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引娣
[摘 要]戴進作為“浙派”畫系的創(chuàng)始人,在藝術(shù)史上起到了一個前緒唐宋、后續(xù)明清的橋梁作用,在中國書畫史上的地位是不可抹殺的。本文從戴進的性格和他在畫壇上的地位進行了分析,以及博物館在保護和傳承書畫藏品中的職能進行了闡述。
[關(guān)鍵詞]戴進;性格;畫藝;地位;博物館;書畫藏品;職能
戴進作為繪畫史上馳騁了近二百年的“浙派”畫系創(chuàng)始人,在藝術(shù)史上起到了一個前緒唐宋、后接明清的橋梁作用。有不少專家、學者對戴進的繪畫風格及其價值著書立說,對深入研究“浙派”繪畫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和學術(shù)研究價值。筆者從一個博物館工作者的角度,剖析戴進的性格和藝術(shù)風格,對博物館在保護和傳承書畫藏品中應發(fā)揮的職能進行了闡述。
一、率真的性格決定了跌宕的人生
中國有句古語“文人先觀神骨”,不管古代文人還是藝術(shù)家,他們的處世態(tài)度精神信仰等性情對其命運有決定性作用。關(guān)于戴進的性格有一段這樣的描述:宣德年間,浙江右布政使請戴進畫門神,他不肯將就,這位長官大怒,給他戴上犯人刑具。此事恰巧為同級的左布政使黃澤遇見,問明原由后,含笑加以釋放。戴十分感激,送給黃澤四幅畫,都是他平生得意之筆。此事披露出戴進是位性格倔強、不畏強權(quán),同時又甘為知音奉獻一切的人。
戴進超群出眾的才藝引起了畫院名家的嫉妒與排擠,史籍中均有謝環(huán)讒言導致戴進放歸的記載。近來有學者對這一說法提出質(zhì)疑。美國學者班宗華認為這一說法具有傳說性:“事實上,更多的研究表明謝環(huán)是戴進的朋友、保護者、贊助者”。李開先在《中裝畫品》中說,戴進雖未能得到宣宗的賞識,但是并沒有馬上離開宮廷,只是“寓京大窘,門庭冷落”,連最起碼的生活都成了問題,“每向諸畫士乞米充口?!贝鬟M落魄之時,謝環(huán)為當時所崇尚,想到戴進生活窘迫,就把他請來代筆。這件事情被閣臣知道了,怒斥謝環(huán):“原命爾為之,何乃轉(zhuǎn)托非其人耶!”于是戴進遂辭歸。如果說,謝環(huán)不是戴進的朋友,斷然不會冒著被大臣喝斥的風險請他代畫的。謝環(huán)還曾在戴的《松石軒圖》上題過詩。浙派畫家更愿意將戴進說成是因遭謝環(huán)的讒言離開宮廷,這樣更多的人在贊嘆戴進畫藝的同時,也對他跌宕的人生寄予同情。對此,班宗華先生認為,戴進離開可能是皇帝對戴進追求南宋風格不很熱衷所致(1)。朱元璋是個文化水平不高的皇帝,卻懂得“世亂則用武,世制宜用文”(2)的道理,采取“薦舉”并“訪求賢才”,確定科舉制度選拔德才兼?zhèn)涞娜酥卫硖煜?。統(tǒng)治者利用繪畫“成教化,助人倫”的功能為自己歌功頌德,以達到鞏固政權(quán)為目的。從各地征召技藝精湛者為皇室和新生政權(quán)服務。這些畫家供職于朝廷,其創(chuàng)作必然受制于統(tǒng)治者和皇室的意圖來進行,經(jīng)過洪武、永樂時期的積淀,還因“萬機之暇,講論道德之余,間游藝書畫”(3)的宣宗的大力扶持,宮廷畫家的選拔與管理機制越來越完善。到戴入宮時,一批有相當功力和學識修養(yǎng)的職業(yè)畫家及文人畫家供奉朝廷,畫院早已是人才濟濟,名家輩出。