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 悅

淺析《紅樓夢》中宴會的文史意義

◎靳 悅

宴會是《紅樓夢》中的重要情節(jié)，作者描述過的各種性質、不同規(guī)模的大小宴會場，展示了清代宴飲的基礎流程即吃飯——戲曲——茶會的模式。在此客觀地展現(xiàn)之外，作為公共場域的宴會，為紅樓夢中人的性格、形象、身份甚至命運做了伏筆，展現(xiàn)了豐富的文學意義。

《紅樓夢》 宴會 模式 等級 公共場域

一、何為宴會？

宴會，也稱為燕會，宴席，筵席，是指因習俗或社交需要而舉行的宴飲聚會。

上古三代設宴，為一人一席，《周禮·司幾筵》曰“鋪陳曰筵，籍之曰席”“筵”“席”為鋪在地上的坐具，鋪在地上的叫做“筵”。《詩經(jīng)》中有“肆筵設席”之說，“筵席”二字具有了酒饌的含義?！抖Y·樂記》云“鋪筵席，陳尊祖，列籩豆”，筵席增加了隆重正規(guī)的宴飲的意思。宴會在戰(zhàn)國時期已粗具規(guī)模。魏晉南北朝時期，宴飲集會更趨普遍。至清代，宴席文化已完全成熟。而《紅樓夢》中，共刊載大小宴會44次，涵蓋了生辰壽宴，節(jié)慶宴席，接風宴，游戲宴飲等，并在全書中起承轉合。

二、清代大族的社交習俗

1.清代宴飲習俗流程的展現(xiàn)：看戲——吃飯——飲茶

《紅樓夢》中的屢次宴會展示了當時宴飲集會的一般習俗。

第11回“慶壽辰寧府排家宴，見熙鳳賈瑞起淫心”中，寫到賈敬壽日，“尤氏叫拿戲單來，讓鳳姐兒點戲……于是說說笑笑，點的戲都唱完了，方才扯下酒席，擺上飯來。吃畢，大家才出園子來，到上房坐下，吃了茶，方才叫預備車，向尤氏的母親告了辭?！钡?4回，“史太君破陳腐舊套，王熙鳳效戲彩斑衣”中，記敘了賈府元宵大宴的場景，“至十五日之夕，賈母便在大花廳上命擺幾酒席，定一班小戲，滿掛各色佳燈，帶領榮、寧二府各子侄、孫男、孫媳等家宴?！奔已玳_始，便是眾人落座酒席，飲酒觀戲，獻元宵，打賞戲子，時至三更，方才起席，“撤去殘席”“添換了果饌擺好”。便至“又上湯時……命人撤去殘席，外面另設上各種精致小菜。大家隨便吃了些，用過漱口茶，方散。”元宵宴自開始到眾人散去，戲文只有暫歇，換著花樣，一直上演。賈母壽宴中，“尤氏托著（戲單）走至上席，南安太妃謙讓了一回，讓了一出吉慶戲文，然后又謙讓了一回，北靜王妃也點了一出。眾人又讓了一回，命隨便撿好的唱罷了。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跟來各家的放了賞。大家便更衣復入園來，另獻好茶?！笨梢?，無論是家族內部節(jié)慶宴，還是大型的外客眾多的壽宴，皆遵從了看戲——吃飯——飲茶的流程。

2.貧富差距的對比

作者在描寫眾多宴會時，在描述了世家宴會的奢華排場之外，更以仆人、遠方親戚的角度展現(xiàn)了清朝巨大的貧富差距。第39回，劉姥姥在螃蟹宴上道：“這樣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家人過一年的了。”第40回中，賈母設宴大觀園，劉姥姥夾起鴿子蛋，卻又滑落在地，嘆道：“一兩銀子，也沒聽見響聲就沒了?！钡?1回，面對由雞脯子肉、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相配的茄鲞，劉姥姥說：“我的佛祖！倒得十來只雞來配他，怪道這個味兒?！?/p>

三、公共場所，揭示人物性格，情節(jié)發(fā)展的伏脈

宴會是一種飲食與社交結合的活動。在《紅樓夢》中，眾多大小宴會也是人物交往的重要媒介，在交往中展現(xiàn)人物性格，例如，第22回寶釵生日宴時，賈母讓寶釵點戲，“寶釵深知賈母年老人，喜熱鬧戲文，愛吃甜爛之食，便總依賈母往日素喜者說了出來?！笔埂百Z母更加歡悅”。第37回，史湘云做東邀社，寶釵知湘云在家做不了主，一月幾吊錢，還不夠盤纏，便資助湘云開螃蟹宴?！都t樓夢》中，眾多宴會的描寫不僅展示了當時的社會生活形態(tài)，也是賈府由盛而衰的見證。第75和76兩回，賈府再設中秋夜宴，“開夜宴異兆發(fā)悲音，賞中秋新詞得佳讖”“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館聯(lián)詩悲寂寥”作者已由兩回題名暗示賈府的由盛而衰。“恍惚聞得祠堂內槅門開闔之聲。只覺得風氣森森，比先更覺涼颯起來，月色慘淡，也不似先前明朗”。宴飲之時“凡桌椅形式皆是圓的，特取團圓之意”。但眾人團團圍坐，卻“只坐了半壁，下面還有半壁余空?！辟p月至四更，眾人已散去，眾姐妹只余探春一人，不復往日熱鬧場景。至賈母八十壽宴之后，賈府盛極而衰，甄府抄沒，賈政獲罪，大廈將傾，悲涼之氣已遍披華林。

結語

《紅樓夢》中詳略有致，不同角度的宴會描寫也使小說更具趣味性，宴會文化增加了小說的豐富性和復雜性，在主線之外，從新的角度烘托了故事發(fā)生的家族環(huán)境，展示了社會生活的場景、習俗，以具體事例的形式展現(xiàn)了賈府這樣一個世家大族的繁盛及其由盛而衰過程全景。

[1]胡曉明．紅樓夢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M] ．武漢：武漢測繪科技大學出版社，1996.05

[2]蔣榮榮．紅樓夢美食大觀[M] ．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7.07

[3]馬明奎．飲宴·盛筵·家族敘事—試論太虛幻境作為〈紅樓夢〉核心意象的結構功能[J] ．浙江社會科學，2008，(1)：107-112

[4]潘寶明．《紅樓夢》中宴賞氛圍比較[J] ．揚州大學烹飪學報，2001，（1）：1-4

（作者單位：西安交通大學人文學院）

（責任編輯 馮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