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周文
(1.中國社會科學院郭沫若紀念館,北京100009;2.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2013年郭沫若研究述評——兼論近年郭研現(xiàn)狀與問題
張勇周文
(1.中國社會科學院郭沫若紀念館,北京100009;2.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2013年郭沫若研究可以分為“生平研究”“文學作品研究”“史學、古文字研究”“翻譯研究”等四個方面的內容,本文在綜述、分析諸方面內容的基礎上,進一步指出了目前郭沫若研究可喜的變化和令人擔心的問題。
2013年;郭沫若研究;述評
2013年有關郭沫若研究成果雖然在數(shù)量上與近幾年來有關研究基本相當,有突破性的成果也并不多,但是令人欣喜的是一大批年輕的學者開始持續(xù)關注郭沫若研究,加之以往郭沫若研究的前輩專家,從事郭沫若領域研究的隊伍開始逐漸形成了老、中、青結合的學術梯隊,這一局面的出現(xiàn)對于郭沫若研究未來的發(fā)展將具有重要意義。
據(jù)中國知網(WWW.CNKI.COM)統(tǒng)計,2013年有關郭沫若研究的論文大約有150篇左右,按照這些研究成果的內容基本上可以分為“生平研究”(主要包括史料考證、史實鉤沉、人際交往研究三方面的內容),“文學作品研究”,“史學、古文字研究”,“翻譯研究”等四個方面。2013年郭沫若研究的總體狀況基本上可以概括為點面結合、穩(wěn)步推進、方法延續(xù)、創(chuàng)新不足等幾個主要特點。
一
2013年郭沫若研究首先值得我們關注的依然還是有關郭沫若歷史史料的發(fā)現(xiàn)和解析方面的成果。最近幾年郭沫若研究最大的突破和成就,就是對于郭沫若生平創(chuàng)作及日常生活方面相關史料的整理和收集,在已經陸續(xù)出版的《郭沫若研究年鑒·2010卷》《郭沫若研究年鑒·2011卷》《郭沫若研究年鑒·2012卷》所選用的文章中,史料類的占有相當大的比重,如這三本年鑒中陸續(xù)選編的蔡震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及版本的幾個問題》;魏建的《郭沫若佚作與〈郭沫若全集〉》;李怡的《郭沫若〈女神〉時期佚詩的文獻價值》;周海波的《從〈文藝論集〉的版本看郭沫若文學批評的流變》等論文便是最典型代表。
2013年郭沫若研究中有關史料發(fā)現(xiàn)和解析的成果,無論是成果的學術水準還是發(fā)表刊物的級別都是在眾多學術論文中最重要和突出的。
李二年的《東北師范大學中文系中國現(xiàn)代文學教研室與郭沫若往來書信小考》就是一篇考據(jù)扎實、論證有度的佳作。論文由小見大,起點雖只是作者于舊書市場偶得的一封共箋信,但作者卻在其后的七八年里進行了學術考古,尋訪東北師范大學、吉林大學,求教于高長春、孫中田、吳振武等專家學者,更與郭平英先生郵件交流,可謂付出良多。更可貴的是,作者在所得資料的基礎上盡力還原郭沫若與東北師范大學中文系中國現(xiàn)代文學教研室交往的細節(jié),展現(xiàn)上世紀50年代學術交流之一隅,無過度闡釋,推論有理有據(jù),適可而止,其學術研究的方法和結論都值得推廣。
徐靜波的《日本作家村松梢風與田漢、郭沫若交往考》通過對村松梢風回憶和相關文獻的梳理,還原了村松梢風與田漢、郭沫若交往的諸多細節(jié)。作者考證郭沫若是通過田漢與村松梢風相識而非通過內山書店,同時關于郭沫若流亡日本被捕的經過,作者也提供了梢風的不同回憶,為進一步勘察事情的詳細經過提供了新的材料。
廖久明《郭沫若歸國抗戰(zhàn)緣由考》一文更正了中共在郭沫若歸國過程中起主要作用的錯誤認識,認為幫助郭沫若歸國的主要是其友人和為國民黨效力的人,所謂“周恩來請求陳布雷為郭沫若歸國事向蔣介石進言的說法出自杜撰”。
