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芝

“新華通訊社”，一個響亮而又引人注目的名字，其歷史源淵與沿革、演變卻鮮為人知。1931年11月至1937年1月，其名稱為“紅色中華社”，簡稱“紅中社”;1937年1月至1939年，其名稱為“新中華社”，簡稱“新華社”;1939年2月后，定名為“新華通訊社”，簡稱“新華社”。

前身為“紅色中華社”

新華通訊社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通訊社，有著悠久而光榮的歷史。其前身“紅色中華社”，自1931年11月誕生，就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國家通訊社，使用的是紅軍在第二次反“圍剿”戰(zhàn)斗中，繳獲的國民黨第二十八師公秉藩的100瓦指揮電臺，呼號為CSR，是英文Chinese Soviet Radio字頭縮寫。

1931年11月7日，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瑞金葉坪召開，成立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工農(nóng)民主政府，毛澤東當選為主席。這天晚上，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無線電臺，向全世界播發(fā)了震撼人心的特大新聞：“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政府于1931年11月7日俄國10月革命紀念節(jié)于江西正式成立了。它是中國工農(nóng)兵以及一切勞苦民眾的政權(quán)，它是代替帝國主義與中國地主資產(chǎn)階級的國民黨的統(tǒng)治，并且繼續(xù)號召與組織全中國勞苦民眾起來推翻這一統(tǒng)治的政權(quán)。”之后，又陸續(xù)對外播發(fā)了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有關消息、宣言、文件、決議、法令，及大會《致蘇聯(lián)共和國電》《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出兵滿洲通電》《致職工國際電》《致德國工人電》《致反帝團體電》等等，并播發(fā)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對外宣言》。這標志著紅色中華社的建立。紅色中華社對一些需要向國際上廣泛宣傳的文電，還用中、英兩種文字對外播發(fā)。

紅色中華社的成立，使中國共產(chǎn)黨、蘇維埃中央政府、中國工農(nóng)紅軍以及蘇維埃區(qū)域的新聞，可以跨過千山萬水，飛越冰山海洋，向全中國和全世界人民，傳送著發(fā)生在中國大地上的由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為中國揭開新的歷史篇章的偉大革命。

改名“新中華社”

為了適應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需要，“紅色中華社”于1937年1月改名為“新中華社”。

1937年1月20日，共產(chǎn)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書記處給中共中央發(fā)來電報：“鑒于中國的國內(nèi)和國際形勢，特別是在日本侵略的影響下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你們不認為，在你們的地區(qū)從蘇維埃體制轉(zhuǎn)變?yōu)樵诿裰骰A上的人民革命管理體制是適宜和適時的嗎？這首先意味著：（1）將蘇維埃政府變?yōu)槿嗣窀锩?（2）將紅軍變?yōu)槿嗣窀锩?（3）只在中心城市保留蘇維埃，并且不是作為政權(quán)機構(gòu)，而是作為群眾組織;（4）放棄普遍沒收土地的做法。方針上的這種轉(zhuǎn)變是否有利于團結(jié)中國人民的所有力量來保衛(wèi)中國和建立全國民主共和國的事業(yè)？請你們極其認真地考慮和討論這個問題，把你們的意見告訴我們，然后我們這里也可以詳細討論這個問題?！敝泄仓醒朐谟懻摴伯a(chǎn)國際的這一電報時，也同時決定將“紅色中華社”改名為“新中華社”，《紅色中華》報改名為《新中華報》。

