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作者（ 右）采訪薛曉凌

2年前，重慶女孩薛曉凌遭遇巨變：其父因婚外情被情人梁紅的表姐一刀刺死。

2年后，薛曉凌成了一名幼兒教師。在她教的班上，有一個叫顧盼的兩歲女孩，正是梁紅的女兒、薛曉凌同父異母的妹妹。

生命的狹路窄到無可退卻。薛曉凌會怎么做？是繼續(xù)仇恨還是冰雪消融？重慶的初冬里，一個90后女孩用掙扎涅槃的寬大，和命運握手言和。

父親喪生婚外戀：重慶女孩命運逆轉(zhuǎn)

2011年1月12日下午，重慶市潼南實驗中學初三學生薛曉凌正在家中備戰(zhàn)中考，一場慘禍卻已悄然逼近。薛曉凌時年16歲，父親薛剛、母親張吉秀在潼南做食品批發(fā)生意。2008年夏天，薛剛和一個叫梁紅的重慶女孩發(fā)生了婚外戀，兩人還合伙做起了汽車租賃生意。梁紅比薛剛小10歲，她信誓旦旦絕不影響他的婚姻。

2010年9月，梁紅懷孕。她性情大變，威逼薛剛馬上離婚。薛剛不想就范，便盡力拖延著。梁紅一心想把孩子生下來，也不采取措施，在懷孕4個多月時，她決定采取進一步行動了。

2011年1月12日下午4點多，梁紅撥通了表姐顧麗的電話：“我懷了薛剛的娃兒。你陪我去和他老婆挑明，否則我就去跳樓?！鳖欫愂侵袑W體育教師，和梁紅感情非常好，她連忙勸阻，可梁紅說了句：“你不去我自己去。你等著給我收尸吧！”顧麗趕緊叫上妹妹顧心怡，匆忙趕到薛剛家。20分鐘后，姐妹倆敲開了薛家的門，看到梁紅正和張吉秀爭執(zhí)，薛剛躲在妻子身后：“你憑什么說是我的孩子？證據(jù)呢？”雙方推搡，抓扯著，從臥室到了陽臺。

顧麗性子急，她看不慣薛剛面對一個懷孕女人如此沒有擔當，練過武術(shù)的她上前抽了他一個耳光。薛剛下意識反抗，顧麗居然從包里摸出一把折疊刀，一下子刺中了薛剛的左大腿動脈處。頓時，鮮血直流，一屋子的人都蒙了。梁紅率先回過神來，她撲到薛剛身邊，雙手按住了他的左腿，并撥打了120。

十分鐘后，重慶市潼南人民醫(yī)院的救護車趕到，將薛剛抬上了救護車。途中，薛剛因失血過多而死亡。薛曉凌沖出房間，看到家中血跡斑斑，隨即得知爸爸去世，她禁不住撕心裂肺地痛哭。薛剛出事后，其父母雙雙病倒。張吉秀忙著照顧老人，打官司，不得不轉(zhuǎn)讓了生意。顧麗被潼南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5年，賠償了薛家十幾萬元。一個好好的家，支離破碎了。在薛剛因婚外情被刺死的各種流言中，薛曉凌根本不想去上學。她目睹了父親渾身是血的模樣，夜夜被噩夢纏繞。眼看女兒中考在即，張吉秀心急如焚，處理完丈夫的喪事后，想讓女兒盡快從慘劇中走出來，她帶著女兒轉(zhuǎn)學到了成都娘家。盡管換了環(huán)境，但薛曉凌的成績還是一落千丈，中考結(jié)束，她連普高線都沒上，只得到成都幼兒師范就讀了。

轉(zhuǎn)眼兩年過去。2013年3月，薛曉凌面臨實習。半年前，她委托家在重慶市南岸區(qū)的姑姑給自己找了一所幼兒園實習。張秀吉已再婚，也沒有阻攔。于是，一個月后，薛曉凌進入重慶市南岸區(qū)櫻花幼兒園，做了小小班（托班）的一名老師。薛曉凌工作格外賣力。幼兒園園長看她性格溫柔，業(yè)務(wù)也不錯，讓薛曉凌擔任了小小班的副班主任。副班主任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保證孩子正常入園。小小班的孩子都未滿3周歲，感冒發(fā)燒常有發(fā)生，為避免傳染別的孩子。薛曉凌一接手，就對孩子的情況進行了摸底。