蔡震《于細微處看歷史——從魯迅書賬中的郭沫若著作說起》考察魯迅書賬等細節(jié),展現(xiàn)魯迅與郭沫若在學術研究、莊子等方面“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等習見場景、習慣思考之外的歷史真實。
袁洪權《開明版〈郭沫若選集〉梳考》認為郭沫若于1950年開始自編自選的開明版《郭沫若選集》“蘊含著豐富的政治內容和歷史內容”,“其心情既喜悅又困惑,顯示出復雜心態(tài)”——在《自序》中貶低自己的“作品”,甚至把自己的作品當作“史料”,但在實際的作品編選中,他還是覺得五四“新文學”有著“優(yōu)良的文藝遺產”,值得“更好的推廣和保留”。作者認為開明版《郭沫若選集》在文學史建構中產生了重要的“影響”:1952年之后,王瑤、丁易、張畢來、唐弢等編寫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著作都可以看到這方面的影子。
張勇《1948年郭沫若香港期間創(chuàng)作的收錄與散佚考釋》一文對1948年郭沫若香港期間創(chuàng)作的收錄與散佚情況做了扎實的梳理與考釋,同時還對1947年11月郭沫若離滬赴港的原因進行細致的探討,作者認為1948年的香港生活“劃定了”郭沫若“后期政治生活的軌跡”,而造成該時期大量作品散佚的原因是在郭沫若的內心深處,文學審美創(chuàng)作才是他永恒的生命,是放在第一位的,政治的話語和言論僅僅只是生存或者說是他人生的另外一種存在形式。
史實鉤沉也是2013年郭沫若研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郭沫若研究中的史實錯亂廣為學界詬病,因而有些史料考證雖看似瑣碎,但對郭沫若研究的深入和推進至關重要。如邵建新《是給郭沫若的回信嗎?》糾正了自上世紀60年代以來的一個史實錯誤:毛澤東在看了郭沫若《再贊〈三打白骨精〉》后曾給郭沫若回信并說了那幾句關于“不要剮唐僧肉”的話。作者查閱《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并仔細推敲郭《“玉宇澄清萬里埃”——讀毛主席有關〈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一首七律》一文措辭后確信,郭詩經康生轉達,而毛的回信也直接回給康生,并未給郭沫若回信。這個錯誤看似無關緊要,但對還原歷史現(xiàn)場,展示當時政治文學互動的細節(jié)還是很有幫助的,而由此誤折射出的浮躁、不細致的學風更值得深思。魏奕雄《郭沫若三首寺字韻佚詩談》從樂山本地文化的角度對郭沫若詩中的家鄉(xiāng)情愫進行文本分析,對理解郭沫若舊體詩詞有新的啟示;宋潔《在與趙景深交往三瑣事中讀出郭沫若》闡釋雖顯稚嫩,但其揭示的郭沫若與趙景深交往的三個片段亦頗具新意。
由郭沫若發(fā)起的“蘭亭論辯”是建國后的一大學術公案,對這一論辯的考察和梳理在藝術界和文史學界長期受到關注。如金丹的《由〈木方墨跡〉的出土論到〈蘭亭序〉的真?zhèn)巍孀h“蘭亭論辯”及駁郭沫若說》一文便根據(jù)西晉《木方墨跡》“基本脫去隸意,尚存少量隸意”,進而推測《蘭亭序》那種完全脫去隸意的行書不是突然出現(xiàn)的,“行書出現(xiàn)于東漢,有隸意;西晉與東晉之交,隸意明顯減少,直至王羲之早期作品,尚存些許隸意,以后便完全脫離了,而《蘭亭序》正是其完全擺脫隸意的代表。”此種考論對《蘭亭序》的真?zhèn)螁栴}和對“蘭亭論辯”的深入理解都有積極意義,但當前更為常見的是對“蘭亭論辯”各種政治解讀,如尹樹人《一士諤諤,勝于千諾——高二適與郭沫若蘭亭論辯》。馮錫剛《1965,“蘭亭論辯”的“筆墨官司”》一文試圖超越以往“學術其表政治其里”的文化政治解讀,認為可以通過郭沫若“主動引介康生和陳伯達所提供的材料及其論點”,乃至引用毛澤東的詩詞等來“推測郭沫若的學術精神狀態(tài)”,進一步認為郭沫若“關于中國古代社會歷史分期的改換,對秦始皇評價的遽變,對曹操的拔高以及后來對杜甫的酷評等,都是在既定框架內的‘發(fā)揮’”。相比而言,劉毅青《解釋學視野下的〈蘭亭序〉真?zhèn)沃妗穭t超越政治掛帥、“觀念先行”的兩極敘述和情感渲染,認為“藝術史研究對史料的考證與風格的判斷不可能脫離主觀的前理解,以及由此而展開的循環(huán)論證”,但又強調“前理解在藝術史研究中的影響使藝術史研究必須意識到自身方法的限度,從而更客觀地探索藝術史研究的方法,更謹慎地下判斷。事實也證明,古史辨派的諸多辨?zhèn)纹鋵嵕枪艜鵀閭危皇乾F(xiàn)代人不懂得古代的書體。就中國藝術史而言,善意的前見遠比徹底顛覆傳統(tǒng)的前見更為可靠與有意義。”