其實，“紅色中華社”與《紅色中華》報改名，早在1936年中共中央就有過動議，這從紅中社發(fā)出的新聞電訊的電頭上可以看出。1937年1月30日，在法國巴黎出版的《救國時報》第79-80合刊，刊登了《毛澤東氏發(fā)表關于停戰(zhàn)抗日之重要談話》，電頭是“蘇維埃區(qū)新聞社（1936年）十月十五日消息”。筆者在搜集資料時，在圖書館的一堆文獻中，發(fā)現(xiàn)夾有一張1936年帶有“蘇維埃區(qū)新聞社”電頭的該電訊剪報。剪報沒有標明從何報剪下來的，經(jīng)與《救國時報》上刊登的這條電訊比對，發(fā)現(xiàn)不是從該報剪下的。又與《紅色中華》報上發(fā)表的這條電訊比對，結(jié)果也不是此報所刊登的。這就是說，當時除《救國時報》外，起碼還有一家報紙用“蘇維埃區(qū)新聞社”電頭刊登了這條電訊。由此可得出一個結(jié)論，紅色中華社發(fā)出這條電訊時，電頭署名為“蘇維埃區(qū)新聞社”，否則不會不同的報紙刊登這條電訊時，會不約而同地使用同一個電頭。筆者在中國人民大學中共黨史資料室編輯出版的校內(nèi)用書《中共黨史教學參考資料》上發(fā)現(xiàn)，該書收錄的1936年6月9日《毛澤東關于西南事變的談話》，使用的電頭是“陜北無線電”。由此推斷，紅色中華社改名問題，起碼在1936年10月前就已議論過。據(jù)李立編著的《親歷西安事變》所載《毛澤東在西安事變前后》記述，1936年9月中旬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為適應新的形勢，改“人民共和國”為“民主共和國”，并作出《中央關于抗日救亡運動的新形勢與民主共和國的決議》。可能“紅色中華”的改名，此時也被考慮過。但這個時期，“紅色中華”的改名并不急迫，雖然動議過，也試用過，卻沒有最終下定決心。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建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加之共產(chǎn)國際1937年1月20日給中共中央發(fā)來有關電報，紅色中華社和《紅色中華》報的改名，就成了必須而迫切的事情。

對于“紅色中華”的改名，“新華編輯部”于1937年1月31日，向“省縣區(qū)委宣傳部、各級通訊員同志”發(fā)了專函。專函說：“由于目前時局急轉(zhuǎn)直下，統(tǒng)一戰(zhàn)線在全國范圍內(nèi)猛烈開展，為使‘紅色中華更能適合于目前環(huán)境的需要，故決定改名為‘新中華，在今后的通訊工作上我們必須更加健全起來?！边@里的“紅色中華”，顯指《紅色中華》報與“紅色中華社”。這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第一份關于“紅色中華”改名的公函。在此前，《紅色中華》報與“紅色中華社”也都成功地進行了改名。因此，“紅色中華社”曾改名為“新中華社”，是鐵定的事實。

“新華社”名稱出現(xiàn)

“新華社”名稱最早出現(xiàn)在報刊上，是在延安出版的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機關報《新中華報》上。

1937年1月29日，《紅色中華》報出版時，改用《新中華報》名，連接原期碼為325期。在這期報紙的頭版頭條位置刊登《和平解決有望 前線無大動作 紅軍力求和平》消息，落款署“新華社25日”。二版刊登的《紅軍堅持和平統(tǒng)一救亡御侮之政策 聞土地政策亦將有改變》消息，落款署“新華社27日”。1月30日出版的《新中華報》第326期，頭版頭條用醒目大字刊登“恭祝徐教育部長特立同志六十壽辰”，署“新華社祝”。這是“新華社”名字首次亮相的第一批新聞稿。2月6日，帶“新華社五日電”電頭的新聞稿《和平解決已實現(xiàn) 張楊部在后撤中》，刊登于第327期《新中華報》上。這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第一條帶新華社電頭的新聞稿見報。此后，“新華社”名稱在我黨創(chuàng)辦的各級報刊上都時常可見，帶“新華社某日電”電頭的新聞稿也常見于報端。特別是1939年2月，中央指示《新中華報》與“新中華社”分家，各自成為獨立的組織機構(gòu)，直接歸中央黨報委員會領導，《新中華報》改組為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機關報，從此《新中華報》等報刊上，署“新華社”電頭的新聞稿就更多。

從新華社最早見報的新聞稿署名，可以確定“紅色中華社”改名為“新中華社”的日期，應為1937年1月25日。而決定紅色中華社與《紅色中華》報改名，可能是1月24日，張聞天主持召開的討論當前時局和準備同國民黨談判問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決定的。1937年1月25日，《紅色中華》報出版的第324期，用的報名依然是“紅色中華”，報上也沒有刊載新華社署名的任何東西，這說明1月25日報紙出版時，“紅中社”與《紅色中華》報都沒有來得及改用新名。

1937年2月4日，黨中央發(fā)出毛澤東起草的《通知收聽新華社廣播我們的政治方針》的指示。電文說：（甲）新華社廣播我們的政治方針，各首長應指導電臺按時接收。（乙）廣播時間為下午五時，波長51米至52米，呼號CSR。（丙）有未收廣播的應報告。這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稱“紅中社”為“新華社”最早的中央指示。