很快，班上一個叫顧盼的女孩，成了薛曉凌的重點盯防對象。顧盼還不到兩歲，身體十分瘦弱，薛曉凌擔任副班主任僅一個月，顧盼就得了兩次流感，薛曉凌決定和顧盼的家長談?wù)?，注意增強孩子的抵抗力。可來接孩子的，不是顧盼的外婆就是外公。每次都急匆匆的，根本不給薛曉凌談話的時間。沒辦法，一天下午，薛曉凌攔住了顧盼外婆：“您能把顧盼爸媽的電話給我嗎？我想和他們談?wù)??！薄八炙懒耍瑡寢屧谕獾?。有事就找我們?！蓖馄乓琅f急匆匆的：“快走，顧盼。水果攤沒人看?！?/p>

薛曉凌這才得知顧盼的外公外婆經(jīng)營著一個街頭水果攤，忙于生計，平時根本沒時間照顧她。同樣是喪父的孩子，薛曉凌不由對那個小小身影一陣心疼。之后，她對顧盼更加關(guān)照起來。顧盼非常乖巧，雖然還不到兩歲，但說話流利，也從不哭鬧。

4月的一天，薛曉凌正在檢查午休，突然，她發(fā)現(xiàn)顧盼躲在被子里正小聲哭泣。她連忙問顧盼怎么了？顧盼眼淚更多了：“我尿床了。”薛曉凌連忙安撫她：“我們顧盼長本事了，會畫地圖咯?！痹谘粤璧陌参柯曋校櫯慰┛┬α似饋?。從那以后，顧盼很喜歡黏薛曉凌，沒事就走過來，依偎在薛曉凌的身邊。顧盼的乖巧，讓薛曉凌越發(fā)喜歡她。

2013年5月20日，是顧盼的兩歲生日。別的孩子家長都會在孩子生日那天，送一個大大的蛋糕到幼兒園讓孩子們一起吃，但顧盼的外公外婆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于是，薛曉凌專程到蛋糕店定了一個大蛋糕，請人送到了教室。孩子們歡喜雀躍：“有蛋糕吃了?！痹诤⒆觽兊臍g呼中，顧盼笑得那么開心。

躲不過的生命狹路：那個可憐的娃娃是妹妹

幾天后，顧盼沒來上課。薛曉凌打電話給顧盼外婆，她說了句“發(fā)燒了”就掛斷了。薛曉凌放心不下，按照顧盼入學登記卡上的地址找了過去。那是位于南坪東路重慶市紡織廠的一棟筒子樓，顧盼家在一樓，非常陰暗潮濕。薛曉凌走進房間，屋內(nèi)十分簡陋?！邦櫯?，家里只有你嗎？”“還有阿姨?！鳖櫯斡檬忠恢福粤柽@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有一間臥室，被一扇簡易防盜門隔離著。里面的床頭坐著一個頭發(fā)凌亂的女人。她看見有人進來，嘻嘻地沖著她笑。薛曉凌嚇得后退了幾步，這時她才意識到那個女人可能是個瘋子。

薛曉凌打量著房間里的一切。這時，懸掛在墻上鏡框里的一張全家福吸引了薛曉凌的目光，里面正中赫然正是梁紅。這是薛曉凌兩年間在心中詛咒了千遍萬遍的女人，她絕對不會認錯。照片中的梁紅巧笑倩兮，正站在顧盼的外婆外公中間。薛曉凌驚呆了，她掉頭沖到臥室門口，這才發(fā)現(xiàn)臥室里的瘋女人就是梁紅，只是她一臉病態(tài)，已完全走了形，所以剛才薛曉凌根本沒認出她來。一瞬間，憤怒、仇恨一股腦地涌上了薛曉凌的心頭。自從爸爸去世，她恨死了梁紅，曾一度想找她算賬。然而，卻想不到，梁紅竟然瘋癲了。此情此景，令薛曉凌不知該如何面對了。endprint