郭沫若與同時代人的交往問題也一直是近些年來郭沫若研究中較為重要的方面,2013年的郭沫若研究中有關這方面的研究也同樣出現(xiàn)了多篇有關這類的論文。如熊坤靜《毛澤東與郭沫若的別樣詩友情》與王文華《“藝術是科學創(chuàng)造的親密伙伴”——郭沫若與錢學森的友誼》兩文分別回憶了郭沫若與毛澤東、錢學森的友誼,描述他們交往的諸多細節(jié)與真摯情誼,對讀者了解郭沫若多有裨益。在這些追憶文章中,尤以蔡震的《郭沫若與董作賓:十年神交,握手言歡》最為準確、生動、精煉和簡潔,該文述及郭沫若與董作賓在甲骨文研究上的“學者之誼”,精彩呈現(xiàn)了二人的“神交、文字交”而又絲毫不顯專業(yè)之晦澀,而由“學者之誼”到“政治臧否”感嘆亦頗為真實中肯。
隨著沈從文研究的不斷興起,關于郭沫若對沈從文的批評多為人所言及乃至傳訛,但若究其詳情卻不甚明了。王錦厚的《也談〈沈從文轉業(yè)之謎〉(上)》和《也談〈沈從文轉業(yè)之謎〉(下)》兩篇文章從汪曾棋的《沈從文轉業(yè)之謎》一文切入,根據(jù)《從文自傳》等材料所提供的線索,按照時間維度將沈從文創(chuàng)作的道路劃分為四個階段,在每一階段又以詳盡的史料重點揭示了沈從文與以郭沫若為代表的主流文壇的爭論和分歧,還原了歷史的史實和真相,這對于客觀公正地理解和評價郭沫若將會起到重要作用。
李斌《論抗戰(zhàn)結束后郭沫若對沈從文的批評》一文則細致梳理了1946—1948年間郭沫若對沈從文的四次批評,認為“郭沈二人沖突之根本原因在于對于如何建立民主自由強盛的新中國,以及知識分子為了實現(xiàn)這一目標應該有何作為這一問題的回答不同”,其中的“合理性”與“狹隘和不徹底”應回到歷史情境去尋找,而這其中折射出的“近代知識分子對中國命運的思考與相關實踐,對當下知識分子思索相關問題仍具現(xiàn)實意義”。相比而言,李斌不局限于人事交往,側重揭示深層的歷史文化內涵,該文引起了學界的廣泛關注。
有關郭沫若作品及藝術風格的研究依然占據(jù)了2013年郭沫若研究的主要部分。這其中涉及的內容較多既有文學作品的深入探究也有史劇研究新的發(fā)現(xiàn),既有文藝思想的總結研討也有社會生活因素的探尋。
張武軍的《民國機制和郭沫若的創(chuàng)作及評介》將“民國機制”引入對郭沫若兩極評價的思考,認為“民國機制”不僅有利于還原郭沫若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亦可藉此窺見中國革命的復雜性,更有利于探討“民國機制”和郭沫若民國時期獨立自由思想之間的互動關系。
趙黎明的《郭沫若早期詩論與傳統(tǒng)的詩學表現(xiàn)理論》嘗試探尋郭沫若“表現(xiàn)”說中的傳統(tǒng)詩論質素,一反以往過分援引西方理論的過度解讀,轉而強調傳統(tǒng)詩學在郭沫若“表現(xiàn)”說中無處不在的影響。通過司空圖《詩品》和袁枚的《隨園詩話》,作者從情感本位、直接表現(xiàn)與“興”和藝術形式等諸角度論證郭沫若在中國詩歌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的蛻變中起到了一個橋梁作用,意義非同尋常。
郭沫若《馬克思進文廟》甫一問世就面臨爭議,后來學界對其亦重視不夠,顏煉軍的《1925,馬克思與孔子對話——以郭沫若小說〈馬克思進文廟〉為中心》卻從這篇飽受爭議的“游戲之作”中看出如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接受過程及20年代中國知識分子“左轉”過程中知識、信仰變遷等復雜內容。作者通過對小說文本的細致分析揭示了“當時復雜的社會思想交鋒圖景和郭沫若內心紛爭、自我說服的過程”。這種“詩史融合”的解讀視角的確是一種“對現(xiàn)代中國思想文化的新觀察?!?/p>