1937年3月份左右，廖承志從“新中華社”調(diào)到解放雜志社當秘書，新中華社編輯廣播稿件的工作暫由向仲華一人承擔。據(jù)親身經(jīng)歷了紅中社改名為新華社這段歷史的廖承志、向仲華等人回憶，當時中央是由博古分工領導紅中社工作的，報紙和通訊社改名的事，中央沒有發(fā)文件，是由博古口頭傳達的。這段回憶，可能有記憶上錯誤，因為《紅色中華》報與“紅色中華社”在1月先后改名時，博古正在西安與周恩來一起處理西安事變的善后事宜，所以由他在陜北向報、社傳達中央的這一指示是不可能的，而傳達者定另有其人，很可能是洛甫。但中央對此沒有發(fā)文件，則是事實。

定名“新華通訊社”

經(jīng)廣泛調(diào)查，“新華通訊社”名稱最早出現(xiàn)在1939年10月6日的《新中華報》上。這一天出版的第七十號《新中華報》，在三版醒目地刊登《新華通訊社召開本市通訊員大會 洛甫同志親蒞指導》新聞報道。不僅標題上出現(xiàn)了“新華通訊社”名稱，文內(nèi)也多次出現(xiàn)“新華通訊社”名稱。這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最早出現(xiàn)的“新華通訊社”名字。此后，“新中華社”名稱在報紙上銷聲匿跡，代之而起的是“新華通訊社”名稱被使用。

1940年3月10日，新華社的參考類《今日新聞》報鉛印出版，在報頭下明確標明出版者“新華通訊社”。這說明在此前，“新華通訊社”名稱已在延安廣泛使用，也已為人們公認和熟知。但“新華通訊社”名稱的廣泛使用，究竟是自何時起，目前下不了定論，只能作三個推定：一是從“新華社”與《新中華報》1939年2月各自成為獨立的組織機構(gòu)后開始的，二是從1939年10月《新中華報》上出現(xiàn)“新華通訊社”名稱后開始的，三是在1939年10月《新中華報》上出現(xiàn)“新華通訊社”名稱前開始的。當然，這些都是猜測，沒有史料佐證，不能作為定論，只能待以后新的史料被發(fā)現(xiàn)再作定斷。但從目前見到的史料，只能認定“新華通訊社”名稱是從1939年10月初開始叫起來的。如果從理論上推論，1931年11月至1937年1月的“紅色中華”時期，1937年1至1939年2月的“新中華”時期，報與社都是一個組織機構(gòu)，一套人馬，兩塊牌子。一個組織機構(gòu)，同時擔任辦報和辦通訊社兩項任務，這個機構(gòu)名稱為“紅色中華社”和“新中華社”，更為合理。1939年2月報與通訊社分家，各自成為獨立的新聞機構(gòu)后，開始使用“新華通訊社”名稱更合理。因為當時的“報”，不是“社”的附屬品，“社”也不是“報”的附屬品，而是同屬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的級別平等的新聞機構(gòu)。這個時期的“報”與“社”，與現(xiàn)在新華通訊社所辦的報紙《每日電訊》，同新華通訊社的關系是不同的。

1941年5月16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書記處起草的《關于出版〈解放日報〉和改進新華社工作的通知》說：“五月十六日起，將延安《新中華報》《今日新聞》合并，出版《解放日報》，新華通訊社事業(yè)亦加改進，統(tǒng)歸一個委員會管理。一切黨的政策，將經(jīng)過《解放日報》與新華社向全國宣達?！督夥湃請蟆返纳缯?，將由中央同志及重要干部執(zhí)筆。各地應注意接收延安的廣播。重要文章除報紙、刊物上轉(zhuǎn)載外，應作為黨內(nèi)、學校內(nèi)、機關部隊內(nèi)的討論與教育材料，并推廣收報機，使各地都能接收，以廣宣傳，是為至要?！边@是目前見到的第一份稱“新華社”為“新華通訊社”的中央文件。

“新華通訊社”成為“新華社”的固定名稱后，各報刊登新華通訊社電訊時，依然使用“新華社某日電”電頭，延用至今，并成為一種有影響力的品牌標識。

責任編輯 馬永義