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翔
雪落平原(組章)
潘永翔
寒冷是冬天的語言。雪花是季節(jié)的名片。
在一片銀色的世界里,時間退到平原的背面。生活變得舒緩,悠然,又有幾分恬淡。
零下30度。北風,飄雪,大煙炮,滴水成冰,這是北方一年中最凜冽的和弦。所有在野外的人,都是這場冰雪大合奏中的主角。
此時,風輕,雪霽。一場演出后的平靜。
橘紅色的燈光,鋪滿大地。松嫩平原的夜晚,靜謐、安詳。
一朵雪花飄然而至。驚動了檐下的幾只飛鳥。它們用叫聲,為雪花命名。而雪花,用它的潔白為平原命名。
一片,兩片,無數片雪花,梳妝打扮。平原的景色,簡單,潔白——這正是人類心靈共同的底色。
一片,兩片,無數片雪花,是誰傳來的消息?
一場空降終將結束。雪花安詳,北風鋪陳,大地靜穆。
紛紛揚揚,熱熱鬧鬧,一場大雪悄悄地改變了一個季節(jié)的容顏。
雪花飄落。
你降落的姿勢,透泄了你的秘密,艱難,坎坷,路途遙遠。
我知道,你已經在一千個地方,死了一千次之后。今天,在這生命力旺盛,一切都在生根發(fā)芽,一切都在悄悄醞釀的平原,再一次重生。
冰,冷,寒,徹,這個季節(jié)像北方的男人,經歷著所有的痛和苦,所有的承擔和責任。而雪花,是這個季節(jié)頒發(fā)給北方男人的獎章。
今夜,無星無云無夢;今夜,無雜念無彷徨。決心已下,我要乘著一朵雪花,還鄉(xiāng)。
不要停下,一路飛翔。這些高于大地的精靈,在松嫩平原,停止舞動翅膀,找到回家的路。
洋洋灑灑,鋪滿大地。像一幅畫,還沒有落筆。
長卷,舞蹈,石頭或者雪人,我們就是這畫卷的色彩,把我們的一生鋪滿整個冬天。
玫瑰或者蝴蝶,禱詞或者獎章,在這單一的畫面上,成長為翅膀。讓簡單的平原,再一次飛翔
我知道,在風雪彌漫的背后,一定有秘密,被說出來。
一匹馬身披雪花,在雪地上飛奔。馳過根深葉茂的采油樹,越過高大的井架,穿過燈火輝煌的街市,穿過雪花密集的悲涼。
腳印開出無數的花瓣,蹄聲震動四野。
在這雪花飛舞的夜晚,雪花的速度,馬的速度,還有城市建設的速度,與想象一起飛翔。
而我們,借著雪花的翅膀,讓我們的靈魂飛翔,飛過冰凍的江河,飛越無數的渴望,在天與地之間,展開我們的想象。
在風雪彌漫的背后,黎明湖睜大眼睛,看著父親怎樣乘著一匹時間的烈馬,參加一場冰雪的盛宴。
一朵雪花穿越無數個季節(jié),穿越無數個愿望,向著高處飛翔。
它們飛越云天,飛越陽光,在幻想之上,在夢的邊緣開放。
在平原腹地,它們毅然落下,放棄了藍天,放棄了云霞,只為這蓬勃的油田,扎根、發(fā)芽、開花。
就像鐵人王進喜,以及他的戰(zhàn)友們,還有無數的老會戰(zhàn),以及無數的男男女女無數的石油人,在這廣袤的平原,繁衍,拼搏,光大。
像羽毛般輕盈,像話語般精靈,像云彩般飄逸,像心靈一樣潔白。雪花,裝點了平原的每一個角落。
在平原,我看到一首詞,我看到一個人,看到無數的文字在飛翔。
此時,白色淌,云飛揚,冰雪大地,有誰在徜徉?
此時,高樓低徊,歌曲悠揚,刺骨的寒冷中,有誰在策馬西去,仗劍走四方?
寒冷覆蓋了灰塵,蹄聲覆蓋了嘈雜,雪花覆蓋了傷痕,卻無法覆蓋飛翔的靈魂。在云天之上,在冰雪之上,靈魂在飛翔。
我知道,在寂寞之下,在寒冷之下,已有新芽唱著謠曲。還有那些燈光,透過白雪照射在一首詞的上面。
有一幅潔白的畫,在荒原上等待認領。
寒冷跟隨雪花,填滿了所有的街路。詩或者詞,如雪花般漫天飛舞。
街燈眨眼,樹影搖曳。在這靜謐的夜晚,所有的雪花都在季節(jié)里開放成歌聲。
大雪紛飛,透過雪花,我看到街道,廠房,樹木,和雪花一起飛翔。和雪花一起飛翔的,還有石油人的愿望。
在松嫩平原的大舞臺上,鉆塔、井架、鋁盔、采油樹,在雪花中舞蹈;智慧的石油工人把樂譜寫在長長的石油管線上,讓美妙的音樂隨著雪花,在人們的夢中開放成百花齊放的春天。
閃爍、變幻,霓虹燈在夜晚用銳利的目光,切開夜色,切開黑暗。切開所有的阻隔。
炫目、燦爛,像一切美好的事物,在醞釀中已經成熟。
商業(yè)大廈,時代廣場,科技中心,就連街燈也變換著心情。
這些霓虹帶領著平原的腳步,踏著雪花的腳印,踏著冬天的節(jié)奏,一路向前。
我看到,平原起舞,大地歡歌。
霓虹在雪地上寫下多彩的誓言,寒冷開始退卻,北風仗劍前行,大地即將上演綠色的千古絕唱。
肅穆、靜雅,一樹梨花寒帶雪,滿目剔透冰染霜。
枝丫垂直,直指藍天,樹干筆挺,站成路標。沿著你的指引,葉子把自己縮成嬰兒的模樣。在季節(jié)里孕育著春天。
風來了,你站得筆直;雪來了你仍然站的硬朗;我知道即使天塌下來,你也不會彎腰,更不會折斷。
冬天的樹像父親一樣,堅韌,頑強,勇猛,筆直挺立荒原上。任風刀霜劍肆虐,任時間摧殘。
冬天的樹,寒風中站成列隊的士兵,接受寒冷的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