郭沫若史劇研究如何完成對既有研究范式的超越,發(fā)掘和闡釋郭沫若史劇獨特的歷史價值和時代精神一直是學界的期待。沈慶利《貫通“中西古今”——郭沫若史劇理論的啟示》可謂是本年度郭沫若史劇研究一次積極而有益的嘗試。該文從“史”與“戲”、“科”與“藝”兩個維度對郭沫若的史劇觀念、“失事求似”的史劇理論及古今“共通”、歷史文藝評價等進行分析,認為“郭沫若的過人之處在于,他對中西思維方式與文化傳統(tǒng)都有著充分的體察、理解與同情,并能依托自己深厚的國學根底,在不改變西方理論精神實質的前提下,對西方理念加以本土化的解釋、改造和利用,從而成功地將那些原本異質的外國理論融化為自己的血肉?!贝送?,與佟波《論郭沫若抗戰(zhàn)史劇的特征及政治理念》強調郭沫若史劇“失事求似”為抗戰(zhàn)服務的時代特征不同,龍永干《“歷史理解”的認同路向及其限度——論郭沫若現(xiàn)代史劇的文化值閾》一文重新審視郭沫若史劇“失事求似”的創(chuàng)作原則,認為郭沫若的“這種變通與創(chuàng)造并非旨在對抗與顛覆”,而是在價值立場上對歷史存在的肯定與認同,是“理解”,而不是“對抗”。郭沫若謹慎地處理歷史題材,所寫人事也保持著歷史的本來面目,但這種謹慎并非一般史學上的客觀性的遵循,而是在尋求歷史與主體存在的同一,故而歷史理解的認同路向,是郭沫若史劇的基本值閾所在。
史學研究同樣應是郭沫若研究中與文學研究并重的研究內容,2013年郭沫若研究中有關史學研究的成果還是相當豐富。翟清福的《試論〈甲申三百年祭〉的史學方法》對郭沫若“引用大量野史,還用了小說和戲曲的材料”對正史、野史進行考辨的史學方法做了強調,是一種宏觀與微觀、橫向與縱向多維度的創(chuàng)新。郭沫若對歷史人物評價的前后反差為后世學者所詬病,楊勝寬《杜甫的平民角色與平民情懷——兼論郭沫若對杜甫的評價問題》和《關于郭沫若對呂不韋的評價問題》兩文對此進行細致的梳理,既注重呈現(xiàn)郭沫若評價的歷史細節(jié),考辨其原委,又不為其辯解開脫,可謂實事求是。
王琰的《〈李白與杜甫〉:悼己、悼子、悼李杜的三重變奏》一文認為《李白與杜甫》是郭沫若對“文革”慘禍的檢討,是“郭沫若對自己一次無情的解剖,是對自己一生的總結與懺悔,在一定意義上,也是對中國知識分子的解剖”。對這部特殊環(huán)境中寫出的特殊學術著作,作者未被態(tài)度遽變與政治因素的世俗詬病所禁錮,而做理解之同情,“悼己、悼子、悼李杜的三重變奏”可謂獨得肯綮。
謝金良的論文《郭沫若易學研究的主要特色》在梳理學術界對郭沫若易學評價的基礎上,對其巨大影響力做了進一步探討。在作者看來,“臆測”使得郭沫若易學“獲得強烈關注和巨大影響”,但隨著學術價值的不斷折損,其弊端不斷凸顯出來,正因如此,學界對郭氏易學正面價值正視不足,該文亦從“祛魅”“還原”“創(chuàng)新”“臆測”等角度對此予以強調和說明。
侯書勇的《〈釋祖妣〉與〈耒耜考〉之比較》認真比較了郭沫若《釋祖妣》與徐中舒《耒耜考》二文在研究視角、研究方法、治學經歷、研究理念和學術淵源上的異同,對這兩篇曾經產生巨大影響,但又均被后人超越和修正的學術研究予以充分的理解和肯定。
陳榮軍的《金文“標準器斷代法”考論》回應了有學者對郭沫若首創(chuàng)“標準器斷代法”的質疑,對吳其昌“歷朔斷代法”和郭沫若“標準器斷代法”在研究方法上的差別進行細致的對比,厘清了二者間的沿革關系,并認為“標準器斷代法”可以推定出相對年代,“歷朔斷代法”有助于絕對年代研究,在研究過程中,“歷朔斷代法”可以成為“標準器斷代法”補充。
郭沫若一生中翻譯了大量的外國文學名家作品,這些作品涉及到亞、歐、美等國家眾多作者的作品,語言涉及到德、英、日、俄等多種語種,由于以前郭沫若的翻譯作品在建國后絕大多數(shù)未能系統(tǒng)結集出版,有關翻譯研究一直未能形成系統(tǒng)性的成果。因此作為翻譯家的郭沫若一直未被學界所認知,其翻譯的成就也一直未能給予合理的定位和評判。但是近幾年來郭沫若的翻譯問題逐漸成為研究的熱點,2013年就有十幾篇有關郭沫若翻譯研究的論文出現(xiàn)。