在“士大夫不為君用者罪該抄殺”的文化專制氛圍影響下,畫師不對皇帝的胃口而橫遭禍殃是不可避免的。戴進率真的性格決定了他跌宕的命運,由于他太性情化,癡于繪畫,不問“行、利”,不會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得罪人是常事,仕途坎坷崎嶇,遭遇貶黜是意料之中的事,以至難以在社會上立足,落得“嫁女無資,以畫求濟,無應之有者”的凄涼晚景。天順六年,窮困潦倒而死的戴進葬于西湖橫村橋。郎英在《戴進傳》中云:“余過橫村橋,見其墓于蒼茫之中,祀絕而將為人發(fā)矣。悲其事,因掇其行,以書其傳云?!薄按鞅甲吣媳?,動由萬里,潛形提筆,經(jīng)幾春秋無利祿系之也。生死醉夢于繪事,故而精而業(yè)著,業(yè)著而名遠,似可與天地相始終矣?!睂Υ鬟M獻身藝術(shù)的精神以高度評價,而對畫家坎坷的一生,也寄予無限的同情。從戴進畫藝恣意汪洋,人卻輾轉(zhuǎn)飄零的一生中,可以看出封建社會藝術(shù)家的不幸遭遇。
二、精湛的畫藝奠定了畫壇的地位
戴進是站在中國書畫高峰之巔的畫家,在書畫發(fā)展史上有著重要地位和深遠影響。他生活在“仁宣之治”的明朝振興時期,卻遭到挫折、打擊,致使一生坎坷不平。正是這種經(jīng)歷使其藝術(shù)生涯迥異他人,并創(chuàng)造出不同凡響的繪畫風貌和審美情趣。
戴進出身低微,筆墨卻不同凡響。永樂初年,戴進隨父到南京,將要進入水門時,卻發(fā)現(xiàn)挑行李的腳夫不知去向。他借來紙筆,當場畫出那名腳夫的肖像。他拿著圖像請眾腳夫辨認追回了行李,顯示了戴進在繪畫上的聰穎天資,也說明了他捕捉和記憶人物形神的能力極強。戴進二十歲時,畫風已直追南宋“院體”,筆法勁健,畫藝受到人們的青睞,三十六七歲就已名重海內(nèi)。
戴進是屈指可數(shù)的全才,山水、神像、人物、走獸、花果、翎毛,無不精能,獨步當時。他廣泛吸取宋元諸家的表現(xiàn)技巧,并善于融會貫通與發(fā)展創(chuàng)造,呈現(xiàn)出一種多樣性和復雜性。在繼承“宋四家”的基礎上,融合明代宮廷風尚及文人畫的筆意情趣,融蒼勁與雋逸于一體,超出蹊徑之外。他傳統(tǒng)筆墨功夫很好,臨摹的古畫可以達到亂真的程度,神像的威儀、鬼怪的勇猛、衣紋的設色,均駕輕就熟。大幅山水畫,境界開闊,“凌虛御風,歷攬八極之興”。人物、佛像,變通運筆,行筆頓挫有力,筆法豪放,號稱“蠶頭鼠尾”。工筆畫寫意,筆墨簡括,衣紋用鐵線和三葉描,“描法則釘頭鼠尾”?;B畫工筆設色、水墨寫意、沒骨兼長,極為精致,葡萄配以勾勒竹、蟹爪草,別具格調(diào),體現(xiàn)了他筆墨挺健蒼勁而靈活多變,嚴謹中富有瀟灑雋逸、奔放中不失法度的風格特征,有“紙上繞有鏗鏘意,筆端頗含斧斫聲”的贊譽。戴進受宮廷作畫影響頗大,同時接受南宋院體傳統(tǒng)較多,使他能夠成為一位成就卓越的大畫家,對當時的畫壇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其畫作也被稱為“絕藝”。即便在浙派后期遭到吳門畫派及清代“正統(tǒng)”文人畫家和理論家的猛烈抨擊,但將戴進與吳門畫派相提并論,說明了戴進在繪畫上的成就贏得了相當多的文人畫家的尊重。雖然生前賣畫也不能“買一飽”,而“身后名愈重,而畫愈貴,全當非百金不可得?!