“老師，吃糖?！鳖櫯蔚膸茁暯泻?，把出神的薛曉凌拉了回來。她看著顧盼那雙無邪的眼睛，一下慌了：顧盼喊梁紅的爸媽外公外婆，難道她是梁紅的女兒，那她會不會是自己的妹妹？薛曉凌不敢再想下去，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屋子……當晚，薛曉凌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未眠。弄清楚這些并不難。幾天后，薛曉凌通過姑姑很快了解到了一切：原來，梁紅和薛剛雖然是畸戀，但她深愛薛剛。親眼看到愛人慘死，她精神上受到嚴重刺激。一度，家人曾逼她打掉孩子，她卻偏執(zhí)地非要生下來。2011年5月，梁紅生下了一個女孩，戶口落在表哥家，起名顧盼。生下孩子后，加上產(chǎn)后抑郁，梁紅變得瘋瘋癲癲了。她父母怕薛家報復(fù)，也怕女兒神志不清走失，只得把她關(guān)在家里。

為了養(yǎng)活母女倆，梁紅的父母擺了一個流動水果攤，每天起早貪黑，一邊維持生計，一邊給女兒治病。然而，雖然他們陸續(xù)給梁紅做過一些治療，但都收效甚微。眼看梁紅的病越來越嚴重，怕她傷害孩子，他們只得把她隔離了，對顧盼則宣稱那是阿姨。

得知這些，薛曉凌五味雜陳。她恨了幾年的仇人，居然已成了一個瘋子。一時間，她不知該去恨梁紅，還是恨命運的乖戾，更不知如何去面對顧盼。

第二天早上，顧盼沒有來上學。薛曉凌如釋重負，莫名的，卻也有些悵然，她并沒有打電話去詢問。

3天后，顧盼又恢復(fù)了上課。這幾天，她又感冒了?！袄蠋?，我好想你！”一看到薛曉凌，顧盼就張著雙臂，朝她撲過來，抱住了她的雙腿，嘴巴甜而乖巧。薛曉凌不由得蹲下身，伸出雙臂摟住了那個柔軟的小身體，就在一瞬間，她又飛快地推開了顧盼。

薛曉凌強迫自己不去關(guān)注顧盼。然而，她從顧盼的身上，卻是那么清晰地看到了父親的影子，翹翹的鼻子，圓溜溜的眼睛。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自己和這個孩子自然而然如此親近了。

這之后，薛曉凌懷著復(fù)雜的心情，和顧盼相處著。她牽掛顧盼，可兩人親近時，又十分抗拒，有時甚至呵斥她。看到顧盼那委屈的淚眼，她又于心不忍。實在承受不了這種折磨，半個月后，她以返校為由向園長辭行，返回了成都。

然而，雖然遠離了重慶，但薛曉凌并沒有釋懷。相反，她寢食難安，夜夜失眠。張吉秀看出女兒不對勁，連連詢問。薛曉凌再也承受不住那份煎熬，向媽媽說出了一切。張吉秀聽說梁紅瘋了，還生下了丈夫的私生女，也非常震驚。她再婚后，生活得十分幸福，已釋懷了很多東西，她勸女兒說：“以前，我也恨那個女人，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受罪了。大人有錯，娃娃沒罪，要是你想做點什么，你爸在天之靈應(yīng)該會高興的?！?/p>

薛曉凌半天沒吭聲。爸爸的意外喪生，讓薛曉凌已過早成熟。想到過去爸爸對自己的疼愛，而顧盼卻從生下來就沒得到過一丁點父愛，她內(nèi)心五味雜陳。無眠的夜里，她一遍遍仰望著星空：爸爸，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可星星無言，微風不語。

經(jīng)過近一個月的糾結(jié)，薛曉凌找到了答案。2013年7月，她返回了重慶。獨自去了爸爸的墓前：“爸，我想去幫你帶妹妹回家，好嗎？”