羅鵬、李海振的《淺析郭沫若對日本馬克思主義經典〈社會組織與社會革命〉的譯介》對郭沫若移譯河上肇《社會組織與社會革命》的原因及由此對郭沫若創(chuàng)作產生的影響進行了分析;而王慧、孔令翠的《轉譯之困與惑——讀郭沫若的俄蘇著作翻譯》探討不懂俄語的郭沫若對蘇俄文學的翻譯問題,詳查其中的理想與訴求、艱難與困惑以及出版的諸多細節(jié),更有對由此而產生的翻譯理論問題的深入分析;邱少明的《郭沫若摘譯〈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述論》一文從文獻、注釋、摘譯情況及文藝界論爭歷史背景等角度談郭譯《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在文化政治上的影響,相比以往的論述,邱文在明確具體,客觀準確上均有不少進步;楊婷舒的《〈西風頌〉的詩歌特點及其不同譯文的探析》將雪萊《西風頌》三個經典譯本——20年代郭沫若的譯文、50年代查良錚(穆旦)的翻譯、八九十年代傅勇林的譯詩進行文本對比分析,認為郭譯“語言高度洗練,充滿古典美”,但對原詩調整最大,受時代限制語言相對晦澀;查譯語言樸實“平直流暢,嚴謹又不失自然”,而“傅譯的最大特點,是在忠于原文思想、藝術風格與原文的風格貼近的基礎上,做了細節(jié)改動”,并且還認為各個譯文沒有高低之分,翻譯之經驗教訓和真正價值自會在時間的反復見證下燦燦生輝;楊玉英《郭沫若自傳〈北伐途次〉的英譯》將目光聚焦于國外郭沫若研究,對郭沫若自傳《北伐途次》的英譯本從對譯者的背景介紹、譯者對文本標題的翻譯、文中的注釋、譯本的特點以及譯文中的誤讀等幾個方面作了較為詳細的探討。
除了有關郭沫若翻譯作品本身研究之外,作為詩人、劇作家、學者和革命家的郭沫若,其翻譯及與創(chuàng)作的關系的研究也是該領域的重要方面。譚福民的《論郭沫若翻譯對其創(chuàng)作的影響》便是從創(chuàng)作內容自我人格化、情感表達雄渾豪放和形式絕端自由化等方面闡述了翻譯對郭沫若創(chuàng)作的影響,對郭沫若“吸納西學而不傷食”的創(chuàng)新精神作了總結和歸納。
比較法一直是郭沫若研究中的一個重要方法,通過郭沫若與同時期的人或同領域人的比較來凸顯其價值。2013年的郭沫若研究中依然有大量的有關郭沫若比較方面的研究,如張秋芳、張劍《島崎藤村與郭沫若詩歌之比較》從島崎藤村與郭沫若比照中談中日文學的“浪漫主義”、“泛神論”,探其淵源,但論者似乎更想強調“郭氏的詩和包括藤村在內的外國詩人的浪漫主義詩作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品種”,論斷頗有新意,值得更深一步探討。郭沫若歷史小說創(chuàng)作一直面臨爭議,被認為是對魯迅的一種跟隨,周文的《魯迅、郭沫若“歷史小說”新論》通過對魯、郭二人歷史小說的對比分析,認為在歷史題材創(chuàng)作上魯、郭二人有著深刻的對話關系,共識大于分歧,二人的探索和創(chuàng)作對當前的歷史文藝創(chuàng)作亦有啟示價值。張全之的《紀實與回憶:論郭沫若、謝冰瑩對從軍北伐的不同書寫》從隨軍的目的、性別、資歷、地位等角度比較了郭沫若的《北伐途次》與謝冰瑩的《從軍日記》這兩部以從軍北伐為題材的作品,在文本細讀的基礎上嘗試對“文人參戰(zhàn)”展開反思。張欣的《論郭沫若與郭啟宏歷史劇的異同》認為郭沫若、郭啟宏是歷史劇發(fā)展歷程中前后相接的兩個重鎮(zhèn),他們不僅有風行一世的創(chuàng)作,更有較為清晰、系統(tǒng)的歷史劇理論。文章從歷史劇的本體、功用以及藝術風格三個層面比較了郭沫若與郭啟宏的歷史劇理論以及相關創(chuàng)作,探討了他們之間的同中之異。
二
從整體上來講雖然2013年郭沫若研究依然延續(xù)著以往研究的思路和方法,但進入2010年后的有關郭沫若研究成果還是有這么幾個可喜的變化和令人擔憂的問題。可喜的變化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1.郭沫若研究不斷受到學界和學者的重視。
