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光盛

筆者曾專門撰文討論過中國外交“親誠惠容”理念的內(nèi)涵及其啟示，在這里提出的思考是，還可以再關注一下“信”。

從詞源看，除了通常表示的“相信”之意，“信”還有多個意思，如《說文》所說的“信，誠也”，以及《孟子·盡心下》所說的“可欲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后一句的意思大致是“值得追求的叫做善，自己有善叫做信”。

放之于國際關系的語境時，“信”至少包含三層涵義：一是指“信仰力和感召力”，即通過“吸引、感召和制定共同目標”而不是脅迫去達到目的。二是指一個國家應該具有創(chuàng)造和提供“善”的能力，包括國際社會（體系）中對于和平、安全、經(jīng)濟增長、社會和諧、可持續(xù)發(fā)展等多方面的“公共產(chǎn)品”的供給能力。三是指“言必信、行必果”（《論語·子路》），就是在國際交往時要遵守諾言，要有國際信譽。

筆者認為，“信”和“親誠惠容”是相互交織和相互支撐的。

“親”是“信”的心理基礎?！爸苓吺鞘滓边@個提法很好。另外還要多講共同目標和愿望，而不是過分突出身份和利益差異，要樹立起“國之交在于民相親”的理念，這樣才有可能構(gòu)建起“信”。

“誠”是“信”的基本態(tài)度。“誠”至少包括兩層意思，一是坦率、坦誠，二是“天道”，努力求誠以達到合乎誠的境界則是為人之道。對于國際關系而言，民族國家的時代充滿著矛盾：一方面是在“無政府狀態(tài)”背景下的“弱肉強食”的基本游戲規(guī)則，另一方面是“主權(quán)平等”的國際規(guī)范或者美好愿望。對于民族國家時代的國際關系而言，大國和小國是一個難以改變的現(xiàn)實，聰明的政治家和外交家對此應有清醒的認識。一個不能面對和遵守基本的國際關系事實和規(guī)則的國家，對自身以及國際社會來說都是危險的。

“惠”是“信”的物質(zhì)支撐?！睹献印吩弧胺秩艘载斨^之惠”。如上所述，“信”需要“惠”來加以落實，簡單來說就是要通過“利益共同體”來做實雙邊關系，來夯實“命運共同體”。因此，只有實實在在的“惠”，才能成為“信”的堅實支撐。2014年8月習近平主席在蒙古國大呼拉爾發(fā)表演講時提出“歡迎大家搭乘中國發(fā)展的列車，搭快車也好，搭便車也好，我們都歡迎”。正所謂“獨行快”，這也正是我國以惠取信的實際表現(xiàn)。

“容”是“信”的必要保障。所謂“容”，就是包容、寬容和容忍。某種程度上，“容”可以作為一種“策略”加以利用。特別是在大國與小國關系的語境中，“寬容”有著某種獨特意義，它要求具備容人（國際關系中的其他國家）之雅量，要聽得進中肯的批評，對小國與生俱來的擔憂表現(xiàn)出某種體諒，對小國某些“冒犯”或“自行其是”保持某種自我節(jié)制。

既然“信”與“親誠惠容”是相互交織的，筆者想談幾點實踐前者的策略和行動。

一是以積極有為的心態(tài)面對國際話語體系。只有利用好國際社會已充分認識和廣泛接納的話語和概念，才能事半功倍地與國際社會進行溝通。這是一個淺顯的道理，但現(xiàn)實生活中有些人卻往往過于敏感和疑懼，又或者出于狹隘和無知，對現(xiàn)代國際關系語境中的基本概念、原則和理念抱有某種抵觸和反對的心態(tài)，造成國際交往中我們說的話別人聽不懂，別人說的話我們不理解的困境。這種“不在一個頻道”的狀況嚴重阻礙了國際交流和相互理解，甚至造成了“非我族類”的嚴重錯覺。

二是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核心要素轉(zhuǎn)化為我國國際交往中“信”的重要來源，這也是“道路自信”的具體表現(xiàn)。細讀十八大報告中關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倡導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導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24個字，可以看出全部都是符合人類以及各國普遍共識的價值觀和理念，完全可以將其名正言順地運用到對外交往特別是周邊外交之中，并可以將其中的“民主、自由、平等、公正”作為“中國理念”核心要素加以推介運用，使之成為“信”的合法性來源。

三是探索與制裁相關的戰(zhàn)略和政策體系。對我國而言，就是真實清楚地表達自己的立場和利益訴求，例如在包括南海問題、抵近戰(zhàn)略圍堵中國、侵害我國在本地區(qū)經(jīng)濟和投資安全等一系列重大利益關切上明確立場，劃出紅線，明確代價。一旦發(fā)生嚴重侵害我國國家和國民重大利益的事件，要采取相應措施甚至是制裁。總的一句話是，人無信不立，國無信不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