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輝

如果中國把4萬億美元龐大外匯儲備中相對較小的一部分用來購買黃金，那么人民幣在當今國際金融體系中的地位可能意外加強。不過，對中國而言，用部分外匯儲備購買大量黃金試圖將全球最大黃金持有國美國（截止2014年春季，美國共持有價值3280億美元黃金儲備）擠下神壇的做法也是一種賭博?？紤]到利率損失和儲藏成本，賭錯的結果可能并不是很嚴重。對世界其他國家而言，黃金價格肯定會上漲，只不過上漲趨勢只會出現(xiàn)在中國增持階段。一旦中國增持黃金目標達成，金價自然會回落。

更大層面的影響，可能是有關任何形式的回歸金本位，在這點上我們還看不到什么苗頭。在今天紙幣和自由浮動匯率為主的時代，支持這種觀點的人還是很少的。過去兩千多年來，黃金當之無愧成為全球通用支付貨幣，且根本無需任何擔保。例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即將結束的時候，黃金成為向德國出口貨物的企業(yè)唯一接受的支付貨幣。今天的任何虛擬貨幣都不是以實物計價的，相反，他們以國家信用作為擔保，這種擔保背后實際上是國家的征稅權利。不過在危急時刻，這種擔保并不總是具有黃金的通兌性。

如果美元或者其他任何紙幣都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通兌，那么央行也就沒有必要持有黃金了。實際上，央行持有黃金正說明紙幣并非全球通用的替代品。向國際貨幣基金通報的30個國家中，僅有4個國家的外匯儲備中沒有黃金。發(fā)展中國家央行共計持有7620億美元黃金，在他們外匯儲備中占比10.3%。另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還持有額外1170億美元。按照英國經濟學家凱恩斯的話講，如果黃金只是“野蠻遺跡”，那么全球央行就不會大量囤積這些刨除儲藏成本收益為負的資產。

當然，歷史上也有一些央行聯(lián)手拋售實物黃金的先例。比如，1976年，作為美國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我參加了時任美國財政部長西蒙，美聯(lián)儲主席伯恩斯與美國總統(tǒng)福特有關是否拋售黃金的討論。當時西蒙建議美國政府拋售所持有的2.75億盎司黃金，取而代之投資國債等有利息資產。按照西蒙和經濟學家弗里德曼那時的觀點，黃金在貨幣方面所起的作用已經喪失，不過伯恩斯則認為黃金是危機時刻美元的最后保證。爭論的雙方當時很難達成一致。最終，福特總統(tǒng)也沒有拍板，此事不了了之。自那以后，美國黃金儲備總量并沒有增加多少，今天這一數(shù)額約為2.61億盎司。

在上世紀90年代，黃金價格跌至每盎司300美元，當時作為美聯(lián)儲主席我也曾就此事進行討論。其中一次劃時代的會議是，當時10國集團曾就歐盟成員國決意削減部分黃金儲備展開討論。他們很清楚，如果大家爭相拋售，可能導致黃金價格進一步下跌。他們最終達成一攬子協(xié)議，協(xié)議中規(guī)定了這些國家拋售黃金數(shù)量和拋售時間。美國政府也參與了改協(xié)議。這份協(xié)議在2014年被各國重新簽署。在宣布這項協(xié)議的同時，歐洲央行在一份聲明中簡單表示，“黃金是全球貨幣儲備中重要的構成部分”。

當然，中國政府在意識形態(tài)上也不太可能反對持有黃金。從1980年至2002年底，中國黃金持有量增至接近1300萬盎司。2012年12月，中國黃金儲備更是增至1900萬盎司，2013年4月持有總量升至3400萬盎司。到2013年底，中國成為全球第五大黃金持有國，僅次于美國（持有2.61億盎司），德國（持有1.09億盎司），意大利（持有7900萬盎司）和法國（持有7800萬盎司）。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黃金持有量為9000萬盎司。

不管中國持有多少黃金，更大的問題仍未解決：自由、不受監(jiān)管的資本市場能否與威權政府共存。按照購買力均價計算，中國GDP正在接近美國，但長期來看，近幾年的高速增長很難繼續(xù)保持下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