進入90年代以來,隨著社會思想的不斷解放,特別是有關重寫文學史呼聲的不斷涌起,有關郭沫若的歷史評價和地位等方面的問題出現(xiàn)了很多爭議性的聲音和言論,對郭沫若的研究一度陷入到了低谷之中。每年度有關郭沫若研究方面的成果不足百篇,而且研究質量和水平也不斷下降,有創(chuàng)新性的成果非常少見,這種現(xiàn)象與同時期魯迅、張愛玲等熱點作家的研究成果相比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兩種現(xiàn)象。
但進入到2010年后郭沫若研究成果的數(shù)量不斷增加,每年的研究成果基本上都是在150篇左右,2012年又以郭沫若誕辰120周年為契機,郭沫若研究成果的數(shù)量上也出現(xiàn)了很大上升,與張愛玲、沈從文等研究成果基本相當。2011年《郭沫若研究年鑒》,2012年《郭沫若研究文獻匯要》等專門整理和收入郭沫若研究成果的資料文獻也相繼出現(xiàn)。
有關郭沫若研究成果的質量也相對于提升,僅僅從發(fā)表論文刊物的質量上就有了明顯的提升,如《文學評論》、《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新文學史料》、《魯迅研究月刊》等高級別的刊物中不斷出現(xiàn)有關郭沫若研究的論文,2013年《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的第9期就專門開辟了郭沫若研究的專欄;魏建的《〈沫若詩詞選〉與郭沫若后期詩歌文獻》也獲得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叢刊》2011年度優(yōu)秀論文獎,這也是近年來有關郭沫若研究成果所獲得的比較重要的獎項。
2.郭沫若研究新人的不斷涌現(xiàn)。
進入到2010年以來在老一輩郭沫若研究專家的帶領下,一大批新人開始關注并持續(xù)從事郭沫若研究,他們以新穎的研究視角,扎實的學術功底,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如顏煉軍的《1925,馬克思與孔子對話——以郭沫若小說〈馬克思進文廟〉為中心》;孟文博的《郭沫若對一篇涉及魯迅的文藝論文的修改》便是這些年輕學者的重要體現(xiàn)。
為了獎掖新人進行郭沫若研究所取得的成績,郭沫若研究會自2010年開始設立了青年優(yōu)秀論文獎,用于獎勵每一年度中在郭沫若研究領域中取得重要成果的青年學者,該獎勵已經舉辦了兩屆,共有賈振勇、劉悅坦、周維東、李斌、張勇、何剛、史忠平、劉海洲等8名優(yōu)秀青年學者獲此殊榮。該獎項的設置對于年輕學者積極從事郭沫若研究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
更為可喜的是全國很多高校的碩士和博士研究生也紛紛以郭沫若作為畢業(yè)論文的選題,自2010年以郭沫若作為碩士和博士選題的畢業(yè)論文達到了30多篇。研究內容更是涉及到文學、史學、古文字學、考古學、政治學、翻譯等各個方面,有些青年學者更是對郭沫若形成了持續(xù)性的研究,這對于拓展郭沫若研究的思路將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郭沫若研究新人的不斷涌現(xiàn)以及研究成果質量和數(shù)量的提升固然可喜,但是這畢竟還只是某些方面的變化,在這些可喜的變化中依然還隱含著許多令人擔憂的問題,這主要表現(xiàn)在如下幾個方面:
1.郭沫若研究中重復研究的現(xiàn)象較為嚴重。