幾天后，薛曉凌重新入職櫻花幼兒園，做了顧盼的老師。見到薛曉凌，顧盼就沖上去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老師，你去哪里了？”好像生怕一不小心薛曉凌就飛走了似的。摟著顧盼，薛曉凌百感交集，流下了熱淚：不管父母的恩怨多深，但這是她骨肉相連的妹妹，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割舍了。

那之后，薛曉凌以顧盼老師的身份，再次走進了顧盼家。她像小時候爸爸對自己一樣，給顧盼買大布娃娃，幫著照顧梁紅。梁紅的父母感激涕零，重慶人喜歡消夜，吃火鍋后愛食水果，所以晚上的生意最好，為了能多賺點錢，梁紅爸媽每天都守攤到凌晨一兩點。一個人忙不過來，又放心不下顧盼，他們每天晚上都穿梭幾趟，跑回家查看顧盼母女?，F(xiàn)在有了薛曉凌幫忙，兩口子多少輕松了一些。

讓往事消弭：放下仇恨帶妹妹回家

薛曉凌知道，要讓顧盼得到正常的愛，必須讓梁紅盡快好起來。于是，她尋找為梁紅治病的良方。

薛曉凌聽說重慶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精神科是治療精神病的權(quán)威，在姑姑的幫助下，找了一個熟人帶梁紅過去診治。姑姑得知薛曉凌救治的對象是梁紅，十分吃驚：“娃，你瘋了嗎？那可是你的仇人?！毖粤枵f服了姑姑，治療費先期需要5萬元，姑姑出了兩萬，薛曉凌又向媽媽借了兩萬，其余梁紅爸媽東挪西湊，湊齊了費用。

之后，醫(yī)科大的專家給梁紅進行了一個療程的治療，病情得到了一些緩解。專家認為她的病情已無大礙，更多的是心病，要求帶病人回家，繼續(xù)吃藥治療，在親人的關(guān)愛、安撫下慢慢康復(fù)。薛曉凌和梁紅的父母溝通后，決定讓梁紅接觸顧盼。于是，2013年9月的一天，在薛曉凌的陪伴下，顧盼走進了梁紅的蝸居。起初，顧盼根本不敢靠近梁紅。但也許是那割舍不斷的母女天性，梁紅一看見顧盼，眼里就泛起了異常柔和的光。漸漸地，母女倆玩在了一起。

然而，一天下午，就在薛曉凌要帶顧盼離開時，梁紅卻突然緊緊地把顧盼摟在懷里，怎么也不肯放開了。由于她過于用力，顧盼嚇得哇哇直哭，見此情景，薛曉凌使勁去扯梁紅的胳膊，想幫顧盼掙脫出來，誰知，梁紅突然抓住她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薛曉凌顧不上疼痛，連忙拉著顧盼離開了。一出門，顧盼就拉著薛曉凌的手，看到上面已有一道隱約的血印，她含著淚吹氣：“老師，阿姨是壞人，我們不和她玩了。”

盡管薛曉凌百般安撫，但這之后，顧盼卻再也不肯去梁紅的房間，連臥室門口也不愿意靠近，梁紅的情緒也再度變得不穩(wěn)定了。一個周末，薛曉凌一大早就趕到了梁家。十點左右，梁紅爸媽要出攤了，臨出門前，梁媽交代薛曉凌說：“梁紅昨晚鬧了一夜，你們今天不要靠近她。”

薛曉凌答應(yīng)著。中午時分，她又拉著顧盼去梁紅的臥室門口，可顧盼依舊不肯。沒辦法，薛曉凌只得和她商量說：“顧盼，我們唱歌好不好？阿姨聽到你的歌，病就會好了?！薄昂醚?，唱什么歌？”顧盼來了興趣。薛曉凌突然想起爸爸以前教過她的一首民謠，就大聲哼唱起來：“東坡頭，西坡尾，中間有個小木堆。你搖來，我搖去，小糊涂醒來又睡去……”endprint

沒想到，薛曉凌剛唱了一段，梁紅就在里面大聲應(yīng)和起來：“蘆葦高，蘆葦?shù)?，里面有窩小鴨子。我愛你，你愛我，鴨媽媽春來又一窩……”唱著唱著，梁紅突然搖著防盜門，大聲哭喊著“開門”。薛曉凌驚呆了，這首民謠是爸爸根據(jù)老家江蘇宜興一首民謠改編的，屬于爸爸的首創(chuàng)。沒想到，梁紅居然也會唱……