薄墩彩闲”妗吩u論:“其畫雄峻高爽,蒼郁渾深,古雅不群,超然自得,雖云行家,骨氣非凡……亦國朝圣作也。”(4)李開先在論筆法“六要”說時“一曰神,筆法縱橫,妙理神化;二曰清,簡俊瑩潔,疏豁虛明……”足見其對戴進的推重。戴進從不以畫藝高超而驕逸,他的作品從不題寫詩文,以文人富于文學修養(yǎng)注重詩文題跋、書法易趣而言,自然有所不足,但人們眼中的戴進不僅畫藝精絕,而且氣格高雅,與那些被稱作“狂態(tài)邪學”的浙派畫家有著不同的氣質(zhì)。就是認為“浙派”多惡習的董其昌在戴進作品《仿燕文貴山水》上題贊:“國朝畫史以戴文進為大家……不作平日本色,更為奇絕”。孫承澤、李日華、韓昂等人,都持與此大致相同的意見。歷史證明戴進的成就和影響是無法抹殺的,他是“浙派”的首領(lǐng),開創(chuàng)了中國第一個以地別為派的畫系,在畫史上也代表當時的最高成就和一代風貌。
三、遵從博物館職能進行書畫藏品的研究和利用,使“浙派”畫藝薪火相傳
中國書畫在世界繪畫史中占有獨特的地位,是我國歷代書畫家辛勤創(chuàng)作和不斷提高發(fā)展的結(jié)晶,這些珍貴的藝術(shù)品,匯成了中華民族瑰麗精粹的藝術(shù)寶庫。書畫是博物館藏品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方面使古代的文化遺留能夠妥善、長久地獲得保護,另一方面是展示和研究,以豐富當今的文化生活。因此,必須遵從博物館職能,制定科學的展示和研究規(guī)程,對書畫藏品進行保護、研究和利用。古代收藏者對書畫過于強調(diào)保護:“非好事者,不可妄傳書畫”,使一些珍品久不現(xiàn)于世而不能好好利用。近年來,國際博物館界對于博物館的功能和職能擴大進行了深入思考,博物館從“收藏”與“保護”的職能定位,到博物館“研究”與“陳列”的職能加強,再到博物館“傳播”與“交流”的職能拓展,每一次變化與調(diào)整,都使博物館功能與職能的概念更為寬廣。博物館本質(zhì)特征和社會職能作用在新時代的全面發(fā)揮,也在檢驗博物館在新時期的應變力、親和力、吸引力和感染力以及在社會公眾中的形象和作用。
近年來,有專家提出對藏品“進行富有知識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加工”,“開發(fā)和利用”其知識含量。我國大多數(shù)博物館對書畫藏品的研究和利用率不高。一是對其史料價值、知識含量等的研究利用很單薄,多數(shù)只停留在可能的情況下拿出來展示一陣,有的還視藏品為“私藏”,根本不公開交流,博物館完全成了“保險箱”,哪談得上研究、開發(fā)和利用呢。二是博物館的職能潛在著公眾傳播的意義,這樣的傳播不僅在于社會審美和知識性的推廣,而且還具有提高博物館社會影響力的效果,突出博物館這個國家文化軟實力窗口的重要作用。
我國特有的水墨繪畫方式和植物纖維紙張的使用,造成書畫藏品保管的特殊性,使博物館在保護和利用方面的舉措慎之又慎。如何讓書畫藏品走出“保險箱”,涉及到領(lǐng)導觀念、保管者意識、陳列場地的局限、館際之間的信息交流及藏品研究利用等,這些因素無疑決定和制約著博物館藏品研究和利用職能的拓展。我國博物館藏品的研究和利用與國外博物館相差很大,例如,法國盧浮宮擁有藝術(shù)精品40萬件,開辟了250個展廳,經(jīng)常展出的文物20萬件,藏品利用率達到了60%。