自2010年以來郭沫若研究每一年研究成果的數(shù)量相對以往來講有了很大提高,但如果加以仔細考察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成果中重復研究的現(xiàn)象較為普遍,相同的選題,相似的視角形成了郭沫若研究中循環(huán)論證的現(xiàn)象。特別是如對《女神》這樣經典作品的重復研究更是觸目驚心,《女神》研究中文學思想和藝術特色成為了永遠也繞不開的話題,每一年都會有類似的研究文章出現(xiàn),觀點的復述和方法的重合都使得此類文章的理論價值和意義并不高,甚至是有些文章題目上的重合率都很高。其實有關《女神》的研究本應是一個永遠也說不盡的話題,因為“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個哈莫雷特”,每一個讀者心目中的《女神》都應該是不同的,都應該是獨有的。如何說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才應是當下研究的關鍵所在。另外如有關《屈原》為代表的歷史劇的研究、郭沫若文藝思想研究等類別的研究都存在此類問題。今后的研究中如何能夠突破“舊瓶裝舊酒”的研究瓶頸將是學者們應著力關注和解決的問題。
2.郭沫若研究成果發(fā)表刊物的檔次普遍不高,轉載率不高。
郭沫若研究近些年來雖然在數(shù)量上有所提升,但是從總體來講還依然在低谷中徘徊,這個問題一個重要的表征便是論文成果發(fā)表刊物的層次不高,特別是發(fā)表在全國中文核心期刊和CSSCI刊物上的文章明顯偏少,僅就2013年為例只有約20篇左右,不足全年郭沫若研究論文的20%。另外我們再以《中國社會科學》《文學評論》《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叢刊》《新文學史料》等四份刊物為例,這四份刊物中2013年總共刊載有關魯迅研究的文章24篇,而有關郭沫若的文章僅僅只有8篇,這也就造成了郭沫若研究論文被《新華文摘》和《人大復印資料》等權威刊物轉載的困難。作為一種學術評價體系,雖然核心期刊和轉引率并不能代表該研究的全部方面,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也可以從客觀反映出郭沫若研究目前整體水平不高,權威學者不多,社會影響不強的客觀現(xiàn)實。
3.郭沫若研究重文學思想輕史學考古的現(xiàn)象未有根本改觀。
郭沫若先生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具有百科全書式的文化大家,他在文學、歷史學、考古學、古文字學、書法以及社會活動等方面都做出了卓越的成績,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他不僅博古通今、才華橫溢,在中國文學、歷史、考古、書法等領域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而且還學以致用、關注現(xiàn)實,為新中國的社會解放建設和科學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但目前的研究還不能完全反映出郭沫若的歷史定位,最主要的問題便是在郭沫若研究領域中重文學藝術解析輕歷史史學考辯,重文藝思想歸納輕考古文字辨析的現(xiàn)象愈發(fā)突出。僅就2013年郭沫若研究的成果來看,有關史學、考古、古文字等方面的研究成果僅僅只有十幾篇,不足全年研究成果的10%。從數(shù)量上來看,郭沫若研究成果的側重領域明顯過于集中,如果長此以往將會大大削弱郭沫若的歷史地位和評價。
造成以上問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歷史的,也有現(xiàn)實的;既有研究者自身的,也有社會政治的。今后的郭沫若研究還應該多出精品,走一條均衡發(fā)展的道路。
(責任編輯:廖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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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2.1
A
1003-7225(2014)04-0041-05
2014-06-23
張勇(1976—),男,中國社會科學院郭沫若紀念館副研究員;周文(1983—),男,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