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云冉冉
飛云冉冉的詩
◎飛云冉冉
又是梅雨時節(jié),
“滴答,滴答”,有人提起綠裙子,
要邀我跳一支舞。
而我除了偶爾胸口的文字狂跳,
什么也跳不了,舞鞋小了,
只是雨點的節(jié)拍依舊。
雨簾深處的打葉聲,以竹為馬的舊光景還在,
舊人不在。手中杯盞空空,
我在濕淋淋的屋檐下臨風(fēng)。
有人穿了旗袍,走過,
沒有回頭。
她手中油紙傘,潑墨或者細描都是江南,
傘沿那滴水珠,欲滴未滴,
多像我不曾言說的孤獨。
梅雨期剛過,汛期緊接著來,
年年在風(fēng)里伺候雨,你已經(jīng)習(xí)慣
和往常一樣準(zhǔn)點出門,謀取生活。
雨打濕右邊臉,你不得不往左奔波,
眼前蒼茫抵不上腳下蒼茫。
想起當(dāng)年的雄心壯志,想起眼下一家人
等著的好日子,你一下子就讀懂滿大街的寂寞。
你想起,窗臺角有兩盆不起眼的花,也需要關(guān)懷,
等收工回家,得為它們摘除腐葉,不然,
塵埃找不到落定的地方。整理一些舊光陰,
你無力說自己的荒年,雨水實在太多,
這是雨期應(yīng)該保持的沉默。
你租下城市的一個點,
偌大的空虛被秋風(fēng)吹得那么白。陽臺上,
暖色調(diào)的衣服在風(fēng)中驅(qū)趕寒冷。
火車早已遠去,你還在一部電影里
尋找結(jié)局的那盞燈。站臺收集鳴笛,
終究沒有釀成你想要的酒。
你說,只需要一盞燈,點燃,
微微發(fā)亮,你就會學(xué)會遺忘,學(xué)會轉(zhuǎn)身。
早晨,我隨著他們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
游過一條街道,一條小巷,
一身鱗片,在晨曦中閃光。
中午,細小的風(fēng)在外面徘徊,
我們脫落鱗片,在骨頭上種植麥子,
瘋狂地生根長葉,抽穗。
黃昏時分,我們枯萎,凋落,
螞蟻一樣蝸在一角,想起五谷雜糧的故鄉(xiāng),
想起寒冬,雪地上的小麻雀,為覓食被罩在
竹匾下。
火車爬過來的時候,
我在一扇門里,捂著桑麻,
和我一樣醒在子夜的人,還有
未收割完的田野,一同在節(jié)奏里顫抖,
指望如水的夜里會帶來一些遙遠的火苗,
安逸或不安逸,都沒有關(guān)系。
火車和我們形同陌路,它負重的身影,
和另一些身影重疊,穿過隧道,
只留下一聲綿長的哀嘆。
春水已東逝,逝去那么義無反顧,
把春紅帶走,把干涸和枯萎留下,
我眼波里曾經(jīng)的泉,碎片一樣消逝,
我需要一場大雨的淋漓,滲透。
對于一個滿眼皸裂的人,
一滴晨曦的露珠,遠勝于九千朵玫瑰之刺。
你說要與我相逢,要為我找回河流,
找回江南的梅雨,可你
卻穿越在自己的夏天。
沒有降落,浮云只是浮云,
沒有悟道,蟬怎樣嘶鳴也不是禪。
我以收割的姿勢,等候那場骨頭里的雨水,
那場真實的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