雖然唱那首民謠，尤其是聽梁紅唱起，會讓薛曉凌想到爸爸，禁不住難過，但似乎這首歌真的打開了梁紅記憶的閘門。薛曉凌又和顧盼一遍遍唱了起來，在梁紅的應(yīng)和聲里，往事從每個人的心頭一幕幕蕩過。

在歌聲里，梁紅的情緒又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不久，薛曉凌又帶著顧盼走進了她的房間。這之后，梁紅偶爾也會病情突發(fā)，但每每薛曉凌唱起那首民謠，她就能安靜下來。慢慢地，梁紅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薛曉凌又帶著她和顧盼一起到院子里散步，說話、唱歌。2013年10月，薛曉凌聽說重慶中醫(yī)院一個老中醫(yī)治療精神病很有療效，又在媽媽和姑姑的幫助下，湊齊了2萬多元把梁紅送到位于重慶渝北老中醫(yī)開的醫(yī)院，進行系統(tǒng)中藥調(diào)養(yǎng)和治療。

終于，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治療，梁紅的病情明顯好轉(zhuǎn)，并逐漸穩(wěn)定了。2013年12月初的一天，薛曉凌又去顧盼家，梁紅詫異地看了薛曉凌半天，突然，她指著薛曉凌有些遲疑：“你是誰？看著眼熟?！毖粤枵f：“我是盼盼的幼兒園老師，我很喜歡你女兒。”

梁紅剛從混沌中蘇醒，一時相信了薛曉凌的話。但她的眼神總是若有所思地定格在薛曉凌的臉上。怕她突然記起，受刺激，對剛穩(wěn)定的病情不利，薛曉凌決定先對梁紅的父母表明自己的身份。得知薛曉凌是薛剛的女兒，梁紅父母百感交集，既感動又愧疚，梁媽媽流著淚拉著薛曉凌的手：“娃，我女兒對不起你們家。你能幫我們，真是難為你了……”

此后幾天，兩個老人開始慢慢在梁紅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聊起一些往事。一開始說到薛剛的死，梁紅捂住耳朵哭著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是我害死了他?！绷杭t父母看到女兒神色絕望，清醒，意識到女兒的病是真的穩(wěn)定了，于是，他們把薛曉凌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她?！斑@個娃，一直在幫我們。你也應(yīng)該放下了?！?/p>

梁紅難以置信，她喃喃地說：“我是感覺在哪里見過你。你真的是薛剛的女兒？”薛曉凌點頭，梁紅再度大哭起來，她真的清醒了。

那天下午，在那間狹小的空間里，薛曉凌艱難地，一點點地對梁紅講述了自己的心情點滴。最后，她對梁紅說：“我原諒你，是因為妹妹顧盼。她需要正常的母愛。我不想讓你感謝我，如果你想當一個好媽媽，就盡快好起來?！绷杭t淚流滿面，她囁嚅著對薛曉凌說：“對不起……請你原諒……”

薛曉凌拉過站在一旁的顧盼，牽著那雙小手，交到梁紅手里，真誠地說：“妹妹很乖。我會一輩子關(guān)心她，愛護她?！辈痪?，薛曉凌又在媽媽和姑姑的幫助下，幫梁紅的父母在家附近重新開一家叫做“盼盼水果屋”的水果店，梁紅每天也會到店里幫忙。

2014年初的一天，薛曉凌帶著妹妹去了父親的墓前，她在心里遙問：爸，你看到了嗎？我把妹妹帶來了。越過生命最漫長的嚴冬，她仿佛聽見了爸爸欣慰的笑聲，也聽見了生命里春天花開的聲響……

an style="mso-spacerun：'yes'; font-size：9.0000pt; 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 > 夜深了，寧靜的苗寨，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星星點燈。這對共同愛著同一個男人的女人，用另一種方式延續(xù)著這份遲到了整整17年的親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