哭起來,像是男人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兀自痛哭起來。陳小塵聽在耳里,心里五味雜陳,如亂麻一般。相比于以往的羨慕嫉妒恨,他忽然就十分同情起這個與他同齡的男人來。雖然不曾相識,但他感覺他們彼此之間的命運有著某種相似之處。

不知幾時睡著的,再醒來時天已大亮,隔壁房間變得寂靜無聲。心情抑郁地躺在床上,陳小塵接到老友劉云的電話。劉云說妹妹結(jié)婚,剛從老家回來,專門給他帶了些土特產(chǎn),讓他周末過來拿一下。劉云是陳小塵畢業(yè)那年在人才市場結(jié)識的朋友,人很厚道實在,在一家制衣公司跑童裝業(yè)務(wù)。想著出去散散心,陳小塵輾轉(zhuǎn)坐車來到劉云公司,兩人一起在外面的酒店吃了頓飯,劃拳喝酒,互敘愁腸。劉云吼著嗓子勸陳小塵別想不開,好女人還是有的,要慢慢尋找。

一直到很晚,陳小塵才一臉疲憊地回到住處。前腳剛踏進平安公寓,老徐便說,你女友來了。陳小塵問在哪。老徐努了努嘴,說正在你屋子里呢。陳小塵罵了句,說你怎么不經(jīng)過我的允許就讓她進屋呢。陳小塵邊說邊停下了腳步。在二樓走廊徘徊了一陣,陳小塵繼續(xù)往四樓走去。到了門口,陳小塵開門,卻見里面門反鎖著。剛想敲門,門卻開了。陳小塵一不小心,被小米緊緊地抱住了。小米說,小塵你誤會了,那天是我喝醉了,我那同事一直睡在沙發(fā)上照顧了我一夜,真的沒碰我!陳小塵不吭聲,任小米緊抱著,自己的兩只手卻懸空著,不知放在何處。小米抓著陳小塵的手,說,小塵,抱抱我吧,求求你了!陳小塵沉默著,最終一點點把緊抱著自己的小米給推開了。陳小塵說,你走吧。小米抽泣著站在門口。小米說,小塵你真不相信我嗎? 陳小塵忽然大喊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不走我走!轉(zhuǎn)瞬,陳小塵摔門而去,身后只聽見小米隱隱的哭聲在走廊里回蕩著。

日子復(fù)又恢復(fù)了原有的平靜,陳小塵依著慣性往前滑行著。

這段時間,陳小塵忽然發(fā)現(xiàn)多日不見隔壁房間小荷的身影。陳小塵打開門,卻見老徐正在一連多日房門緊鎖的隔壁房間打掃衛(wèi)生。

一轉(zhuǎn)身回頭,卻見那對情侶曾經(jīng)住的405室空蕩蕩的,一些生活垃圾零亂地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在夕陽余暉的照射下,屋內(nèi)的塵埃上下飄蕩著。陳小塵走進屋,屋內(nèi)的生活用具早已清空,只見一具空床板孤零零地橫躺在墻壁邊沿,床板上沾了些灰塵。陳小塵站在床前,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一對男女赤裸著身體疊在一起的畫面。他們什么時候搬走的?陳小塵問。搬走半個多月了。陳小塵木木地站在屋子中央,感到有些恍惚,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對這對情侶忽生好奇,是因為他們與自己同齡抑或是因為別的什么,陳小塵搞不清楚。只是有一點很清楚,站在屋子中央,他躁動的心忽然安靜下來,一股深沉的失落感點點滴滴在心底鋪展開來,把他的心往深處沉去。

5

元旦之夜,陳小塵打電話回家問好。電話一接通,母親便急不可耐地問他什么時候把女朋友帶回家,到底還結(jié)不結(jié)婚,都快三十的人了。陳小塵胡亂應(yīng)著,本想跟老媽多聊幾句,見狀便匆匆掛了。不遠處,璀璨的煙花在天空綻放,轉(zhuǎn)瞬便又黯淡下去,陳小塵感覺像極了自己的愛情。

次日上午,陳小塵正上班,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是陳小塵嗎?你趕緊過深圳第一人民醫(yī)院來,小米想不開從宿舍四樓跳了下來,傷勢很嚴重?!甭曇艏贝?,說完電話便匆匆掛了。陳小塵放下手機,望著窗外飄忽的云朵,直感到一陣恍惚。想著女友小米血肉模糊的臉,一陣錐心的疼痛在他心底蔓延開來,多日來盤旋在腦海中的各種聲響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在耳邊回響。他在裹夾著絲絲冷意的寒風(fēng)中迅速奔跑起來,越跑越快,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快飛了起來,像極了一只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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