我國一些博物館存在著藏品少、場地窄、經(jīng)費弱等問題,既不采用舉辦專題展的方法來提高藏品的利用率,也不采取巡回展覽的方式來擴大其社會效益,有哪怕封存起來也不愿意有益于他人的狹隘觀念和意識,使大量書畫藏品只能深藏庫房無法與觀眾見面,直接束縛文物的自身價值和社會價值的應有發(fā)揮,導致與觀眾脫節(jié)。鄭欣淼先生提出了“在開放型思維的指導下,讓書畫藏品走出‘保險箱,面向更多的大眾”的觀念。故宮博物院有14多萬件歷代書畫,時代跨度從晉朝直至二十世紀上半葉,無論從數(shù)量上還是質(zhì)量上,可謂名列前茅,從藝術(shù)史研究來看,也形成了較為豐富的學術(shù)鏈。然而,由于諸多條件限制,公眾對“保險箱”里的國寶的歷史文化信息所知有限。故宮做了一些的嘗試:與博物館合辦重要書畫展;利用國內(nèi)外書畫展和綜合展覽以及各種形式的電子展示、出版照相、學術(shù)交流,大量公開書畫原件、影像;成立古畫研究中心,提高書畫展廳的科技含量;研制特定展柜,讓觀眾觀賞名家真跡。中國書畫作為中華民族的精髓,隨著西方文化的介入,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打擊和沖撞,這個“歷史上最活躍的時代”,中國傳統(tǒng)文化面臨著被同化、消解的嚴峻考驗。一直以來,博物館界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研究和傳承上做了不同的嘗試和努力。博物館要在當好“保險箱”的基礎上,轉(zhuǎn)換觀念,與時俱進,牢固樹立富有創(chuàng)意的開放型觀念,充分利用高科技的保存、修復條件和展示手段,在最大的時空范圍內(nèi)弘揚中華民族文化的優(yōu)秀傳統(tǒng)。
浙江是鐘靈毓秀之地,錢塘人戴進以其創(chuàng)造力和獨特的風格創(chuàng)立了“浙派”,成為中國美術(shù)史上第一個以地別命名的繪畫流派。明清以來,“浙派”書畫經(jīng)過徐渭、吳昌碩、潘天壽、陸儼少等大師的承接,已形成一種地域文化特色的筆墨形態(tài),其產(chǎn)生的價值和意義超過了繪畫流派本身,“浙派”藝術(shù)精華舉世矚目,流傳百世。
地域性畫派進入現(xiàn)代社會因文化的碰撞而逐漸失氧,浮躁的時代已經(jīng)逐漸流失了以萬壑千水之筆寫一地山川的豪情壯志,如何讓更多的民眾享受文化成果,實現(xiàn)“浙派”的振興,使“浙派”畫藝薪火相傳?中國文化是一個無盡的寶庫,我們只有用新的方法去發(fā)現(xiàn)、研究、開掘,找出符合時代審美的因子,去解構(gòu)、重塑,賦予“浙派”書畫新的形態(tài)、意義和生命,顯示新一代“浙派”的胸襟和氣魄。書畫是人類的精神家園,宣紙記載了人們的喜怒哀樂,“浙派”書畫發(fā)揚光大,薪火相傳,博物館人責無旁貸。
注釋:
(1)班宗華:《明代宮廷與浙派繪畫》.
(2)黃博:《閑中今古錄摘抄》.
(3)《東里文集續(xù)編》卷十六.
(4)見《詹氏小辨》轉(zhuǎn)引自《明代院體浙派史料》.
參考書籍:
[1]李福順著.《中國美術(shù)史》[M]. 遼寧美術(shù)出版社.
[2]王伯敏著.《中國繪畫通史》[M].三聯(lián)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